第三章 凯瑟诺精灵
傲昂失去了睡意,眼前的一切令他难以置信,这里的绿是他所能见到的最美的颜色,深秋的寒意在这儿也只是微风抚过的痕迹。
赫诺伯皱起了眉头,这位来自北方的老巫师拣起地上的一片树叶,原来绿得毫无瑕疵的叶片逐渐发黄、干枯,最后又化成黑色,如羽毛般向四周分撒……
它,枯萎了……
“为什么会这样,”傲昂不再留恋在他眼里真实,而在老巫师眼里尽乎虚假的幻境,“它的枯萎代表了什么?”
“这印证了我的预感,有人在召唤我,那是一种古老而又熟悉的魔法,它寻求着,帮助……如果它们要报复的话,第一个就是这里。”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原因,那么它们又是谁?”
“我不想让你也卷入十八年前的纷争,没有这个必要。不要想太多,那会使你陷入沉思,沉思往往得不到答案反而会令你的心绪混乱不堪。有人在诱导你,相信我,我会帮你。”
“没有人诱导我,你的多虑暴露许多不为人知,它们是谁,为什么要报复!”
“不要再问下去了,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都无法挽回。”老巫师走入森林,不再多说。
傲昂犹豫了很久,直至他们已走入森林深处,他终于开口道:“我不认为那是某种暗示或诱导,我在梦中见到了同样的人,并非凭空的幻想,有很多次……”
巫师面无表情,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他杀了很多人,不只一次这样做,右眼散发出红光,那是魔堕赋予的死亡、邪恶的标记……”那是昨晚的梦境,记忆没有消失,甚至更为清晰。
“你太累了……”
“不,我的头脑很清醒!无论那人有什么企图,我仍然了解了过去的更多。”
“那不是全部……”
“但已接近真相!”
老巫师没有说下去,只是逃避,而傲昂的语调已不同往日。
“他都干了什么,出卖了朋友、残害了妻子,在得到力量的同时付出了灵魂!”
“不,那只是……”
“是魔堕干的,对吗?”
“不,孩子,我救了你,将你抚养成人,你要相信我,即使在你的眼里,我有很多怪异之处。”
“你说慌!”傲昂愤怒的嚷道,因为激动,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的身世是谎言,父母死于瘟疫是谎言,你收养了我也是谎言,一切都是谎言,你从没说过真话!”
“你错了,十八年前,战争占据了每个人的心灵,有谁会在乎,然而背叛是最为可耻的行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仅此而已。”
“你早就背叛了……”
“我从未发过誓言!”
“那么你的一生都将是黑暗而不光彩的!”
巫师举起手中的魔杖,沉淀了十八年的怨气,他已无从倾泄。密林在此时传出了不按的噪响,和令人费解的语言……
“不,这不可能!”他几乎要叫起来,声音干涩无力。老巫师将魔杖推向胸前,自己却倒在了地上。一簇火焰射出,掷向那里,又是几声难听的树枝折断的声音,一只树妖倒在了他们的面前。
老巫师喘息着,仍坐在地上,他看见了傲昂厌恶的神情,却无力申辩。
“我需要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是我抚养里你十八年,是我教会你魔法、传授你生存的技能,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然而我一生做过太多错事,我只是想赎罪,仅此而已……那些或熟知或陌生的人类都唾弃我的存在,除了你……我没有别的依靠……”这位年迈的老巫师就如同值得怜悯的罪人般奢望神的宽恕。
“你在怕什么……”傲昂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他站在老巫师面前,任其混迹的心绪缠绕在一起,越缠越紧。
“好吧,魔堕,我惧怕它们,它们要报复,我违背了它们的意愿。”
“我从不知情,你是它们的人?”
“已经不是了,我发誓脱离堕落……”
“你没有誓言……”
又是那种声音,令人作呕。树妖,成群的树妖围拢而至。
傲昂不再理会巫师,眼前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威胁,他很快用魔杖洞开了离他最近的树妖的胸膛,它发出一阵奇怪的嘶叫声倒了下去,面部极度扭曲。而老巫师则点燃了一只树妖的身体,它奔跑着,又点燃了更多同伴的身体,它们撞成一团,痛苦的死去。
“跟我走!”老巫师说道,却发现傲昂毫不理会,“你必须照做,我是你的导师!”
“你已经不是了。”他说着正欲冲向树妖,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了。
“即使我不是,你也必须活着!”他缓慢地松开手,看着傲昂。
傲昂没说什么,只是那双犀利的眼睦仍投射在老巫师身上,久久不愿退去。他照做了,树妖尖刺锐耳的嘶叫不值得他留恋,那么跟随巫师呢……梦境正是他了解过去的媒介,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何目的都不容信任……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奔跑,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指引了他们,引领他们步入森林的更深处。他无法认知这股力量是否真的存在,唯一真实的,是那些可憎的树妖退却的身影。
“已经不必要了。”傲昂冲老巫师说,双腿却仍不住奔跑。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明白它们的意图,但你不明白,你所分析的梦境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傲昂不想多说,他的处境十分微妙,不容他反抗。“你到底是谁?”他只问了这一句。
老巫师并未多言,他似乎没有听见……
夜晚的沉静,已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了一棵极为高大的树,枝叶枯黄,却有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
“这就是世纪起源之,却枯萎了,大地的魔法正在锐减,这就是那片绿叶枯竭的原因,而它也在这个过程当中。”老巫师说着,走近了那棵巨树,用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同样粗糙的树干。
在黑暗中,傲昂看不清老巫师的身影。时间似乎在此时停滞,一切归于静谧,远出浮现几缕光斑,它们聚而又散,似在嬉戏,光斑越发明亮,变幻着形态,最终于黑暗逝去。
有人在说话,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他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傲昂,听我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一切,但你必须完全的信任我。”黑暗占据了一切,那声音响起。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有你要做的事。”
“我要做的事?”
“我希望你不要过多的询问未来和过去,从你第一次受到幻想的控制开始,你一直在被操控着意志,即使你自己从未发觉,它有着极强的魔力,你无法与之抗衡,因此你必须相信巫师,他会为你带来光明。”
“不,他是……”
“请不要质疑,我的孩子,当一切终结,谜底都将揭开。我的灵魂会守护你,当你真正疑惑,我会为你指引……”
“等等,为什么……”他没有问下去的可能,黑暗的光阴对于老巫师来说却只是一纵既逝,他仍将手轻抚在树干上。
“可为什么?”傲昂自语着,发生了太多,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老巫师似乎察觉了什么,他回过身,魔杖发出皎洁的光芒。与此同时,傲昂也感到了,就在密林的某处,一些不怀好意的家伙正逐步逼近……
“那是什么?”傲昂的魔杖竖在身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眼前可疑的一切。
老巫师并未回答,敌人随时可能攻击,身处不利的险境,已无路可退。
她们来了,远处传来曼妙的歌唱。
“是精灵!”
她们从密林中走出,夜晚的黑暗衬托精灵身上散发着微光,圣洁的气息仿佛弥漫了整个大地。
“凯瑟诺精灵?”
“是的,我尊贵的客人。”她们走出密林,最前的那只精灵说道,“对于你们的远道而来,我十分感激。
傲昂迟疑着望着眼前的精灵,大为不解:“客人,难道你不认为我们是敌人。”
“我们知道的远比您想象的要多,十八年前的一场变故,我们仍记忆犹新,十八年后,该来的总归要来。”
“什么?”
然而赫诺伯阻止了傲昂提问的权利,他收起手中的魔杖,深深地鞠了一躬。“ArsarLudeFklaiyinSnimar”他说道,似乎以精灵的方式行了个礼。
“请原谅我们的无知,艾兰斯•;赫诺伯向精灵族致敬。”
精灵微笑着,面色却苍白无力。
“请跟我来吧,尊贵的客人。”
凯瑟诺在钢颂语中意为——充斥的记忆,新生的未来,逝去的光阴。人类将其理解为预言家的净土,因此极少涉足精灵的地盘,然而凯瑟诺在精灵语中则有另一翻解释:光辉消逝,大地枯竭之时,预言之泉将带来不朽,定下契约那崇尚光的族人将世代受森林保护,和谐共处……
在精灵的指引下,他们穿越了错杂的路径。在老巫师看来,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傲昂观察着巫师的神情,那半张脸僵硬、毫无感情的流露。
他们跟随精灵走了很就,却似乎在原地打转儿。“还有多远?”傲昂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年轻人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对您而言,已经到了。”
傲昂越发不安,精灵这时用他们的族言面面相絮,可惜的是,她们全然不知对于精灵语的研究,他已能轻易与之对述。可有一阵时间,那些奇怪的族言根本毫无头绪。那不是精灵语由于地理差别而造成的语音误解,谈话尾升,精灵以标准的口吻用精灵语与老巫师对话,否定了傲昂的想法——异族语言,或古文明产物。
精灵语示意赫诺伯与她们一同前往某个地方,事实的确如此,老巫师转身跟随其中一位精灵。
傲昂试图上前阻挠,思想承负了太多,使他心烦意乱。然而这一不明智的举动却被眼前的精灵拦住了。
“尊贵客人,我们为您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请随我来……”
“一群,骗子!”傲昂推开阻拦的手,径直朝老巫师的方向走去,他要问个明白。
“精灵,从不说谎!”精灵显然被激怒了,他再次将手拦在了傲昂身前,却被眼前的年轻巫师轻松躲过,恼怒的他将一根银箭上弦。
“我不想与精灵动手……”来不及了,离弦的箭已成不可阻挡之势,拖带着射出时的余震和扫过空气的呼啸,向傲昂急驰而来。
一团火焰腾升而起,初行巫师的魔法不容小视,在热的作用下,箭身崩溃瓦解,银制的箭头则深深插如泥土。精灵射出了第二箭,箭风在热的作用下破开一抹红光,火焰螺旋着消散,回归空气。
年轻的巫师念颂下一句咒语,可精灵的反映明显比巫师更胜一筹,第三箭离弦射出,足以致命的一箭。傲昂停止了念咒,魔杖举向他的头前,试图挡下来箭。他低估了射手的实力,银箭射穿魔杖顶端,傲昂向后猛退,靠在了树上,一道可见的血丝在巫师侧脸绽开。
透过魔杖上遗留的箭洞,傲昂发觉精灵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下意识,他念颂了魔防咒语,而在咒语生效前,敌人的银箭已架在他的咽喉……
“感谢您的归来,赫诺伯。”大德鲁依靠住桥栏,目光逐渐飘远。
艾萨维纳之桥,横贯通帝斯河,在这儿能够俯览整个凯瑟诺,“请相信我们,发生了太多……我们无法预知的灾难……”
“魔堕的侵袭开始了……”
“是的,十八年前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只是它们的势力已不同往日。”
“我也隐瞒了他十八年,古老的黑暗力量正在挑起我们之间的战争,现在,他已经无法用谎言来欺骗了。”
“还没到时候,我的老朋友,事实与它们的幻想背道而驰,那会令他无法承负。”
“他已经无法承负了。”
“或许……”
“但一切都变了不是吗?冷酷、杀戮……”巫师的目光停滞于身旁的草木,它们在衰败,失去了生的价值。
“凯瑟诺的大地被吸食干净,不会再有生命从土壤中冲出,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维护那仅存的绿意。但即使如此,我们所做的也毫无意义,厄里奥之石的碎裂,早在几千年前就已注定了我们的命运,我们一直生活在幻境里,魔法维系着树木、魔法维系着生命……可悲的过程酿造的只能是悲惨的结局……”
“她死了。”
“一只魔苟干的,黑暗的势力比以往都要强大,”大德鲁依安详的凝视远方,很久,他开口道,“跨海,回到故乡艾里奥特吧,我们留在这是在等死……”
“它不会那么轻易放你们走,攻势迫在眉睫。”巫师表露出愁容,一个不可思议的抉择,“即使你们成功逃脱,以南则多以人类城池为住,自私的人类不会欢迎精灵与他们共享一快土地。以西的森林危机四伏,黑暗势力随时会发起反扑。艾里奥兹位于奥兰亥萨大陆西南部,如果跨海就必须穿越沙华伊斯海峡,海怪的栖息地,并且经常有海盗出没。”
“我们深知旅途的危险性,然而那不足以阻挠我们,穿越渡兰海峡,那回比较安全。”
“但在那之前……”
“没错,我们要穿越黑暗森林。”
“在没步旅到海峡之前你们就会先死。”
“情况不会总那么糟,况且有一个人并非与我们同行。”
巫师开朗的笑着,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你们早就想好了,是吗?”他说道,“怎么多年,你们一点儿都没变。”
“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岁月值得我们毫无改变。”
“请原谅我的作为。”
“不,或许我该感激你。”的确如此,傲昂没有被杀,精灵放了他,然而那并不情愿,可即便是巫师,精灵也有他不可战胜的法则。
“现在,请您随我来。”精灵再一次这样说,瘦小的脸旁没有任何表情,傲昂只是明智地照做了。
森林令人难以捉摸,灌木的根枝天然绘制成一副奇特的光景,黎明的皎月光泽分撒在地面上,斑驳又不失典雅。
他们来到一座天然树屋,至少在傲昂看来如此。
“这里便是您的休息场所,请安心修养。”精灵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他似乎同样唾弃人类。傲昂放松了下来,然而周围的静提示他仍必须拥有冷静清醒的头脑,并且随时保释警惕。
有一段时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不解的问题。他做在一块石头上,夜风袭袭,极其寒冷,即使在南方,寒冬的将至也同样不可避免。他的心绪乱极了,思考完全没有头绪,更没有答案。
他真的感到安静、无助和疲倦,劳累占据了他的深层思想,休息是必然的,他承认这一点。
傲昂这时注意到眼前的树屋,确切的说,那并不是树屋,眼前是由一棵活树构成的卧室,树的树枝编织在一起,直垂到地面,看似结实,并散发出一股清香。
“该休息了。”他对自己说,都快黎明了,疲惫的他走入卧室,闭上双眼,如受召唤一般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