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2
这封信看上去与其邮递方式一样奇怪。它用的是都种老式丧葬用信封,四个角上都缠着黑纱。那信封似乎被一位餐馆老板用过i但是地址写错了,因此带有英国邮政总局毫无怨言、多次投递的痕迹。信封是用弹性粘膏粘贴起来的,亚当的名字和地址在两个被深蓝色的圆珠笔划掉的邮政地址之间。亚当运用他所学到的全部古字体知识,好不容易才基本辨认出原来的那个名字:爱米·罗廷迪恩夫人。他推想,寄给他的这封信的收信人也许应该是她。他认识的人中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亚当仔细端详着信封,心中不禁产生出一种令他有些激动的期盼与好奇。他觉得这是一种幸福的感受。为保持这种感受,他把信放进口袋,然后大步向他的小摩托车走去。
亚当的摩托车放在格林夫人门前小花园中一块脏兮兮的防水帆布下面。他把防水帆布施下来,把它踢到篱笆下面,然后用厌恶的眼光看了着摩托车。这辆摩托车是岳父送给他的二手货,因为岳父所在的公司给他配了一辆轿车。当时,他认为岳父送这样贵重的礼物给他真是太像任了,但是现在他深信那是一种最纯粹不过的恶意行为,目的是使他致残或将他毁掉,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接受这份礼物时想,它的各种花销一定会比乘坐公共汽车高。现在(通常是在缴纳修理费时)回想起来,他不禁发出一声苦笑。然脉相比较而言,让亚当担心的倒不是支付修思荣的问。题,而是怎样才能将这个该死的东面修理好。应当认为,在英国所有行业中。供不应求的情得在摩托车维修业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在理论上讲,谁打算去满足这一需求,谁就有机会发财。但是,亚当从心底里怀疑摩托车能否从一般的意义上讲得以修复。摩托车就像路边的蝴蝶,是一些极为脆弱的有机体:它们制造时间很长,但损坏起来却非常容易。到现在为止,亚当已经到过他家周围方圆五英里以内的所有修理铺,这些修理铺无一例外地堆满了等待修理的破旧摩托车。在地板中央的一小块空地上,经常有。几位满身油污的年轻人正在令人怀疑地叮叮当当地修理一辆或两辆被拆卸得乱七八糟的摩托车,而车子的主人以及等待修车者在外面一边焦急地走来走去,一边观察着修理师的眼色,以便不失时机地用烟或金钱对他们进行贿赂。亚当对机械一窍不通,因此曾在摩托车修理铺中度过他一生中最丢人、最绝望的时刻。
亚当把那两个笨重的提包放在行李架上,然后把摩托车推到路上。他习惯性地踏了一下发动踏板,发动机竟然发动起来了,他吃惊之余,忘了赶快转动一下油门。发动机熄灭了。他接着连续踩了十多下踏板,但是发动机一点也没有内燃的迹象。亚当只好采用通常用的办法:紧紧抓住车把手,把车速调到二档,松开离合器,然后沿路用力向前推摩托车。当他的速度和小跑差不多时,突然打开了离合器。发动机发出一阵震颤,这震颤通过车把传到了他的胳膊和双肩上。发动机喘息着,呻吟着,毫不客气地降低了速度。正在亚当行将绝望时,发动机却转动起来,摩托车拖着他全速向前奔去。亚当跟在摩托车后面飞跑,粗呢子大衣随风飘曳着,从一群好事的家庭主妇和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孩子们面前一掠而过。他被摩托车拖着跑了大约五十码,最后身体才获得了平衡,跳到车座上去。他那本来已经拉伤的肌肉由于刚才用力过大而一阵阵地疼痛起来。他把速度放慢,摩托车喷嘎嚎嘎地向阿尔波特桥方向驶去。
桥头贴着一则通知,要求士兵过桥时不要齐步走。这一下就使人们对其结构的可靠性失去了信心。亚当想象着将来自己会成为军队中那种虚荣心的无辜受害者。
——小伙子们今天看上去非常有精神,庞桑比。
——对,阁下。
——步伐要保持一致。
——是的,阁下。阁下,我们正在走近阿尔伯特大桥。
——是吗,庞桑比?提醒我不要忘了就这次行军向梅杰中士问好,好吗?
——是的,阁下。关于阿尔伯特大桥,阁下——我是否下令禁止兄弟们齐步走?
——禁止齐步走,庞桑比?你在说什么?
——嗯,阁下,有一个通知,要求士兵过桥时不要齐步走。我想那是为了避免大桥发生摇晃……
——摇晃,庞桑比?不要说四十一班害怕什么摇晃。
——阁下,如果我——
——不要说了,庞桑比。我想这是地方侵犯军队权力的一个典型例证。
一一是,阁下,我们已经走到桥上了——庞桑比!
-考虑到其他人的安全,阁下!
——只有一个骑着破旧可笑的摩托车、留着长发的游手好闲者。继续前进,庞桑比,继续前进!
于是,这队士兵继续非常傲慢地在桥上行进,踏得柏油碎石路面咯咯直响。大桥在颤抖着,摇晃着,各种金属线被震得沈呢响,主桥梁啪的一声崩断了,柏油碎石路面在下沉,当他掉进冰冷的泰晤士河木中时,那些士兵仍无动于衷地跨过桥栏杆。他连人带车沉到了水下,水面上只溅起了一点水花。
亚当沉浸在上述幻想之中,竟然朝着住在交遇灯下边的一辆大型豪华轿车冲去,幸好及时刹住了车。他回忆起有关这种汽车的广告,其中特别强调它可以对冷却散热片的风扇页片进行非常规调节,以降低噪音。这是亚当第一次听说风扇还会产生噪音:当然在他的摩托车上感觉不到,因为在排气管与各种安装不当的机器部件产生的噪音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