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在哪里?」
「我在朋友的咖啡厅里。」
「什么朋友?」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他紧绷的嗓音。
「就是从国中开始就跟我同班,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啦,她叫……」
季泽语突然打断她,「云云,你还是别跟我说她的名字,你说了我也记不住,把店的地址直接用简讯传给我,我马上过去。」除了季筱云和家人,别人的名字他经常直接写上「路人甲」的标记。
「不要紧吗?你今天不是去店里了?」他要在台湾开店,店的位置都已经决定好了,也办好手续了,现在正在装修。
「我今天只是去看看装修进度,没事的,有人监工,在完工之前我暂时很闲,先不说了,待会见。」
「哦……」
季泽语挂得好匆忙,可他说的待会不过过去了三分钟,他的人就出现在咖啡厅的门口,他今天没戴墨镜,分明穿得很悠闲还有点懒散,出色的外表仍引来店内不少女性的低声尖叫,年龄从十六、十七岁到三十岁上下不等。
「季泽语?」他径直往她们这桌走来,害她们受了不少毒辣的注视,就那张除了面对季筱云时稍有些表情的冷酷脸庞,宁希雨马上就认出了他。
「嗯,你好。」季泽语认得这个女人,她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点是她是女的,而他认为她对季筱云来说很安全,鉴定完毕,「刚才路上塞车,能不能跟你借下洗手间?」
「喏,在那边,去吧。」险些害她们死在众女眼神死光中的酷哥一走,宁希雨马上转回来,「他居然回来了,我怀疑他在你的手机上弄了GPS定位器,不然哪有可能你才给他发完简讯不到五分钟,他马上就出现在我店里,云云,你说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被看穿了,季筱云只能苦笑,什么都没说。
宁希雨是除去家人以外唯一一个跟季筱云走得近的人,她们从国中到高中,再从高中到大学,直到大学毕业仍维持着这段关系,人生觅得一知己真是可喜可贺,她也是唯一一个除家人以外知道季家姐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
毕竟季家姐弟的血缘关系又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他们自然不会逢人便说:「喂,你知道吗?季家姐弟其实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哦!」因此时至今日,知道的人才会少之又少。
「其实这真没什么呀,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跟他商量下,请伯父、伯母回国,好好说明状况,毕竟都是自己的……我想他们一定会谅解的。」人太多,宁希雨不好意思明讲,至于这两「姐弟」到底是怎么来电的,又是谁先勾引谁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事情才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爸妈会生气的,一定会,不管怎么说,她跟他的关系在世俗理论里还是只能被说成不伦呀。
「久等了,云云,我们走吧。」季泽语从洗手间回来,没有要坐下加入两个女人的闲聊,带走季筱云的意味十分明显。
「喂,你回来一个月,云云都跟你在一起、办你的事,我跟她都一个月没见了,她今天才来了三十分钟,你好歹到隔壁的商场逛上三十分钟,买点能讨她喜欢的甜食一类的再回来呀。」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像恶霸一样抢人的吗?
「抱歉,我就是甜点师,我们这就是准备回去一起吃晚饭,再一起吃甜点,改天安排个时间你们再好好聚聚吧,今天我来找她有要事。」语毕,他直接牵起季筱云,她给了好友一个好抱歉的笑容,走向大门。
「什么要事,我看是急着回去喂饱了云云,才好对她下口吃得干干净净吧。」
不过那个小时候不爱说话,只会在角落里对季筱云默默投以无比垂涎眼神的冷淡小鬼头终于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下个月三号你有没有空?」
正忙着把涂着满满蓝莓果酱吐司塞进嘴里的季筱云,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向与她对坐的季泽语。
忘了一提,现在桌上那瓶用透明玻璃罐装着,瓶身上被她打了红色格纹可爱蝴蝶结的蓝莓酱也是季泽语的杰作。
他真的很了不起,会做甜点不说,还兼料理全能,连果酱都能做得比外面超市卖的还好吃,反观她什么都不懂,比大小姐还大小姐,小时候绝对是他一直在让着她,否则被所有人称赞品行优良、学业优秀的对象该是他才对。
「下个月三号?」拿过一旁的手机查看下日历,下个月三号是星期六,她不用上班,「嗯,我有空的。」
翻日历只是习惯,其实她早就知道,虽然他有时候态度真的很强硬,但那只是对于他们之间的事他绝对不肯让半步,平时要说有多体贴他就会有多体贴,不会故意造成她的困扰。
「那天是我的甜点店开张的日子。」
「呀,真的吗?恭喜你,我以为还要好一阵子才开业呢,那个,我能当你的第一位客人吗?」以前她有空就会往几间有名的甜点店跑,尝尝每家不同手艺、不同款式、不同味道的甜食,自从吃过他做的甜点以后她就对别家的甜点兴致缺缺,只认准「季泽语」这个商标。
「当然,欢迎至极,那天我请客,任你吃到饱。」真没见过有谁像她这么爱吃甜食的,光看着她吃就能感觉到好幸福、好甜蜜,以及很大的成就感,不像他以前的某号女伴,连吃块拇指大的甜饼干都怕身材会走样,「你这么爱吃甜食,下次我考虑考虑,在自己身上涂满美味滑腻的奶油,看你会不会舔得很起劲。」嗯,这个想法不错,他准备付诸行动。
「嘘,泽语你这个笨蛋!要是被冯妈听到怎么办呀?」因为他大胆的发言,季筱云美丽的脸庞闪现一抹惊慌,同时飞快地被两朵艳色红云所占据。
「这个时候冯妈出去晨间运动了,丁叔在花园洗车,至于小涵,今天是周末,她休息。」他冷静地列出家中所有人的日常。
「是、是哦……」谁都不在,更不会有人偷听,只有她一个人紧张兮兮的。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你的地下情夫。」这句话或许是玩笑,可他面无表情,让人读不出半分感情起伏。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筱云连忙否认,虽然他们现在这个状况跟他说的地、地下……
呃,差不多,但她真的没有那样看待他的意思,纵使他们的关系真的见光即死。
「瞧你那么紧张,我说笑的。」
他的表情不像说笑好吗,哪有人说笑也跟教训人一样板着脸的?
「泽语,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有很认真在考虑我们的事,我、我不能失去你。」她补充,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
以前她总是很介意他为什么不理她?他为什么要讨厌她?每当他冷淡转身,她都好想追上去要一个答案,又怕得到的响应太伤人,迈不出那一步去跨越两人之间隐藏着的那条鸿沟,她把那种心情视为不想失去一个「弟弟」的亲情,但是原来那种心情叫作喜欢,她从很久以前开始也以一个女孩的身分喜欢着他,那份感情太朦胧,一直被她归类错误。
时至今日,挖出陈年旧帐,她不得不去正视这份感情,就算准则崩溃,道德观念也因此崩坏,如果她不想真正失去他,她就必须从龟壳里爬出来,学会跟上他的脚步,拉着他的手一同前进。
「我知道。」因为他,她有多苦恼,开始几日抱着她入睡的时候,她甚至偷偷背着他,咬着棉被无声地哭泣。
他知道自己有多坏,也知道她被逼迫到什么地步,该给的他一样也不会少给她,他无法放手让好不容易萌芽的感情就此完蛋。
「我……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对将来的事有什么打算?」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能对他回来了,他愿意留下来在台湾发展的事情感到欣喜若狂,现在她却无法这样认为。
「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别人不总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虽然我是排除万难,千辛万苦才从别人手上把你抢回来的,不过也没差,因为你说需要时间,我想按照原来的计划开店,等到你愿意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答复那天为止。」
「抱歉。」季筱云听着,莫名红了眼眶。
「你不需要道歉,我也花了六年去调整心情,不差那么一时半刻,等你跟我说愿意跟我走的时候,我就马上带你到国外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公证结婚,再也不回台湾了,毕竟我也无法肯定地说老头会愿意让我这个不肖子娶走他美丽乖巧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