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有些粗鲁地接过她手上的笔和纸,随意写了一串住址之后,便又丢回她的手中。

“随你!车站离官家有三公里之远,你爱走就去走!不想走就打电话给官珘缇,叫她另外再派人来接你。”他重新戴上安全帽,右手转动着油门。

重机发出嚣狂的声响,他见她依然没有出声叫住他,于是又再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上来?”

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回答他,收好纸笔之后便移开自己的双眸,背脊直挺挺地从他面前经过。

靠!这女人真不知好歹!柏海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倔性子又龟毛的女人,一点都不知妥协怎么写。

算了,反正车站离官家也不远,她走走路也当作练身体,他就省起用热脸贴她的冷屁股的工夫了。

哼!

柏海人空手而回地回到镇长别墅之后,便溜出去到镇上吃冰去了,吃完冰回来之后,他还没有见到刚刚那个龟毛女人。

他先是回屋里找了一下,问了屋里的女佣,她们一致都说并没有宾客来临,就连原本将车送去保养的司机也回来了,也没有接到去载客人的电话,这下让他心情紧绷了。

那龟毛女该不会真的用走的回来吧?

虽然路途不远,可想想她一个女人人生地不熟的,加上现在是夏季,外头日头赤炎炎,他一个大男人光是骑车回来就热得满头大汗,何况是她这种弱不禁风的城市娇娇女?

“杠!”他又爆出一句粗骂,烦躁地以大掌摸摸自己的平头,最后又跨上重型机车,准备再出去将那名要求完美的女人载回来。

只是骑了一半,他又骑了回去,冲进车库内东翻西翻的,总算又找到一顶安全帽后,才将重机急驶而去。

他骑出约莫几分钟路途,终于在下坡处寻到她的身影,他连忙转了个弯骑到她的身旁。

丹婧在远处早就听见重机的声音,可一张微红的脸庞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在大太阳走了将近快四十分钟,她的小脸早已被晒得满脸通红,更别说一双穿着低跟包鞋走路的双腿正微微抽疼。

“喂!”见她冷着脸不吭一声,甚至连一眼都没望向他,柏海人心里更是不爽了几分。“我带来安全帽了,你可以上车了吧?”

终于,她停下脚步回望着他的表情,那张刚毅的脸上有些急躁,好看的黑眸内似乎带了一丝歉意。

她虽然平时要求完美,不过在完美的一丝不苟之下,是照着规则而行,并非是用严格的标准去为难别人。

再说,他都照她的要求拿来安全帽了,她没理由再挑剔,于是便缓缓走上前。

在艳阳下走了这么长的路,她身上又没带阳伞,钱包更是放在行李箱里头,连买个饮料的钱都没有,令她走得又累又渴,脚步一停在他的面前,她的双眼突然眼冒金星,眼前闪过一片黑,让她差一点就站不稳脚步。

“喂,你还好吧?”他见她白皙的脸庞被晒得红通通的,但那张丰润的双唇却有些苍白。

他的话一说完,就见她的身子开始摇摇晃晃,最后高瘦的身子微微一软,双眼一翻便昏厥在地上。

“Shit!”他骂了一句,连忙将重机停在一旁,下车将昏过去的她抱了起来,连忙抱到一旁的阴凉处。

之后他从置物箱内拿出一罐矿泉水,打开之后喂她喝了几口,还不时用水轻拍她的脸颊。

热昏过去的她被折腾几分钟之后,总算再一次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的是他那张慌张的表情。

“水。”她抢过他手中的矿泉水,再也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直到见底之后,才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他大概知道自己闯祸了,蹲在她旁边不断望着她。“还能站起来吗?我载你去医院检查……”

“不用。”她淡淡地回答,勉勉强强站了起来。“载我回去吧!”

她的脚步有些蹒跚,偶尔双腿还会一软,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他满脸全是纠结的肌肉,最后上前将她一把抱起,令她一脸吃惊地望着他。

“我这不是吃你豆腐,我是看你很勉强才想抱你上机车的,你可别误会!”他阳刚的气息喷洒在她娇嫩的脸庞上,这样与她对视,他才发现近在咫尺的她,原来肌肤这么无瑕,几乎可以说是零毛孔。

她拢眉望着他,抿了抿唇,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任他把她抱上重机、为她戴好安全帽,最后他跨上车发动引击。

“抓好。”他往后将她的小手环在自己的腰际,才驶动重机离开原地,一路朝镇长的别墅而去。

风拂过她的脸,虽然闷热,但拂在热烫的脸蛋上却带来一丝的舒服感,只是──

“慢一点!”她发现周遭的风景几乎是一闪而逝,风势愈来愈大,拂乱她一头整齐的发髻,令她有些激动地大喊。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车速急速地往前冲去,而他的嘴角似乎也大大地往上一勾。

柏海人没想到这一丝不苟的完美小姐,原来也有这样崩溃而激动的一面。

哈哈哈哈……

让他心情只有一个字可形容,那就是──爽!

柏海人接回来的女人叫作丹婧,职业是名国小教师,会出现在这偏僻的旺来小镇,是因为镇上国小学校缺一名教师。

难得有年轻的女教师肯到这偏僻的小镇教书,原本官珘缇很热情地想要让学姊住在别墅里,但却被丹婧拒绝了。

平常人若有这么好康的事情,早就马上点头答应了;可丹婧的脑子大概只走直线,对于任何事情都要求规矩。

她的个性不习惯麻烦别人,早在小镇上的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行李也早就搬进去,只是昨天房东临时出门,忘了将钥匙交给她,她只好借住在学妹官珘缇家中。

虽然以前在校时,她就曾听闻官珘缇身价非凡,只是她对别人的身世背景一向都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就没深究。

虽然官珘缇在校时算是风云人物,也有几分娇娇千金的气质,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妙。

她原本以为独善其身的自己,会与这个喜爱排场和炫富的小学妹合不来,但自从两人第一次有了交集,官珘缇就像一块牛皮糖黏了上来,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直到她毕业之后,两人还保持一定的联络。

当官珘缇知道丹婧辞掉台北的任教工作,便邀请她来旺来中学附设的小学部当老师。

丹婧也没有考虑很久,当教师是她这一生认定的终职,所以她在电话里就答应了官珘缇的邀约,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搬来这个偏远小镇任教。

只是她没想到官珘缇竟是镇上的女镇长,而镇长的官邸也让她有些傻眼。

虽不比白宫大,但真的太过奢华高调,十分符合官珘缇的个性以及脾气──她总是要用最好、最高级的。

但像她这种中产阶级出生的小孩,住进这幢豪华别墅其实很有压力,怕是弄脏一张沙发,也不是她一年的薪水赔得起的。

因此她一早便起床梳洗,换好衣服下了楼,这时管家已经将早餐都准备好了,至于她的学妹──听说她天生低血压,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的。

管家请丹婧到餐厅用早餐,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中、西式早餐,而她只挑了一片简单的土司,加上煎得焦脆的培根、全熟的荷包蛋、酸醋酱沙拉及黑咖啡。

她的早餐很简单,不像坐在她斜前方的男人──

柏海人,昨天骑着重机载她回来的男人,职业好像是个造景设计师,也是别墅里的房客之一。

虽然她很少以貌取人,但他的打扮真的很……流氓!

他蓄着一头如刺猬般的平头,高头大马的身形只穿着白色背心,露出双臂的肌肉,牛仔裤又白又破,一双大脚依然趿着蓝白拖。

一大早的,他竟然大口扒着白饭,配着油花满布的五分熟烤牛排,一副肉食动物的模样。

柏海人感觉有道目光正在打量她,一抬眸便见着丹婧皱着眉尖,让他解读成一脸不屑。

“干嘛?”他扒饭也碍着她了?这时他的目光也审视她一下,发现她吃得极少,一片土司、一颗荷包蛋、两条连塞他牙缝都不够的培根,以及一碗沙拉。

“你不应该偏食。”她见过他昨天的晚餐,也是满满的肉块往嘴里塞。“应该摄取一些蔬果,或者,吃肉的同时应该也要配些绿色青菜。”

“我是人,又不是羊,我干嘛学你吃那些没味道的草!”他夹进一块肉,在她面前嚼啊嚼的。“而且,我才觉得你营养不良,昨天才会因贫血中暑,你才应该担心自己是不是铁质、钙质摄取不够。”

“普通人走在艳阳下长达三十分钟以上,很难不脱水。”所以,她是普通人,昏倒也是正常的。

他的筷子一愣,这女人的回答很认真,可是在他的耳里老是像吐槽的意味,似乎显得他是个笨蛋似的。

若是平常女人,他也许会当作是撒娇似的抱怨,但看着她一脸一丝不苟的表情,就像是发表着一篇严肃的医学论文。

这……让他道歉也不是……等等,他为什么要道歉?昨天又不是他不载她,是她自己龟龟毛毛地在那里五四三,坚持要自己用走的,关他什么事!

“你若肯学会妥协,也许就能少吃这么多苦头。”他老大又不爽地撇撇唇。

虽然柏海人只是随口一说,但这句话却像一根利刺般扎进丹婧的胸窝,让她一双葱白的柔荑一颤。

这句话她已经听过上千遍了,不管是对人、对事、对物,她的个性确实就是学不会妥协。

因为以她的观念,黑就是黑,就算有白混进黑,黑也不可能变成白,依然是黑色的本质。

她母亲也常念她,跟她父亲一个样,顽固而不知变通。

“你常向人妥协吗?”她的语气轻轻淡淡的,听不出来有没有带着怒气,一双圆眸透过镜片望着他。

“呃……”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实事求是啊?害他一块肉哽在喉中差点噎死。“偶尔啦!”

“那你知道经常妥协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三分钟热度吗?”她又反问他,可这问句却比较像是在质疑他。

是在暗指他半途而废、三分钟热度,把她丢在路旁的意思吗?他脸一青,圆大的黑眸也同时与她对上。“这叫作随和,你不懂就别张冠李戴!”他似乎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大熊,还忍不住低吼几声。

“有时候,随和会被当作随便。”她说完之后,便低头用着早餐,再也没有和他有任何的一句对话。

杠!她竟然说他随便?他哪里随便了?他这叫作个性随和,做事方式也比较随意,哪里来的随便……

有吗?有吗?他紧拢着眉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他的个性和做事方式,反倒让他陷入囹圄之中。

二十分钟之后,丹婧突然站了起来,还自动自发地将桌上的残盘碗杯都收拾干净,没有留剩任何的食物。“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她原想将餐具送进厨房,却被管家接手过去,又被请出厨房之外,她毕竟是客人,只好点头答谢,便准备离开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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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完美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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