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镜花水月 第九章 洛音 我要的爱独一无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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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走廊,君掠影缓缓从东头荡到西头,在忽明忽暗的光里,路过这些紧紧合住门的宿舍。水房里再没有伴着水声的闲言碎语,关紧的门里不再透出响亮的电视机声,那些制造喧嚣的人们已经离开,所以热闹也一起离开。
同学们早在论文答辩完,用抛向天空的学士帽和#筹交错的杯盏向大学生活告别,然后启程奔向新的生活。只有自己还留在宿舍等待毕业补考的成绩。君掠影推开宿舍的门,展开捏皱的成绩单,毕业补考有一门没有通过。
她躺在宿舍的地板上,五月末,意外感觉微微凉意。闭上眼,却挥之不去辅导员愤怒的脸,“君掠影,大学四年你挂了多少科?操你地心比整个班还多!临到毕业补考,你还能给我挂一门拿不到毕业证?你给我出去,不想看见你这个打不起精神的死样子!”走出学院门都还能听见他暴怒的声音。
她侧身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也不是不想努力。当年高考,自是凭优异的成绩入学,也曾想在大学继续努力。可总提不起精神专注,明明很认真在听课,却能在下一秒神游天外,下课铃何时响起都没听见;总提不起精神应酬,明明很想与人交流,却能在下一秒神游天外,同学何时走开都没注意。
她坐起身看向镜子,或许是镜子花了,又或许是泪眼朦胧,觉得自己的影像更模糊了。这四年,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变模糊。试探地询问室友,她们却是笑,新世纪的大学生还搞封建迷信,神神在在的。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可自己却时常莫名发呆,三魂尚在七魄不见的样子。
这些理由要怎样向远在家乡的父母开口?怎样才能对得起父母那从未说出口,却望女成凤的殷殷期盼?君掠影任由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板上。
小学五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每晚父亲无论风雨地接送。每天母亲无论寒暑地准备三餐。他们说。宝贝女儿。我们不要求你出人头地。只希望你好。
拿不到毕业证地自己。既不能找工作也不能考公务员。真害怕回家看见父母地失望表情。尽管知道他们永远不会说责怪自己地话。君掠影嚎啕出声。像儿时一样肆意大哭。想着父母地难过就恨不得抽自己。
浪费国家粮食地废柴啊。抽死自己得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生了根。
君掠影想着死囚都要吃断头饭做饱死鬼。那再吃完最后一顿饭就去死吧。她来到食堂将饭卡刷爆。埋首狂吃。胡吃海塞了平时一天地饭量。在其他人诧异地眼神中欢送出食堂。才发现自己从宿舍奔出来地时候忘记穿鞋。
赤脚踩在水泥路面。有点儿痒。她漫无目地在校园四处晃荡。太阳也跟着她地脚步渐渐下沉。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嚷着要去死地人还有心情吟诗。君掠影为自己地傻气笑起来。她手撑在栏杆上。太阳最后一角隐没在地平线。光为线。风为梭。将天空与湖面连成一幅锦绣。浓重地金色为底。姹紫。嫣红。亮橙。明黄。玫瑰棕。芙蓉赤。那漫天地火烧云大朵大朵盛开。若隐若现地潋滟湖光。如梦似幻。
暮色四合,云朵越发瑰丽妖娆,妖异地仿佛夺人心魄。君掠影全身无力,双眼迷蒙。日薄西山,天色将暗,她看到一大片海,比今天傍晚还要漫天燃烧的夕阳,一个着青衫地男子静静坐在海边,风华绰约,若谪仙偶入凡尘。背影萧瑟,令她不禁想要伸手抱住他。越过栏杆,伸出手却没拥抱住,这是幻影?
可他心里的哀伤却那么真实,湖水咕噜咕噜的涌进嘴巴,她扑腾着挣扎,喉咙里的饭也涌上来,堵塞的无法呼吸
也渐渐无力,意识模糊。
四肢变的沉重,这还没有遇见对的人品尝爱情的滋味……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沉没水底意识完全消失前她想,“可我并不后悔那个拥抱……”
烟锁寒林幽深不见日光,间有悉悉索索声。君掠影茫然的爬上布满青的阶梯,眼前赫然立着一块石碑,枯败的植物覆盖其上,她走近拂开。石碑年代久远,勉强可认清“两界山”。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她迟的向前,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红闯入视线。炽热绽放的花朵,铺成一道热情的血红地毯。指引她沿着这“火照之路”来到一座石桥边,恍然踏上桥,河水迎面扑鼻腥臭,是要死了么?回忆的画卷一翻过,谁将流年暗偷换?还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没有欣赏过,熏得她难受冷汗直流,身形摇摇摆摆,险些跌落河中。
君掠影向扶住她的人扬起感激的笑容,“姑娘,快些过桥吧,掉下去就会永堕奈何不得超生。”“这是奈何桥!”她大惊,“难道我已经死了?”
“傻姑娘,你啥时候听过活人来阴曹地府。”那人一手带住失神的君掠影快速过桥,“差点就被水鬼拖下去当同伴了。”
翻滚的河水里,虫蛇纠缠,一双双血红怨毒的眼睛。惊吓和求生本能使得君掠影神智恢复清明,失足落水被饭给噎死已经很冤了,淹死了再淹死,滞留在粘稠恶心的忘川里永世不灭作水鬼就更旷古奇冤。“幸亏有你搭救我,谢谢啦。请问你叫什么呢?”
他咧开嘴笑:“你还想下辈子结草衔环以身相许呀?可惜喝完孟婆汤,别说我,连你自己叫啥你都得忘记。”君掠影眼神黯淡起来,连父母都得忘记……“我是鬼差,救你也算积功德,今儿轮到我投胎。”他兴高采烈的声音:“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去判官崔府君那,再去也迟。”
再次谢过好心的鬼差大哥,君掠影独自走进森罗殿,小心抬眼望去,红木桌子后端坐着一位白面长须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崔府君。正要上前,两把叉子拦住去路,正是牛头马面,“堂下女子,见着判官还不跪下。”她一咬牙,跪倒在桌前。
“堂下女子,报上名来,待本判官翻翻生死簿。”“小女姓君名掠影。”她学着判官的古腔古调。牛头马面面面相觑,判官霍然站起指着她,竟有些激动,“你,你就是君掠影!”
见她点头,判官旋即又坐下,翻看生死簿,眼神亮闪闪的,“老牛,亲自送君姑娘去轮回道转生。”不应该仔细盘问死因,生前作为?只问了个姓名就算了?太不符合神话传说里的桥段,君掠影按捺下心头的惑,朗声道:“崔府君,我不要投胎,我想还阳!您能不能查查我阳寿多少,之前我想自杀,可那只是玩笑。”她满心希望是鬼差勾错魂。
“君姑娘你的阳寿的确已尽,即使不落水也会因为别的事情在今天死。”他挥手示意牛头把人带下去。君掠影抱住桌脚,不肯跟牛头走。无奈力气怎么敌的过牛头,一点点被拖离。“崔府君,您为什么这么着急送我投胎!我不想投胎,我不要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判官俯身看着她,眼神闪烁:“你真想还阳?”“想!”“那帮我做件事,作为报偿,我格外给你一次还阳的机会。”牛头松开手。
君掠影立刻追问:“什么事?”“当太阳主宰苍生万物,秩序重新运作,事情恢复本来的样貌,就算你功德圆满。”判官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古文还可以理解,这没头没尾的完全超出理解范畴,听不明白!她抓狂的摇头:“判官大人!能不能请您给小女子我讲直白点。”
他优雅的合上生死簿,露出的笑容莫测高深:“天机不可泄露。
”有求于人要谦卑,她压抑着喉咙里的咆哮,努力使自己更谄媚:“判官大人,您能不能多提示一点呢?我不是很明白呀,把事情办砸了也有负您的期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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