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应该不是你能决定的,咏深是自由身,有权利接受任何人的追求。」杨善群平静的表示。
「别忘记了,她是我女儿的妈。」蔚绍华咬牙道,为自己无法反驳而恼怒。
「但她也是个女人,需要爱情的滋润。」
「就凭你?」
「够了!你们……你们别吵了,我头很痛,请你们都离开吧。」她要赶人了,不想再被卷入这一团混乱之中。
「你头痛?那我带你去看急诊好吗?」杨善群马上温柔的问。
「不必了。对不起,副总,请你先回去吧。」她面无表情的拒绝。
「可是……」
「拜托。」她打断他的声音,态度坚决道。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杨善群落寞的点头,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蔚绍华,心不甘情不愿的上车驶离。
「谁叫你暍成这样?不头痛才有鬼。」一等杨善群驱车离开,蔚绍华马上露出不苟同的神色,跟在席咏深的身后往屋内走,一边叨念着,「又不是应召站,为什么上班要喝这么多酒?以后不许你再去上班,尤其是不能接近杨善群。」虽然现在他们之间还没什么,但他实在担心「历史重演」。
「住口。」她边走进屋里,边揉了揉额际的太阳穴,都不知道他是个这么会念的男人。
他抿起唇,缓缓又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真的有点超过了?有哪个母亲会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现在不是三更半夜,严格说起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她懊恼的反驳,她心中已经够愧疚了,不需要他再提醒。
「可恶,你知道丫丫今天晚上等不到你一直哭闹不休,怎样都哄不睡,直到刚刚才哭累睡着吗?」他就是要勾起她的罪恶感,以免这种情形再发生。
「我又不是去玩……」她真的无法再理直气壮了,一颗心紧紧的拧了起来。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丢下女儿不顾。」当他听到她的留言时,简直快气疯了,但却又知道自己没那个权利干涉她。的确,一如杨善群说的一样,他没权利,而这事实让他整晚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我有打电话给你,可是你没接。」她的声音更虚弱了。
「那时我正忙着帮丫丫换尿布。」蔚绍华睇了她一眼,理由充分。
「我……我也不是贪图玩乐,我都是为了赚钱养她啊。」席咏深不服的看着他,他凭什么指责她?「如果帮她换尿布就可以让你这样邀功,那从她生下来都是我一个人边工作边带她,你又要怎么说?请问你在哪里?」
「那是因为我被你蒙在鼓里,隔绝在你们的世界之外!」他忍不住低吼,现在那个男人又出现了,他们的关系却还这样僵持不下,难道即使重来,他也无法改变命运?
「很好,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好,全都是我的错,这样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可以休息了吧?请你离开!」她感觉筋疲力竭,再也无法面对他的指控。
看着她苍白的倦容,他的心阵阵抽痛着,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吗?」
无预警被拥入他温暖的怀抱,让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要软弱的掉下来。
「我不是好战分子。」她吸吸鼻子一委屈的道。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没大声对我说话过,直到分手后……」他打趣苦笑,「是我自找的。」
席咏深僵着身子沉默,往事历历在目,在她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这不是谁的错,只是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努力甩开回忆,试图从他怀中抽离,避免自己继续沉浸在他的温柔中。
但蔚绍华不愿让她离开,他低头深深凝视着她那张精致美丽的容颜,轻叹了声,「咏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心弦一动,还来不及答腔,唇瓣已经被他灼热的亲吻给封住。他这一吻是如此热烈,仿佛要将她的整个灵魂都烙上他的印记似的,令她无法抗拒。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酒精肆虐与身心疲惫,席咏深确实再也无法伪装,假装自己对他无动于衷,明明她就是那么的爱他啊。
一下下就好,让她暂时忘记所有不堪的回忆,放纵自己短暂沉迷吧。
她轻闭起眼睛,双手攀上他的颈后,但在回应他的同时,一滴泪却缓缓落下脸颊。
湿热微咸的液体混合着甜美的气息进入唇舌间,蔚绍华的心猛然一揪,抬起了头,望着被他捧在掌心间的那张秀丽脸庞梨花带泪,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楚到几乎无法呼吸。
「我又害你流泪了。」他用手指拭去她的泪珠,懊恼自责。
她闭上眼,泪水更加放肆的狂流,一直强迫自己恨他、对抗他,真的让她好累好累。
「别哭,你知道我最怕你哭了。」但似乎惹哭她的,也总是他。
「我就是想哭嘛。」她哽咽的说,难得任性。
「好好好……你哭吧,只要你开心,我都好。」他紧紧搂住她,让她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哭泣。
他突来的柔情让她更无法控制情绪,深深将脸蛋埋入了他的胸膛,仿佛是要将与他分手后一个人辛苦带着小孩的艰困酸楚全都宣泄出来似的,头一次放声痛哭。
她悲伤的情绪是如此强烈,重重的撞击着他的心,一股浓浓的不舍与怜爱不断自他心底涌出,让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若不是回来这一遭,他怎么会明白原来她这么受伤、过得这么辛苦?
该死的蔚绍华,都是因为你那毫无意义的大男人主义心态,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还洋洋得意,真是该死……
自责的念头才闪过,他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一直被自己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悸动一下获得了解放,自由的在他每一个细胞中流窜着——
他爱她!
原来他根本从来没有停止爱过她?原来即使女友不断但他心中却依然空荡荡的,全都只是因为他爱她?
在一起时,她给的爱是如此理所当然,自然得好像空气一样,让他无法体认她存在的重要;分开后,他也倔强的不想承认自己不能失去她,总认为她才应该是那个后悔懊恼的人才对。直到现在,心中那撕裂的痛楚才让他真正感受到——其实,为了失去而痛着的人一直是他。
天,他为何总是这么愚蠢?这么急切的想回到过去,不仅是为了女儿,更多的是想挽回她的爱啊。
也许那列车早洞悉他真正的渴望,所以才令他迟到一年,能够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否则若随着他的意念回到他想去的那年,当他阻止她生下孩子的同时,他们的感情应该就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从此成为陌路了吧。
想到那个残酷的可能性,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紧紧的拥住她,有如再也不愿意放开,牢牢将她圈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直到席咏深的理智逐渐回到现实,哭声方歇,她困窘的看着他被她染湿一大片的胸膛,尴尬得想要退出他的胸怀,却又贪恋的舍不得离开。
「别动。」他沉声道,浑厚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胸壁,传入她的耳畔。
「我没事了。」她轻声道。
「我有事。」他声音嗄哑的说。
她纳闷的仰起脸蛋,不懂他的意思,随即又好像领悟了什么,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你的衣服……」
「不是衣服。」他摇头,一脸严肃。
不是被她搞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衣服?
「那是什么?」她的困惑又加深了。
「是这里。」他按按自己的胸口。
「我说的就是那里啊。」那边湿了一大块,不就是她涕泪齐下的杰作?
蔚绍华翻翻白眼,拍拍左边胸口强调道:「是心,衣服底下的那颗心。」
心?席咏深愣了愣。
「我的心告诉我,它很爱你,它要你对它负责。」他深情告白,讶异的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肉麻。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没事。」该死,她这样看着他,教他怎么好意思再说一次?
「你刚刚明明有说。」她很坚持,抓住了他的衣襟不让他逃避。
注视着她闪跃着灿光的阵子,他投降的轻叹一声,「好吧,我承认我爱你,即使你巳经不爱我了,我还是爱你。」
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他,有一瞬间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该死,你可以嘲弄我、讽刺我都没关系,就是不要不说话。」他古铜色的脸庞肌肤因为羞窘而染上了薄薄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