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筠朵也是格外热情,她将全部都交付于花荣里,全身瘫软的挂在他身上,不住的索取、呻.吟、迎合。
他们以为自己是没有未来的,所以好像要将一身的火热,都在这一夜释放。
破晓时分,花荣里终于筋疲力竭的趴倒在筠朵的身上。
他们俩浑身是汗,连发根都有些湿润,筠朵安静的搂着他的脖子,花荣里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由粗重变为平和,然后在清晨澄澈的阳光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相拥。
花荣里感觉到有眼泪滑到自己的耳根处,他知道筠朵又哭了。
他哽咽的转过头去,含.住了筠朵的耳垂,“朵朵,三哥爱你。”
当得知花荣里出现在宫门外时,颜凤稚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换上了紫金色的龙袍,携了几个御林军赶到宫门口,一眼便看到花荣里和筠朵双双站在宫门外,颜凤稚眉角一跳,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又扬手让御林军别跟上来,直到确定御林军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时,颜凤稚才开口,“你何时出宫的?”
“昨晚。”花荣里颔首。
“你们是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吗?”颜凤稚有些不悦。
“我是来换一个交易方式的。”花荣里沉声说。
“什么方式?”颜凤稚眯了眯眼,左右看了看他俩。
筠朵变得有些沉静,稳稳当当的站在花荣里的身边,她今日还是穿了件绿色的衣裳,裙摆处绣着素净的绣球花,颜凤稚觉得她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好像是眼神吧,不同于以往的任性与张扬,变得有些通透、有些澄明,直觉告诉自己,这两个人是来……
寻死的!
“他不会一个人留下来的。”筠朵开口了,她没有生气,神色恬淡。
“可以。”颜凤稚点了点头,目光冷傲,“那我们两国的友好关系便就此结束了。”
“我和他一起。”筠朵侧身,抽出花荣里腰间配着的剑,将剑柄冲着颜凤稚递过去,“我们俩不会分开,所以要嘛你把我们两个一起杀了,要嘛放我们走,我们一死,你是女人的事实也不会有别人知道了。”
“你……”颜凤稚瞳孔一缩。
筠朵拿着剑,安静的等着颜凤稚接过去。
在这件事,她和花荣里在昨晚就达成了共识,他们不会为了自己而引起战争,但也不会为了乎息战争而屈服。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东西,并且无法和大义平衡。于是他们选择了一个十分决绝的方式,虽然用他们两条命抵不了战争所带来的伤害,但这已经是他们所能付出的最重要的东西了。
花荣里轻轻靠上来,拉住了筠朵的手。
颜凤稚看了看那递到自己眼前的剑,又看了看那对视一笑的两个人,怔忡了一会儿后,倏地冷笑了出来,“是在表现真爱无敌吗?很好,我最喜欢看这种戏码了。”她笑容一冷,抬手一挥,“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朕就地斩杀了!”
御林军齐齐的应了一声,迅速上前,一左一右的将他俩反手一缚,逼着他们跪倒在地。
颜凤稚满意的看着他们手被反绑着跪下,然后在御林军将剑搁到他们脖颈处的时候,慢悠悠的喊了停。
“朕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如果你们非要以这种交易方式的话,那也无所谓,只是你们自己想想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人,丢了自己的脑袋,这样做难道不可笑吗?”
“你没有爱过吧?”筠朵困难的抬起头,笑起来。
颜凤稚被问住,有些恼怒,“这世上根本没有爱这种东西。”
“我明白了,你动手吧。”筠朵一耸肩,把头又低了下去。
“你自以为很懂得爱吗?那好,我再给你们一条路。”颜凤稚侧滑一步,拾手板起了花荣里的下巴,信誓旦旦的说:“只要你承认不爱赫连筠朵,我就不杀你们,也不逼你留下,只要你承认,你不爱她,一、点、都、不、爱!”
花荣里看了他一会儿,鄙夷的笑出来,“不懂爱的女人真可悲。”
颜凤稚一楞,旋即翻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少废话,只要告诉我,你不爱她。”
花荣里被打得偏过头去,正对着筠朵,他费力的往筠朵那边挪了挪,和筠朵同时倾了倾身子,然而两人额头轻轻相抵,花荣里笑了,难得笑得这样温柔和灿烂,“爱上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颜凤稚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
颜凤稚有些恼羞成怒,猛地上前夺过了御林军手上的剑,猛的抬高了朝筠朵劈了下去!
筠朵闭上了眼,等待着那一瞬间的疼痛,然而等了一会儿,预计的疼痛还是没有袭来,她睁开眼,看到颜凤稚把剑停在了自己脖子上几寸处,始终没有落下来。
“杀了你们,太便宜了。”颜凤稚冷哼一声,倏地改变主意,“当啷”一声,把剑给扔了,“我要放你们走,然后等着你们在一起,在等着你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拌嘴、而分手,记住了,放你们走,只为了证明这世上根本没什么长久的爱。”
“你……”筠朵有些发怔。
“放了他们。”颜凤稚下令,然后转身,“你们过得如何,我可是会派人看着的。”
颜凤稚走进了宫门,然后听着宫门“吱呀”一声缓缓阖上,那两个人的脸在逐渐变小的缝隙中逐渐消失。
颜凤稚没有回头,也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她还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爱情,或许他们俩是个例外吧,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例外稍稍的打动了她,嗯,只有一点点的打动而已,反正她也没有多喜欢花荣里,走就走吧。
颜凤稚恢复了那副慵懒又娇媚的表情,在硕.大的皇宫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有着皇宫内所有人的敬畏,她拥有所有皇兄们的疼爱,她什么都不缺,只是这皇宫太大了,她稍微有点寂寞而已,稍微有点觉得那两个愚蠢是例外,也是值得羡慕的。
日头正盛,皇宫的正中央,颜凤稚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公元五五三年,东夷和西凉正式成为盟国关系。
花荣里和筠朵跟着送亲队伍一起折返,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了接近二十天,才又回到了东夷。
息未在御花园召见了筠朵,依旧是那派漫不经心又懒洋洋的样子,他手里把玩着一朵剪下来的牡丹,目光一划,转而看向站在筠朵身边的花荣里,他略一扬眉,“这就是你当年说的那个侍卫吧?”
赫连息未说的是筠朵利用花荣里撒谎的那一次。
筠朵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皇兄,他是花荣里。”
“朕还以为你在骗朕。”息未五指收拢,将牡丹攥在手心,“结盟的诏书呢?”
“这里这里。”筠朵立刻十分狗腿的把诏书拿出来递上去。
“嗯。”息未古怪的看她一眼。
展开诏书看了一眼,旋即一点头,手一抬,把诏书递给身边的太监手中,然后又问,“听说你路上遭了杀手围堵?”没等筠朵答,他就又说:“还是颜凤临派人干的?”
“可以……这样说吧。”筠朵把颜凤稚的真实身分给瞒下了。
“这个死断袖居然为了这个花……”息未拧眉顿了顿。
“花荣里,皇兄。”筠朵立即道。
“对,居然为了这个花荣里而不要你?”
“可是花荣里他不是断袖啊。”筠朵立刻撇清,伸手撞了撞花荣里,“解释啊。”
“嗯,我不是。”花荣里面无表情的说。
“你瞧他,一副面瘫相,我不喜欢。”息末撇嘴摇了摇头。
花荣里嘴角一抽。
筠朵嘟起嘴来,“可是我喜欢他呀!”
“懂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我是你兄长,相当于父亲,过不了我这一关,你喜欢也没用。”
息未信手一抛,将牡丹花扔出去,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花荣里身前,眼珠上下一转,露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来,“想娶朕的妹妹?”
“嗯。”花荣里一点头。
“可没那么容易。”息末哼了一声,潇洒的离开了。
“皇兄!”
“不行,什么阿猫阿狗你都喜欢!”
“皇……兄……”筠朵追上去喊。
“没得商量。”息未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皇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讨人厌啊!”筠朵原地跳脚。
片刻之后,她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定回来,嘟着嘴扑到花荣里的怀中,呜呜的蹭了几下,“怎么办啊,我皇兄他这么难搞定……”脑袋在他胸口上碾了几下。
“没关系。”花荣里摸了摸她的头,眼睛一眯,“三哥搞定他。”
花荣里没想到和筠朵的情路会这么坎坷,生死都经历过了,却还要过息未这生不如死的一关。
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试图去讨好他、接近他,可这个变态的皇上总是能想出新的办法来折磨他这个待定的妹婿,比如让他光着膀子去挑水,比如让他以蛤蟆跳的方式从养心殿跳到昭阳宫,比如让他去抓牡丹上的蜜蜂……
花荣里终于明白,筠朵的任性和那些坏主意都是和谁学的了。
忙中偷闲的时候,筠朵就悄悄的去找花荣里,跟他腻腻歪歪的玩一会儿。
譬如现在,花荣里被罚在日头下赤膊绕着皇宫跑了二十圈,筠朵一直在阴凉下等着他,待他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她匆的跑过叫住他:“三哥三哥,别跑了,过来喝冰镇酸梅汤!”她用力的挥了挥手。
花荣里左右看了看,拽下系在腰上的外衫抹了把脸,朝她跑过来,筠朵笑嘻嘻的看着他,将冰镇酸梅汤递上去后,盯着他的嘴,看着他咕咚咕咚的全喝完。
花荣里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抹了抹嘴,露出笑,“真凉快。”
“一直放在冰块里给你冰着呢。”筠朵指了指一旁塞满了冰块的大海碗,笑道:“我好不好?”
花荣里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好。”
他垂下拿着大碗的手,俯身下去索吻,“三哥亲亲。”筠朵却是笑着闪躲,嫌弃他一身的臭汗,花荣里也察觉自己身上都是汗,讪笑的挠头直起腰,“嗯,有点脏。”
“擦擦。”筠朵又变出汗巾来,给花荣里擦了擦身上的汗。
“热不热?”花荣里摸了摸她的抬头,上面带着些细汗,“热就回去吧,三哥跑完了去找你。”
“不可能,你跑完了,皇兄肯定想出新方法折腾你。”筠朵扁嘴。
“都不是多难的事,三哥受得住。”
花荣里宽慰她般笑笑,拉过她的手,用那汗巾擦干净了身上的汗,然后低头迅速的在她颊上印上一吻,而后转身走到了阳光强烈的地方,对着筠朵一挥手,又继续跑了。
“三哥,加油哦!”筠朵双手圈在唇边,跳着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玉辇缓缓停下,息未撩开玉辇上金黄色的缭绫,抬眼看了眼树下的筠朵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跑圈的花荣里,唇边情不自禁的扬起了一抹笑来,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筠朵这么小娇羞、小可爱的样子呢,看了一会儿,他又放下了缭绫,“走吧,去庆阳宫,好久没见朕的庆妃了呢。”
“摆驾庆阳宫!”太监尖利的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