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炸营
“关于占城王的请求,本朝还算要响应的,抚远字小也是天朝的责任事堂几经讨论,终于还是做出了决断。“这件事,兵部和鸿胪寺要沟通好,让枢密院抽调大宋海水师进军升龙,胁迫陈日煃退军吧。”
“下官明白了,就让枢密院做一个武力巡航的方略,剩下的就看储大人的鸿胪寺了。”马上要换届了,丁一全自然想和鸿胪寺正卿储耀明储光材搞好关系,毕竟何某人再强势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内阁中其他派系也要合纵的。
“大国师当年说了,公理只存在大炮之下,只要顺斓兄和枢密院安排的妥当,鸿胪寺绝对不会让你们白辛苦的。”储光材张口就是大国师,这一点颇让在场的有些人尴尬。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何怡卿皱了皱眉,随即就转移了话题。“据琉球路上报,水军俘获了倭国北朝那位大将军世子派来了使节,希望我朝能支持他一统倭国。”
“不过北倭看到南倭的那些海盗被本朝水军轻轻松松的剿灭了不少,想就此借力罢了。”礼部尚书马言寅不屑一顾的评价着。“本朝还自顾不暇呢,怎么有空理他。”
“依本官看来,不过又是海盗冒名罢了。”刑部虽然现在的地位大不如前了,但是毕竟尚书大人还是有参画机密的资格的。“一抓到就往大的攀咬,不过是寻常手段吧了。”
“兵部的意见呢?”王延森将着丁尚书的军。
“下官没见过琉球路的报告,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呈报的。”丁一全从容不迫的回应着。“从职方司的消息来看,倭人恐怕还不知道本朝的虚实。”
“也就是说即便是真的,也不过是打探虚实来的。”王福林有些断章取义。“那么不就结了,何必认真对待呢,就由职方司敷衍一二如何。”
“大国师的遗札里不是说倭国盛产金银吗。”储耀明一张嘴就露了底,要知道有关大国师的东西都在国是会的控制之下,显然储某人在国是会里有不小的人脉,否则是根本无法借阅到大国师的遗文的。
“这可是一注横财啊。”刚才丁某人投之以桃,现在该储正卿还之以梨了。“职方司若是能把倭国掌握在手,顺斓兄日后还不富得流油了。”
“在下怎么敢独吞呢。”既然对方愿意示好,丁尚书也乐得说说俏皮话。“否则睿臻兄还不得把我生吞了。”顿时不大的朝堂里响起了一片轻笑声。
“还有件事,”等到笑声稍息,丁一全又抛出一个敏感的话题。“枢密院向兵部提议变更武官进阶旧例。”丁尚书给在座的都散了一份禀文。“去年马步军还只有十八万,今年已经二十一万了,照这个度下去,明年至少要突破二十五万。”
“兵好招,将难补。”丁某人就事论事着。“即便是各州各路能源源不断的提供下级武官,但是中高阶的还是不足以支撑起扩军的步子。”
“因此,”丁尚书打量着在座各位的反应,然而在场的都是久历宦海的,一个个面沉似水不动声色。“枢密院提议一方面缩短武备生候补的时间,另一方面将原来的郎官二年一晋、大夫三年一晋改为郎官一年一晋,大夫两年一晋。”
“这倒也不失为个办法。”王延森点点头,按原本的晋升办法从正九品的承信郎升到正一品的太尉需要一百二十六年,虽然有战胜后的例晋和战时的特晋,不过想要升到太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至今国朝官军最高的也不过是正二品的中卫大夫而已。
“户部没什么意见。”如果按照改革后的晋升体系,那么一个普通武官晋升到太尉也要七十二年,虽然这样一来支出的武官薪酬可能比以前高了不少,但这点开销在整个军费中不过九牛一毛,因此王睿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礼部没有异议。”马尚书想得却是怎么收买武官们,若是能以这点小钱就抚平枢密院长久以来积攒下的怨气,自然是值得一试的。
“工部没有意见。”工部尚书最为洒脱,现而今他的权利是所有尚书中最大的,工部也有小政事堂之说,但是关于枢密院和军费,他并没有质疑的权利,既然其他几个部都无甚意见,他又何必做个坏人呢。
“那好,就呈报功民会核准吧。”何怡卿看了看其他几位没有言的阁臣,见没有一个摇头的,于是就暂时敲定了,不过兹事体大涉及体制变革,还是老规矩要功民会的通过,不过想来功民会还需要官军开疆辟土,自是不会刁难的。
“还有其他要议的嘛?”转眼间已近中午,时间不早了,两位相公也没有留饭的意思。“那么就散了吧。”
“大郎王,外面的元军、元军。”一个消瘦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边奔跑一边还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啦,元军又从哪攻进来了。”张士诚猛地站了起来,由于元军不肯受降,他也只好抛去了幻想,不过这狠劲一上来,他又是那个骠捷的盐枭了,这些日子一直亲自厮杀在最前线,很是得到部下们的拥戴。
“不是,不是,元军好像溃散了。”一句话,地狱到天堂。
“康六,你看清楚了?”不要怪张士诚不相信,其实在场的也没一个敢接受的。事实上无论张士诚兄弟怎么激励民众,怎么浴血奋战,然而高邮城陷落的命运似乎无法扭转了,然而今天起死回生的一幕终于不可思议的降临了,怎么不让在场的人能轻易接受呢。
“不信,诚王可以亲自上城头去看。”康六也是硬气,哪怕张士诚的手如火钳一样勒疼了自己,也不吭一声疼,只不过是为自己不受信任而羞恼。
城去看看。”一声令下,百十来号汉子提刀拿枪就簇拥着张某人直奔北门。
高邮的几个门早就被打得一塌糊涂了,碎石几乎堆成了小坡,一直从护城河外堆到了城墙的那一头。不过这么一来城门是打不开了,双方围绕着这个坡地几经争夺,血肉和脑浆散的到处都是,虽然已经深秋了,但是大团的红头苍蝇还是成群结队的游荡着,平白的增添了不少恐怖的气氛。
“真的退了。”
“不会是引咱们出城的圈套吧。”众人窃窃私语着。
“诚王们派出去打探的兵回来了。”康六指点着自己报信前派出去的小队人马。他们上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真退兵还是假退兵?为什么退兵?”等到几个大头兵一脸诡异的回到自己的阵营,气还没喘匀,张士诚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追问。
“诚王,小的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一个看似年长一点的胆子比较大,还能回答张士诚的问题。“小的下去,只看见元鞑子的营房里东西丢得乱七八糟的,就是不见人影。”
“诚王,还是让我去吧。”张士信第一个站出来,这些小兵能知道些什么,就是抓到个把俘虏也不得押回来再问,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也省得到时候反应不及时。
“四弟,小心了。”张士诚只犹豫一会就点头了,这也是没办法,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有你,快点到其他几个门看看是不是那边的鞑子也退了。”张士诚同时命令着其他几个亲信。“要是也退了,立刻追下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遵命。”被点到的几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抱拳领命,是的,瞧眼下的形式,鞑子肯定退了,那么这个时候再不抢点功绩,怎么对得起高邮大捷这个功臣的名分呢。
“诚王,万一真的是鞑子退兵了,该怎么办?”张士德看着自己的兄长,希望他不要昏了头脑。
“九六,你的意思是?”张士诚唤着士德小名问着。
“第一,元军遗馈甚多,自然要一一收拾。”张士德盘点着。“第二,高邮已不可再守,应立刻再寻落脚地,否则万一有人来检便宜,咱们可讨不了好。”
“九六所言正和吾心。”张士诚还是相信自己弟弟的,不可否认高邮是打残了,留在这个四战之地必然是后果不堪,但是去哪再找一个落脚地呢,张士诚沉思不语着。
“诚王,好消息,”才没有出城多久的张士信很快的回来了,“查清楚了,元廷罢了脱脱的官,结果鞑子大军当夜就炸营了,咱们熬过去了!”
“......恐脱脱拒不奉诏,时哈麻邀朝中诸大臣领军从征者之家,阴遣人先至军中谓之曰:诏书且来,不即散者当族诛。故大军百万,一时四散,至此元兵不复振矣。”
衡著《庚申外史》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