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到仪元殿,苏明安又过来传了旨。
「临近新年,皇上特允阮侍卫带小公子出宫玩几天。」
「出宫?」阮佑山拧眉,早上她怎么没跟自己提这件事?
「皇上说夙玉姑娘还在宫外,阮侍卫一定挂心妹妹。」
「谢皇上龙恩。」阮佑山抱拳道,心里仍有些疑惑,但也确实挂心夙玉,阮麟儿也一直思念小姑,所以并没有拒绝,只是说:「那我等皇上回来告辞。」
这一走就是两三天,一想着连续几夜都不能拥着颜凤稚入睡,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苏明安却说:「皇上已经给您备好了马车,正等在玄武门外。」
「这么急?」阮佑山下意识道,之后再想细问,却都被这个老滑头三言两语的给带过了,满头雾水的回去收拾了行李,然后就带着阮麟儿坐上了马车。
苏明安一路将他送到了宫门口,又按照旨意给了他不少银两,直到马车行出了皇宫,阮佑山还是没想通,这是她给自己的惊喜吗?怎么瞒得这样好,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或许她只是心细,知道快过年,便允许自己带着儿子出去和妹妹聚一聚。
仔细算算,与杜伟泽也是近五年没见了,那时候的爱恨全都消弭,如今看着这个越发发福的男人,只是觉得陌生,当然,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只是像当年那样小心翼翼的行礼、回话,但颜凤稚却看得出,那怯懦的表皮之下,是一颗贪得无厌、卑鄙至极的心。
因为当年的事,皇兄曾贬了他的官职,并且再没有得到过重用,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和许严启勾结在一起,连同图央,觊觎皇位!
他们的心思颜凤临早就察觉,这是颜凤临登基的第七个年头,早在他登基之初,许严启就已经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因为履立战功从而权倾朝野,逐渐也开始目中无人,自认为两朝功臣,连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
颜凤临心里不满,但因为他手握重兵又不能拿他如何,只能一直忍让,只是这回他里通外族,实在可恶,令人忍无可忍了,所以颜凤临筹谋,设下一局,就等着引君入瓮。
临近年关,各地官员陆续回京述职,而杜伟泽也是其中之一,只是颜凤稚没想到他回来得这样快,于是一时情急,就把阮佑山匆匆的哄出了宫,就怕他因为前事而误会自己。
其实在杜伟泽进宫之前,颜凤稚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自己再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心情?然而如今他就跪在殿下,当年那会令自己心跳加快的嗓音,正叙说着他所谓的「丰功伟绩」。
颜凤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原来自己对于杜伟泽,真的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无爱无恨,要说有点什么,也只剩下了鄙夷和不屑。
不知何时,杜伟泽已经汇报完了自己的功德,正满脸希冀的等着皇上嘉奖他,可谁知等了半天,龙案后的皇上却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在走神。
守在一旁的苏明安看了眼殿下跪着的杜伟泽,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提醒,「皇上,杜大人已经述完职了。」
「噢,杜卿这几年很是尽职尽责啊。」颜凤稚回神,说出了早就预备好的台词。
「皇上谬赞,一切都是微臣职责所在。」杜伟泽面露喜色,但还是极力掩饰着。
「这几年将你安置在榀州,确实是大材小用委屈爱卿了。」颜凤稚佯作斟酌,然后笑道:「杜卿,你说朕赏赐你什么好呢?」话音未落,还不等杜伟泽讨赏,她就又自顾自的说:「你瞧朕糊涂了,怎么能让你自己说呢,好像爱卿讨赏一样……嗯,苏明安,你来给朕出个主意,赏赐杜卿什么好呢?」
两人目光一碰,苏明安立即道,「皇上,几日后就是宫宴了。」
颜凤稚恍悟,「那就赐宴吧,另……」她稍一踌躇又说,「赐浴。」
杜伟泽低着头,脸上满是惊喜,眼睛瞪得老大。
苏明安笑问,「上要赏给杜人人哪一处的汤池呢?」
颜凤稚看他一眼,「就赐昭阳汤池吧,杜卿,这几日,朕特允你宿在宫中。」
杜伟泽也不客气,伏身接受,「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
「不要谢朕,你是镇远将军特意举荐的人,当初没能重用,着实足朕的失误呢,要谢,就谢你的恩师吧。」颜凤稚的一句话就把许严启捧到了天上,正巧前几日许严启大败图央,逼得他们连退了几个城,虽然心知这是许严启和图央做给自己看的,但颜凤稚仍是装糊涂,如此大赏杜伟泽,似乎是因为想要巴结许严启似的。
杜伟泽似乎也是这样认为的,大大方方的受了赏,被太监引着往住处去了。
他前脚一走,颜凤稚迅速的拉下了脸,「蠢货。」
苏明安奉了茶上来,「奴才也不明白,许严启为何要用这种人?」
颜凤稚睇过去一眼,「你当他是真心重用杜伟泽的?不过是利用他罢了。」
「长公主这话如何讲?」
「想必苏公公也知道当年我和杜伟泽的事,当初没人知道是我悔婚的,全都以为皇兄不允,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估计许严启他们还以为我对他有情,所以一直留他到现在。再说了,杜伟泽是蠢货,他爹可不是省油的灯,这里通外国,也有那老匹夫的一份。」颜凤稚冷笑,「真是蛇鼠一窝!」
「那杜伟泽此次入宫见不到长公主,恐要失望了。」
「所以我也在想……要不要寻个时机变装回来试他一试?」
这个念头一直在脑中盘旋,但后来又觉得,这样费心思在一个蠢货身上也太不值得。
殿外暮色四合,宫人进来换了灯芯,颜凤稚心不在焉的捧着卷宗,突然想起阮佑山了,不知道这个夜晚他睡得怎么样?会不会因为身边少了自己,而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颜凤稚妪了揠桌子,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同一片夜空,今晚月色分外证明,借住在阮夙玉的小院里的阮佑山也有点难以入眠。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睁着眼睛看着床帏,身侧的阮麟儿睡得四脚朝天,他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觉得臂膀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些什么……啊,对了,平素这个时候,颜凤稚都应该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的,这一夜,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呢?
几个月没见,小妹阮夙玉似乎丰腴了不少,虽然当初告诉颜凤稚,阮夙玉自小寄养在别人家,事实上是幼时她走丢了,直到一年前才找回来。
这些年她遭遇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所以说,当阮佑山在这小四合院里看到一个男人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奇怪,怪不得她突然带了阮麟儿来西凉,怪不得她死活不住在宫里,原来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阮佑山虽然不放心,但又不好多问,所以只好多住了几日,确定小妹没事才回宫,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不过离开了三、四天,宫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回宫后的第一天,看似还是风平浪静的,阮佑山并未察觉什么,只是将自己从宫外带回来的玩意儿都给颜凤稚送去,让她挑选几样留下,颜凤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捧着他的包袱翻来翻去,看见什么都想要,阮佑山只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颜凤稚看过来一眼,一碰上阮佑山炙热的目光就红了脸,别过头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几日不见,脸上又没长出花来。」
阮佑山靠过去一把搂住她,低声说:「想妳了。」
颜凤稚心突突的一跳,但还是挣了挣,笑道:「干嘛这么肉麻。」
阮佑山把她手中的小物事拿走,将她的小手攥在手心里,,「一个人睡不好。」
颜凤稚默默的在心里反驳他,两个人睡才更睡不好呢!
两人抱着温存了一会儿,阮佑山突然提起:「那天怎么这么急?没见你一面就走了。」
一听这话,颜凤稚忍不住开始有些嘀咕,该怎么说呢?他虽然按照自己的预期一连出去了好几天,但谁知道后来事情有变,杜伟泽到现在还没有出宫呢。
颜凤稚犹豫了一会儿,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想着你和你妹子好久没见了嘛。」
「这么善解人意?」阮佑山笑,又往那包袱底下看去一眼。
「我非要蛮不讲理才行?」颜凤稚瞪了他一眼,旋即有些心虚的闪开目光。
「挑到喜欢的了吗?」阮佑山转开话题,手臂越过她也翻弄了下包袱里的东西。
正准备把自己特意买给她的礼物找出来,却又听到颜凤稚犹犹豫豫的说:「阮佑山,告诉你件事。」
阮佑山动作一停,低眸看向她,眼中笑意未散,「什么事?」
「皇兄回来了。」颜凤稚小声说。
「哦?那你可以换回原来的样子了?」阮佑山有些惊喜。
「嗯,是啊。」颜凤稚干笑了几声,咬了咬唇,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皇上,杜伟泽大人求见。」殿外响起了小太监的声音。
颜凤稚心咯噔一跳,怎么不是苏明安守在外面?哪个不长眼的,偏偏在阮佑山在的时候禀报这种事,而且还非要连名带姓的叫杜伟泽!
她觉得贴着自己的背脊的胸膛僵了僵,阮佑山没说什么,两人尴尬的静默了一阵,颜凤稚硬着头皮对着候在殿外的太监说:「让他在偏殿候着。」
「他回京了。」阮佑山松开了搂着她的手。
「嗯,是啊,回京述职。」颜凤稚转过身瞧他,「你不高兴了?」
「不会。」阮佑山暂时打消了将礼物给她的念头,神色如常的过去收拾了下包袱,然后对颜凤稚说:「先忙正事要紧,这些东西晚上再看。」
将礼物藏在包袱底,阮佑山把包袱系好,正准备离开,就被一双小手揪住了衣袖。
阮佑山步子一顿,转而抬眸看了看颜凤稚,只见她低着头,犹豫着说:「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见他。」
阮佑山怔了怔,旋即露出笑容,「好。」
这回杜伟泽求见是要举荐一个亲信,颜凤稚没有立刻就给那人官职,但答应好好考虑一下,之后颜凤稚便以体乏为由打发了杜伟泽,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敷衍褒奖他。
因着阮佑山在的缘故,她总不想和杜伟泽多说话,但阮佑山好像并没有很介意。
是夜,阮佑山还是在哄睡了阮麟儿后就来找她。
两人几日未见,自然要好生的亲昵一番,经过这几日的「经验」,两人似乎也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仿起这事来也逐渐的轻车熟路,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赤裸,当初的羞涩变成了今日的急切,阮佑山俐落的把她剥了个干净,大手熟稔的滑过她身体上敏感的地方。
……
阮佑山给彼此清理了下身子,而后掀开被子将两人裹在了一起。
颜凤稚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隐约还记得高潮濒临的时候,阮佑山反反复覆的在问自己他是谁,那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欲而有些颤抖,听在耳里,竞有些无助与慌张的味道。
颜凤稚睡过去之前突然想到,或许阮佑山还是很介意杜伟泽的事情吧?他的嘴巴可真硬……
腊月二十二这天,随着那场大雪一起到来的,是颜凤临。
他仍是孤身一人,似乎这场半是追妻、半是作戏的旅途只成功了一半,许严启成功上套,兵力也已经聚集好,就等着将贼子们一网打尽,然而陆无双却还是没有和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