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她想说不好,他不该爱她,不该娶她,不该对她如此之好,那太不值得,可谎言仍是自然而然地脱了口,「好。」

「我爱你。」他笑了,是满足,是千金都买不到的无上愉悦,「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人。」

然而敏儿却无法回应他,只是任他抱着,然后回抱他,让他以为这是她疲倦得只剩下如此的答复,怀抱着她安心入睡。

【第五章】

月淮领兵出征图州的日子在即,这晚敏儿忙着为他整理行囊,严冬还没结束,听说图州那边在下雨,比京城还要冷上许多,要带的衣物自然多了,那场战役一旦展开,也不知要延续到何时。

「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边收拾着,她边问。

「你问。」月淮从图州的地势图上抬头。

每当要作出征准备之时他都不喜人打扰,更不会把收拾行囊这种事交给任何人,当然她是个例外。

「你为什么宁愿当军事统领,也不选择留在京城,单单只是在朝为官?」她一直很好奇,在其他许多国家,文臣的儿子依旧是文臣,武将的儿子仍是武将,世代传承。

月淮的爹爹为现今斐国皇帝秋煌的祖父丘罗夺位时,少数暗中支持并给出支援的官员之一,本位居尚书右丞,秋罗夺位之后升任侍中,月淮的兄长原本该是斐国太傅,在先帝还在位之时辅助王政过劳而死;就连月淮不幸因病逝世的弟弟,生前因为崇拜父兄,也打算累积学问入朝成为秋煌的谋臣,唯独月淮是个例外。

「早些年你跟你娘亲在外颠沛流离,在颍州或是在别城之时,瞧见的都是些什么?」

他以为就算她不是真正的斐国人,也该是从别国迁移而来的住民,万万不曾想到她会来自常年与斐国交战的乐国。

「在一些偏远的地方虽然贫瘠,但商队文化极其昌盛,若没被战乱祸及,比起常年征战的边关,百姓过得还算安乐。」其实敏儿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孙荥找来的学士那里听来的,她必须要假扮成在斐国住过数年的样子,自然需要知晓一些斐国的文风习俗,否则在接近月淮的最初就被他看穿,严刑逼供,最后被抓去处死。

「你看见的那些安乐都是许许多多的武官将领为他们争取而来的。」月淮眯着眼,似乎回忆着什么,「我爹曾说嵬帝秋罗是他见过最了不起的帝王,即使其他国史上对他的评价是贬多于扬,不管是否前朝官史他都能做到适才所用,他甚至愿意为了国家抛却性命,御驾亲征,斐国为他所统治的那段时期当真能称得上盛世太平。」

「你是因为追崇嵬帝才想当都督,统领全军?」

嵬帝秋罗的事她听说过,在这片大陆上估计没有一人不曾听说过。

秋罗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皇帝,这是后世给予他最精简也最完整的评价,他当真能做到身为君王,视百姓的安乐为重任,认为君王应当才是国家的祭品,该得到的利益的是百姓。

他几乎事事亲力亲为,聚集在他麾下的皆是谋略过人、骁勇善战的能人奇士,他领兵亲征的战役赢多过输,即使别人再如何批判他曾犯下的种种恶行,他的出现拯救了当时逐渐腐败的斐国,令斐国免遭其他强国吞并这个事实完全不容人质疑。

「不,嵬帝确实是个好帝王,但我还不致于单凭一个人的事迹便对他产生盲目崇拜。」

他跟嵬帝可是相隔了三代,将近一百多个年头的人呀,「先帝是嵬帝的亲子,是位仁君,只是仁君有时候难以治国,我大哥便是辅佐朝政之时过劳而死的。朝政动荡,除去徒有太平假象的京城,民不聊生处处可见,那时我尚还年少,在外游历学习,瞧见那般景象又想到那些躲在京城里贪生怕死,只懂得享受歌舞升平的官员,当真是愤慨难当。」

「你是想为百姓平反?那也不必涉身于战场。」敏儿微蹙着眉,口吻像劝说,又像微微谴责,他不该令自己置身于危险。

「昙香,许多人口中的治国之道只为治国,那仅仅只是治国,治内不防外,想要百姓真正安居乐业,并不是只减少岁贡、开库发粮赈灾就能办到的,国家也需要有营收,需要安定,如果连这些都办不到,就妄说能给百姓太平盛世。」

什么治国之道、行军打仗敏儿不懂,她只是、只是……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领兵征战时,为你担心的人会有多担心受怕着?」她在担心他,为他的生死担惊受怕。

「你是在担心我?这可真让我高兴。」曾经秋彤给的他不稀罕,她给的他却想要。

「我是跟你说真。」什么高不高兴,这个男人说得好似出生几十年都无人关爱他一般,不知道这里恰恰有个出生快十八年都没有得到多少关爱的人,这时常令她愤恨不已。

「我也是跟你说认真的,我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担心在乎着是这么令人感到欢喜的事。」月淮说得好认真。

她虽不曾见过他在朝中、在军中是何种模样,至少在她面前他不曾说过半句谎言,反观她却……

「秋彤姑娘陪伴在你身边之时也不曾吗?」不管他如何待她,他始终存有一件令她无法原谅的事,那是在黍城,跟秋彤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跟秋彤的婚事只是奉了父母之命。」月淮还未察觉一直以来他们两人所言并非同一件事。

若不是秋彤死在五年前的泰城之战,如今她早已是他的妻,旁人总说秋彤长得如何貌若天仙,性情如何温柔如水,他没有半点感觉,类似的言辞听得太多反而早已麻木,情字太难解,若你对一个人毫无感情,任凭她是仙女下凡,在你眼里她也不过是一名路人。

追根究底,秋彤不过是他的责任,他生命中曾被订下的必须,或许在旁人看来他至今仍未娶妻是因为放不下对秋彤的思念,但实际上他的心湖从未因秋彤而激起任何惊涛狂澜,她的逝去他也未曾感到过半点可惜。

「既然你不爱她,为何会在黍城为了她放火烧城?」为何要杀掉我娘?这句质问,在他听来赌气的意味要浓烈一些,「当时我下令放火烧城并不是因为秋彤。」

「那是因为什么?」敏儿想要知道原因,不管是什么,哪怕再细微的细节她都想要从里头找寻到能原谅他的借口,如果他有很好的理由,她甘愿每夜承受恶梦的折磨和良心的谴责来为他脱罪。

「那时黍城里有疫病蔓延。」

敏儿眼里的惊讶藏不住,「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我吩咐了下去,没让他们说出来,只让他们说我要放火烧城,为秋彤报仇,拿黍城里的百姓给她陪葬。」深灰色的眼眸颜色不断加深,最后几乎彻底深暗下去,那是个不好的回忆。

「为什么?」那么别人以为的怒发冲冠和她娘的枉死,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那时两军僵持许久,乐军攻进城以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恰巧碰上秋彤被抓走成为俘虏又不幸死在乐军手上的事,秋彤心地善良,随我前往图州之时从不厌烦地帮忙照顾伤员,很得人心,我将错就错,拿她的死激励士气,进城后才发现那是诱敌之计,乐军早已偷偷撤离,而且城中多数百姓已染上了疫病,无法救治。」

「然后你就不管其余百姓是否染病,把他们全部一起烧了?」

「对。」他的回答毫不迟疑,连半点拖延都没有,干脆得令她心里隐隐作痛,也有恨意在悄悄滋生。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昙香,那是过去的事,而且与你无关,同情心再泛滥也好,你会不会有些太过激动了?」

「你回答我!」她不可能不激动,因为她娘亲也在那场大火中被一块烧死了,就是他下的令。

「我没有办法,当时的乐军其实没有撤退,而是潜伏在黍城周边,打算伺机将我们一网打尽,时间刻不容缓,我们的军粮已不多,我不能让疫病扩散,黍城的地处在那一带能危及到边防地域,我绝不能把它交给乐军。」

「所以你烧了它?」

「我烧了它。」月淮点头,同样没有半点迟疑。

「你、你……」

「昙香,你到底在激动些什么?」就跟上回给她庆生一样,她的态度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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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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