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修罗?孟婆?判官?那该不会还有罗剎、夜叉……樱想起白梵天那一长串如数家珍的唱名,而他也是其中之一的夜叉?长着两张脸孔的鬼物,笑脸诱人、凶相吃人……
别笑死人了,白梵天才不是那样的……不,樱突然间什么都不敢肯定了。
「废话那么多!」阿修罗摘下墨镜,露出金绿双眼。「先支持夜叉要紧,他在哪里?」
「他在那个房间……」原本想问个清楚,樱突然觉得意识迷茫,不由自主的指出方向。
「阿修罗,我想你去就够了。」阎罗好心的多吩咐一句,「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请手下留情,保留全尸。」
「阎罗,」一名小小少女忽地开口:「屋外又来了些人,我『读』到他们的心思,似乎是一个叫山下长老的,联合智越、水光的人马?」
原来,表面上两家接受德森少主的大和解,可私底下仍不放弃称霸的野心,于是同意山下长老的缔盟,用的可是「和次要敌人联手,打倒主要敌人」的战术。
「人很多吗?」
「不少喔!」小小少女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
「那么罗剎,妳和判官他们一起去吧!」阎罗露出疼爱的笑容,说出的话既血腥又轻松,「记得留些活口好问话。」
樱和黑田长老完全呆住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别人可是千军万马耶!别的不说,樱可是相当清楚德森岛上的死士一身本领有多强!
「小妹妹,妳快回来,危险啊!」那个穿著粉红洋装的小小少女怎么可能是那些冷血死士的对手?
「请别担心,樱小姐。」阎罗好意地劝说道:「妳身上的伤可不轻哪!请好好坐下来让黑田医为妳包扎吧!」
说也奇怪,阎罗不过是将指尖轻轻往她的发梢一点,樱立刻就发出疼痛的呻吟,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似地无助倒地。
「这才乖。」阎罗还是那一脸温和的笑,可是樱却开始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妳不必担心,夜叉私下通知我们前来,就是要把所有事情妥善的解决。」
「妥善解决?」尽管全身无力,但樱的质问仍是铿锵有力。「就凭你们这些人?」
或许是有些瞧不起吧!但她更为这群看似不知死活的男女紧张--只因他们是白梵天的同伴。
阎罗但笑不语,只是命令她,「看来,现场只有妳最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樱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温文又可怕,却有种领袖气质,颇为令人信服,便将遭受夜袭的事一一道来。
随着一字一句,眼看阎罗的表情愈来愈凝肃,樱的心也不由得绷紧。
「他……没事吧?」若不是全身无力了,樱用爬的都要爬到白梵天身边。
她从未如此无助过,也不曾为谁如此担忧害怕--即便是少主也一样。
「阎罗!」说人人到,阿修罗沉重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脸色因紧张而变得相当难看。「夜叉他……」一边的肩头扛着白梵天,只见他的头都垂到胸前了,一身血迹斑斑,不知伤得有多重。
「白……」这下子,樱是真的用爬的了。「梵天……」
她勉强站直身,颤抖的手抚向他,原本状似昏厥的男人,一下子猛地抬头,碧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樱……」碧眼没有焦点,双唇气若游丝地开阖,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整个人往她身上倒过去。
「唔……」身上带着伤的樱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双双跌坐在地。
她强忍着伤口被撕裂的痛楚,一阵晕眩在脑门爆开,陷入没有意识的黑暗里……
再度清醒过来,樱先是迷迷糊糊的转动狭眼,接着像是被烫着一样的跳起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数消失!手臂上也好、大腿上也好,每一寸肌肤都完好无恙。
若不是她奔到门外看见满地疮痍的景象,还会以为先前的打斗不过是噩梦一场?
「梵天……」再也顾不了什么身分,再也收不回自己的情感,心疼心痛心酸全都揉在一起发酵,不曾有过的泪雾湿了眼眶。
「梵天……」为什么屋子这么大、走廊这么长、房间这么多,但她却找不到想见的人?
「梵天在哪里?」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仆佣,樱打破一贯的沉默冷然,神情激动的问,后者愣愣一眨眼,只是往某个方向一指,樱就立刻飞奔而去。
「梵天……」原来是在少主的房间。
樱忘我的直接拉开纸门就跨入--
「危险!」
「吼!」樱措手不及的被一团黑影扑倒,对方还张嘴露出森白利牙,一口咬住她举起挡住脸部的手臂,她疼痛地倒抽口气,同时扬手准备对付对方。
「吼!」
对方松嘴放开她,可她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圈见血的牙印,而待樱看清楚对方时,扬起的手顿时冻结在半空中,怎么样都挥不下去。
此时,一旁怔愣的众人才七嘴八舌的有了动作。
「快把夜叉拉开!」阎罗一声令下,同伴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的牢牢抓住金发男人,强行将他拖离樱的身上。
「樱小姐,妳没事吧?」阎罗关切的问,棕眼仔细审视她的伤势。
樱微微摇头,以不解的眼光看着不断挣扎扭动的金发男人。「梵天?」他怎么会变成攻击人的猛兽?
「让妳受惊了。」阎罗亲自扶起她。「不要动,一下子就好了……」他的手轻柔地按住她手臂上的那圈牙印。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樱只觉得有股徐暖又奇怪的热流在她体内流动着,牙印在几秒钟内就完全消失,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这是--」樱努力的揉眼、眨眼,最后还差点挖出自己的眼珠子。「这是什么魔术?」
这个疑问引起了一串嘲弄的笑声。
「是啊!如果是魔术就好了……」阎罗轻轻叹息着,而白梵天已经甩开众人的擒捕,一个箭步,又冲到樱的面前。
这个情况怎么看都很诡异:一个金发英挺的大男人四肢并用爬行着,在长发的女人跟前歪着头张望着,鼻头抽抽,还探身将脑袋往她大腿上一窝,蹭呀蹭的,状似一只撒娇的大猫?
「怎么?」樱直觉地想抽回腿,白梵天马上发出低沉的吼声,碧眼凶光四射,她被吓到了,僵在那里不敢再动。
「嗯……」确定她不会再乱动,白梵天凝视她好半晌,才又重新窝回去,看起来舒适惬意无比,甚至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不会吧?樱这下不是激动,而是尴尬了!她犹不死心地要挪动身子。
「吼!」金发脑袋再度抬起,吼得她动作停顿。
好吧!不动就是了!樱咬着唇,看着他三度窝回去,摆明就是要拿她的大腿当靠枕。
终于,白梵天的鼾声再度响起,周围的众人也不敢再去搬动他,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又细又轻,深怕会吵醒他。
「樱小姐……」阎罗以低沉轻缓的嗓音,从头述说有关「X计画」,以及他们这群生死之交的同伴们,各自拥有奇特「力量」的来由。
「……总之,阅读别人的心思,透视、操纵别人的意识……所有妳想象得到的,与想象不到的『力量』,我们都有。
「但是这种『力量』就像电池里的电力,只有固定的储量,一旦使用过度,鱿会发病……」阎罗偏头看看此刻乖顺伏卧樱的膝头的白梵天。
「这就是他『发病』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动物在思春吧?瞧那颗金发脑袋在女人大腿上使劲磨蹭的劲儿……哟!还愈蹭愈往里头钻,大嘴还一张一阖的。
什么鬼?夜叉就是这样「吃」人的?
「是。」阎罗的笑容有些哀伤,「夜叉从小就活泼好动,『X计画』中有个心理变态的教授格外爱在他身上作文章。
「我们一次只被施子一种电击或药物注射,但夜叉不断反抗,甚至有一次还打掉那个教授的眼镜,他一气之下就把夜叉的衣物剥光,关进铁笼子里,放在大门口--摆明就是要把夜叉当家畜般饲养,同时强行将数种实验药物灌食、注射到他体内。一天二十四小时,兴致一来就拿电击棒修理他,直到他陷入重度昏迷,再清醒过来,就是像现在这种『发病』的样子……
「我想,他之所以会这样,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当人很痛苦,不如做牛做马都比当人还来得有尊严吧?」
室内一片死寂,除了白梵天口中发出的咕噜声。
滴--答!滴--答!滴--
泪珠从樱的狭眼滑落。
樱咬着牙抬手抹泪,反而抹出更多,那副模样是纯然的女性化,有着小女儿般楚楚可怜的姿态,原来,樱花带泪的模样完全不输给梨花--
「请让白医生留在德森家好好休养吧!」德森少主双手按在杨榻米上磕头,郑重请求着,「白医生似乎也很乐意让樱来照顾他。」
「嗯……」众人一致转头,就看见白梵天正在抢食樱手中的一块甜点,虽然已经用两腿站立了,可还是像大型宠物般腻在她身边。
樱嘉许似的摸摸他的金发,绽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真该带台立可拍来的……」罗剎乎常最喜欢跟白梵天斗嘴,此刻小嘴仍然利得很,可说着说着却快要哭出来。「死夜叉!笨夜叉!没事干嘛把我们的绝活偷乱用,还用到这种当小狗小猫的地步?给我醒过来呀你!」还作势欲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