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京城聚贤楼——
二楼,两名男子坐在靠窗的雅座,左右两旁有隔墙,内边以垂帘遮蔽外边则凭窗,街上的热闹与远方山水景色尽收眼底。
两名男子对桌而坐,一清俊冷凝着表情,一潇洒嘴角含笑,端着白玉杯子优雅品茗,静默无语。
“咳!”潇洒男子的笑意已经忍俊不住,只能撇开头轻咳一声,借以掩饰自己不住上扬的嘴角。
“哼!”清俊男子轻哼一声,不豫地瞥了潇洒男子一眼。
可如此一来,潇洒男子反而笑了开来。
“我说宇珩啊!这事儿横竖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又何必如此呢?”潇洒男子王柏钧轻笑劝说。
“哼!你若不幸灾乐祸,我会如此吗?”盛宇珩对这位好友颇有微词。“来这儿本来是想放松一下心情,你却偏偏要寻我开心!”
“抱歉抱歉,是我不对。”王柏钧笑了笑,不甚真心地道歉,这才转移了话题,“对啦,宇珩,子安都抵达京城几日了,我们三个还没有时间聚一聚呢!”
“就约个时间吧!要不然咱们三人忙碌的时间都不同,不事先把事错开的话,很难兜在一起。”盛宇珩点点头。林子安,亦是他的知交好友,家住在南方聚贤楼便是林子安在京城的产业之一。
“我早上来找过他,他说傍晚一定会回聚贤楼,我想晚上是你较空闲的时间,所以咱们今晚就在这儿聚聚,为他接风洗尘,你觉得如何?”
“行,我晚上确实没什么事。”对于那些官场的交际,盛宇珩向来能拒则拒、能推便推,尤其是这两日因为他成为沁馨公主太傅而存着看好戏的心情来邀约的人,他更不可能赴约!
“那好,虽说已经过了大半年,不过子安还是想恭喜你拿下了文武双状元,咱们今晚就不醉不归吧!”
“这倒不行,一早我还得上朝,结束后还得为公主上课,不能喝太多。”盛宇珩摇头,想到自己的处境,脸色又不自觉的沉了下来。
“啊!也对,我倒忘了……”王柏钧点头,看好友表情又冷沉了下来,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得了,不就是当个太傅吗?人家好歹也是个金枝玉叶,你这样未免也太不给上头那位面子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太傅’这个官职心情郁结吗?”盛宇珩瞪了好友一眼,接着一杯好茶恨恨的仰头灌下,当起闷酒来喝。
“不是吗?”王柏钧笑问,见他一口灌完茶,忍不住摇头,“喂!你这样喝法,未免太糟蹋好茶了。”
“哼!”他哼道。“我确定是因为‘太傅’一职心情郁结没错,不过这只是其一。”
“哎呀!难道是因为我的玩笑话?”王柏钧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担心上头那位有意将那株‘红杏’移植到你家,不仅得费心供养着,还得时时提防那株红杏出墙去,是吗?”
“柏钧,那种话以后别再说了。”盛宇珩吐出冷语提醒。他的个性本就不喜在背后论人是非,就算沁馨公主再如何不守妇道,也不是为人臣子可非议的,不过,他的确是因为担心皇上有那个意思,但是那些譬喻,就是多余的了。
“知道了,我也只是在这儿说说,反正流言也不差我一个人说,你别老是一本正经的,这样的人生多无趣啊!”王柏钧了解好友的个性劝道。
“难道要像你一样,到处拈花惹草、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才有趣?”他忍不住轻嘲。
“那当然,人生得意须尽欢啊!”王柏钧可得意的很。
“那么下次你再因为家中那群妻妾闹得后院不得安宁时,不要再到我家避难,那些可都是你得意的人生趣味。”盛宇珩嘲弄地笑道。好友正室未娶,妾室倒是一个一个收,已经塞满后院,随时都需要扩建,也幸好他家大业大,供得起那么多女人挥霍。
“哎唷!人生得意想尽欢的话,总得付出一点点代价啊!天下可没有白食的饭,为了我的得意人生,只是付出一点后院的安宁,绝对值得的。”王柏钧皮皮的一笑,并不觉得丢脸。
“你开心就好。”对于好友的人生观,他从来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就像现在一样嘲弄一句,毕竟每个人的生活态度不一样,自个儿能负责就好。
“我是开心,可你不开心啦!”王柏钧笑道。
“志不得伸,如何开心得起?”盛宇珩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以我的能力,文官方面可以在朝中贡献自己的心力,就算当个九品县令芝麻官我也不在乎,至少能为百姓做事。武官方面,皇朝与北国的关系紧绷,战事随时可能一触即发,我可以到边关保疆卫士,可偏偏……”盛宇珩又仰头灌下一杯茶,愈想愈气闷。
“想开一点吧!公主年已十六,早过了婚配的年龄,我像你这个太傅也做不了多久。”王柏钧这推论也是正确的,不过前提是,有人愿意娶。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可能会……”盛宇珩摇摇头,未竟之语,两人心知肚明。
“我说的也只是玩笑话,毕竟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而且还是圣宠的金枝玉叶,驸马的人选,除了本身的人品和才学之外,家世也是一大条件,你一非王公,二非贵族,应该不在驸马的条件反胃内才对,我想皇上是因为欣赏你、看重你,并相信你,所以才让你担任公主的太傅,毕竟那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给她的向来是最好的。”王柏钧偏头笑望着好友。
“但愿如此。”盛宇珩也真心这么希望,视线望向窗外,夕阳余晖,将远方山水装点得美不胜收。“子安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他低语。
“嗯,应该差不多了。”王柏钧微侧倾身探向窗外楼下大街,看了一会儿,蓦地眼睛一两,抬手指向前方。“说人人到,你瞧那边往这儿走来的,不就是子安吗?”
盛宇珩转头望向后方的大街,梭巡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林子安和他的侍从安步当车地朝聚贤楼醒来。
收回视线,突然,街道另一边有个眼熟的身影进入他的视线,他猛地跳了起来。
“宇珩?怎么了?”王柏钧诧异地抬头望向他,不知道好友为什么突然像椅凳长了刺似的跳起来。
盛宇珩张了张嘴后又闭上,心里很是狐疑。不!那不可能是她,只是身形很像而已,就算长相极其相似,也可能是因为距离才产生错觉,毕竟她可是凤阳王朝地位最尊贵的女人,怎么可能穿着满是补丁的破衣裳逛街,而且身旁还没有护卫或宫女随侍。
“宇珩?”王柏钧担心地蹙眉再唤一声。
“没什么。”盛宇珩回过神来,重新坐下,不过目光依然锁着那个脚步轻快但略微急促的身影,待那身影愈来愈接近时,他终于看清对方的面貌。
那张脸虽然稍微抹黑了些,可……该死的!真的是她——沁馨公主!
她的护卫呢?她的宫女呢?为什么只有沁馨公主一人?难道她就这么胆大包天,独自一人偷溜出宫吗?
今日才刚与她谈过,虽然看出她不以为然,也料到她听不进去,但他还是乐观地认为她至少会安分一段日子,可没想想到,自己现在竟会在市井中看见她。
这个时间竟还在外头闲晃,稍晚宫门关闭,难不成她还打算在外头过夜?
她到底想去哪里?满脑子在想些什么?
他握紧拳头。算了,这不关他的事!
沁馨公主想怎么样都与他无关,他只是负责她每日早上两个时辰的授课,其余与他无关!
“咦?宇珩,你要去哪里?”王柏钧讶异地站起身,探出窗外,对着已经飞身出窗,转瞬间背影已远扬的盛宇珩大喊,看见林子安也刚好抵达,站在楼下大门口望着远去的盛宇珩,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两人相视,林子安指了指盛宇珩消失的方向无声地询问怎么回事,王柏钧也只能摇头耸肩,两人眼底都是疑惑。
盛宇珩当然听见好友的喊话,虽然心里一再告诉自己公主外在言行如何与他无关,但双脚就是不受控制。
他心底也很困惑自己追出来的行为,不是说不关他的事吗?他这样追出来是为什么?
脚步不停的往前掠去,对自己的行为百思不解的盛宇珩,最终替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职责所在。
是的,他既已成沁馨公主的太傅,对她便有了责任,她的行为亦在他的教导范围内,甚至他认为,这才是皇上希望导正的最重要的一点,而且以他的个性,确实无法坐视不管。
再者,若沁馨公主无法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宫,因而留在外头过夜的话,一定会耽误到明日的上课时间。
对,他的动机非常合理、理由非常充分。
循着她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便看见她的身影拐进一条巷子里。
他皱了皱眉,这个区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堂堂一位凤阳王朝最受宠的尊贵公主,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决定不能让她在这种地方乱晃!
跟着她弯进巷子,走到巷底,就看见她站在一扇小门前,抬起手就打算敲门。
他飞快地向前一窜,抓住她的手。
“啊?”凤盼月一惊,下意识大叫一声,反射地开始挣扎。
“公主!”盛宇珩低喝一声。
凤盼月心下一凛,听闻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她迅速的抬头望向对方,这一看,不禁错愕得瞠大眼。
“盛太傅?”她惊讶地喊道,本以为遇到打劫,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宇珩见她不再挣扎,便立即放开她,退开一步。
“这句话应该是臣问公主才对。”他觉得肚子里有一把火烧得愈来愈旺,他想知道公主来此的目的,可是这里又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行,我还要找人呢。”凤盼月摇头,看着挡在门前的盛宇珩,她皱了皱眉,“盛太傅请让让。”
盛宇珩蹙眉瞪着她,“你知不知道这扇门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当然知道!”不就是一间住家,她要找的人听说住在这里。
盛宇珩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可是心底非常惊愕。她竟然知道这是一家小倌馆?
他会早知道也是因为三教九流皆交游的王柏钧告诉他的,没想到深居宫中的公主竟然也知道?
想到她说是来这里找人的,他眼底闪过一抹鄙夷。这家小倌馆可不只做男人的生意,也做寂寞贵妇的生意!
果然是无风不起浪!
“既然被臣碰见了,万不可能放任公主胡为,请公主立即回宫。”盛宇珩冷肃地要求。
“不必你多管闲事,没找着人,本公主是不会离开的!”凤盼月坚持。
“既然如此,微臣只好得罪了。”盛宇珩一咬牙,强硬地抓住她的手腕要带她离开。
“放肆!盛宇珩,放开本公主!”凤盼月怒喊,挣扎不从。
“公主如此大声嚷嚷,不担心引来百姓的注意吗?堂堂公主这种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公主是认为反正皇室的名声已经荡然无存,就不需要顾及了吗?”盛宇珩冷然地长串低问。
闻言,凤盼月一窒,瞪着他那更冷锐的面容,那表情、那眼神,充满了冷酷的怒意、批判责备,以及……鄙夷不屑。她不懂,她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出宫而已吗?
“你到底想怎样?”她咬牙切齿问。
“请公主离开这个地方。”
“你……”凤盼月才开口,盛宇珩干脆抬手一点,点住了她哑穴,便不再理会她的挣扎,强硬地拉着她离开。
凤盼月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对她这么无礼!
口不能言,只得用手槌打这个霸道的男人,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箝制,可努力了一会,除了被他握住的手腕愈来愈疼痛之外,丝毫无法挣脱盛宇珩的箝制分毫。
她气不过,连脚也用上了,开始对他拳打脚踢,然而得到的也只是手痛脚痛而已。
盛宇珩依然不为所动,冷凝着脸拉着她离开,走了一段路之后,左右张望一下,见这处小巷无人,于是将她放开,冷着脸面对她,迎视着她冒着火光的晶亮大眼。
可恶!可恶!可恶!
凤盼月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怒瞪着他那张好看却冷凝的脸。
他竟然敢这样对她,他到底仗势着什么?
她抬手用力的槌打他,想要命他解了她的穴道,却只捶痛了自己的手,眼里因疼痛而泛出了些许水光。
盛宇珩瞧她愤怒地仰着头怒瞪着他,拼命地挺直腰杆想要彰显自己的气势来与他抗衡,眼底却微微漾出了一波泪花,这种既可笑又可怜的样子,不知为何,让他心里的鄙夷和怒火稍稍的平息了一些。
他深吸了口气平稳自己翻腾的情绪,却吸入了满腔她身上淡淡馨香的味道,心里不禁一阵骚动,不自觉地退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凤盼月指了指自己的嘴,用动作命令他解开穴道。
盛宇珩顺着她的手指望向她红嫩润泽的唇,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猛地回过神来,懊恼不已。
“公主,臣可以替公主解开穴道,不过若公主大声喧哗,为了公主的安全以及名声着想,臣不介意会再点第二次。”他语调平板的事先警告,也不等她反应,便抬手解了她的哑穴。
凤盼月没有尖叫、没有大喊,她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问。
“第一,公主违背了臣的嘱咐,没有留在宫里自我反省,反而故作挑衅的私自出宫,所以回宫之后,请抄写十遍的女戒,明日早上上课时交给臣。”他故意将她出宫的行为视作公主对他这个太傅的挑衅。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叫故作挑衅?本公主出宫是有重要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凤盼月怒斥。“本公主不会认罚,你不必白费力气了。”要她抄写十遍女戒,做梦比较快!
“无所谓,届时若公主交不出来,今日之事,臣自当禀报皇上。”
“你不必拿父皇来威胁我,父皇不可能听你的。”凤盼月不屑地冷哼。找父皇压她?人人都说这盛宇珩聪明,看来也是以讹传讹罢了,还文武双状元咧,看来也不过是读死书、练武痴而已。
“臣知晓公主认为您拥有皇上宠爱,就算臣禀报皇上,公主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不过现今臣的存在,或许能提醒公主现在和从前不同了。”盛宇珩平平淡淡地说着。
凤盼月气眯了眼。她当然听懂他的意思,也就是说,以前完全的圣宠已不再,否则就不会有他这个太傅的存在了。
对于她的沉默,他就当作她终于知晓好了。
“第二,这种地方不是一个良家闺女可以来的,不管过去公主如何荒唐,不守……规矩,现在臣既已成为公主的太傅,就会尽忠职守,匡正公主言行。”不守妇道四字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让他吞了回去,硬生生地改口。
凤盼月秀美微蹙。她并不笨,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鄙夷,以及那“不守”之后的停顿,跟“规矩”两字说得有多勉强。
“什么叫不是良家闺女可以来的地方?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她真的很生气。
“这是什么地方公主不是也知道,又何必再问?反正臣既已成为公主的太傅,就不会让公主再涉及这种地方,等哪日皇上卸了臣的太傅之职,公主想如何荒唐,想找多少男人,臣绝对不会再过问。”盛宇珩冷冷地说。
荒唐?找男人?
凤盼月眨眨眼。不可能,不会是她猜的那种意思,她一定是会错意,盛宇珩不敢这样诽谤侮辱公主,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她沉声质问。
“不管公主想做什么,都请稍停,臣相信臣这个太傅不会当太久,所以公主没有男人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应该忍耐得了才对。”盛宇珩虽然极力隐忍,却依然难掩语气中的鄙夷。
原来是真的,原来她没有理解错误,他真的是那个意思!
他怎么敢……怎么敢……
“咱”地一声,凤盼月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盛宇珩抓住她的手,冷酷的瞪着她。他没料到她会动手,所以没有提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公主又何必恼羞成怒?”
“盛、宇、珩!”凤盼月怒到浑身颤抖,眸里盈满愤怒的泪水,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你不愿意当本公主的太傅,难道你认为本公主就愿意吗?”
盛宇珩甩掉她的手,冷冷、沉默地瞪着她。
凤盼月用手握着被抓痛的手腕,不肯屈服的仰头瞪向他。
“你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气,处处找碴,给本公主编派莫须有的罪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敢……怎么敢用那种……那种话来诽谤羞辱我?”说到最后,她气得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对着他竭力嘶喊,强忍的愤怒泪水终于整串滑落。
盛宇珩被那水火同源的双眸给震住了。
她是如此愤怒、如此委屈、如此不敢置信,这一瞬间他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误信了流言?
可是那本写满男人名字的名册呢?就算不说那些谣言,不说那本传说中公主的花名册,她方才去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啊!
甩开多余的心思,盛宇珩冷冷地看着她道:“时辰不早了,臣送公主回宫。”
“不必了!”凤盼月恨恨地推开他,恼恨的直接抬手抹去泪水,转身就走。
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从来没人敢这样羞辱她,她不会放过他的!她不会向父皇告状,让父皇一刀砍了他太便宜他了,这笔账,她要自己和他算清!
“公主!”盛宇珩再次抓住她的手。
“放肆!”凤盼月怒喝,尊贵傲气尽显。
盛宇珩一怔,下意识的松了手,表情冷硬的退开一步。
“哼!”她冷哼一声,从领子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根竹制的短哨,放入嘴里用力一吹,尖锐的笛音响起。
盛宇珩知道,那是传人用的。
果然仅须臾,凌空掠来两名护卫,两名护卫手中各持一名宫女,四人落了地便立即上前,看见盛宇珩时,显然很惊讶。
“公主!”四人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们身为公主的护卫和宫女,放任公主只身历险,该当何罪?”盛宇珩冷声质问。
“盛太傅,我的人还轮不到盛太傅教训。”凤盼月冷嗤一声,对着四人道:“回宫。”
“是。”四人恭谨的领命。
凤盼月在宫女和护卫的护送下,看也没看盛宇珩一眼,挺直着背脊,头也不回地离去。
盛宇珩目送着那倔强的背影,一时之间竟无法转移视线,直到那道身影像烙印般烙在他的眸底,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如果是误解了呢?他心里想着,如果真是他误解了,那么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对一个姑娘家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他闭上眼,不敢想象。
以他的个性,不管对对方的不苟同,也不会当面说出那些话,那不像他,为何方才他无法克制,只想一吐为快?
沁馨公主含泪的容颜蓦然浮现在他脑海,那被怒火点燃,又被泪水浸染的黑眸是那样的清澈晶亮,那滑落的泪珠是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泪痕未干的娇颜是那样的惹人怜惜……
他猛地甩了甩头,甩开那纷乱的思绪和脑海中的影像,深吸了口气,抬手整了整被她揪乱的衣襟。
他低头轻轻地抚过衣襟,一会儿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转身往聚贤楼的方向走去。
自己方才干了杀头的事,也许晚些时候就会接到圣旨,然后被打入大牢,抑下心中难平的情绪,他还是去聚贤楼和好友道别再回家吧!
“什么?沁馨公主回宫了?”
“回主子,咱们在嬉凤宫的眼线回报,公主确实回宫了,而且看起来一切完好。”
“可恶!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还能回来!”恨恨地将手中的杯子用力掷在地上。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将沁馨公主引到那种地方去,本以为从今以后不用再看见她了,谁知道,竟然失败了!
“主子,奴才认为沁馨公主应是有什么原因,才没进到那个地方,也就不知情,所以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是吗?”
“依沁馨公主的个性,没找到人是不会放弃的,咱们只要耐心等待即可,只要进了那种地方,沁馨公主就等于毁了。”
“嗯。”轻轻的点头,眼底闪动着阴狠怨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