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地牢里,阴森冰寒,何桃花躺在墙角,眼睛上的白布染了鲜血。

黑暗横挡在眼前,她看不见,伸手碰碰脸,阿然在她眼睛上覆盖纱布——这才想起自己把眼膜给了赫希。

赫希身上的毒解了吗?

肯定是,她记得,听见铁木老人四个字时,羽嫣姑娘明显松了口气,老爷爷大夫很有名气,那个莫答纳赖即便机关算尽也害不到他。

真好,又逃过一劫,赫希还真是命运多舛,该去算算流年的,但愿这是最后一回,往后她恐怕也帮不了他了。

何桃花现在发冷又发热,四肢乏力,胸口气血翻腾汹涌,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千百只飞蚊掠过,她快死了吗?

也许,逆天没好下场的,对吧?

无所谓,她终是改变了若干事实,过去这一年,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全是好事,逆天,她逆得好有价值。

痛……微微一动,就是扯心裂肺的疼痛,全身骨头像被牛车辗过,而下腹一阵一阵抽,那疼啊,疼得她冷汗直流。

她的生命将要耗尽了吧,许多人事擦身而过,迷迷糊糊、脑袋空空的,她只想缩着、躲着,躲着她逃不开的疼痛。

老说她体健如牛,人呐,大话不能讲。

闭上眼睛,她刻意维持同一个姿势,让自己慢慢适应疼痛。

阿然说,她向她承认自己偷偷爱着赫希,那么,她和阿然的交情一定好到不行。因为这事,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多么懦弱啊她,亏她还自谢是天下第一勇敢美女子。

她到底在忌讳什么,身份?立场?或是她一直顾虑的友谊?可顾虑东、顾虑西,她终是没把自己的幸福顾虑进去。

笨!阿然骂得好,她笨蛋透顶了。

如果再来一次,回到过去,她一定要在赫希宣布娶小卿的时候,跳出来捍卫自己的爱情。

她再不要把他的暖昧当成笑话,她要大声说爱他,说得正大光明,就算她真是误解了,也没关系,好歹不遗憾,至少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情。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啊……

可惜这里看不见月亮,她无法再祈得一次月光奇迹,也可惜她将要死去,再看不到他重见光明。

她看不见他的英姿飒飒,看不见他迎娶美娇娘,看不到才子佳人传为千古奇话……

最可惜的是她来不及出世的宝宝,真的好可惜喔,她命中有贵子的说。

贵子,她单纯地笑眯眼,她和他的……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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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年货挺忙的,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摩肩擦踵,兰赫希紧握住何桃花的手不放,怕一放,两个人便要走失。

“姑娘、姑娘,测个字、算个命吧。”

何桃花被算命摊的老先生吸引,走近摊位,转头,瞧见身后男人满脸的不屑。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要去算上一算!

哼一声,她直直往摊子方向走。

“江湖街士之言,信那个,太笨!”

“是啊,我就是笨,我们这种小人物天生命歹运差,要是知道前头有什么横祸,躲着躲着不也好。”

兰赫希拿她没办法,只好陪她一道。

“姑娘测字还是算命?”老先生问。

“算命。”她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

“姑娘在二十岁前生活苦了点儿,凡事要靠自己张罗,才能过得圆满。”

“可不?准呗!”她在兰赫希耳边说悄悄话,顺带抛了个鬼脸给他。

“哇,姑娘要嫁给当官的,未来日子可好咧!”老先生又说。

“大官还小官?”

“这得看看姑娘丈夫的生辰命格我才敢跟姑娘说,但姑娘命中有贵子是确定的。”

“贵子?”

“对,我敢给姑娘打包票,您这儿子将来要驰骋沙场,当大将军的。”

“这么行?会不会比现在的兰将军还厉害啊?”她斜眼瞄过站在身边的人,眼底净是骄傲。

“肯定是更厉害些,姑娘要多种福田,多助贫困,就能保得丈夫儿子长命百岁。”

老先生说得太好,小气财神硬是给他一两银子,乐得算命师阖不拢嘴。

离开算命摊,她得意扬扬说:“你啊,好好练武功保住自己的官位吧,不然,我儿子可要取而代之喽。”

“无所谓啊,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可以接受。”兰赫希嘻皮笑脸。

“谁跟你青出于蓝,我儿子怎么会出于……”话没说完,她的脸红透半边天。

他呵呵大笑,“这个算命师还真准,下回我也来给他测测生辰,看我的老婆有没有帮夫运,会不会酿出陈年好酒……”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赫希只是在逗她,可也许那时啊,他也存了点心,是她把事情搞砸了,他说过,他痛恨背叛。

好后悔,可后悔有何意义?她就要死了,陪着她的贵子长眠地下。

也好,苦难皆随她过去,人生,走到这里算是对得住所有人。

但愿若干年过去,他不再怨她,那时他想起她,想的都是之前的美好,而不是背叛。

缓了呼吸、慢了心痛,何桃花像干涸的水母,慢慢地等待生命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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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白痴啊!桃花要真和那个莫答纳赖勾结,她哪需要去求我来救你?放你死不是更干脆!天羲王朝有你这种将军,看来也强盛不了几年了!”阿然指着床上的男人鬼吼鬼叫,也没想过这种话若往外传,她的头免不了要和身子分家。

“她背叛我,不是第一回。”兰赫希淡淡说。

“你所谓的背叛是指那场火,还是她代替凌小卿嫁给你这头大笨牛?”

“都是。”

他冷着脸。两道寒冽眼光向阿然射去,忍耐她,是因为她救了他一条命,可不是人人都能到他跟前说嘴。

“哈,她背叛你?!她如果真的背叛你的话,我保证你现在的五官不是长成这样,你的两颗眼珠子早在八百年前就瞎到不能再瞎!”

阿然气到跳脚,来来回回在屋里逛大街,手上的一把银针挥过来、挥过去,就不知道哪个倒楣鬼会被戳上几针。

气不过,她又指着他吼叫,“你以为那场火是怎么来的……”接着,她发挥她的好口才,把那个月光奇迹说得活灵活现,好像回到过去的人不是何桃花而是神医姑娘本人自己。

她帮兰赫希把眼睛处理好之后,留下药帖延缓他毒发的时间,并告诉桃花好生休养,替兰赫希解毒的事比较紧急,她先走一趟长白山替他找药去,等回来,再慢慢帮她调养身体。

桃花满口应了,没想到她前脚走,桃花后脚就被关进地牢,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捐眼睛给他,根本是暴殄天物!更恨的是,她追着兰赫希要人,却硬是被“请”出镇远侯府两次!

这个无耻下作、恩将仇报、死三千次都不冤枉的烂男人还大言不惭说——如果不是看在你治好我的毒份上,我不会对你这么客气。

哈哈,这叫客气,那他一定没听过什么叫做粗暴无礼!

“笨桃花以为说服凌小卿和何知辛正视自己的感情,就能帮你躲掉这场祸事,没想到注定的事终究改变不了,大火还是发了,知辛楼还是烧了,她家那个懦弱的大哥还是疯了。

“知道吗,两次的差别在哪里?第一次,她晚到,屋梁砸在你的头顶上,烧掉你半张脸和一对眼珠子,第二次,她早了几步,那根屋梁砸到桃花背上,在她背上留下一块可怕伤疤,别告诉我,你在床上欺负她的时候,不知道她背上有道狰狞疤痕!”

对,他不知道,因为她从不让衣服离开身子,但这位大夫的故事编得太扯,月光奇迹?他是生病,但不是病在脑袋瓜子,这些话唬不了他。

看着他的脸,阿然知道他不信她。

证据、证据,这种事要她到哪里去找证据?月里嫦娥总不会在这个时候抱着可爱的小玉兔,跳出来替她证明——你们要相信神仙姊姊的话喔,世界上真的有月光奇迹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如果不是看在你那只眼睛是桃花送给你的份上,我一定马上把它给弄瞎!”阿然恶狠狠地抓起桌上的筷子,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它们往他眼睛戳去。

这句话,兰赫希信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亲爱的、尊贵的兰将军,您的右眼盖了戳记,上面写着何桃花专用物,那个白痴,不知道人家要恩将仇报,还眼巴巴的求我把她的眼睛装到你脸上,把好好的眼珠子浪费在狼心狗肺的破烂东西身上,实在可惜啊!”他眼光一转,瞪向旁边的梁羽嫣。

“别看我,那是你家厨娘的忠胆赤诚,她不想你知道,我干么多嘴,家务事咩。”她摆摆手,装无辜,拿起扇子慢条斯理捩啊褊。“大惊小怪,不过就一颗眼珠子呗,人家姑娘说啦,您得拿弓射人、拿剑砍人,您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呗,损失的不只一只眼睛,而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而厨娘煮煮菜、酿酿酒,一只眼睛,够用啦。”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每个字都敲上兰赫希心间,敲出他轰天巨雷。

“展封!”他对着屋外大喊,心忐忑到了极点。

“别喊了,展封不就替厨娘小姐说了两句公道话,已经被你调到边境打坏人,鞑靼王子耶,这下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讲好话都不知道了。”

梁羽嫣不怕死地又对他甜甜笑。

一个暴跳如雷的阿然,一个事不关己、笑得闭月羞花的梁羽嫣,这时候,他宁愿跟想把他生吞活剥的女暴君说话。

“来人!”他扯开喉咙大吼,在门外候着的总管,便慌慌张张进门。

“大人。”

“去把桃花带过来!”

他没要她多事、没要她连眼睛都奉献出来,就算还债,也不必还得这么彻底!

“带?不必了,这会儿带过来的,恐怕只剩下一具干尸了。”阿然手上的针刺不了他,说几句恶毒话戳戳他、爽爽自己总成吧。

“你说什么?”

兰赫希惊得跳起来,两只手像钳子般夹住阿然的肩臂。

“你不知道她小产?不知道她得了产褥热?不知道她剩下半条命还飞奔出去求我来救你?哦哦,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把背叛你的人关进地牢里,果然是最最了不起、最最伟大的兰将军,与众不同耶!”阿然皮笑肉不笑。

他不搭话了,轻功一掠,飞出房间。

屋里剩下两个女人,两人互视,眼底都挂着笑意。

“啧啧啧啧,他恢复得还真快。”梁羽嫣张大眼睛,强啊,兰大将军。

阿然冷哼一声,“那是我的医术高明。”

“也是啊,穆翩然。”

此话一出,阿然立时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别急,羽嫣我见多识广嘛,江湖轶事多少知道那么一点儿……别别别,别动杀机,我没意思掀你的底,只不过提醒一声,你的身份和太子殿下,不成的。”

“你到底是谁?不是皇帝推给兰赫希的女人?!”阿然放下手上的银针,眯起眼。

“谁?说得这么难听干么,兰赫希看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我不过是被派来他身边,帮忙抓几只小毛贼的侠女喽,这兰将军还是配配小厨娘才刚好。”说着,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云鬓,走出侯府。

她在这里的任务完成啦,下一站要往哪儿去?喔,想起来了,江南云家。唉,命差陨,谁叫她天生劳碌。

她走了,可阿然心仍旧吊着回想她的话。她当然知道和他不成的,可……能骗多久是多久啊,怎么就让她给戳了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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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赫希真想杀掉自己,他居然把她折磨成这样,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爱她啊,那么爱,却差点儿把她爱进阎王殿,这算哪门子的爱情!

前天中午,何桃花清醒了一下子,发现自己待在他的屋里,恍恍惚惚间一旁替她扎针的阿然。“我不是又回到过去了?回到新婚夜吗?这次我能改变什么?”然后忽地把头摇得像波浪鼓,苦笑说:“阿然,什么月光奇迹嘛,没人警告过我,逆天是要倒大楣的。”

接着,又睡了。

阿然和兰赫希对望,丢给他一个不屑的嘲笑。

前夜,他守在何桃花身边,窗未动、门未开。一个白髯老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警戒着,守在她床边,全身散发危险气息,不准他靠近。

“你是谁?”他的声音充满防备。

“你不是派展封到处找我?”

是他?和桃花短暂交谈过的老爷爷!

老人微微一笑,点头说:“你猜对了,就是我。”他听得见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人莞尔走到床边,他才要阻止,霎时,他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他心急,眼睁睁看老人在她额上虚点三下,嘴里轻声说:“醒来吧,你的孽债已清,逆天罪已除,往后的日子好好过。”

说完,又转身看他,鹤发童颜的老人家眼光柔和,将他的戾气消除殆尽。“你不相信月光奇迹、不相信鬼神天地?”

“不信。”他淡语。

“你本来应该毁双目、伤容貌,娶凌小卿为妻,终生无子、抑郁而终,而何知辛发疯,享年二十八,但她回到过去拯救了你们两个,未来怎么走我不知道,命运操纵在你们手上,万望善加珍惜。”

“我不信的。”他坚持。

老人没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她帮你背了一条疤,她的孩子为你牺牲,她的命差点儿断送在地牢里,但她的苦还没吃尽,未来还有一劫,如果你真心爱她,就时刻守护她,这一劫需要你亲手替她化解。”说着,长袖一挥,兰赫希低头,看见自己和何桃花手上各有一条断掉的红线,飘在半空中。

“这条线要不要系在一块儿,全看你了。如果你还是固执,要把莫名其妙的背叛死扣在她身上,她的牺牲……未免不值。”语毕,老人朝他点点头,然后在他面前,清晰的身子慢慢变得模糊,终至消失。

他怔愣,看到这幕,还能不相信阿然口口声声的月光奇迹吗?

心狂跳,那两条红线还在他眼前飘浮,毫不犹豫地,他走近,抓起红线两端,系在一块儿。

只是一个轻浅的动作,不明所以地,他的心踏实了。

躺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踏实的心、踏实的睡眠,梦里,他和她笑着、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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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天明,何桃花又醒了一下子。他知道她不会醒来太久,紧抓住时间,对她说了一百句“我爱你”。

可喜的是,她在入睡前,也轻轻对他说:“我也爱你,不逃避了。”这件事后来被阿然知道,她又暴跳如雷,大骂他一场,把他将军的尊严完完全全踩在脚底下。

“你白痴啊,你蠢猪啊,你的脑袋是豆腐渣子做的吗?她醒来,你应该喂她吃东西,让她养足体力,而不是讲那些没营养的废话!”所以,中午她醒来的时候,他马上喂她喝鸡汤,但他一面喂,还是一面抓紧时问告诉她,他爱她。

他说:“我爱上你,很久很久了,我认真回想过。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的,我想,是你跪在地上说‘卖身给哥哥考状元’那刻。你两颗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我瞧,拚了命说服我自己有多能干,那时我心里想,这丫头身子那么小,哪里藏得住那么多的勇气?”

他又说:“我越来越爱你,可小卿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我不能辜负她,这个时代被退婚的女子下场有多惨,你不会不知道,何况中间还卡了凌大人和皇上。

知道吗?我只是吓唬你,就算你不说,我也绝对不会把事情宣扬出去,凌大人是好官,我必须替国家考量。”

然后,“我同娘谈过,娘同意我娶你,她知道我的心情,她不是名门出身,自然不会用那套眼光来看待身份问题,她说她要当好婆婆爱护你,我以为我们会幸福过完这辈子的,没想到事情被我弄拧。”

他说得口干,也不喝水,继续喂她,说下去。“我把对母亲的恨,转嫁到你身上,硬用背叛两字扣住你,不让自己好过,也不许你好过。

“昨日娘回来,她说思念我,我刻薄她,说她放不开这里的锦衣玉食生活,她却笑笑说只是回来看我,并没有住下来的意思,她说,现在的她很穷,守着两亩薄田过日子。但她的丈夫很爱她,这辈子,她第一次认识幸福。

“我怨,生下我,居然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说,她爱我,因为我是她的骨血,但她无法爱用钱买下她的爹,没办法爱上这份不属于她的生活。说也奇怪,我对她有很多的恨、但她脸上散发出来的幸福,竟让我无法恨她。”鸡汤喝完了,兰赫希替她擦嘴,看她还没闭上眼,把握机会一直说。

“我逼问过你爱不爱我。你老是笃定回答——不爱,我为这个答案生过很多次闷气,后来索性心一横,擅自决定,不管你爱不爱都无所谓,我爱你就行,所以,我高高兴兴宣布要娶小卿入门,并打算在婚礼过后三个月内,让你当我的新娘子。

“可是阿然说,你爱我啊……这让我欣喜若狂,原来我心底对小卿有顾虑,你又何尝不是顾虑小卿?阿然说,你知道小卿的心底人是知辛,于是回到过去,想要改变历史,我居然误会你耍心机,误会死爱钱的你,为了财富不择手段,我真是小人。”

他欺负她大病初愈,没力气讲话,只能被迫听他不停道歉与诉说心声。

昨天晚上她醒来的时候,他又照旧说过去、提从前,说一堆陈年故事证明他爱她,不虚伪。

他念诗给她听。桃花的书念得不怎样,但诗词多少背了几首,全是他教的,于是她知道他念的全是情诗,证明她在他心底。

他道歉得很殷勤,好像她的心眼很小,说十次不够、说一百次不足,非要一说再说,说到她耳朵长茧才算数。

再然后,就是今天了。

何桃花张眼,兰赫希马上又要演梁山伯大告白,朱德正不爱江山爱美人,李后主的情诗宴……

可这回,她有了力气,他未开口,她先说话。“对不起。”

“对不起?对,我对不起你,我乱栽赃,把你和莫答纳赖牵扯在一起,我……”

他接下她的话,接得顺理成章。

“对不住,我没有保住你的‘贵子’。”她抢话。

兰赫希停顿,听懂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已经走到伤心处,泪水翻下,湿了她的脸颊。

他顾不得她身子虚弱,硬是把她抱进怀中,吻顺势落下,像他的对不起般,亲一次不够,得亲上千千万万次。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那孩子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照顾你,不让你承担这些……”

“我不是故意让树干砸到,我不知道逆天的罪那么重,我以为我可以应付。”

“笨,你没办法应付,你是弱女子,这种被天谴的事儿应该留给我去做,不是让你承担,下次有这种事,你要找我一起去做,别自己一个人……”

他又说个不停,何桃花凝联他。这样一个豪迈的大英雄,居然被她折腾得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变成左邻右舍的三姑六婆。

忍不住,她发笑。“你变多话了。”

“我就是要多话,我要不停告诉你,我爱你,不管天荒地老,这句话始终有效。对不起,这些话我应该早一点对你说,不应该使性子折磨你,对不起,我这么坏的人还要占用你的眼睛。我明明识人不清……”

她叹气,扬起笑意。“以后你不能强迫我骑马了,阿然说,少了一只眼睛,没办法目测距离。”

“我永远不会强迫你骑马。”

他心疼,轻轻地触碰她的眼睛,他在那里望见自己的深情,明明还是清澈透亮的双眼,怎就看不见了?

“真的?”

“真的。”他差点儿就要为这种事发誓了。

何桃花松口气,笑出满脸的醉桃花。“早知道这招有效,干么拖到今天,这下好啦,你承了我的情,我又免了马难,这叫两相受惠。”他懂,她拐个弯子抹去他的罪恶。抱她入怀,他抱得她的心、她整个人暖烘烘的。’

“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承认我爱你。”她低语。

兰赫希登时发傻,呆得不像堂堂大将军,像蹲在风灵寺前的小叫化子,一见银子就傻了眉眼。

“真好听……”他喃喃自语。

虽然他早就从阿然嘴里知道她爱他,但听她亲口承认,那种满足感大不相同。

他好快乐,快乐她说爱他,快乐他们手上的红线绑在一起,快乐她为他逆天,快乐她未来的劫难将因为他而化解,这么快乐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喝一盅桃花醉?

“桃花……”

“嗯?”

“我渴了。”

“桌上没茶吗?”

“我想喝桃花醉。”

‘嗯,我知道哪里藏了一大堆。”

“再大堆都会喝完,我们再开一间知辛楼,再聘请一群人为我们酿永远喝不完的桃花醉好不好?”

“好,那赚的银子……”

“通通归你,我的小气财神。”

何桃花笑眯眉眼。原来逆天逆到底,竟是逆转自己的命运,对未来,她又开始有了新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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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醉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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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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