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袁穷奇不禁轻笑出声。「你不明白吗?孔进才,若有镇民要转籍,都得要到县衙通报一声,说明转籍何处,而至于寄籍,一直以来唯有中了举人的人才会为了春闱而寄籍,而寄籍不是容易之事,尤其在这偏远地方,通常都得拜托当地县官,而县官会为了往后好处而帮个忙,所以你说不明白,本官反倒是明白了。」

孔进才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如何敷衍,因为袁穷奇的眸光太锐利,仿佛他早已得知一切。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来人啊!」孔进才高声一喊,发觉外头半点声响皆无,不解地想要回头,却被袁穷奇给一把攫住。

「孔进才,你知道为什么刚刚本官要叫住你吗?」

孔进才脸色苍白,想问却又不敢问。

「因为你如果刚刚就走,你现在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袁穷奇话落,孔进才还来不及抽口气,外头已走来几名边防军。「启禀袁大人,外头的东厂番子已除,可要派人追上庞千户长的马车?」

「不用,庞千户长应付得了。」他说着,揪着孔进才到门外,就见门外倒了数十名的东厂番子,连身穿褐衣的档头皆无幸免。

孔进才见状,浑身不住地抖着。

「你来,是巩令阳要你来,不是要你嘘寒问暖,而是要以你作为幌子,确定里头人数,再教东厂番子行刺本官,对不?」

「下官、下官……」

「可惜,你和巩令阳都没猜到本官已经跟东诸傅总兵借兵,再让手下另坐马车,引开部分番子。」

「下官……」孔进才面如死灰。

「你和东厂合作,本官并不意外,就如巩令阳也该是领着齐贤之命而来,不过你和巩令阳的关系密切并不只如此,而是当年你替他寄籍,甚至还替他掩饰杀人一事,否则他怎会在公堂上替你求情?」

孔进才瞠目结舌,错愕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你在想,本官为何会得知,对不?」袁穷奇放开他,负手在后,冷眼睇着软倒在地的他。「其实,本官也只是猜猜而已,而你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一切,所以本官要在此宣判你的罪行。」

刷的一声,他抽出了身旁边防军的配剑。

「大人,饶命、饶命!」孔进才跪伏求饶。

「方才本官看的信,就是本官央求傅总兵派一名参军,暂代县令一职,傅总兵回复本官,明日参军就会到来,所以本官在此宣判,广源县令孔进才贪赃枉法,私相授受,以官职掩蔽凶案,无视百姓之苦,判……斩立决!」

话落,就在孔进才抬头求情瞬间,他便已经人头落地。

「忘了告诉你,本官暂留你一命,是为了要亲手处决你。」他差人掌掴祝涓,对祝湘用拶指之刑,他一直惦记在心。

「大人,现在该如何处置?」一边防军向前问着。

「洗去血迹,脱下番子的衣衫配剑,将他们全都送进殓房里,后续处置参军自有打算。」袁穷奇睨着四周,握着剑道:「这儿就有劳诸位,本官还有要事,这剑就先借本官一用。」

「是。」

袁穷奇握着剑在街上疾驰着,直朝县令的官邸而去。

来到官邸外,他翻过了墙,如入无人之室,飞快地来到主屋东厢,厢房外有不少番子守卫,他大步来到众人面前。

有人认出他,惊诧地喊,「袁大人?」

「本官要见巡抚大人,你等全都退下。」

几名番子对视一眼,恭敬退开几步,等着他接近房门时,突地抽出配剑直朝他刺去。

袁穷奇早有防备,一个侧身闪过,握在手中的长剑反手一挑,如惊雷疾电,不过眨眼功夫,守在厢房前的番子全数倒下。

他一脚踹开房门,就见巩令阳坐在桌前,一派从容冷静。

「袁大人,一大早上门,所为何事?」

「你说呢,巩大人?」袁穷奇噙笑走近他。「巩大人派了那么多人上门招呼,本官要是不过来回个礼,总是说不过去。」

「本官不懂袁大人的意思。」

「难道是孔进才骗了本官?」

巩令阳神色微变地问:「不知道孔大人跟袁大人说了什么。」

「他和本官聊了许久,甚至还提到三年前的六月十四日,镇上勾栏院发生凶案一事。」

袁穷奇走到离巩令阳只剩一步距离之处,巩令阳吓得起身连退数步。「怕什么呢?不就是杀个花娘罢了,巩大人在朝中直接或间接取的性命还少过吗?」

「你……」

「本官也不知道到底该跟你道谢,还是该怨你,后来想了想——」袁穷奇抬眼,敛笑寒冽地道:「留下你,也不过是危害百姓罢了,今日本官就以当年血案一事,判你——斩立决。」

「袁大人未免太过放肆,本官是皇上钦定的三品巡抚,是代天巡狩,你就算要论本官的罪,也得先请驾帖再回京问审,岂可私刑处决,你这是藐视王法,滥权处刑!」巩令阳喊着,不住地朝门外张望,就盼这声响可以引来其他番子注意。

而他的心思袁穷奇岂会不懂。「巩大人,一半的番子被你发派去追逐那辆以为有祝家姊妹搭乘的马车,另一半则是要取本官性命,哪还有多余人手留在此地?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派人追上那辆马车,那让本官确信你已认出祝湘是当年被你所杀的姑娘,如今你怕因她而翻起旧案。」

「这全是袁大人的片面之词,根本不足以采信。」巩令阳惊恐喊着。

「说的也是,不过呢,齐贤要你以视亲之名,行打探之实,一旦发现我和睿王的踪迹,便立刻发出追杀令,无须驾帖,没有拘提,不须审问,直接取人性命……为何本官不能如法炮制,现学现卖?」袁穷奇说着,步步逼近。

巩令阳吓得拿起架上的油灯就丢,火沾上了桌上的铺锦烧了起来,映照出袁穷奇形似恶鬼的肃杀模样。

「巩令阳,本官以杀人罪之名,判决斩立决,即刻行刑!」长剑在晦暗的房内闪动慑人银光,在巩令阳无以防备之下,剑下头落。

他一脚踢开了斩落的首级,走到倒地的尸身旁,从腰带里头翻找出一只腰牌,形似铜钟。

紧握着铜钟令,袁穷奇踢翻了圆桌,让火势蔓延开来。

走到房外,他双手合十朝里头一拜,嘴里无声念着,「祝湘,本官认为一切因缘皆是冥冥之中注定,今日本官替你处决凶手,请你就此安心离去,别再留恋人世。」

他不知道祝湘的魂还在不在人间,但因为「她」的恐惧,教他决定除去任何可能造成「她」离去的可能。他不知道移魂是否有时限,但既然「她」已存在于此,他就要「她」永远留下,心想只要处决了巩令阳,应该就能让祝湘不再留恋人间才是。

只要能让「她」永久留下,要他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待袁穷奇回到祝家时,门前的尸体早已被清空,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袁穷奇,如何?」已换上番子服饰的齐昱嘉适巧走出门外,一见他便问。

「应该就是这个吧。」袁穷奇扬起手中的铜钟令。

齐昱嘉接过手,那是一块铜制的腰牌,形状似钟,看起来是挺像,但他却无法确定,只因他也不曾见过。

「应该就是了,咱们用一辆马车就把番子引来,要说是县令所为,恐怕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调派番子。」袁穷奇说着,又问:「祝涓和祝湘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马车上了。」齐昱嘉把铜钟令递还给他,拉开马车门,就见两姊妹早已换装,等候多时。

袁穷奇朝祝湘扬着铜钟令。「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

祝湘朝他点点头,心想他这个人脑袋动得真是快,一下子就联想到巡抚大人身上,果不其然,巡抚的身上确实有铜钟令。

想来,袁穷奇真是个奇才,竟能猜中巡抚的心思,将计就计地让庞得能和另一名锦衣卫扮女装上马车,引开一部分的番子,剩下的再交由边防军处置,并接纳她的意见假扮番子,走官道回京,让庞得能一行人走山道,诱引其他番子追捕,想来他的计划要比她来得周详多了。

「姊,咱们真的要离开杏花镇了。」坐在身旁的祝涓往她怀里窝着。

「是啊,再待下去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不能怪他们,要不是他们救了咱们,咱们岂还能这般悠哉地坐在马车上。」祝湘轻抚着她柔细的发,安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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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奴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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