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可惜的是,樊柏文真是那般蠢,更蠢的是就连知晓此事的柯氏,甚至背着樊老爷将消息透过关系传给目前已为嫔妃的手帕交,由她传话到皇上那儿。

一早,宫中禁卫和传令公公前来,传皇上旨意宣平西侯夫妻进宫。

杨如瑄得知后,心直直沉进谷底,赶紧替樊柏元更衣后,跟着他一道进宫。

气宇恢宏的宫殿,盘龙柱双凤梁,所见皆是奢华鲜丽,还有一股教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当传令公公宣他俩进殿时,杨如瑄手心不自觉地出汗,只因被存在宫殿内的那股无形戾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樊柏文和柯氏就站在脸色冷鸷又苍白的樊老爷樊应天身旁,杨如瑄想,公爹大概也是在刚刚才得知樊柏文告御状,才会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臣樊柏元夫妇,叩见皇上。」樊柏元扶着杨如瑄双双跪下。

「樊柏元,可知朕为何事宣你进宫?」皇帝沉声问着,矍灿眼眸直睇着他。

「微臣知道。」

「那么你可知罪?」

杨如瑄闻言,本要抬头却被他轻扯住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微臣无罪。」樊柏元缓缓抬眼。「皇上,微臣并无欺君。」

「可朕瞧你的眼……似是无碍。」

「回皇上的话,微臣的眼是在微臣娶妻之后,杨氏不舍微臣双眼不能视,所以数度请兄长内阁学士杨致勤向御医讨教,要了药方,日日熬药入食,直到今年才让微臣的眼得见光明。」樊柏元说得不疾不徐。

「可朕记得当初派御医前去时,御医曾说你的眼已是药石罔效,岂会在三年后,因为一年养病就痊愈?」

「那是因为微臣请御医别道出,当初微臣是被……毒瞎了眼。」

「毒?!谁敢毒朕的平西大将军!」皇帝怒斥一声,柯氏和樊柏文瞬间惨白着脸。

「说!」

「是微臣的二娘。」

柯氏立即吓软了腿,樊应天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蒙在鼓里。

「大胆柯氏!」皇帝重喝着。

「臣妾……臣妾……」柯氏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语不成句。

「皇上,他说谎,如果我娘真是对他下毒,他当年为何不说?而御医又怎会轻易被收买?他分明是想狡辩,而他的妻子杨氏是帮凶!」樊柏文赶忙站出一步扞卫柯氏。

樊柏元闻言,冷笑道:「那是因为我不愿让事闹大,因为我不想家丑外扬,让爹难为,可你今天竟蠢得向皇上告御状,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掀旧帐!」

「分明就是你的眼早就好了,偷偷和三皇子议谋陷害六皇子!我的妾室亲耳听见你要杨致尧冶铁,把私铸的兵器藏在仓库!皇上,是他陷害了六皇子,他和三皇子两人居心不良啊,皇上!」樊柏文不甘示弱,更加大声反驳。

一时间,两兄弟针锋相对、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

【第十九章默契】

「放肆,这朝央殿岂是任你在此喧哗叫嚣之地!」皇帝怒斥着。

「你这孽子还不赶紧跪下!」樊应天从樊柏文脚后一踢,逼得他立刻跪下。

事情演变脱序,让杨如瑄更加惴惴不安。亏她央求侯爷念在手足之情三思而后行,可这混蛋家伙竟将侯爷往死里咬……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足惜!

「皇上,微臣当初不愿揭露,就怕家父难为,微臣已死心,心想瞎了便罢,可微臣之妻不离不弃,花费千两置买药材照料微臣,微臣从来无意追究,岂知终究是在这殿堂上扬开了家丑。」樊柏元说得似是痛彻心扉。

皇帝微眯起眼,道:「御医一事,朕会详查,至于樊柏文所说,你和三皇子议谋陷害六皇子……还有,杨致尧又是谁?」

杨如瑄闻言,心头微颤。要是这事延烧到尧哥哥身上……她简直不敢想像后果。站在一旁的皇甫泱立刻启口,「父皇,柏元从小进宫伴读,和宫中几个皇子皆有交情,儿臣也曾多次探望眼盲后的柏元,直到他拒绝再见儿臣为止……儿臣可以替柏元作证,他的眼先前确实是不能视物,求父皇圣裁。」

皇帝手一摆,执意问:「平西侯,你尚未回朕的话。」

「回皇上的话,杨致尧乃是微臣之妻杨氏的兄长,是京中商贾,经手许多南北货和药材,杨氏从御医那儿得到的药方都是托杨致尧代为添购药材,而杨致尧是微臣年少时便识得,杨氏亦是由他说媒,才让微臣得此贤妻。」他说着,唇角微噙笑意,轻握的手微施力道,像是要她宽心。

杨如瑄瞅他一眼,忍不住为他出声道:「皇上,臣妾愿以己身性命担保,侯爷一直在府中静养,若有虚言,臣妾将受五雷轰顶。」

「如瑄!」樊柏元低斥着。

「我问心无愧。」她笑道,这可不是睁眼说瞎话,而是她愿意用命去圆他的谎。

「你……」樊柏元紧抿着唇,没料到她竟冒出此话。

她明知是在说谎,还发这重誓,要是誓言成真……

「好一句问心无愧。」皇帝轻拍扶手,随即起身。「来人,将柯氏和樊柏文两人押下!」

樊柏文吓得脸色惨白,抓着樊应天的衣摆。「爹,皇上岂能未审就押人?!」

「你给我住口!」樊应天毫不客气地抬腿踹去。「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这些话?」

「樊柏文,朕并非未审先判,而是朕相信内阁学士杨卿的为人,更相信平西侯的品格,而你,告御状之前可有想过,这状告得成告不成你都得死?要是平西侯欺君,朕会灭你樊氏一族,要是平西侯的眼是遭你母子俩毒瞎,伤了朕的重臣,同样是死罪一条!」

「皇上,微臣并无追究之意,这不过是樊家的家丑,求皇上让微臣回府处置。」樊柏元突道。

樊柏元突然转变的心思教杨如瑄万般不解,但也赞成他的做法。

「皇上,是老臣理家不周,导致内宅不安,请让老臣告老还乡,重理内宅。」樊应天双膝跪下,双手摘下乌纱帽。

「这个嘛……」皇帝轻扬笑意道:「也成,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樊柏文充军十年,十年之内不得返京!」

「谢皇上隆恩!」樊应天高声道。

「还有……」皇帝笑睇着樊柏元。「平西侯,朕要你立即回朝,接掌皇城卫。」

樊柏元微怔了下,立刻道:「谢皇上恩典。」

回到樊府,樊柏元隐忍多时的恼意顿发。

「你在皇上面前怎能胡说那些话?!」

杨如瑄一时间摸不着头绪,瞧他又气又恼的,想了下总算意会过来。「我没说错。」

「你明知道——」

「但对我来说,我并没错,对不?打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你双眼已痊愈,我可以当作是我多加调养后才让你的双眼复原的,这么说有错吗?」

「你不该发重誓。」

「如果一个誓言可以保你无忧,再重我都说得出口。」

面对她再认真不过的神情,他毫无疑问地相信她的每句话,但,是爱还是赎罪?「你为何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他低声问着。

「那得看侯爷待我有多好,我就能做到几分,你要是觉得我做得极好,那就代表侯爷待我,好到让我心甘情愿。」

不是爱吗?他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无妨,无所谓,就算是赎罪,他也要,他更愿意等,等到有天她不再赎罪,只为爱而跟随。

见他神色阴郁,樊府内的氛围更是沉重得教人难以呼吸,她不由轻抱着他。「侯爷,我没想到你真会放过娘和樊柏文。」

「你都开口了,我又能怎样?」再恨再怨又如何?真的将樊柏文往死里整,他心底真会快活?一想到她发的重誓,他就不敢再犯任何杀业,就怕誓言成真。

「可我没想到竟连爹的乌纱帽也赔了进去。」

「这当头能远离朝堂不见得是坏事。」

「那你呢?你真要再入朝为官?」

「皇上的旨意谁敢抗旨?」再者,他如果能领皇城卫,对眼前来说不啻为好消息,毕竟六皇子私藏器械一事未审,会冒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身边多些人可以照应,一切就好办。

「所以咱们真的要搬家了?」踏进梅贞院,看着梅贞院的一花一草,她已如此熟悉,舍不得离开。

「爹已经不再是户部尚书,咱们自然得搬离这儿,就搬到当年皇上赏赐的平西侯府,这回你就是当家主母,吃穿用度不需看人脸色。」

「你不接爹娘和奶奶一起过去?」

「我再问爹的意思吧。」他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明日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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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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