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结果,唐家凌找了一个下午还是找不到钥匙,最后是段凌桀拿出备份钥匙,他们才出门买了黏着剂和许久不曾再买过的模型专用涂色剂,顺便在外头吃过晚餐才回来。
“……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一道低哑但可怜兮兮的声音小小声响起。
“不行,谁弄坏的,谁善后。”
二楼起居室里,段凌桀盘腿坐在地上吃着牛奶雪花冰,监督着负责将模型一片片拼装黏回去的唐家凌。
哀怨地扁了扁嘴,唐家凌认命地继续手上工作。
然而,她的手指并不灵巧,拿着专用镊子夹模型片沾黏着剂,重复将掉落的部份黏回去,对她的手而言,是极大的挑战。
一个钟头下来,她的手已经有点不听使唤地微微发颤,然而他大老爷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硬是不喊停,甚至就坐在她身边吃起下午买的牛奶雪花冰,而且更没天良的是,现在他居然还去拿第二盒!
“那盒是我的……”她悲伤地看着他打开盒子。
她穿着长袖长裤热得要命,可是他连电风扇也不开,热到她头都昏了,好想要吃点冰消暑啊……
“嗯。”掀开盒子,段凌桀连盒盖上沾着的碎片都不放过,意犹来尽地舔了又舔。
“那是我的!”眼看他拿起汤匙要进攻,她的声音大了一点。
“嗯。”汤匙狠狠地挖上一大瓢。
“那是——”“我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冰已经送到她嘴边,想也没想的,她张口含住,满足地笑眯圆圆的眼。“……好冰好凉好好吃喔!”
总算,他还是有点人性的,没有很恶劣的连她这一份都独吞掉,还很好心地喂她吃。
一见他又在挖冰,唐家凌兴高采烈地等着他喂,岂料他冰挖好了,汤匙也绕到她面前,就在她张口的瞬间,他却迅速把冰送进自己嘴里。
她水眸顿时瞪大,嘴角也垮了下来。
“都已经喂你一口了,你还想怎样?”段凌桀说得理所当然,愈吃愈快。
“那是我的!”她气呼呼的低吼,可是小脸又微微发烫,只因那支汤匙她含过了,他却压根不在意用喂过她的汤匙吃冰。
“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他笑得很恶劣。
“……卑鄙小人!”
“你说什么?”他一脸地痞样。
“没有!”她哼了声,撇开脸,忍辱负重的继续黏模型,然而手指却已经到了极限,教她怎么也黏不好。
虽然专注地想要做到最好,然而手就是不听使唤地猛颤抖,气得她几乎要丢开镊子。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在她忍不住要发脾气前,长臂先一步横过她,拿下她手中的镊子,并将剩下一半的雪花冰塞到她怀里,当是犒赏她的。
唐家凌噘起嘴,瞪着被他横扫大半的冰,犹豫着要不要拿他用过的汤匙,岂料他已经快手替她挖起一口,不容质疑地硬是送到她嘴边,强迫她非张口不可。
于是,她只能垂着脸,咽下充满他气息的抹茶口味雪花冰。
“你是该感动,毕竟能够享受我亲手喂食的,真的没几个。”
她才不是在感动,她是害羞!瞪着地板,唐家凌的脸烧烫烫的。
“……手很痛吗?”半晌,他低声问。
他不着痕迹地试探她,观察她拼模型的习惯和动作,事实证明,她绝对是个模型达人,只因她连图都不用看,便很清楚脱落的零件该黏在哪个部位。
模型,是一般女孩子不会接触的领域,而她拼黏的手法却相当具水准……他感觉自己也像在收集散落的碎片,直到凑出一个完整的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掀她底牌。
“……还好。”只是无法随心所欲使用自己的手,会让她脾气不好。
“你身上的伤很严重。”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挑了个话题闲聊,顺便再喂她吃冰。
“嗯。”
“我看你走路有时候会不稳,是不是连脚都有问题?”
唐家凌垂敛长睫,没料到他竟这么仔细地观察自己。“嗯,因为全身都有烧烫伤,三度以上的灼伤会造成表面肌肉萎缩,所以有时候走路脚会没有力气,但还好啦,我已经习惯了。”
她简单概述,不想提起当初她的伤势有多严重,除了烧烫伤,还有多处骨折和内脏破裂,能在鬼门关前抢回这条命,除了奇迹,还有许多人的用心和帮忙。
“所以,静养了很久?”
“……还好。”
感觉到她的防备和紧绷,段凌桀立刻打住攻势,看了眼已经见底的冰盒,突然认真地看着她,很用力地在她身旁嗅闻。
“你干么?”她吓得往后退。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他严肃地问。
见状,唐家凌也跟着努力地嗅闻,然而怎么闻就是黏着剂和淡淡的抹茶味。
“黏着剂吗?还是雪花冰的味道?”
“不,是一股汗味,你不觉得你应该去洗澡了吗?”
唐家凌先是一愣,对上他戏谑的表情之后,又窘又怒地低喊,“我马上去!”
可恶!也不想想她一整天耗在没有冷气和电风扇的空间里,不流汗才有鬼!她又不像他,可以穿得那么轻便,又吃她的冰,当然消暑不流汗!
“你要去哪?”
“回家!”
“你要丢下我一个人?”
跨步的动作一顿,她猛地回头,见他缓缓起身,很自然的拉着她。走出起居室,直往他的房间而去。
“你知道为什么昨晚,我会知道对面的房子有人吗?”他的口气平常,大有闲话家常的打算。
唐家凌直睇着他的身影,见他刻意放缓脚步,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可惜的是,现在的她不能回应他。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没回答,他追问,牵着她走进房内。
“为什么?”回过神,她由着他拉到阳台外头。
这座阳台正对着对面那幢房子,但就算是正对着,也不该在他沉睡之后会发现那屋子里有人吧。
“那幢房子,我跟嘉乃的父亲交涉好多次,他就是不肯卖我,所以我干跪买了这里。”他说着,嘴角勾起邪邪的笑。“只要有人想买对面的房子,我就有办法让对方交易失败,因为我买不到,也不会允许别人买,那里头有太多我和嘉乃的回忆了,是永不出售的珍藏。”
“是喔……”唐家凌垂眼,鼻子酸酸的。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的伤势是在这一两年才稳定到复的,之前常常在鬼门关前徘徊,和外界完全隔绝,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外的世界怎么了。
“可是,住在这里,我常常在半夜醒来。”
“……为什么?”迎面而来的夜风仍旧带着暑气,闷得教人心烦。
“因为我常作恶梦。”他顿了顿,直睇着对面没开灯的房屋。“只要一醒来,我就会坐在外头这张椅子上到天亮,一直看着那栋房子,等待嘉乃回家。她说,要我等她,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她回家点灯。”
昨晚,那房子的灯亮时,仿佛也一并点亮了他的心,让他从沉睡中苏醒,不顾一切地冲向对面,更可怕的是,他还真的找到了钥匙。
然而,面对家凌,他没说因为嘉乃常常把钥匙冰到冰箱里,所以总会在门边花盆底下放上一支备用钥匙的事。
“她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等她。”原来,他被她一句话给束缚了,一直待在这里等待不会回家的人。“你不可以这样,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原来他老是半夜不睡,又拼了命的工作,难怪会过劳!
“我会的。”
“真的?”她不信。
他点头,但又皱起眉。“可是,一入夜,我就不想一个人待在屋里,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吗?”绕了一大圈,说穿了,他就只是想留下她。
“可是……我想洗澡。”而且,她还有私人的事要处理。
好比说,她必须定时打电话给父母,还有,她想跟金在威联络,想知道宏亚到底发生什么状况。
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该跟他一天到晚混在一块……
“你可以在这里洗。”他以近乎央求的口吻说。
“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物。”她咬住下唇,犹豫起来。
“你可以穿我的。”
“嗄?”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里放了一些嘉乃以往穿的衣服,你可以拿去穿。”
他认为,她身上所穿的长袖衣裤,是一种象征性的防备,所以他要她自动褪去防备,要一步步地诱引她回到身边。
唐家凌陷入天人交战,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但见他神情落寞地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目光迷离地注视着对面的房子,那宁愿得不到解脱,宁可痛过一世的决绝表情,教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帮我拿一些嘉乃的衣物吧。”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段凌桀勾出得逞的笑。
一直以来,都是他吃定嘉乃,就连先动心的,先下手的,都是他。
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她爱不爱,他就是有办法让她点头答应交往,让她陷入他精心打造的爱情里。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如果说,她现在像是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不知道会不会形容得太过?但说真的,她真的有这种感觉。
一走出浴室,唐家凌随即被一道锐利的目光锁住,无法动弹。
“你不热吗?”好半晌,段凌桀才终于开口。
“还好。”洗去一身黏腻,她现在浑身都很舒服,只是衣服的尺寸太大,显得她很单薄。
如今再看之前的衣服,她赫然发现以前的自己根本就快要教他养成一只猪!
“我要你随便挑,你也不用特地挑长袖衣裤吧?”他气得牙痒痒的。
“我习惯这么穿——”
“见鬼了才会习惯!你根本只是想遮身上的伤疤,有什么好遮的,我不是全都看光了?”
闻言,唐家凌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你不要说得那么暧昧!”那是情非得已才被他撞见的,明明是他很可恶的踹门,才害她来不及穷衣服的啊!
当然,她也清楚看见他脸上的惊愕,那一眼,教她心底很受伤。
“放心,我的胃口被养得很刁,不吃排骨。”哼了声,他往床上一躺,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胃口很刁的段先生,敢问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她眯眼瞪他。
“排骨身材的唐小姐,不用怕,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睡,想要有个伴,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不会对你有所觊觎,也请你千万别趁我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对我出手。”
闭了闭眼,唐家凌只觉额际隐隐抽痛。
这人的嘴要是再不修一修,她真的很怕他哪天出去被捅死在巷尾!
“不要,我要回去了。”
“过来,我只是有样东西想跟你分享。”他说着,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支录音笔,朝她勾勾手指。
见状,唐家凌拖着龟步,欲进不前,欲退不能。
不用说,她也知道录音笔里录了什么鬼东西,只是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东西了,他还留着,难道不会触景伤情吗?
段凌桀按下上头的播放钮,便听见唐嘉乃唱着“约定”的声音。
唐嘉乃的声线非常细软,不像娃娃音那般青稚,也不像一般女孩的嗲声嗲气,而是独树一帜的滑润,唱起歌来,非常动人。
“这首歌,是我生日时,我强迫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他垂敛长睫,眸色黯淡,心绪跟着歌声打转。
也许是巧合吧,他的生日也近了,说不定她就是老天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喔。”她坐上床畔,直盯着录音笔,有股冲动想要抢来将它毁掉。
借着故人留下的遗物追寻,太痛苦了,而她听着以往留下的声音。对照自己现在残破不全的哑嗓,同样讽刺。
“每年我生日时,我们总会到KTV庆生,因为我喜欢听她唱歌。”他缓缓躺下,闭上眼,再张眼瞅着沉默不语的她。“可是这几年,我没有办法庆生,因为回忆太痛苦。”
唐家凌抿唇不语。
“就连这支录音笔,我也好久都不敢拿出来听了。”
“……那就好好收着吧。”
“你知道吗?五年前,我在教堂等她时,我请教堂的人帮我播这首歌,那时我想,要是她到来,听见我拿这首歌当结婚进行曲,肯定会气得哇哇叫,所以我一边等一边笑,心想那幕肯定很好玩。”
“……你很喜欢逗她。”她苦涩地勾唇,不敢想像当他听见恶耗,笑意化为错愕的瞬间。
“嗯,谁要她那么认真,像个小老头,一板一眼得要命,一点浪漫都不懂,我当然要想办法给她机会教育,可惜……她失约了。”他的嗓音带着伤痕,教唐家凌抿紧的唇微颤。“我们的结婚日期是她订的,因为她说那是我告白的日子,她要以这一天纪念我们交往的开始。”
在他话落的瞬间,歌声正好也停了,空白的宁静考验着两人的情感。
唐家凌的唇抿了又放,放了又抿,正当欲开口之际,便听见录音笔里又传来娇嫩且带着羞意的嗓音。
“嘿嘿,老大,要是你没有听到最后,损失的可是你自己喔。”
段凌桀瞠目结舌的瞪着录音笔。没错,他根本不曾听到最后。
“先说好,以后不准叫我小老头,不可以再逗我、闹我,也不可以在我的名字上乱加料,还有还有,不许争吵、不许误会,我们之间,只要记住快乐的事就好,难过痛苦的事全都忘光光,你只要记住,我……爱你就好。嘿嘿,我爱你喔!老大,我要陪你度过每一次的生日,唱你最爱听的歌……约定喽,生日快乐!”
段凌桀激动得无法言语,眸中闪动着泪光,一脸难以置信。“……我从不知道后头还有这一段……”在教堂里播放的部份,是他用电脑撷取的一段,所以他从不知道后头还有她的真情告白。
看着他的反应,唐家凌紧紧抿起唇。
既然他一直没发现,为什么不干脆都别发现算了?老天何苦在这当头再伤他一回?
“……对于失约没诚信的人,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她强迫自己无情劝说。
他狠狠拧起眉,轻拉着她躺到身旁。“她能失约,我却不能背信。”她这么说意味着什么?是打算毁约吗?她不是为了他回来的?为什么要这么说?
“话不是这样说,你……必须过你自己的生活。”
“你要我怎么过?”他微使力,将她扯进怀里,不敢太过躁进,却又止不住渴望,拿她填补内心的空虚。“我老是作梦,在梦里不断拼凑着血肉模糊的她,我不断寻找,在残骸中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心疼他吧,同情他也好,他只要她的回应,不要让他在无止境的空虚里等待。
唐家凌浑身紧绷,不敢回抱他,也不敢太靠近他,然而,他的胸口却亲密地挤压着她的,让她异常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不要再想了,那只是梦,只是梦。”她试着放柔声音,可不管再怎么放柔,声音依旧暗哑刺耳。
她损坏的声带,就像两人之间变质的情爱,已经不可能回复从前了。
“只是梦?”
“对,她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你……别再想了,闭上眼,好好睡,等你睡醒,就会发现压力全都不见,全都不见……”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把他的痛苦一丝不留地全都转给自己,宁可自己痛,也不要他背负着莫须有的罪恶感过一生。
段凌桀沉痛地闭上眼,第一次无法猜透她的心。
她明明就在面前,他的心为何还是荒芜一片?
唐家凌几乎一夜未眠,只是持续不断地注视着身边人连睡着也紧拢的眉眼。
好心疼,她作梦也没想到,将他逼进痛苦深渊的会是自己,她的存在竟是他拂不去的梦魇,真是太讽刺了。
想着,视线缓缓下移,瞥见他紧握在手的录音笔,想了下,逼迫自己非得彻底将遗落的痕迹去除不可。
小手微颤,她轻按下上头的按钮,却又犹豫着要不要这么残忍地除去自己许下的约定。
只要按下删除,他就可以获得重生,不用再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只要按下删除,他就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可是……
就在考虑的当头,段凌桀突地张开眼。“你在做什么?”
“吓!”她吓了跳,指上下意识一按——
段凌桀迅速坐起身,看向手中的录音笔,却怎么也找不到里头唯一存在的档案,不禁怒瞪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嗓音透着危险。
“我……”她怔住,陷入混乱之间。
“为什么?”他沉痛低咆。
这是她留给他最珍贵的物品,为什么她要亲手毁掉?
对上他无法理解且濒临发怒的表情,唐家凌闭了闭眼,试着勾起轻佻的笑。
“我帮你解脱,不好吗?”
“……解脱?”
“对啊。”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用沙哑难辨的声音唱——“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
那一定是爱,但真的结束了。
段凌桀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哑声质问:“对你而言,已经结束了?”
唐家凌垂着头,不敢面对他冷酷的眼神。“……她、她已经不在了,当然就是结束。”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死心地再问一次。
“我……”她张口欲言,但终究咽下未出口的话。
面对她的不辩白,段凌桀一颗心荡到了谷底。
“是吗……我明白了。”
原来,在她心里,这一段情已经是过去式,已经结束不存在,难怪她打一开始就不愿意坦白她的身份。绕了一大圈,他才总算明白,她不是为了续情才回来,那么他的思念、他的爱情究竟算什么?
“唐家凌,你被开除了,马上滚出我家!”伤心又失望的他忍不住咆哮。
段凌桀恼火地下床,无法再和她同处一室,他怕自己会在失控的状态之下,亲手把她掐死。
唐家凌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听见他踹了一旁更衣室的门,低声咒骂,随即远扬而去。
“……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Itwasallthatiwanted,nowI’mlivingwithout.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
她唱着,哑嗓碎碎,泪如雨下。
“你怎么来上班了?”一见段凌桀踏进总裁办公室,吴思珊错愕地看了他半晌,又看向他身后,确定没有人,又问:“家凌呢?”
“被我开除了。”他冷着脸坐进办公椅内,打开电脑。
“嗄?”她愣了下,赶紧追间。“为什么?”
“需要原因吗?”他脸色寒鸷。
“不需要吗?”双手环胸,吴思珊丝毫不惧。
“开除就是开除,你有意见?”他撇唇哼了声。
又瞪了他半晌,吴思珊才踩着高跟鞋回秘书室,随后拿来一样东西,往他办公桌一丢。
段凌桀定睛一看。“你把PDA丢给我做什么?”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搞不清楚我的脾气吗?”她臭着脸学他的口吻。
段凌桀抬眼瞪去。
“老娘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哈,真是太痛快了!“我已经受够你了!”
“……你就因为我开除她而打算辞职?”
“你要这么想也是可以,但真正的原因是——”她顿了顿,笑得恶劣。“你瞎了眼了,段凌桀,你的眼和心都被蒙蔽,看不出真相,完全不懂得尊重别人,在你身边工作,真教人生不如死,所以现在,我不想干了!”
话落,她挺直背脊,转身就走,根本不打算给他挽留的机会。
段凌桀狠瞪着她的背影,猛地重击桌面。“滚!想滚的,尽管滚!”无所谓,就算只剩下自己他也能奋战到底,但是……现在的他,到底是为何而战,却已经没有头绪了。
回到住所,彻夜末眠的唐家凌换上一套衣裳之后,想起宏亚的事,赶紧致电给金在威,约他在外头见面。
坐在咖啡厅里,听眼前人避重就轻地说完宏亚的营运状况,她不禁眉头深锁。
“嘉乃,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宏亚撑得过去。”
“真的吗?”
“段凌桀以为他暗地里动什么手脚无人知晓,但实际上我已经常握他的动态,有把握可以反败为胜,不可能让他并购宏亚。”
她沉默不语。
“嘉乃,段凌桀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男人,他变得毫无人性、残忍无情,他用下流的手段不断并购别人的企业,踏着别人的头一步步往上爬,现在的他,才是他的本性,你看清楚。”
他已经听她的父母提过她回台湾的事,至于回台湾做什么,他连猜都不用猜。
她对段凌桀的深情,看在他的眼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两人也有情份在,况且两方父母都很希望他们在一起,谁知道会杀出一个段凌桀,让他预设的未来全都变了调。
“……我没想要回到他身边。”她闷声道,不喜欢他用批判的口吻评断心爱的男人。
“那么,你什么时候要回加拿大?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去复诊了吧,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还是干脆到宏亚医院做个简单检查?”宏亚本身拥有齐全医疗体系,所以当初才能够提供唐家充足的医疗支援。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的公司,真的不要紧吗?”她知道他对她极好,但因为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实在不想给他不必要的期待。
“不管段凌桀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会被他击倒!”
看着他一脸自信,她不禁敛下长睫。
虽然她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到底是怎样,但是凌桀昨天吩咐珊发出宏亚的负面新闻,对于宏亚未来寻求援助肯定是一大阻力。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是在威动用所有资源请来最好的医生,准备最好的设备,让她可以从鬼门关回来,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然而如今凌桀却要恶意并购宏亚。
如果她可以请他高抬贵手……但只怕经过昨晚的事后,他也不愿意听她的吧?
现在,她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