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若是如此,世怜岂不是和她相同,重复着同样错过的命运……不管是那个时空、不管是何时相遇,总是有缘无分。
「可不可以帮我解开身上的咒?」她突道。
「世怜?」
「我受够了……」她不知道镂在她灵魂里的到底是咒还是愿,是她求来的还是他人下的,但如果结局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织雨幸福相守,她宁可不要再追寻他的背影,让一切回到最初,她宁可不要相遇!
喻和弦定定凝睇她半晌。「世怜,如果潘府让你不快乐……跟我走,好不好?」他哑声请求着。
望着他,夏取怜忽地笑了。
她的酒量一向不好,才一杯茶酒就让她松懈的道出内心话,可这人眼神如此真挚,是真心待她好。可惜的是,她的心尚未清空,装不了其他人。
「可不可以当朋友就好?」她笑问,有些微醺的憨恬。
喻和弦喜出望外道:「当然好。」他是求之不得。他难以忍受她将自己遗忘,然而,只要她愿意亲近自己,就算遗忘过往又何妨?他们多得是数不尽的将来。
「真的?」她一迳笑问。
「当然。」他轻拉着她坐下。「只要你好,我就好,你在哪,我都守着你。」
夏取怜一怔,心没有半丝动摇,却为他一席话动容。她有些醉,分不清真伪,但她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最爱的男人能够如此对她说。
偏偏她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她有着美满的家庭,父母兄长疼爱,外貌极佳,学历一流,就连工作都无可挑剔,但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谁都不知道她有颗寂寞到快要死掉的心。
她一次次地死在Boss的幸福里,用谎言包裹着孤寂,从未有人看穿。
「喻爷这席话未免太过荒唐!」
门板伴随着沉沉怒吼声被推开,夏取怜错愕地回头,门口潘急道冷沉着脸,目光不善地掠过她,停在喻和弦身上。
「潘大人……」喻和弦微诧。
这时分,就算开朝庆日已经结束,但有许多他国使节尚未离开迎宾馆,潘急道应该守在宫中,以防再有同样事件发生,毕竟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为他解围。
「还不放手!」一个箭步,潘急道擒住他的手。
反手一扣,喻和弦勾笑道:「大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简直是把世怜当成自个儿的媳妇。」
「谁允许你喊她闺名!」潘急道不再客气,旋手反握,使了十足十的力道。
喻和弦面色紧绷,却没打算就此罢手。「怎么,喊她闺名还得大人允许不成?潘老爷都管不着了,大人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她是我潘府寡妇,不可能改嫁,你休想打她主意!」
「依我所见,大人才是该断了念头,别忘了世怜是令尊的侧室,育有与大人同脉之子,大人可得慎行。」
「你!」潘急道目呲尽裂,握得喻和弦的手青黑一片。
「两位、两位……」跟着的海棠不知要如何劝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夏取怜眸色醺然,徐缓探手。「不许吵,到此结束。」那口吻甜柔,简直就像是哄小孩一般。
瞧她脸上傻气的笑,潘急道怒火更旺。「海棠,将喻爷请出房外!」
「这……」海棠哭丧着脸,好声好气地全岛:「喻爷,明日迎春阁重新开张,今儿个你就早点回去歇息了吧。」
「怎么,迎春阁是这么做生意的?」像是和潘急道杠上,喻和弦不依不饶。
「喻爷,这……」海棠脸上的笑都僵了。
「要本官把你轰出去才痛快?」潘急道横眼瞪去,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妒意。
他讨厌喻和弦,一直以来,未曾变过!
「大人是嫉妒了?」喻和弦笑得挑衅。
「住口!」
「犹记得那晚和庞大人在雅房一聚时,庞大人三句不离世怜,满嘴淫猥之词,大人才大动肝火翻桌……是不是因所有人都有权得到世怜,唯有你不能,所以恼怒难休?」
夏取怜正消化着喻和弦这番话,潘急道已经一把拽起他,她随即起身劝和。
「大人,到此为止。」她温声道,脚步踉跄了下。
潘急道只能松开喻和弦,快手环过她的腰,稳住她。
「世怜,咱们明日再聊。」彷佛目的已经达到,喻和弦朝她漾开无害的笑容便离去。
海棠赶忙跟上,就怕这位大爷待会改变心意又上楼惹得大人发火。
「嗯,明日再聊。」夏取怜笑眯眼地点着头。
她也想问,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何用意,虽说明着像在激怒大人,可却又像是在暗示她,大人是在意她的。
「还有什么好聊的?!」潘急道沉声怒咆。「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没人告诉你,三更半夜不该和男人独处吗?你不知道要避嫌吗?」
「可大人也是三更半夜还待在我房里,压根没避嫌。」她嗫嚅道。
「你拿他跟我比?」他一双大眼简直要瞪凸了。
她笑了笑,问:「有何不同?」
第十二章【终成眷属】
「你!」潘急道咬了咬牙。「当然不同!」
他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她总是如此,一再地左右他!
卫凡说十九娘担心他出事,于是上卫府央求他带她进宫,虽然不知她从何处得知消息,但这教他松了口气,心想她应该是没将他那日的权宜之计放在心上。可事后他没找着她,便向宫中告了假,赶回府里想向她确认心意。
岂料,她根本没回府,问了碧落,这才知道她为了迎春阁明日重新开张去了迎春阁,他马不停蹄地赶来,谁知道竟撞见她和喻和弦有说有笑,甚至对方满嘴暧昧,而她竟未喝斥,简直是要把他给气死!
「哪里不同?」她歪头问,好奇他的答案。
「我……我要你!」潘急道低吼道,脸上微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赧。
夏取怜眉头微皱。「要我什么?」
愣了下,潘急道咬牙低咒了声。「我要你什么?好,问得好!」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进四柱大床,圈禁在自己双臂之间。「我要你的人,我要你的身子,我要你这辈子只能跟着我,世怜,你到底听懂了没?」
她瞠圆水眸,之后使劲地挣扎。「我不叫世怜!」
「好,那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她蓦地呆住。他说什么?他……
「我知道你不是世怜,我也不在乎你是打哪来的,横竖这辈子我是要定你了,你休息再跟喻和弦暗渡陈仓!」
像是被雷打到一般,夏取怜目瞪口呆说不出半句话。
「你怎会知道我不是世怜?」好半晌,她才能逼自己挤出这句话。
「因为你的性子和世怜截然不同。」
「可就算如此,你怎么……」
「卫凡的娘子是我的义妹,她死了六年,借画还魂,所以,就算你是移魂,我也不觉得意外。」
教人不敢相信,他那说法彷佛打一开始他就怀疑她不是世怜,如此荒诞的事,他竟然轻易接受。
「反正,我是绝不允许你和喻和弦再见面,你听见了没?」心底还恼着,但面色已霁。
「我是把喻爷当成朋友。」
「哼,世怜也是这么说的。」他哼了声。「可她却背着我三番两次和他见面。本来想破例收下她,但她的不检点惹火了我,甚至在府里跟我爹有说有笑,还握着他的手。我一气之下把她转赠给我爹,岂料她却变本加厉,在府里作威作福!」
「在你眼里,世怜就那般惹人厌?」要是如此,他又为何会破例想留下她?
潘急道抿了抿唇。「不,世怜非常的惹人怜爱,我确实曾经动心,但我无法容忍她背着我勾搭其他男人,我甚至怀疑无量是那男人的种,加上后来只要我一回府,她就千方百计地勾引我,我才更无法忍受。」
夏取怜不禁微抽口气。世怜的形象在她脑海中经由众人的说法不断地重组拼凑,但却怎么也拼凑不出最完整的世怜。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还有,世怜和喻爷……「如果你怀疑无量是喻爷的种,那……你还要我?」
「要。」
「就算我是老爷的妾?」
「要!我说了,就要你一个!」他吼着。「我在意清白,但我更在意眼前的你,谁要你不早点来到我身边?我有什么法子?」
眼前的她拥有世怜的躯体,但她不是世怜!她聪明善良,而且独立坚强,她如一道温暖春风吹进他冰封的心,她教他看见人性的美好,她教他不想再错过。
被他那近乎执拗的口吻给逗笑,夏取怜轻抚着他的脸。「可是,你不是说,要我别痴心妄想?」如此的近,跨越所有束缚,她竟可以触摸到他,感觉他的体温,这一刻,她笑着,却又突然想哭。
「那是说给二娘听的,她……她的事,我往后再告诉你。」
「可是,你刚说我不得改嫁,你和我……」
「无法成亲也无所谓,横竖我就要你,大不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子迁往南方,经商维生不就得了。」
「你不当官了?」
「只要能与你相守,不当官又何妨。」
「大人……」红着眼眶,她纤手捧着他的脸。
相守,她盼的求的也只是相守,是的,成不成亲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
「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我?」他哑声问着,包覆着她的手。
「我要……我愿意把魂献上,换得一世相遇不离散。」她是如此渴望他的一世相伴,不管是要从她身上夺去什么,她都愿意。
「就算你会一辈子背负污名?」
「我不过是爱着你,何来污名?」
潘急道突然笑眯眼,欲吻上她时,再问:「博思是谁?」
她呆住,攒眉不解他问的是谁。
「在大牢见着我时,你就这么唤过,前阵子你病着时也曾这么唤过……那是谁?博思该不是喻和弦的字或乳名吧?」
意会过来,她忍俊不住地低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他咬着她的唇。
她羞涩地望着他。「大人既然知道我不是世怜,我又怎会识得喻爷?」
「那好,博思是谁?」
「大人,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突问。
「无从评论。」
「可我信,正因为相信,所以此刻我才会在你面前。」同样的魂在不同的时空里辗转去留,就算离散,终有再相聚的时刻。
「所以……博思到底是谁?」
面对他的打破沙锅问到底,她笑得眉眼弯弯。「不告诉你。」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她会告诉他,但是眼前,大人在吃醋呢,就让她自私一点,再品尝一下吧。
「看我怎么刑求!」他佯装凶狠。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彷佛回到年少,那般纯真,无视世俗,只为爱沉沦。
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碰撞声,夏取怜眉头皱了下。
「碧落?」她低唤道。
到底是在吵什么?难不成是丰艳又搬着绣架来了?
等了会,等不到贴身丫鬟的响应,她疲惫地张开眼,眼前是桃红色的床幔,蝶翼般薄透的纱质,让房内摆设若隐若现,更难分辨此刻的天色。
「碧落?」她不禁再低唤一声。
这是哪里?这儿不是她的房,而且怎么好像有东西在被子下扣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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