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开始,先是拜倒在她的笑靥下,最后是输在她的泪眼下。
「嗯,可是眼泪止不住……」
他心疼不已,想擦拭她的泪,又怕太唐突,灵机一动--「要是你不哭的话,明天我带你去发粮。」
「不了,我不要再给二爷添麻烦。」
他啧了声,再道,「我给你权限,只要你瞧见有需要帮助的人,可以到帐房支领一百两,两个月一次。」
「真的?」她张大眼,泪水瞬间锁住。
尹少竹不禁眯起眼。「朱宓呀朱宓,你好大的本事呀。」原来她的泪水是收放自如,取决于他丢出什么诱饵。
「没有,我只是吓住了。」她眨眨眼,泪珠沾在她卷密的长睫上。「可是,那些银两是二爷很辛苦才赚来的。」
一百两,很多耶,要赚很久的。
「你知道就好,钱别乱花。」
「二爷对我真好。」
看她笑得妩媚,眉眼弯弯,教他心头一阵骚动,随即将她推开一些。
「二爷?」
「既然你不想发粮,那就别去,在沁竹堂禁足一个月。」他别开脸说着,缓缓调匀自己的心跳。
他终究还是自私,不愿让人窥见她的美。
「欸?为什么?」
「因为你擅自将那些小孩带回府里。」想禁足,还怕找不到理由吗?
「咦?可、可是你说我可以支领一百两……」
「那是两回事。」
「二爷骗我……」黑白分明的大眼里蓄满泪水。
「不许哭!」
门外的破军,缓慢而轻巧地一路退到长廊另一端,终究忍遏不住地笑趴在地。
【第三章】
如破军当初预言的,三年之后,尹少竹果真是习惯了。
有朱宓的陪伴,日子过得有惊无险,她不时制造的突发状况将他的个性磨得更加圆滑、更加包容,让他在事业更有收获,在两年前和山西票号合作,成立了尹氏钱庄,一年前又和市舶司一同创建了船宫,几乎将尹府的事业推上高峰。
尽管尹少竹老是抱怨自己累得像条狗,但他确实是个成功的商贾,庞大的产业在他的管理下,有条不紊。
不过,因为朱宓出落得益发标致,带她出门总会引来他人的觊觎,他愈来愈不喜欢让她抛头露面,只好下达禁足令,不准她踏出沁竹堂,免得无事生波。
只要她不在身边,他做起事来特别得心应手。
可是,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回事,派个人回去取东西,等了老半天,却始终不见那人把东西拿来,累得他脸都快笑僵了。
终于,他忍不住抬了抬手,身后的破军随即向前一步。
「你去看看。」他沉声吩咐。
「是,二爷。」破军领命,快步离开尹府旗下的聚富楼。
「依本官看,不用麻烦了,本官改日再拜访尹二爷。」坐在对面的男子沉声喃着,搁下茶杯起身,守在五楼出口处的四个官差随即起身。
「尹某招待不周,还请巡抚大人多担待。」尹少竹也立即起身,送着新任巡抚宣玉璿。
巡抚出使,自然是代天子巡狩天下,首重官家,好比沿海的市舶司皆是巡视的重点,接下来就是与官家有生意往来的富贾,并非要查税,而是要确定每年御贡的数量,和商贾是否有私自酿制的情况。
好比,尹府旗下有盐业,更有茶叶得年年依比例上缴朝廷,而船宫里的船只买卖,更是得确名立状,买卖双方都得立契写得十分详细才成。
想当然耳,巡抚来到金陵城,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尹府。
要是够识相的当家,就会在这当头抓紧拍马屁和行贿的好时机,以保未来几年不被刁难,然而,他要聚富楼的掌柜到尹府一趟,通知帐房送来一百两黄金和新探收烘焙好,一两值二两黄金的初露春茶,却直到人都要走了,还是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待他回尹府后,非重罚不可。
在聚富楼前,将宣玉璿送上缀有皇家旗号的马车,尹少竹瞥见破军竟然就站在大门旁。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脸色阴沉地问。
破军指了指身旁的尹府帐房。「我刚要走,就遇到杜叔,他问我朱宓把银两和茶叶送来了没?」
话交代得很清楚,瞬间让尹少竹脸色一黑。「我明明要掌柜的告知你,把东西带过来,为什么却是朱宓代步?」他沉冷着嗓音,眸色寒厉。
帐房吓得浑身打颤。「禀报二爷,聚富楼的掌柜来告知这件事时,三爷正要领取一笔钱,所以小的顿时走不开身,适巧朱宓说她有空,愿意帮我走这一趟,所以……」
「我不是说了禁她足,不准她踏出沁竹堂一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按捺住脾气低咆着。
一旦罚朱宓禁足,他必定将这道命令布达下去,让全尹府的下人都知晓,这么做的用意,就是要人看着她,别让她乱跑,所以这件事,帐房不可能不知道。
帐房惨白着脸解释,「小的也是这么想,可是朱宓说,今天刚好满一个月,她可以到外头走动,而且还说她身为二爷的贴身丫鬟,跑跑腿也是应该的,小的才把东西交给她,后来想想不妥,于是赶来看看,岂料……」
听破军说,东西没送达时,他脸都绿了。
冷眸锐利如刀,直瞪着帐房,眼看他就快要不能呼吸口吐白沫时,尹少竹收回视线,再问,「她是何时出门的?」
「回二爷的话,朱宓离府至今差不多有两刻钟了……」帐房抖如秋叶,还好有破军在旁扶着他,要不他真要一厥不醒了。
「两刻钟?!」他咬牙低咆着,「从府里到聚富楼哪里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尹府位于金陵城东,聚富楼就在几条十字大街外,依朱宓的脚程,顶多一刻钟也到得了,现在居然耗了两刻钟还不见踪影!
帐房欲哭无泪,只因他所托非人,从此恨死朱宓,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
「破军!」
「在。」
「找人!还杵在那边做什么?」尹少竹简直快要喷火了。
这该死的朱宓,真是老天派来治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他要捡回她,为什么她失去记忆至今都没有恢复的迹象,更该死的是自己,他把她给宠上天,才会累得今时今日追在她身后收拾残局。
「可是,我要是放开他,他可能会倒下去。」
「要是这样就倒,依我看,这帐房的工作也不太适合他。」尹少竹话落,随即快步离开。
「二爷,我身强体壮,顶得住!」帐房立刻恢复精神,赶紧推了破军一把,很怕再拖磨下去,他饭碗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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