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对不起。」陆明月努力挤出笑容,努力想淡化他那句话所带来的伤害。

「为什么跟我道歉?」他反而愣住了。

「真的太晚了,你回去吧,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他微眯起黑眸,「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没什么。」她摇摇头,「我累了,脑子不太清楚,所以说话也胡里胡涂的,你不用太在意。」

李嘉阳凝视着她,在幽暗的夜里,看不见她沉静脸庞上真正的心思。

「晚安。」陆明月转身,习惯性地先走向书店,边低头掏钥匙,也习惯他的车声会在下一秒迅速驶离,一如往常的匆忙。

可是钥匙才插入锁孔中,却迟迟没听见车声离去,反倒是背后响起脚步声。

「今晚我要睡这里。」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出现。

她错愕地回头望着他,有些傻眼。「什么?」

李嘉阳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开门,大掌有力地将她推进门,「你已经听见了。」

「可是你明天……」

「下午的班机,我不赶时间。」反手锁上了门,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嘉阳──你、你在干嘛?」陆明月不由得惊喘了一声,双臂环揽住他的颈项免得摔下去。

「我受够了只能来匆匆去匆匆,也受够了你象是离我越来越远……」他粗声说,尽管态度动作蛮横强硬,却没有弄疼她,霸道地将她抱进小套房里,长腿轻松地将房门踢上。「你今天晚上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什、什么交代?」她有些颤抖,却又不禁兴奋了起来。

「这个!」他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这一瞬间,李嘉阳活脱脱象是个来抢亲的野蛮山大王,偏偏又霸气、性感、剽悍得令她难以抵抗。

陆明月脑子乱哄哄的,当他将她压上柔软的沙发床时,她只感觉到久违的亲密与热浪迅速包围、笼罩了下来……

这一夜,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只字词组的交谈,只有漫天狂炽燃烧的火焰,赤裸裸地渴望着、纠缠着,直至掏空了一切。

汗水淋漓,喘息连连,当柔软与强硬、雪白与黝黑的两人才松开彼此纠缠的四肢时,而天,已蒙蒙亮了……

【第三章】

李嘉阳去了新加坡四天,回来后不久,又马不停蹄应邀到上海,担任中华美食厨王大赛的评审。

一别,又是音讯全无的两个月。

这期间,陆明月只收到两封他自上海发来的简讯──

──小月,飞机平安抵达上海,想你。

──小月,我搭三点半的班机回台北,一定抽空过去看你。

但,他还是一如往常地忙到失约了。

她知道,她懂……但,理智仍旧说服不了心底一片片剥落的苍凉寂寞。

白天,她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黑夜,她一个人背对着一盏盏亮起的街灯霓虹,默默低头踩过自己的影子,去看夜景,去看月亮……

然后,焦心灼痛地想他。

理论上,她明白无论多爱一个人,都应该要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等待着他的时间,总是远远超过和他相爱的时刻?

这天晚上,陆明月独自坐在附近一家小餐馆里,点了一碗什锦汤面,在等待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架在墙壁上的那台老旧电视,荧幕上正在播放的是热门的节目──李嘉阳的赏味厨房。

她心一跳,目光紧盯着荧幕上那迷人的熟悉身影。

看着他对镜头笑容灿烂,英俊的男性脸庞上浓眉斜飞,眼神深邃含笑,动作优雅利落地示范一道美味的意大利家常料理。

刹那间,吵杂扰攘的世界彷佛消失了,在她与他的笑眼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干扰、任何阻隔。

她看着他抛着一颗新鲜柠檬,刀锋轻快对切,然后将柠檬汁挤进酱料里,修长大手随兴地在抹布上一擦,对着镜头笑说了句什么──

想不想尝一口,嗯?

就像记忆深处的幸福画面重现。

好多年前,他也经常为她下厨,并总坚持她坐在长型餐台前,坚持她什么都不用帮忙,只要坐着、陪着他聊天就好。

「女人是水做的,最好不要沾到油烟味,对皮肤不好。」他轻点她的鼻头,对她一笑,「这种工作交代给我们男人做就对了,反正男人越有『味道』越粗犷,不怕。」

她永远记得他的笑容,他舀起一匙酱汁要她试试味道时,那充满期待、熠熠生光地看着她的双眸。

那时,她还可以常常见到他,可以常常碰触到他。

那时,幸福还自然得像空气般流动、围绕在她身边,让她误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在经过时光催生淬链后,很快地,就要开花结果……

她面前那碗送来很久的什锦汤面已经逐渐凉了,油脂凝结成雾白斑点,飘浮在表面上。

是不是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冷,味道就会变了?

陆明月紧紧环住双臂──不是入冬了吗?怎么这店里还需要放这么强的冷气?

砰地一声,一叠厚厚的物事被掷落在她面前。

「拿去!」

「这是什么?」陆明月愕然抬头,茫然不解地望着面有怒色的弟弟。

「你会不知道这是什么?」陆明翔怒不可遏,年轻的脸上布满惊慌与愤怒。「你会不知道老爸帮叔叔作保的事?他都签了些什么东西,你敢说你完全不知道?」

「作保?」陆明月恍然,跟着脸色微微发白。「我只知道前年叔叔要买房子,爸那时候还没病倒,叔叔来拜托爸爸当保证人。可是爸说他死也不可能帮人作保,就算是亲兄弟也一样……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爸怎么会愿意帮叔叔作保?这不可能啊!」

对父亲来说,无论是妻子儿女,都是生来向他要债的,依他那么严苛又一毛不拔的个性,怎么可能真的替叔叔作保?

「因为叔叔说要每个月付他利息钱!」陆明翔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那个死老头要不是现在躺在安养院里当植物人,我一定要打到他断气!王八蛋!我跟我妈真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遇到你们这两个自私自利、没心没肺的父女!你们两个都一样,只顾自己,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明翔,不是这样的──」她心一痛,眼眶红了。

「明明就是这样!」陆明翔激动到声音不稳,痛苦又悲愤地瞪着她,「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和我妈当一家人看,一个只会把我们当仇人,骂我们是寄生虫,一个是大学毕业就跑得不见人影,把我们两个丢着自生自灭……好啊!既然你们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不要再来拖累我们!」

「明翔,」她听得心酸不已,「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陆明翔紧紧握拳,恨得几乎呕出血来,恨恨地逼视着她。「叔叔拿房子去贷款做生意,现在生意垮了,他自己跑路了,还欠银行一屁股债,连我跟我妈住的公寓都要被银行扣押、法拍!我不管,这是你们父女干的好事,你们自己去替叔叔擦屁股,不要扯到我跟我妈这边来!」

「银行……法拍……」陆明月脸上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搞到这么严重?

「他×的!那个龟孙子把自己房子搞没了还不够,还欠了银行七百万!」陆明翔气到浑身颤抖,眼睛也泛红了。「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那间公寓的贷款缴完,现在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看着弟弟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捂住脸,肩头瑟瑟抖动,陆明月眼底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

「对不起……」她喉头紧缩,瘖哑嗓音里有着浓浓愧疚。

「我恨老爸!我恨你……为什么我和妈就不能过点平静的日子?尤其是我妈,嫁错了老公,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现在要解脱了,又遇到这种鸟事……」陆明翔崩溃痛哭,再也没有半点平日的冷酷叛逆。

陆明月默默看着弟弟,也只能默默陪着流眼泪。

她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完全明白那股恨意和怒气来自何处。

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给全家带来多大的苦难,她和他一样清楚,一样痛苦。

曾经,她天真的以为在父亲因酒精中毒而引发病变成为植物人,住进安养院之后,已经是命运对她的最后一次考验了。

这些年来,她一边努力工作,努力偿还父债,一边尽全力将自己的人生和原生家庭做切割,可是没想到最后命运还要跟她开这样的一个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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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结婚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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