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快点张开眼睛醒过来!你以为装死就可以逃得过我吗?别做梦了!不论死活,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是的,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什么了,但是太迟了吗?
似乎有人去叫救护车了,也似乎有人去通知饭店人员了——似乎,是的,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除了眼前的这张娇容。
她的气息是那么的小声,却让他如听天籁,激动的想一把抱紧她,确定她仍是活着——不是……
“喂!我说救护车已经来了!你还抱着她发呆做什么?!”
失神中,另外一双同样急切的手臂在拉扯他;另一声凶狠的口吻在用力地吼着他!
“把她给我!快点!她需要立刻送医呀!”
是石黑贤一对着他吼,对着所有的人吼着。
没有人看过这么激动,似乎想砍人的石黑贤一。
但话又说回来,也没有人看过冷血且严峻无比的西村难和会呆住、傻住……
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难道……
“流产了。”
送医后,医生宣布了一个令众人震骇的消息,更开始像句诅咒一样的缠住了西村难和。
西村难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情没有血色也没有眼泪的脸庞,他觉得有个东西哽在他的喉咙里,上上下下的,他苦涩地发现自己吞咽不了也呕不出口,仿佛非要哽得他窒息而亡。
“对不起……对不起……”
以为平静得没有动静的情已经入眠,西村难和终于放纵自己百味杂陈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最普通的道歉词中有着最深切的痛楚,以及最柔软的温柔……
但是不是已经迟了?是不是已经……
“对不起——”握住柔荑的手掌近乎痉挛的一紧。
“为什么对不起?”原以为已经入睡的人儿,自薄冷的小嘴中吐出淡淡的质疑。
西村难和的脸色倏然一凝。
仍是合着双眼,情继续问:“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你‘对不起’的地方。二少爷,你的这声‘对不起’,我承受不起。”
“情?!”
“请二少爷出去。”
“不,”他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他听得出来的,她是要他“出去”,退出她的人生的那种“出去”!
“出去!”
【第九章不放手】
蹲低身子,
我放开你,
不敢上前抱住你,
怕吓到你,
却执意以高大的身影将你困住。
他出去了……他走了……
这不就是她要求的吗?但为什么心痛的居然还是她呢?
不公平啊!情空洞的眼盯着天花板,好像想看穿一个洞,直透云霄、直达天庭。
老天爷啊!你听见了吗?不公平啊!
太多的悲,太长的恨,太浓的欲哭无泪……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对西村难和有什么感觉,她是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吧!
她应该记得、应该想的,是他如何威胁她成为他的奴隶,是他如何强夺了她的清白,是他如何狠狠的伤害了她,是他如何破坏了她期待的婚礼。
可是,另一方面,她却也很清楚地记得他与她同赏夜樱的情景,共处温室中泡温泉的激情,以及他为了阻止婚礼所说的激动言词——
不,你不会是石黑那小子的——
说你是我的!
你不应该是他的新娘,应该是我的!我的——
停——不要再想了!
呵呵……
“呵呵……”
她真的笑了,笑得又开心又愤怒、又感伤又崩溃。
如果人没了七情六欲那该有多好,她就不会因为“思考”这种本能行为而痛苦——不!是连痛苦都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像是CD坏了一样,情怎么说都是这句话。
医生认为她的精神受不了太大的压力而崩溃了。
“她疯了?!”听到医院的转告,率先惊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枫美。
她一脸忍不住害怕的嫌恶,让站在一旁的西村难和看得额绽青筋,得不断强忍着把拳头挥过去的冲动。
“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西村家可是再也禁不住任何丑闻的!”
什么?西村难和难以置信地看向孟枫美的一脸鄙夷。情是她的女儿不是吗?这个女人怎么说得出这么冷血的话?
“我看得尽快找个妥当地方安置这个孩子,秘密的,免得坏了西村家的名誉。”
孟枫美说着,一边纳闷大家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奇怪,她说错什么话了吗?为什么老爷、弘子夫人、西村兄弟都这样看着她呢?
“老爷?”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孟枫美慌慌张张地看向西村靖求救,因此没注意到起身欲揍人的西村难和,是在兄长以眼神暗示之下才勉强按捺下来,决定静观其变。
西村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朝妻子微微点个头示意,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老爷?”这代表什么?孟枫美吓得想追出去,却被弘子夫人淡淡的柔音给留下。
“枫子,这三日内你把东西收一收,搬出去吧!”
什么?孟枫美回头瞪人——那个永远都病弱单薄、足不出户的女人。
“弘子夫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请你搬出西村家,枫子。”弘子夫人的声音轻轻的,却有着一股非常冷峻的寒气。
孟枫美这才明白西村两兄弟的气势是从哪里遗传来的。
“你对待情的心态及作法实在是太令人心寒了!你对待自己的女儿都这么残忍了,真不敢想像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我们的。情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好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
一股气愤的哽咽陡然哽在弘子夫人的喉咙间,西村京极急忙趋前扶住母亲,帮她抚背顺气。
“总而言之,”弘子夫人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你不要情这个女儿,我要!”
“你——我、我才是情的妈妈呢!”孟枫美笨拙地试着抗议,“她是我生的!”
“你像吗?”西村难和冷冷的一句话,就令她无法招架。
“你们不能这样赶我走……对!我也算是老爷光明正大迎回来的,你们统统都没有那个资格赶我走!”
对啊!西村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呢!孟枫美安慰着自己,靠着这一点来为自己壮胆。
哪知道她的话竟引起西村家两兄弟低低的耻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又气又疑的孟枫美再也顾不得什么优雅美丽的形象,咆哮得比谁都还要大声。
“如果当初不是我点头,你以为你进得了西村家的大门吗?”弘子夫人的语气非常平静,却是字字铿锵有力。“傻啊!枫子,你以为没有经过我的肯首,老爷敢迎你入门吗?这几年来,若不是老爷瞧我喜爱情那个孩子,爱屋及乌,他还会留你下来吗?你这种女人算得了什么?老爷随时都可以找个更年轻貌美的来取代。是你对待自己的女儿太冷血无情,是你的态度太无礼、太得寸进尺!我,西村弘子是不打算再容忍你了!”
情被接回了西村家。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情,我们回家了。”
是西村难和去接她的,一路上,他紧紧抱着她,他的心情是担心的、忧虑的。
情则始终静静的,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这让西村难和的一颗心悬得高高的,烦恼着在她这种平静的态度之下,不知道隐含了多少风暴。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现在说会不会太迟?”西村难和轻轻地在她的额心印下一吻。“我想我是爱你的,从你十六岁开始。你刚来的时候,当你美丽的眼睛带着傲气与袖手旁观的冷静看着我的时候,我就……”
他就万劫不复了啊!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么美丽的眼睛如今却空洞得令他难以呼吸。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像是没有听见他所说的话,情只是单调地一再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这是一种咒语,一种令她心安的咒语。
在返家的一路上,西村难和始终抱着她跟她说话,一句又一句,不歇也不停,全都是泉涌而出的绵绵情意,但是迟来的情话却再也灌不入她的耳中。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情!”一见到她苍白呆滞的模样,弘子夫人忍不住当场痛哭流涕。
这似乎刺激到情精神状态的某一点,她突然停下了喃喃不休的自言自语,也跟着弘子夫人开始嚎啕——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