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等等!等一下……等……”情在后头小跑步地追得很辛苦,没三两下就气喘吁吁。‘等一下嘛!”

“对不起!”西村难和突然回过神,赶快停下“一路往前冲”的步伐。

“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情不怪你,你不是故意的嘛!对不对?”

“对……”他看着她善解人意的模样、一股积压已久的愧疚感再也无法压抑,也顾不了她可能会害怕或不高兴,猿臂一伸就用力搂她入怀。“你真的能明白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他的歉意恐怕跟悔恨一样,这辈子是永无止尽的了!

当初以复仇为号召的一意孤行,造成现在这么悔不当初的情况,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像过的,因为,这不啻是个最深最沉的噩梦……

看她笑得童稚且纯真的面容,他的罪恶感就更加深一层,沉沉的压在心头。他纳闷着自己这具昂藏之躯,为何还未就此不堪负荷而死。

“大哥哥,走了啦!”觉得他愈搂愈紧,情不舒服地扭了扭身体。

他一放开她,她就欢呼一声,像只小鸟儿展翅般蹦蹦跳跳往门口跑去,两人一前一后踏出偌大的西村宅邸。

变成孩子心性的情,天真、单纯得容易满足,令人感到格外心疼。

或许在她的潜意识中.会不会认为自己正在补度她的童年岁月呢?

西村难和可以想像,跟着孟枫美那样的母亲过生活,日子肯定不是很好过……

“啊!石黑大哥哥!”

正准备过马路时,情眼尖地看见走在另一端人行道上的石黑贤一。

“情!”石黑贤一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西村难和。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两个男人沉默地、一来一往地展开打量以及无声的询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着情在一起?我还以为你讨厌她。

没让对方看出自己轻微的瑟缩一下,西村难和背脊直挺地接受对方的无言拷问。

我在赎罪……

就在两个男人相互较量的同时,局外人似的情已经迫不及待迈开脚步要跑过去了。

“石黑大哥哥,跟我们一起去玩嘛!”

在这种“无言的沉默”中,情的笑叫声显得格外清晰。

“叽——”

不!另外还有一阵引擎及煞车的声响交错着,划破了这一片宁静!

醉汉驾驶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本着神风特攻队的本性往前冲——

“不——”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狂声叫喊!两个男人措手不及的反应着!两个男人完全忘却己身安危的拔腿狂奔!伸长了他们的手臂,一人一边,想将因惊恐而呆立原地的人儿推离这场险境——

“啊——”石黑贤一早了一步,抢先把情往旁边用力一推,却让自己被撞得又高又远……

血肉之躯重重的跌回地上,撞击的声响是那么低又那么沉,“咚”的一声——

“啊——”

一记乍然苏醒的叫声凄厉的响起!

石黑贤一当场断了气,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即使在许多、许多年之后,当西村难和再度回忆起过往的前尘往事时,率先会想起的就是石黑贤一那双沉默、打量、责难的眼神……

【第十章究竟】

究竟要过多久,

究竟要用什么方法,

你才愿意真正敞开心怀?

不敢奢望你会爱上我,

但至少,别再恨我……

由于石黑贤一被一个鲁莽、酒醉的驾驶撞死了,情又再度沉默下来。“她把自己给囚禁了起来……”趁着情入睡,弘子夫人悄悄来探视,舍不得那好不容易养出一些圆润的脸颊又开始消瘦下去。“唉!她晚上又没吃饭了……”

弘子夫人离去,西村难和却静静的留了下来。

“你还没睡?”西村靖,这个家族的大家长,竟也来探望这名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

“爸!”西村难和看着父亲坐下来。

沉默先是在这对父子之间停留了一会儿,两人都很尴尬。

西村难和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没有一个能谈天的主题。

“情失去的孩子是你的吧!”西村靖淡淡的一句话,仿佛炸出了一片令人晕眩的海啸。西村难和目瞪口呆地,将头别开,不敢对上父亲探索的眼神。

“我就知道。”西村靖摇着头。“不是我发现的,是你母亲告诉我的。”本来他还不相信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事情复杂得难了吧?原来他以为是秘密的事,根本一点都不秘密啊!

“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仍旧不肯公开说爱,这就是西村难和最委婉的表示。有时候,也许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但真的就够了吗?西村难和这句话才刚说完,该是入睡的情竟然流下了眼泪,睁开了眼睛。

“情!”西村难和想抱住她、亲吻她,她却困难地抬起瘦弱的手臂,沉默地抗拒着,还偏过头,别开视线不想正眼看他。那姿态,是西村难和前所未见的柔弱,却又是前所未见的坚决。

“情!”莫名的,他感到心惊胆战了,恐惧如潮水般拍打着他的身心。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预感……

因为她终于缓缓地看向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不再有孩子气的天真,而是一抹沧桑、早熟,以及哀伤的神情。

“你恢复记忆了?”西村难和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他的噩梦将要成真了吗?

“我要离开。”情没有正式回答他,“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希望能离开这个家。

“情,不要走好吗?”第N次弘子夫人旧话重提,希望能阻止这个女儿的固执想法。“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真的!难和那小子如果敢再动你一下,我就罚他跪个三天三夜,好不好?”

用力握着情的手,弘子夫人凝视着她苍白、仍未恢复健康红润的脸蛋,心痛又怜惜。

“不,夫人,这不干任何人的事,而是我本来就一直想靠自己的力量生活。会想去台湾,是顺便想找我爸爸,他现在应该还住在那里吧!”

“但是……”弘子夫人说不下去了。

她有什么立场可以留下情?太难了,连最重要的关系人都没有跳出来说话,她这个旁人又有多少立场?

“那么你自己要多多保重。”弘子夫人叹息的摇头道:“一定要跟我保持联络,不管你人在哪里,一定都要记得,在日本这里有人是以真心在牵挂着你。”

所谓的“有人”也包括他吗?情含着笑看着弘子夫人,心却发痛地想着。

点点滴滴几年算下来,依照佛门的说法,她和西村难和之间,是情还是缘呢?若是情,那就是苦的;若是缘,会不会就是孽缘呢?她不知道。

情要离开西村家的前一个晚上,夜是黑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安静得像是世界的末日。

世界的末日吗?

自嘲的讥笑两下,西村难和调侃自己的“多愁善感”,又将一支抽不到一半的烟捻熄在满载的烟灰缸内,里头已经有许多烟屁股以及一层厚厚的白灰。

今夜睡得着吗?他深深地怀疑着。明天情就要离开了,而他却没有任何资格、任何颜面去留她下来。一个伤害她最深、最痛的家伙,恐怕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他始终带给她的都是伤害,不像石黑贤一。

他忽然有点羡慕起石黑贤—……

去他的!这么想真是无耻卑鄙!

对方人都死了,他居然还拿他做比较!西村难和,你是怎么了你?!他又燃起一支烟,狠狠地抽起来,尽情地吞吐白茫茫的烟雾。脚步声细细微微的在外头的走廊响起,清楚地传入这间和式的休息室,带着几分谨慎、小心,然后纸门被大剌剌的拉开。

“你……”香烟从指间掉了下去,西村难和瞪着来人,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你来做什么?”

情没有回答,只是合上门,娉婷的身子站得又挺又直,小手开始从容大方的脱起自己的衣服。

前开式的浴袍穿脱只消一个动作,西村难和才眨个眼,一具纤细的胴体便裸裎在他的面前。

“我不该渴望你……”她以那特殊的、磁性的低音,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似的告白,“但是,我的身子要你……只要你,现在。”西村难和感觉双眼一热,感觉双唇一颤,就连伸直出去的强壮手臂也都抖得不像样。

他是想伸手去拥抱一个美梦,但是谁能给他保证,这个梦会不会如泡沫般的幻灭?

反倒是情主动地走过来,主动地偎进他的怀。

“啊!”好一段时间不会接触他,情觉得自己几乎被那股野蛮的纯男性力量冲碎;光滑的丝肤太过狭小地圈着他的欲望,仿佛是不自量车的绢绸硬是要去抱拢一块冷硬的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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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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