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前——
「罗焱,你给我滚出来!」一个个头娇小、脸蛋粉嫩,年约十二、三岁的娇俏少女,背上扛着一把大刀,拉高嗓门站在千京城最有名的镇国将军府门前吼道。
罗焱就是曜光王朝赫赫有名的镇国大将军罗毅的独子。
一般的侍卫若是听到有人在门口撂话,定是严阵以待的把上门叫嚣的人赶走或打跑,但这里可是镇国将军府,门口的两名侍卫对于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了。
侍卫甲不太在意的望向另一名侍卫。「又是来找少爷的,她是这个月第几个上门的?」
「是第五个吧!不知道少爷又招惹了什么?」侍卫乙很快的接口。
侍卫甲搔搔头,神情古怪的看着前方娇俏的小姑娘,纳闷道:「说也奇怪,会上门想找少爷算帐的人很多,老少都有,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小姑娘找上门呢!」
他们少爷罗焱惹事的本事一流,三天两头就有人想找他算帐,不外乎是哪家被宠坏的娇贵公子或好色的老爷,被少爷坏了好事而怒气冲冲的上门叫嚣,可今日竟然是个娇俏漂亮的小姑娘,上门要找少爷算帐?!怪哉!
侍卫乙也是满脸好奇。「是呀,少爷应该不至于得罪了这位小姑娘吧?」虽然少爷脾气差,讲话又太直,但依他的性子,实在不可能去惹到姑娘家,还让对方气到拿刀上门砍人。
「没错,因为少爷最讨厌女的呢!」侍卫甲立刻附和。
别人家的少爷可能很喜欢招惹姑娘、调戏姑娘,但他们家的少爷却是最讨厌女的,不论是小女娃、姑娘、妇人还是婆婆,只要跟「女」字沾上边的人,他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少爷根本不可能主动去招惹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姑娘。
「啊——该不会是她喜欢上少爷了吧?」侍卫乙想到另一种会让姑娘家找上门的可能。
「这就说得通了,但她年纪会不会太小了点?」侍卫甲疑惑蹙眉。
他们家少爷长得可俊了,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桃花处处开,所以有不少女子或俏姑娘会因为贪恋少爷的「美色」,默默守在门口,想要一窥少爷的美貌,但从不曾有人直接在门口嚷着少爷的名讳,他们更不曾见过年纪这么「小」的小姑娘来找过少爷。
侍卫乙摇头笑道:「那表示她很识货嘛!小小年纪就那么有眼光,前途不可限量啊,我看她未来夫婿的长相肯定有如潘安再世。」
「说得好。」侍卫甲哈哈大笑。
楚炜怒瞪着两名侍卫。
可恶!他们居然当着她的面,像三姑六婆似的聊起来?而且他们说得那么大声,让她一字不漏的听到他们对她的评论,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见鬼的,她哪里喜欢罗焱了?哼,只要是姓罗的,都是她的仇人,罗焱当然也在她的仇人名单上。
因为她跟罗焱两人的爷爷当年都是名震一时的将军,也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两家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楚家使刀、罗家用剑,但罗家剑法却总是比楚家刀法略胜一筹,她的爷爷因为不服气,向罗焱的爷爷提出挑战,不料两人比武后不到两天,她爷爷就过世了。
虽然爷爷并不是在比武过程中被打死的,但她父亲认定是被罗家人害死的,从此视罗家为仇敌,誓言要以楚家刀法打败罗家剑法,替爷爷报仇。
只可惜她父亲楚熯也败给了罗焱的父亲罗毅,因此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冀望她能打败罗毅的儿子——罗焱,所以她今日才会上门找罗焱挑战,替爷爷报仇。
粉嫩的小脸一沈,斥喝道:「你们啰唆个什么劲,还不快去叫罗焱给我滚出来!」
两名侍卫发现这个小姑娘个头虽小,脾气却不小,但她长得娇俏又漂亮,因此他们并没有把她无礼的话放在心上。
侍卫甲为难的朝她摇头。「不可能,少爷目前不方便见客。」
她来得真不是时候,现在正是少爷午睡的时间,而全将军府里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要在少爷睡觉时吵醒他,否则会死得很惨。
「为什么?是因为我年纪小,你们就瞧不起我,不让他『接客』吗?」楚炜生气的瞇起水眸。
他们是不是看她年纪小,就想随便打发她?哼,她常听父亲说罗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是真的。
两名侍卫听了她的话,真是哭笑不得。
接客?那种用来形容青楼女子的字眼,怎么会用在少爷身上?她刚才那句话若是被少爷听到,她就死定了。
侍卫乙婉转的拒绝。「不是,少爷此时真的不方便见客,妳还是晚一点再来吧。」
他总不能老实说少爷正在睡觉,根本吵不得,更何况现在来的人还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小姑娘,他们要是敢去吵他,绝对会被少爷拆掉全身的骨头!因为就算是太子萨天亲自登门拜访,少爷一样是不甩太子,照样拿剑宰人。
别人是吃饭皇帝大,他家少爷不只吃饭皇帝大,就连睡觉也是皇帝大,敢吵醒他的人就是死。
楚炜蹙眉追问:「什么叫做不方便?莫非他……正好拉肚子,在蹲茅厕吗?」这是她唯一想得到「不方便」的理由,因为对她来说,就算他正在做其它的事都很方便。
两名侍卫顿时一愣,面面相觑,苦笑不得地说:「当然不是!」
她在胡说什么啊,少爷哪有拉肚子去蹲……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少爷知道,否则少爷应该会连他们也宰了。
楚炜不客气地瞟他们一眼。「既然他不是在蹲茅厕,那又有什么好不方便的?」她既然都来了,怎么可能无功而返?更何况罗焱此刻人就在府里,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
「无可奉告。」两名侍卫嘴巴很紧,拒绝继续回答这位陌生小姑娘的任何问题。
楚炜觉得他们的眼神很古怪,不禁怀疑他们根本是在说谎骗她,顿时更火大了。
她仰高小巧可爱的下巴,拿起刀指着他们,挑衅的瞇起眼。「我现在一定要见到他。」
「不行!」两名侍卫惊恐的拒绝。她别闹了好不好?他们可不想被少爷宰了。
楚炜见他们神色慌张,更加认定他们是因为说谎而心虚!拉肚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但他们却一脸惊恐的表情,可见他们刚才一定是在骗她,不想让她见罗焱。
「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见两人不肯让路,她气得拿着大刀冲向他们。
「妳有话好说……」两名侍卫还来不及解释,她的刀已逼到了眼前,他们硬生生接招,可她却只是虚晃一招,随即纵身飞进将军府了。
「哎呀,不妙了!」他们同时大叫。
这位姑娘能够轻易闯过他们,可见功夫非比寻常,偏偏她来的时间真不巧,因为此时边强正在和邻国打仗,将军去了战场上,府里武功一流的冯侍卫正好和总管外出,此时家里打得过她的恐怕只剩下少爷了,但少爷正在午睡呀。
若是不小心吵醒少爷,他们这票侍卫可全都惨了。
侍卫甲立刻对侍卫乙道:「我留守在这里,你快去追上她,别让她吵醒少爷了。」
「知道了。」侍卫乙神色紧绷的点头,连忙追了上去。
他只希望那个小姑娘千万别惹出什么大事,他们可不想被少爷丢到河里喂鱼哪。
*
「天啊,这罗家可真大,是要怎么找人呀?」楚炜一踏进府里,根本搞不清楚方位,就迷失在偌大的将军府中。
虽然她父亲楚熯也是个将军,但她家的规模并没有这么大,难怪会有人说这儿是全京城最大的将军府了。
她是个急性子的人,既然都上门了,就想马上把罗焱的事情给解决掉,偏偏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莫非她得去抓个人来问吗?
正当她在思考时,就听见身后传来吵杂的脚步声及焦急的嗓音——
「你听说了没?有个小姑娘闯进来了,快找到她,别让她吵到少爷了!」
「怎么会有人闯进来,这个时候少爷不是正在……」
「可不是嘛!怎么偏偏挑这个时辰来,她想害死我们吗?」
「对呀!一定得快点找到她!」
他们的声音似乎很惊恐,莫非罗焱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楚炜念头一转,不躲起来,反而纵身飞到他们面前,劈头就道:「喂,你们几个,带我去找罗焱。」
四名侍卫一看到她,顿时眼睛一亮。
「妳……就是那个闯入者?」
「就是我。」楚炜爽快承认。
侍卫立刻兴奋的嚷嚷:「找到了!找到了!快点抓住她。」
「对!抓住她就没事了。」他们立刻拔起剑,开心的围住她。
原来闯入府的真的只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刚才差点吓死他们,还以为是什么高手闯入府中,这下就好解决了。
「凭你们,门儿都没有。」楚炜不客气的拔刀相向,她三两下就摆平了四人,不过他们的嚷叫声,却引来了更多的侍卫。
虽然人是愈来愈多,但楚炜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底,但打个没完没了也不是办法,白白浪费她的时间和力气。
她一心只想找罗焱算帐,因此她索性使出轻功跑了。
侍卫们见状,急忙嚷道:「快追!不准让她逃了。」
「别跑!」
楚炜在府里不小心迷了路,结果又遇上另一群侍卫。
她轻轻松松打倒三个侍卫后,对着最后一名侍卫命令:「你带我去见罗焱。」
侍卫吞吞口水,看着趴在地上的其它侍卫,咬着牙摇头。「不行。」他哪敢带她去见少爷啊?又不是不想活了。
「不行也得行。」楚炜瞇起眼,手上的刀一个翻转,打算将大刀放在他的脖子上,就不信他还不乖乖听话。
蓦地,一抹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与侍卫之间,楚炜心生一惊,才想抽刀免得误伤无辜时,她的手心忽地一麻,她正惊讶着,对方的招式就凌厉攻来,楚炜手忙脚乱的接招,一个不慎,她的大刀就脱手飞出,落入对方的手中。
「我的刀……」楚炜惊愕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愤怒的蹙眉。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犯这种错误,紧接着她就发觉自己的领子后方被人拎了起来,而且耳畔传来一阵暴怒的吼叫声。
「臭小鬼,一定就是妳闯进来,才害我被人吵醒!妳什么时候不上门,偏偏挑这个时间,妳是活得不耐烦了吗?」罗焱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泛着铁青,他咬牙切齿的把她像拎小鸡似的抓起来摇晃。
他最痛恨有人吵他睡觉,偏偏他才入睡不久,就被外头侍卫找人的吵杂声浪给吵醒,气得他咬牙切齿,而当他看见上门找碴的只不过是一个小不隆咚的女娃儿,更是令他一肚子火。
他们居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死小鬼都搞不定?
楚炜被罗焱摇得七荤八素,又被吼得耳朵好痛,连忙伸手摀住耳朵。
她见他骂完了,立刻张牙舞爪的回吼:「你是谁!快点放开我!」
她踢她踢她踢踢踢,可惜她的腿长得不够长,踢不到人,真是可恶!
「真吵,欠打。」罗焱直接跳过她的问题,用力敲了她的头顶一记。
对他来说,个子娇小的她跟小猫小狗差不多,他单手就能轻轻松松的拎着她。
楚炜抱着头大叫:「好痛!你打我……可恶,早知道你是坏人,我刚才就把你砍成两半,直接宰了你,送你去投胎!」
气死人了,亏她刚才还担心会不小心砍伤他,要是早知道他是这种黑心肝的大坏蛋,她刚才就该砍大力一点,直接把他砍成两半。
「凭妳?」罗焱冷冷瞟了她一眼。「下辈子吧!」
她这么小一只,连腿也短得踢都踢不到他,她还妄想宰了他这个大男人?分明是异想天开。
「你说什么?!放我下来,我们来打一场!」楚炜被他像拎小猫小狗似的拎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气得她哇哇大叫。
可恶,他只不过是长得高了点,就可以这样欺负个子娇小的她吗?哼,她才不是矮咧,她只是因为年纪小,所以还没长高而已。
「妳刚才已经打输我了。」罗焱困死了,讲没几句话就已经没耐性,便拎着她使出轻功,往门口方向飞去。
「哪有,刚才的不算数,是你突然蹦出来,我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楚炜立刻大声抗议。
「我管妳。」罗焱一到门口,就把她抛在地上。
「啊~~你居然丢我?!你当我是小狗呀?」楚炜差点跌个狗吃屎,她双眼冒火的爬起来。
气死人了,他未免太看「轻」她了吧?居然把她当成小狗般的随手一丢。
罗焱不客气的睨她一眼。「妳是狗?狗可比妳安分多了。」哪只狗会像她那么不安分又哇哇大叫的吵死人。
「我要宰了你!」楚炜才想拿刀砍他,才想起自己的刀还在他的手上。
「妳走吧,别再来了。」罗焱抿唇,随手把刀丢给她。
楚炜接过自己的大刀,觉得自己被看扁了,气得杀气腾腾的冲向他,她就不信自己打不过他。
他不过比她高一点、壮一点,手脚再长一点点而已。
罗焱见她杀了过来,一动也不动,就在她的刀要砍到他身上时,缓缓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楚炜根本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就发现自己居然全身动弹不得。
她试了几次,仍无法动弹,这是什么怪招?好邪门!
她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吼叫:「你对我做了什么?」
「点穴。」罗焱才懒得再跟她打,一招就轻轻松松解决了她。
「什么?!你点我穴!」楚炜尖嚷着。
她习武这么久,只对杀来杀去的招式有兴趣,唯一没学的就是点穴这种「小人招式」,因为她不屑学,没想到今日却栽在这一招。
「你是小人,胜之不武!用那种什么小人招式,还不快把我放开……」楚炜不死心的大声抗议。
虽然她双手都不能动,但她还有一张嘴。
「妳吵死人了。」罗焱翻翻白眼,不耐烦的再次出手。
本来他不想点她哑穴,但她实在是太吵了,他只好连哑穴都点了,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点穴是小人招数,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楚炜发现自己居然连开口都不行了,只能双眼恶狠狠的怒瞪着他,心中狂骂他。
可恶,他这个该死的混帐,居然连她的哑穴都点了?!果然是个小人。
罗焱揉揉额头,冷着脸看向一旁的门口侍卫。「好了,我要去睡觉了。她的穴道半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在我睡醒前你们要是敢再吵醒我,我就把你们全部的人通通丢到河里去喂鱼。」
侍卫声音颤抖地应道:「是的,少爷。」
楚炜闻言一惊。
他是罗家少爷?!那他不就是罗焱?她总算找到人了,不过她动不了……呜,混帐罗焱,快给她解穴啦。
罗焱冷哼一声,一转身就不见人影。
楚炜差点没把罗焱的背影给瞪穿,但她却拿他没办法,只能乖乖当石像。
罗焱那个混帐,净用这种小人招式制伏她,她绝对不承认自己输给他了!刚才她只是失手,下一次她绝对不会再大意了,一定会打败他,为自己报仇,也为楚家雪耻!
不过她得先回家研究点穴这件事,免得再次惨遭他的「毒手」……
*
「罗焱,你给我滚出来!」隔天楚炜又闯了进来,这次她闯得得心应手,边打边喊,一点都不怕被人知道她闯入。
「又是妳这小鬼,为什么妳又闯进来了?」罗焱脸色很难看,因为她又挑他午睡时闯进府里,害他又被吵醒了,才会出来探个究竟。
他认人的记性很差,但她那耳熟的嗓音、小小的个子和她手上那把明显的大刀,倒是意外的让他记住了她。
昨天冯侍卫陪总管外出不在,那今日他应该在府里吧?为什么这个臭小鬼还是闯得进来呢?
楚炜昂起小巧的下巴。「因为我武功好,轻功也很好呀!」
哼,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吧?区区侍卫怎么可能拦得住她,她可是楚家刀法的传人呢!
「轻功?」罗焱愣了下。
此时冯侍卫才脸色铁青的匆忙赶了过来。「对不起,少爷,我来不及拦住她而吵醒你了……」
罗焱很意外楚炜居然能以轻功甩掉冯侍卫,也难怪她可以在府里来去自如。
「没事。」罗焱对冯侍卫摆摆手,是他太看轻她了,没想到她的轻功了得。他没好气地问楚炜:「妳为什么又来了?」
「当然是来打倒你。」楚炜对于昨天的战局很有意见,当然要再打一场。
罗焱叹了口气。「妳是不可能打赢我的,回家去吧,练个三、五年再来。」她的脑袋都装着什么呀?才过一天而已,她就想打赢他?是想凭运气吗?
「不,我这次一定可以打赢你。」楚炜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也知道该怎么避开点穴,就不信自己还会栽在他手上。
罗焱挑高眉毛,很佩服她的自信,不过他一连两天都被她吵醒,火气正盛,于是他很快的出手,只用了三招就摆平她。
楚炜错愕的发现自己再次输了,就见罗焱在打赢她后,冷着脸道:「好了,打完了,妳别再来了!妳要是敢再挑战我的耐性,我就把妳定在这里罚站久一点。」
楚炜咬着唇,气得直跳脚。
虽然她战败了,但她可不会这么快就被他打倒,她就不信赢不了他。
「哼,一天只打一次吗?好,那我明天再来。」楚炜咬牙切齿的丢下话就走了。
罗焱打个呵欠,打算回房继续睡,但在听清楚她的话时猛然打住脚,没好气地道:「慢着,谁跟妳说我一天只打一次?我哪有这么闲……」但他眼前此时哪有半个人影呀!「死小鬼、臭小鬼,妳跑那么快做什么?至少把我的话听完再跑,我是要妳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罗焱顿觉不妙,她明天恐怕又要上门吵他睡午觉了,光想就觉得头痛。
天啊,她是打哪里来的死小鬼?干么一直要找他单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