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是来找她摊牌、讲清楚的吗?

周锦初坐在书桌前,双手不安地牢握着手机。

她没有办法停止不去害怕,不去担忧他是不是来找她谈分手的?

这种心脏整个失去重力的感觉实在太可怕……而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已经这么恐惧会失去他了?

他们明明是在一个和平理智的协议下进行交往的,既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爱得死去活来,那么就算分手,也不是什么太糟糕、太痛苦的决定,不是吗?

「我们,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被理智说服的眼泪,再度威胁着要夺眶而出。

她刚才已经想清楚了,就算女性魅力受到质疑又如何?就算自尊心有些受伤又如何?

既然要在一起,那么就不能只是口口声声说要沟通、要包容,难道就不能为了他,稍稍改变她自己?

如果他真的很喜欢看到她打扮成新潮、青春的模样,那么就算再怎么觉得别扭,她也应该为他办到。

虽然她不确定自己能够做到怎样的地步,但她愿意去试。

可是她也害怕,会不会还没等她做出改变,符浪就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这段食之无味的关系上了?

周锦初就这样僵挺着腰杆坐着、等着,任凭时间分分秒秒过去。

她悬着心等着他来,却不确定自己等来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午夜两点三十五分,手机传来了震动──

我到了。

她浑身窜过一阵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战栗感,极力定了定神,拿起手机和家里钥匙就往外走。

沉沉夜色里,悍马车如同一头矗立在黑暗中的巨兽,而站在车门边的高大身影,在半昏半明的灯影里,看起来更加地危险。

她不安地握紧手机和钥匙,感觉那金属深深陷入了掌心肌肤里,几乎生痛。

「上车。」他深邃眸光牢牢锁着她,低沉开口。

一见到他,周锦初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上车之后,悍马车缓缓驶入夜色之中。

他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她也没有问,静默的车内空气里,只听得到彼此低低的呼吸声。

最后,车子在关渡的堤岸旁停了下来。

符浪熄了引擎,伸长手臂向后座探去,捞取了一件咖啡色的皮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

「穿上,外面会冷。」

周锦初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动手替她穿套妥当。

她心一热,鼻子有些酸楚。

下了车,他们俩并肩走在晚风习习的淡水河畔,路灯倒映在河面上,幽幽荡漾成了一朵朵被揉碎了的星光。

沉默依然在他们之间蔓延着,周锦初慢慢数着自己脚下走过的每一步、每一记急促沉重的心跳。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先打破这片僵凝时,他也恰好在此时开口──

「对不起。」

她的心脏瞬间直直往下坠去,所有的勇气全数溃散无踪了。

「今天我不应该勉强你的,」符浪没有发觉她脸色苍白,目光只是眺望着远处,希望赶在她打断自己前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我也不该混蛋地乱发脾气,连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你……可以原谅我吗?」

她霎时有些懵了,不太明白,也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其实打扮成怎样都无所谓,我本来就不该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勉强你。」他终于回过头来,眼神温柔而紧张地落在她眸底,低声重复问:「小周,你能够原谅我吗?」

她痴痴地凝视着他,彷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紧紧屏住呼吸,胸口几乎快爆炸了。

「其实,打扮成怎样真的都无所谓……」她轻声接口道,「我也想过了,实在不该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就抹煞掉你的心意。你说得对,我年纪又不大,总是打扮得那么成熟老气,实在也不太好看。」

符浪差点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虽然那种东掉西掉,露肩露背露胸的衣服我还是敬谢不敏,但是其他那些T恤、七分裤和牛仔裙,我都会穿,而且是每天都穿。」

他还是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呆掉的神情显得有些可爱。

「符浪,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是你值得我为你妥协。」也许是在夜色遮掩下,一切都模糊得有些恍恍惚惚,不再需要把一切把持得那么清晰、理智,她的心再抑不住深深怦然激荡,冲口而出:「我愿意为了你,改变我自己。」

他眸光专注地直直锁着她,胸口阵阵热流澎湃鼓动,大手微微轻颤,无比温柔地捧起她清秀娟巧的脸蛋。

「真的吗?你确定吗?」他声音低沉沙哑得几不可闻,「我不想你委屈自己,强迫自己什么都得配合我。这不是公事,我现在也不是你的上司,而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以后要成为你丈夫的那个人,如果你有一丝丝的不自在和不开心,就不要逼自己非得为我这样做不可。」

他知道她已经很习惯自己那样的打扮多年了,如今要变成另一种她完全不熟悉的形象,对她而言肯定是种不小的冲击。

正如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变成那种温文有礼、引经据典,每天咬文嚼字出口成章的书生男的模样。

越回想,对于今天白天的鲁莽行为,符浪越发觉得自责起来。

「如果你开心,我就开心。」她认真无比地凝望着他,满眼都是他所熟悉的诚恳真切。「你可以信任我的。」

他眸光更加柔和,低哑道:「我当然信任你。」

一如过去两年来的每一天,分分秒秒,她都是他最信赖的好女孩。

「我也信任你。」她抬手抚过他英挺阳刚的脸庞,嫣然一笑,「我想,我们应该会幸福的。」

「不是应该,是一定。」在月光下,她的笑靥清甜如昙花乍绽,符浪心下灼热震荡,忘情地低下头去,深深地吻住了她。

周锦初脑子轰地一声,双膝发软,幸而被他强壮的手臂牢牢环搂住。

恍恍惚惚之间,她的唇瓣、她的心跳,也和他的气息、他的炽热,交融在一起。

原来这么心跳加速、炽烈燃烧,牵挂缠绕得谁也舍不得离开谁的碰触、温度和滋味──

就叫作吻。

【第七章】

自从那一夜之后,周锦初开始试着去穿女性化的T恤,能完美显露出身材的紧身牛仔裤,甚至穿帆布鞋、细跟凉鞋。

她还是觉得很别扭,但是同事们都说好看。

更重要的是,每当符浪看见她做这样打扮时,眼底漾开来的满足笑意都能奇异地抚平她所有的慌乱、不自在。

她喜欢看见他笑,尤其是对着她笑。

她也喜欢和他走出去时,不再因为老气打扮而被误认是他的姊姊,甚至是小阿姨或是小姑姑。

那是她有一次忘了「变装」,和他去士林夜市逛街,当他们并肩在一家专卖切好水果的摊子前挑选时,热情的老板娘频频招呼。

「这是你小阿姨吧?真年轻。这个哈蜜瓜又甜又多汁,你买一些给你小阿姨吃吧,女人吃这个可以养颜美容哦!」

「小阿姨?」符浪低下头看她,满脸忍俊不住的笑意,顽皮道:「嘿,小阿姨,要不要吃哈蜜瓜?老板娘说可以养颜美容。」

她大受打击,却也只得努力挤出笑容,「那你买来『孝敬』我吧!你买,我就吃。」

原来,在人们的眼中,她真的比他还老。

自从那一次之后,她把那些惯穿的、熟悉而亲切的衣服全部束之高阁,开始改穿所有年轻的、新潮的、流行的服饰。

只是每次走在大街上,在经过玻璃橱窗前,总有那么一刹那,她认不出那个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是自己。

她也开始陪符浪去玩极限运动,除了怎么也无法克服的赛车、跳伞、高空弹跳这三项之外,象是冲浪、滑翔翼、轻航机,她都硬着头皮一一陪做过了。

虽然她一直没能从中获得、感受到他所谓的乐趣,虽然每回结束后她都得赶紧吞下一锭制酸剂好压下不断翻腾的胃,虽然每一次当他提议「我们去玩冲浪、滑翔翼、轻航机、激流泛舟吧」时,她就开始心悸头痛冒冷汗,但是只要能够陪着他,做他最开心的事,只要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是符浪的女朋友,以后是他的未婚妻,他要执手厮守一生的妻子,当然要以他的喜乐为喜乐。

夫唱妇随……

周锦初剥开一锭制酸剂,配着水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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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爱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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