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不想吵醒他,但又怕他这样睡在椅子上会著凉,於是四下梭巡,看看左手边掛在屏风上的披风,又瞧瞧右手边床上的锦被,接着,她取来披风,返回椅子前,打算替他披上。
披风较轻薄,替他披上比较不费工夫,系好后也不会像被子那般容易滑落。
抖开披风,成凝夏双臂一敞,将披风盖住他全身。接着,她低声道:「唐大爷,醒一下下。」方便她将手臂绕过他颈后将系绳打个结就好。
唐行深当真「醒了一下」,快到她来不及将置在于他颈后的手收回来,便被他闭眼睡去的头颅压住。
哎呀!这样她不就动弹不得了?「再醒一下下就好……」
她话未竟,唐行深的眼睛又再度睁开。
「快快快……」急忙将手抽回来,成凝夏还来不及松口气,一边的肩膀便陡然一沉,原来是他将头靠在她肩上,又沉沉睡去。
她回神后便一脸柔情地凝视这张睡着后显得年轻许多,甚至带着点稚气的男人脸庞。
呵,这么个俊伟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看着、看着,她觉得这张睡脸真的好可爱,让她手好痒,好想触碰。
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念头,成凝夏缓缓伸出微微发颤的手,伸向他的脸庞。
掐他一边的脸颊,捏他高挺的鼻粱,揉他坚硬的下巴,她可说是玩得不亦乐乎。
「嘻嘻嘻……」成凝夏大乐。原来,唐行深除了清醒时的冷然峻貌外,还会有如此可爱又可欺的一面!
这项新发现让她兴致愈发高昂,小手乐此不疲地在他的脸上作弄。
「好玩吗?」
「好玩、好玩!」
「有趣吗?」
「有趣、有趣!」
「你还打算玩多久?」
「让我再玩……」兴高采烈的人儿猛地僵住。「咦?」
「怎么?」浓眉轻佻,脸被玩得几乎变形的男人没好气地哼了声。
「你你你……」像是被火烫著般缩回手,成凝夏叫道:「你醒著?」
「我可没说我是睡着的。」
「可是你的眼睛是闭着的!」
「只是暂时闭目假寐。」
「你耍诈!」有些恼羞成怒,她抡起粉拳捶打着他。
眼里带着难得的调笑之意,唐行深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更顺势还击。
待成凝夏回神,整个人已经被抱到他的大腿上,他眼中的调笑之意也被慾念勃发的神色取代。
「你……你想做什么?」成凝夏的气息开始紊乱,同时感觉他的大腿开始紧绷,男性的利刃也变得硬挺。
「你说呢?」唐行深以空著的另一只手探入她的衣襟,「还不够明白吗?」
够明白了!小脸倏红,成凝夏半推半就,衣衫半褪,仍忍不住问:「可是这里不是床上,你行吗?」
她的意思是,闺房之事,不是都得在床上做?换了地方可以吗?
唐行深静默了片刻,嗓音显得异常轻柔。「凝夏。」
「啊?」不知怎地,她全身窜过一阵战栗,感觉像是小动物不小心踩到某头猛兽的痛脚。
「你犯了个大错。」嘴里还冷静地说着话,他的手已经将裤头扯开,将她的纤腰柔臀搂得更近,近到两人阳刚与阴柔的部位仅差指余便亲密地贴合。
「什么错?」成凝夏有些怕怕,但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永远,」唐行深双手扣住她的腰,「不要质疑,」同时往上用力一挺,「一个男人行不行。」
犹如窒息般的呻吟逸出她口中。她明白了,可是明白得太慢了点。
坐在他的大腿上瑟瑟地哆嗦著,每一次哆嗦,她都不自觉地让方下的男性利刃纳入得更深,直至幽径的尽头,他才施恩似的举高她的腰,让她稍稍离开那股压迫感。
可是,她才想稍稍喘口气,他已经握着她的腰肢再度压下。
花唇蠕动着,几乎无法容纳更加强壮的男性利刃。「不行了。」
「乖,你可以的。」他无情地否决她的哀哀求饶。「试试看,你可以的。」
「不。」虽然嘴上抗拒,她仍乖乖的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腰肢,尽管她依旧吃不消,不断的求饶。
「乖,你放心。」
再也不会有下一回了啦!事后,偷偷扶著腰走路,成凝夏在心中气闷地咕哝道。
不过,真的没想到唐行深在椅子上也可以……真的是,果然凡事没试过,別先妄不断论。
成凝夏突然停下脚步。
是啊,凡事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可不可行?就像她,女扮男装带着妹妹逃出舅舅和赌场老板的魔掌。还跟在唐行深身边学做生意,而且,她甚至连妓院都去过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至於三天内要準备一千两银子给舅舅……成凝夏若有所思地抿紧嘴角,下定决心地握紧拳头。
三天后。
成凝夏前去赴金大山的约。
「钱呢?」
金大山贪婪的神情让成凝夏厌恶万分,满心不甘愿地将手中的小包袱递给他。
「嘿嘿嘿……」贪婪的表情倏变,金大山瞪着打开的包袱,抬头瞪着她。
「一千两银子呢?」
「我的钱统统在那里了。」那些是她们姐妹离家后至今剩下的盘缠,大概十两银子左右。
「老子要的不只是这些!一千两呢?唐家庄不会这么小气吧?」
「我绝不会跟唐家拿一千两,就算拿了,也绝不会给你。」成凝夏试着摆出吓人的凶狠模样。
没错,她下定的决心就是不与金大山妥协,这次若真给了一千两,那下次他岂不是开口要三千两?接下来恐怕就会是五千两、一万两,这是个没有底的大洞,最好的做法就是一开始就拒绝他,并且把话说清楚。
金大山冷笑一声,接着伸手一捉,扯住她的衣襟。
「晤!」成凝夏死命挣扎之余,双眼仍不服输地瞪着他。
金大山一只手提著她,一只手直接往她脖子掐去。「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以为我当真不敢闹事?」
成凝夏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窒息的惊惧让她生出一股力气,弯起膝盖用力的往前一撞。
「啊!」金大山发出哀号,又痛又气的他不觉松开手。
成凝夏乘机挣脱他的掌握,迅速逃离。
她跑得又急又快,跑了一段距离后,差点跟一顶轿子撞上。
「哎哟!走路不长眼睛啊?」轿夫破口大骂。
因为轿子忽然停住,因此轿里的人掀帘探头察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你不是……」素夫人立刻认出了成凝夏。
「请帮帮我,有人正在追我!」成凝夏赶紧先求救再说。
所以,当金大山好不容易追来,却只见到一顶快速离去的轿子,已不见成凝夏的身影。
他无计可施,只能气得连连跺脚。
「我们安全了。」素夫人满意地放下轿帘,才望向对面的人儿。
冷汗满头冒,成凝夏一把又一把的将汗水抹去。
「呼!好险、好险!」接着,她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真是谢谢你……」但又犹豫的住口,不知如何称呼对方才好。
「你和深弟一样,喊我素姐吧。」素夫人微微一笑,主动为她解决这个烦恼。「那个人是谁?」
「讨债的。」成凝夏没好气地道。这话她可没有说错,她们姐妹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金大山,这辈子才会因为他的缘故连连受累。
见她似乎不想多谈那个人,素夫人便换个话题,「让我送你一程吧,你要回唐家庄?」
「不、不,我还不想回去。」起码等她想出如何应付金大山再说。
「那么,」素夫人笑着道:「深弟曾提及,你的眼光极佳,既然现在有空,陪我去挑选做衣裳的布料好吗?」
成凝夏诧然,但见素夫人一脸诚恳,并无玩笑之意,於是点点头,「可以呀。」也算是回报她这份及时出手相救之情。
素夫人嫣然一笑,击掌示意轿夫暂停,吩咐轿夫一声后,轿子很快的朝布行而去。
轿外的街道上十分热闹,除了轿夫的吆喝声,还可听见路人扰攘的纷闹声。
可是轿内两人对坐,却相视无语,一片静寂。
成凝夏的双眼骨碌碌的端详著素夫人。这位欢场名花不见任何妖娆气息,反倒端庄高雅,眼角眉梢更带着温柔,让人就算是初次与她见面,也会乐于亲近。
原来唐行深唐大爷的红粉知已是这种温柔成熟的女人啊!
那么她呢?素夫人是唐行深的红粉知己,那她又算是唐行深的什么人?
「成姑娘?成凝夏姑娘?」素夫人频频的呼声唤回她紊乱的。
思绪。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成凝夏不记得自己曾跟她说过。
「深弟在信中提过。」
「信?你和他通信?」
「是的。当他太过忙碌无法抽空前来雨花楼,我们便以书信联络。」
「原来如此。」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恐怕比她想像中更深吧?
「成姑娘,你別误会了,深弟和我并非一对情人。」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素夫人徐徐开口道。
成凝夏蓦地一喜,「真的吗?那太好,不,我、我是说……」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素夫人嫣然一笑,「你真是率真可爱,难怪深弟会喜爱你。」
成凝夏的心跳忽地加快,「你怎么知道他喜爱我?」
「这阵子他信中说的都是你,成姑娘。一开始,他赞美你学习经商之道时举一反三的敏捷反应,之后,他更时时描述你活泼的姿态及灿烂的笑容……总之,他总是提起你。」
成凝夏双颊一热,「真的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素夫人笑问:「以为深弟会打小报告?说你坏话?像是你大胆的逛妓院,扮男儿身行走於市井中,什么该去、不该去的地方全都跑遍了?」
「可恶!我要把他的大嘴巴缝起来!」
「喔,成姑娘別误会,深弟没跟我提这些,是我自己探查到的。」
素夫人赶紧澄清道。
「你?探查消息?」成凝夏吓了一跳。「但你是……怎么可能?」
「但我是青楼里的姑娘,怎么可能四处去探查什么消息,是吗?」素夫人笑了笑,替她补述未竟的疑问。
成凝夏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
「很多人想法都和你一样。其实,青楼妓院这种三教九流出入之地,每天都能探查得到五花八门的消息,比你亲自东奔西走搜集还来得快速且确实多了。」
「原来如此。」成凝夏明白了。「所以,他上雨花楼找你是为了得知你所探查的消息?」
「深弟是个出手很大方的买家呢。」
这也是为何唐家庄能屹立於商场的原因之一。商场如战场,任何看似不起眼的消息都有可能是致胜关键,唐行深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夜色里,月光下,树影旁。
私密幽会的俪影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约过了半个时辰,依依不舍的送走情郎后,成淡秋转身,才走了几步,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她差点尖叫。
「姐姐?」成淡秋抚著心口道。
「对,是我。」成凝夏撇撇嘴。「那是秦三公子吧?」
成淡秋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