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2
汪树樱笑嘻嘻的,载着杜谨明在马路上龟速前进中。
杜谨明很不矜持,双臂紧紧牢牢地环在她腰上。很明显地,他享受搂着她的亲密感,但嘴巴上可没放过批斗她的机会,彷佛这样才能求取平衡。
「骑快一点。」他催促。
「已经很快了。」她慢吞吞说。
「再快一点,三十?时速三十?想让我饿死吗?」
「已经非常非常快了,马路是很危险的,要慢慢骑,生命很可贵。」
「危险什么?汪树樱,看看前后左右,根本没什么车,妳在龟速什么?」
「特别像这种时候就特别要慢慢骑,有些喝醉酒的啊、或飚车族啊,忽然咻地就会从巷子冲出来,好可怕喔。」
可怕个屁,他翻白眼。「真这样的话,撞上就撞上了,骑快骑慢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骑慢一点,被撞上时就不会飞~~得太远,不会飞~~得太远,那么受的伤就比较不严重。要是骑很快又被撞上,重力加速度,那就会飞~~得非常远、摔得很厉害。啧啧啧,你懂不懂啊你?」
什么歪理?!他呵呵笑了,看样子那次车祸让她变成胆小鬼了。杜谨明笑看着她小小的背,她头发飞扬,扑打他的脸庞。她的腰很细,他圈得很紧,觉得她实在应该要多长点肉。刚刚看她一个人吃泡面让他很不舒服,所以逼着她一起来吃宵夜。想不到她一个人,生活这样随便,睡折迭床,吃泡面。可是他生病时,她可以大费周章地熬粥给他吃。
想到这个,他侧着脸,贴在她背上,上身全压在她身上。
「喂?靠太近了喔。」汪树樱抗议。
「不行吗?这是男朋友的福利。」
「哪有这样的。」汪树樱偷笑,脸红心跳。他结实强硬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背,好热好暖,她身体紧绷,觉得太刺激。光这样就让她紧张兴奋了,未来共处一室,真可以吗?好像会太刺激喔。
杜谨明带树樱去吃二十四小时的港式饮茶。
「妳爱吃什么就点吧,我请客。」
「当然你请,是你逼我陪吃饭的,我又不饿。」汪树樱点了很多菜,腐皮虾卷、萝卜糕、芥兰牛肉……很多很多。
杜谨明只点排骨汤、广州炒饭。笑看着刚刚还说不饿的人,这会儿汤匙筷子铿铿锵锵地吃得狼吞虎咽,她吃得嘴巴油油。
汪树樱说:「这个虾卷真好吃,你吃看看。」因为他都没动这道菜,她好意挑一块给他,他挟住她的筷子。
「我不能吃虾,会过敏。」
汪树樱失望。「怎么会这样,虾子超好吃的,你真可怜。我啊,我最爱吃虾了。」
杜谨明看她说着,从包包拿出一本红色厚厚的本子,打开,取出笔,写了起来。
「干什么?」杜谨明纳闷。
「记下来啊,『孔雀』不能吃虾,会过敏。」
「记这个干么?还有,不要随便帮我取绰号。」
「不能记吗?我又没写你的本名,这是我的自由吧!而且我啊,我很健忘,我什么事都要记。我可是很认真在过每一天,每一天都值得记录。」
「我在店里时也常看妳在这本子里写来写去,是日记吗?」
「什么日记?」汪树樱很骄傲地晃了晃沉重的本子。「我这本子可厉害了,在日本那边叫『手帐』,就是『多功能日程管理的手册』,我什么东西都汇整在这本子里。想看的电影、要买的东西、注意的事、日志啦都记下来,很方便。你也应该弄一本这种本子,这样说过的谎耍过的人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死前清算一下看看自己造了多少孽。」
讽刺他喔,他呵呵笑。「这个太不方便了,这么厚一本,很笨重。」
「什么——你不要小看它喔,现在市面上还有很多教人家怎么弄这种手帐的书咧,里面充满学问啊。像这里面专家建议要用活页纸来写,每年书局都有出新的年份打上日期的活页纸,可以替换。然后这个后面,就是自己补充的空白活页纸,可以分类写上对自己来说各种生活上的重要信息,好吃的餐厅啦、常用的小物啦、电话啦、日记啦、要买的东西啦、看电影看书的心得啦,你看,用活页纸来写,像这样写满了就可以取下来用绳子穿好分类收藏,然后再买新的活页纸装进去。」汪树樱亲了亲它。「我什么事都记在里面,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这也是住院时养成的习惯,那次车祸,让汪树樱学习珍惜每一个无事的日子。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没有事情苦恼、无病无痛就是很幸福的好日子了。随着时日演变,她的本子长胖了许多。家里还有一堆拆卸下来的旧日志,都是她的美好回忆。
「妳记这么多事,找数据时很辛苦吧,常常忘记写在哪一页,对吧?」杜谨明笑她。
「你怎么知道?」
杜谨明从口袋拿出PDA手机,跟她炫耀。「现在3C产品很发达,云端技术知道吗?把数据输入,不需要归纳分类,想找的时候只要搜寻就行了,谁还那么落伍记在笔记本?等一下,妳干么?画什么?」他看汪树樱低着头,摊开某页,把一桌子菜肴画到纸上。
她懒得听3C的事。她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晚了来吃港式饮茶,跟『孔雀』一起吃,值得纪念。」她每道菜都画进去,标注什么菜,还写上食用心得,甚至评上了几颗星。
「喂?拍照就好了啊。还有,什么孔雀?!不要乱取绰号。喂,妳又乱画什么?」
汪树樱画一张人脸,神似杜谨明的臭脸,然后身体是孔雀,正在开屏。她边画边格格笑,颇乐在其中。
「你就是像孔雀啊!臭屁的样子就像孔雀开屏。孔雀开屏懂吗?据说孔雀这种动物啊,胆子小又有点神经质,遇到危险就立刻逃走——不过呢,听说当牠们开屏时,会虚张声势,一副好有自信的样子喔。我听人说过,开屏的孔雀就算走到路上,碰到汽车了喔,也不会让路的。所以开车的司机遇到开屏的孔雀,也只好停下来让路给孔雀走,很好笑吧?神经质?哈哈,很像你喔。」
「我胆小神经质?」拜托喔,杜谨明只听人说他霸道狂妄做事蛮横果断,可从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
「你是啊,不然干么虚张声势的把靠近你的人吓走?」汪树樱把孔雀羽毛画得很华丽。
「妳很认识我吗?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是不太认识。」
「所以把妳的个人偏见丢掉。」
「虽然不太认识你,但我是女人,女人的直觉很强的,我就是觉得你在感情方面胆小又神经质。」
「妳知道我平日跟人打自由搏击吗?我说过我参加赛车比赛还拿到冠军吧?我胆小?刚刚马路上没车还时速三十的人是谁?那才叫胆小。」
「珍惜生命不叫胆小,不敢去信任别人、不敢放胆去爱人,那才叫胆小。这是我的定义,所以在我眼里,你就是胆小。」
杜谨明瞪着她。在工作上,他说的话就是真理,但此刻,他讲什么汪树樱都可以顶撞他。这家伙,他很气又拿她没辙。看吧,他火大地瞪她,她竟还悠哉悠哉地在画来画去,交迭的脚还晃啊晃的,很尽兴地画她的孔雀。杜谨明忽然觉得,汪树樱的存在,极可能是神派来磨他脾气的。
杜谨明指着她画着的那页左侧,「这个呢?这是什么?」那页她也画了图,还贴照片。是一根彩色小木棒,前端螺旋齿状,汪树樱写着四字——「近日梦想」。
「哦——这个啊。」汪树樱解释:「这也是专家教的喔,这叫梦想页。只要把梦想写下来图像化,每天睡前看一看,提醒自己要努力,不要懈怠,就能加速梦想实现的速度。这是神奇的吸引力法则啊,有的人想买房子,就把理想房子的照片贴上去。有的人计划生小孩,就贴漂亮的婴儿照。如果要更有力量,就拿去月光下把梦想页摊开晒月光,再双手合十,对月亮许愿,默念愿望,这样就有神秘力量的加持。」
「这妳也信?」他感到荒谬可笑。
「人的力量有限,有时相信一下神秘的力量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活得太骄傲了喔,我最近的梦想就是得到它——这是巧克力搅拌棒,我们家的巧克力供货商最近举办的周年庆,这是奖品。很漂亮吧?煮巧克力时用这种棒子搅拌,就会打出很漂亮的泡沫。我每天睡前看一看照片,四月公布得奖名单时,说不定头奖就是我,二十根搅拌棒,哈哈。」
这时,汪树樱的手机又响了。打开,看到韩医师传来晚安简讯——
亲爱的最可爱的树樱,我要睡了,想念妳的摇尾巴的狗。汪汪。
汪树樱呵呵笑了。
杜谨明抢走手机,看见简讯,按下删除键。
「喂!」汪树樱抢回手机,「你删除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小心按到。」他喝茶,神情很自然,好像什么事都没做。
汪树樱瞪着他。「喂,你是嫉妒吗?」嘿嘿。
「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回去、回去!」他突然撤走汪树樱面前的菜盘。
汪树樱拿筷子敲他。「干么干么,我还没吃饱,哪有这样的,不准动!」她用筷子挟他的手,他闪开,又去撤另一盘,汪树樱大叫——
「这个芥兰我要吃欸,放下放下。」又去挟他的手,他灵活地闪开了。
两人这样子一个撤盘子、一个拿筷子攻击对方的手,然后笑出来,变成游戏,嬉闹起来,忘了旁人的存在,忘了自己的岁数,宛如孩子们兴起的游戏,却在对方哈哈笑的表情里,感染到类似甜蜜、幸福、温暖的东西,这餐饭,他们又吃又玩,好愉快。
杜谨明面上的笑容没有停过,他听见自己跟汪树樱斗嘴,被她逗笑,他听见自己的笑声,那么爽快的笑声。他心中暗暗惊讶着,很久没这样开心笑过了。
后来他不闹她了,微笑地看着她欢快的大口大口解决满桌菜肴,她边吃还边评比——
「唔——其实这些菜虽然好吃,不过味精一定加了很多,因为吃了很渴,其实这些我通通会做,只是没时间,喔,我做的家常菜比这个更好吃——」她臭屁地说个不停又吃个不停。
他听着,他吃很少,几乎都在看她吃、听她说话,后来他托着左脸,缄默地微笑着,看着她讲话吃饭,瞅着那双灵活的大眼睛、乱莲蓬的头发、柔软的粉红毛衣……他佣懒昏沈,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很愉悦,很欢喜。
吃完宵夜,杜谨明不愿散会,他硬是拖着树樱去看午夜场电影。
「你是超人吗?你不累的吗?」汪树樱嘴里抗议着,身体却跟着他走。原来这叫言不由衷,她偷笑,其实爱和他混久一点。
非假日时间,午夜里,整座电影院只有他们俩。
杜谨明看战争片,银幕上枪林弹雨,血流成河,汪树樱看着银幕,杜谨明却偷偷打量她。他又发现她那个奇怪的小动作了,边看电影,她左手指腹摩挲着下唇。黑暗里,他微笑地瞅着她的习惯,然后才移开视线,看电影。过一会儿,他转过头,发现汪树樱已睡得一塌糊涂,正对着残酷的电影画面,点头如捣蒜。
杜谨明又笑了。他其实对电影没兴趣,他只是贪图享受跟她相处的时光。他偷偷地把自己的肩膀挪过去,伸手,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肩膀轻按,这样,她就顺势靠在他肩头睡了。
很好,他微笑,很得意,他喜欢这种感觉。没错,这是他的心机,他就是硬要拖着筋疲力竭的汪树樱来看电影,就是希望她昏睡,然后把肩头让给她当枕头,就是暗自希望也感受一下在电影院里被喜欢的人依靠的成就感。
因为一个人太久了,既然汪树樱提议假交往的游戏,那么他也想满足一下这些平日不敢奢望的温馨。
看她睡得很熟,他小心翼翼以左手撑开她的头,挪动右手,褪去半边西装外套,再让汪树樱靠回去,不过她这回直接倒在他胸膛。他身体紧绷,一阵炙热,糟糕,这太刺激,他的男性欲望蠢蠢欲动啊。
杜谨明压抑躁热的欲望,将外套掩盖她。让她藏在外套里,在他热的胸膛里呼息。她睡得很安稳,他却焦灼地忍耐着欲望。凝视她柔软嘴唇,贴近她嘴唇,他渴望亲吻,但又实时打住。唉。把目光移回银幕上,脑子想着的却是自己可笑的行为——不愿明目张胆的对她好,故意讲话刻薄,是不想让她得意。他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有多矛盾,他想对她好,却又会忽然刻意疏离。嘴上眨损她,但越是贬损她,她在他心中地位越是高贵坚固起来。
很可笑吧,他这样怪异。
他尝过苦头,曾把自己拥有的昂贵高级的全奉献给喜欢的女人,暴露自己的心意,也暴露优渥的家境,最后才遇到那么可怕的劫难,造成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伤痛,还让父亲因此离世。要不是姑姑挺住,差点连父亲的事业都毁掉,姑姑没有骂他一句,从来没有怨过他,他却无法原谅自己。
是孔雀吗?
杜谨明微笑,想到汪树樱给他的绰号。
是啊,孔雀。也许是吧。
当孔雀求偶,夸张地炫耀华丽的宝蓝羽毛,却也因此招来猎人的觊觎。孔雀被狩猎,被猎杀,拔去一身华丽羽毛。全是自己惹来的吗?因为贪图爱。
杜谨明叹息,神色黯然。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自己。他现在就这样暗暗地随心所欲地对她好吧。等到他厌倦这个游戏,时间到了,他也会收回感情。没问题的,他办得到,他不会再输掉自己。
电影演完了,灯光亮起。
汪树樱醒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呆在他怀里。他低着脸,凝视她,他俯低头,吻她。
他吻得深又热情,她没有抗拒,热烈回应,被触电般的欲望俘虏。她不想抗拒,这男人的一切深深吸引她,她不去想对错,如果这是一段人生插曲,那她要好好享受,享受跟这男人在一起时的各种欢乐,与品味各种兴奋跟刺激。因为他教她第一次领略到情欲是什么?对一个人疯狂的渴望是什么?身体渴望跟他更亲密而悸动,这么陌生又刺激的感受,这全是他挑起的……她迷迷糊糊、恍恍惚惚,她像顺流的河,虽然不知道最终这际遇会将她带向哪里,但她信任这股追寻快乐的直觉。人都有贪图快乐的本能,她想冒险。
当杜谨明能带给她别人都没有的各种新鲜感受,她就像初生羔羊毫无防备地接纳他带来的各种刺激。因为好快乐、好渴望,她干么要拒绝?她何必虚伪?她也不表演骄傲,她只是率直的接受他的光临。
她没有感情经验,她还不知道爱情的伤害,还不知道爱的苦果,她没有黑暗记忆来干扰她纯净的眼色,她很清明,很纯粹,很单纯。因此在他的亲吻里,在他的拥抱里,在他种种放电的行径里,她得到加倍的快乐,她没有阴影,她全心全意享受他的各种刺激。她陶醉地想,她愿意为这兴奋跟快乐的情绪冒险,她相信自己单纯的人生将因此不同,她渴望从单纯跃至华丽境地。
****
回去的路上,马路空荡黑暗,沿路的路灯像无数黄月亮,照耀马路,也映照他们亲密的身影。
汪树樱慢慢骑车,杜谨明环着她的腰。他们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杜谨明问她:「妳没交过男朋友,却跟我打赌三个月的交往,不觉得太冒险?妳是不是以为我会改变?三个月后我真的离开妳,到时候妳不觉得很吃亏吗?一般来说,这种提议大部分都是男人提的,因为不想负责。」
「如果很快乐,干么要觉得吃亏?也许到时候失去我是你觉得吃亏。」
「也对,我请妳吃宵夜,请妳看电影,又让妳搬去我租的高级套房,我是比较吃亏。」
「这样讲也不对,我花时间陪你吃宵夜、陪你看电影、陪你玩乐,时间就是金钱,你懂吗?我白天工作完很累了,还跟你在路上骑噗噗,看我多花心力在你身上,你感动不?到底谁比较吃亏?你算数很差喔。」
他哈哈大笑,真的是讲不赢她。
她分析给他听。「你看,你寂寞的话找朋友陪你,要欠人情债,你这个人很讨厌欠人情的吧?你要是寂寞得快死掉付费找女人陪,又怕会被仙人跳,你这种身分很怕这种事吧?你到哪儿找像我这么善良品行又好的短期女友?我觉得你上辈子一定是干了很多好事,才会有这种福报,哈。」
哈。他笑到嘴巴都痛了。「妳原来这么会讲话啊,我看妳在店里对那些奥客时怎么一副憨厚的样子?」原来她很滑头咧。
「你不也是从事服务业吗?客人至上啊,这我很明白的。但是像现在下班了,我是不会让你的,你的思考有问题时,我会毫不留情的纠正你,我必须捍卫真理。」
他大笑,笑到连肚子都疼了。「我们到底是谁思考比较有问题?」
她也笑。「我刚刚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睡得超好,现在精神好,思考力大增,你想讲赢我是不可能的。」
「还好妳不是真的女朋友,这么会顶嘴,真可怕。」
「幸好你也不是真的男朋友,这么爱挑衅,很麻烦。」
好吧好吧,杜谨明大笑,她刚刚确实是睡得太饱了,现在嘴皮子多刁啊。他突然往前挤,凑在她耳朵旁喊她一声:「Katie——」
「Katie?」
「妳是Katie——」
「Katie是什么?」
「Katie是一首歌里面的女生。The-Libartines的《What-Katie-Did》,这是我姑姑很爱的乐团。」
「我跟Katie有什么关系?」
「只是忽然想起这首歌——」不谙世事的女孩,有点纯真玩心重的女孩。这么可爱,蹦蹦跳跳的,让他很愉快,这天约会结束,他们约好周末一起布置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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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杜谨明在上班时间做了反常的事。他把采购组组长叫进办公室,给他一片光盘。
「一个月内,把光盘里的东西买来给我。」
采购组长回办公室,将光盘放进计算机,阅读档案,很困惑啊。稍后,其它组员围在组长桌旁,大家议论纷纷讨论起来——
「是餐饮部要添加的新设备吗?」
「是季节性策略吗?」
「没听大厨说啊?」
组长检视一张张图片,他哀嚎。「这么多种,叫我去哪儿买?」
「刘组长——」林甄恩走进办公室。「新的宣传广告需要这些东西麻烦你。」林甄恩盯着计算机屏幕,加入围观的组员,看着一张张色彩鲜艳的图片。「这什么东西啊?」
组长说:「总裁忽然要我买这些东西,这些各种颜色的棒子是煮巧克力搅拌用的,喏,这个网站有介绍,说是用这个就可以打出绵密的泡沫,我们饭店要专攻巧克力饮料吗?」
「不对——」林甄恩纳闷,「如果是这样应该会先知会我们公关部。」
「是吧,妳也没听说吧?所以是总裁自己要收藏的?」
「收藏这个?」林甄恩更纳闷了。「他几时对煮巧克力有兴趣?」反常喔。
反常的杜谨明,又做了以下的事——
当采购部组员们正在忙着猜测他要添购的东西时,他要司机载他去某个地方。
李东海在车里等着,看老板走进重机展示中心,透明橱窗内全是酷炫粗野的重型机车,一辆辆排列着。
杜谨明听着业务员口沫横飞地介绍,最后他停在黑色的哈雷机车旁,业务员兴奋道——
「您真有眼光,这台哈雷排气量883CC——」业务员介绍性能,还强调刚从海外运来已有好几组客户在询问只剩一辆。「如果你有兴趣,这台我们店价五十六万,我个人给你优惠价,打八折,还送你——」他还没讲完,杜谨明说——
「就这台。」看看高度跟宽度,他对业务员笑。「腿短的人应该不容易上去喔。」虽然后座不是很高,但有点宽度,想象小个头的汪树樱坐在这大机车后的滑稽样,他忍不住笑。「欸,只好每次都用抱的——」可惜了,这么酷的重机,载的却是矮个头的家伙,那样就不酷了,画面都被她毁了。
业务员恭敬地接过杜谨明递来的信用卡,这么容易?他真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成交了。这位客户出手真是快狠准!够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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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连续剧的时候,常有这种情节,一开始很讨厌的人,相处后却超级喜欢的。还有,本来是玩票的事,开始做了,越来越投入,认真,沈迷,甚至无法自拔了。
是啊,是有这种事。
这阵子,汪树樱和杜谨明都有这样的体会,明知这是荒谬的游戏,却很认真执行,享受彼此男女朋友的身分。真的只为三个月后的输赢?可是执行起来为何这样甜蜜?他们都感受到生活因这场打赌多了很多乐趣。因为两个人都不是爱情玩家,所以嘴上挑衅对方,好胜地奚落对方,嚷嚷着必胜的决心,合理化每一项行为。
可是爱情像雷阵雨,雷声一响,闪电掠过,还来不及打伞做好全副武装,已淋成了落汤鸡。而爱情也会像彩虹,忽然展现瑰丽色彩,点缀天空。玩票性质的爱,才进行几天就走样了。
先是杜谨明买了哈雷重型机车,忽然出现在打烊后的「巧遇」店铺外。它夸张的引擎声吸引正在拖地的汪树樱,看见有人将酷炫的哈雷机车停在门口,那人穿着骑士外套、牛仔裤、野战部队的靴子。他摘下黑色安全帽,汪树樱惊讶地抓着拖把就跑出来了——
「哇——你买的?」她惊艳地看杜谨明英姿飒爽的跨在重机上,这根本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嘛。喔天啊,心跳好快,喔天啊,怎么办,好热喔,太性感了。
「走吧,去兜风。」他说。
「这个很多钱吧?哇,为了让我迷上你,你下重本喔,哈哈哈。孔雀开屏了我看。」她哈哈笑,笑他果真像求偶的孔雀,神气地炫耀他的华丽,争取她的注目。
「什么孔雀?」杜谨明敲她的头。「我是再也不能忍受某人用烂机车还龟速的载我出去,很丑,干脆自己买一辆机车。」说成这样,但真相是迁就她不坐汽车的怪癖。
「呵呵,好好好,算你狠。」汪树樱摸摸机车。「坐这种车兜风,我们很像在拍偶像剧喔,好浪漫噢。」
「是啊——」他神气地抖抖骑士外套。「男的帅,可惜啊可惜,女的就不怎么样,想一下那个画面,唯一的败笔就是——」
汪树樱作状要踢他,他笑着,摘下挂在侧边的另一顶全罩式蓝色安全帽。「喏,这种全罩的安全帽才安全,上车吧。」
汪树樱先跑去把店关好,跑回来戴上安全帽,可是扣子扣了半天还扣不上。杜谨明将她拉近,帮她系好。可是还有另一个困难,她蹬上机车,很吃力,后座宽,不好上车。杜谨明凉凉地欣赏她笨拙的模样,还很没良心地一直笑。
她生气了。「我看你是故意挑这种机车,你真的很机车!」
「所以我说是整个画面的败笔。」他将汪树樱拦腰抱起,放机车后座。「坐好。」
他催动油门,引擎低鸣,马力充足发出狂野的嘶吼声。
「听听这个声音?这才叫机车。」杜谨明骄傲地跟汪树樱说,「树樱啊,我说过我拿过赛车冠军吧?我驾驶技术好,骑车的技术也是一流的。」
「是是。」
「技术好,这机车性能一流,加上安全帽是进口的顶级货。」
「所以呢?」
「所以——抱好了。」
突然车子如黑豹飙出去,汪树樱尖叫,整个人趴到他身上抱紧紧。可恶!
所以呢?所以呢?所以他整句话的重点没有讲出口。他很故意地呼啸疾驰,让汪树樱一路上紧紧抱住他不放。
汪树樱一开始鬼哭神号的,后来发现这种机车的轮胎很稳,渐渐地享受起兜风的乐趣,贴着他宽阔的背脊,偷偷微笑,很有安全感。她喜欢嗅着他混着古龙水的体味,喜欢他结实的背,这样贴着好温暖。所以啊,有时是有这种事的,讨厌的人渐渐变成最爱排行榜的第一名。还有,有时啊,她微笑地想,玩票的事不知不觉就认真了,她好高兴跟他打赌,输赢不重要,这快乐的过程,已经值回票价。她做得很对。
也许算是一种虚荣心吧……
和这帅家伙来场艳遇,明知没结果,也甘心投入。为什么?人都有贪图快乐的本能不是吗?
汪树樱迷惘地想着,人生短短几年,将来,回忆这过程,会不会是她此生最华丽的爱情呢?
——未完.待续《树樱!来场华丽的爱吧》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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