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其他人更是屏息,等待接下来的情势发展。究竟金氏皇帝再度开金口下令时,是会命令将郎忍冬押走惩处呢?还是……
「放开他。」非常阴驽不快的,金氏皇帝命令道。
「是。」御林军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为郎忍冬松绑。
接下来呢?皇上打算怎么做?郎忍冬又打算怎么做?众人惊疑交加的眼神在这对君臣间不断来回游移着。
「郎将军,起来吧!一金氏皇帝索性让众人看戏看个够。
「朕这一回,这件事的确是做错了,朕现下就弥补这个过错。毛公公?」
「奴才在。」神出鬼没的毛公公现身,朝金氏皇帝行礼。
「你就带着郎将军去见他那名小妾……别等到天亮,现下就去吧!谁教那是他情根深种,一生一世非卿莫属的人儿?相信郎将军一定是迫不及待了。」
「奴才遵命。」
「末将叩谢皇上!」郎忍冬激动的磕头,整张脸庞亦因为亢奋而潮红。
「日后末将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九章】
强行带走华山茶的金氏皇帝其贲也算是用心良苦,一来是自认为不为郎忍冬平添无谓的麻烦,二来也是真心想为华山茶医治情蛊、调养身体,才会特地安排了一处与皇宫有段距离,环境清幽的小型别宫给她居住,还令毛公公调派若干太监、宫女服侍。
一半长发披散忱头,另一半则衬着熟睡人儿的颊肤,华山茶整个人平躺于床上,呼吸细微无比,教人深怕眨眼便错过。
「茶花儿……」终于见到这些日子以来朝思暮想的人儿,风尘仆仆的郎忍冬在床边跪下,举起微微震颤的大掌,抚上她一边的脸颊。
「我终于见到你了。你这阵子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按时用膳?起来,陪我一块用膳好吗?」
只是任凭郎忍冬怎么呼喊,华山茶就是没被唤醒,双眼眼皮甚至连一记震颤也没有,他试探的握住她的一只手腕,稍稍抬高,再松手,那只手腕非常直接干脆的掉回床上。
华山茶沉睡依旧……
「这是怎么回事?」他试过一次又一次,确定自己真的无法唤醒她后,脸色一沉,极其难看的望向带他前来的毛公公。
「她这样沉睡多久了?」
「打从她仍在您的府邸中开始。」毛公公回答,「或者说得更精确一点,巴总管说自从夫人为将军您过毒的翌晨,整个人便一睡不起。」
「从那时候开始就这样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郎忍冬的脸部线条绷紧,「难道你们就这样袖手旁观?」
「不,皇上已责令宫内所有的御医轮流为夫人诊治过,并无结果,只能猜臆这应该是被过毒到夫人身上的情蛊发作的并发症。」毛公公说明。
「但是情蛊在我身上发作时明明不是这个样子,我先是双眼失明、双耳失聪,再来是……」他明明记得这才是情蛊一步步发作的顺序。
毛公公颔首。他自始至终旁观这一切,当然明白郎忍冬的疑问为何。
「奴才曾与各位御医讨论过夫人的情况,猜臆情蛊在过毒到夫人身上后,或许自然而然的改变了症状,南橘北枳,不是吗?也或许情蛊在男人身上发作的情况,便是与在女人身上发作不一样。」他顿了下,「依奴才之见,现下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夫人,同时等待寻得那家花姓苗人的下落,为夫人解除蛊毒。」
郎忍冬咬牙,万分痛恨自己必须屈就于被动等待的状态,但若是为了华山茶……无论多久,他都愿意等下去。
只是,除了被动的等待外,他难道不能再多做点什么?
「公公、将军。」两名宫女端着盛满膳食的托盘走过来。
「您们是否能回避一下?夫人用膳的时间到了。」
「拿过来。」就是这个,郎忍冬霍然领悟自己还能够为华山茶做什么事了。
「我来喂她。」
就这样,郎忍冬毫不犹豫的一肩挑起照料华山茶作息起居的一切需求,里里外外,喂食、净身、如厕等事,均不假他人之手。
一手包办照顾一个昏睡的病人,口头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劳心又劳力。
比如喂食,郎忍冬便得一臂扶起华山茶的上半身,让她的螓首靠到他的胸口,另一臂伸向碗,舀起一匙米粥后,再回到她的嘴边,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哺送入口,光是要喂完一碗米粥,便得花上半个时辰。
除了极具耐心,他每一个动作更是轻柔仔细、无微不至,净身时讲究水温恰到好处,才不会伤她的体肤;如厕时更是再三确定拭净每一处,才为她穿上干净柔软的亵裤。
「将军,皇上驾到。」守在门外的宫女隔着门扉扬声禀告。
按理说,照料华山茶的作息起居理应是宫女们的职责,如今却都被郎忍冬全数抢去做了。一开始众人都手足无措,深怕自己的脑袋会因为工作不力而不保,但是郎忍冬口复一日的行为渐渐的让他们习惯,也让他们为郎忍冬这种口复一日、持之以恒的照顾之举愈来愈感动。
只是郎忍冬也有不得不暂时离开华山茶身边的时候,比方现下,金氏皇帝驾到时。
「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郎忍冬低下头,对怀中的人儿吩咐,他自然的态度彷佛她只是小睡,不是可能永久长眠,再扬声要守在门外的宫女进来。
「请再为夫人多加一件轻裘,麻烦你们了。」
打从自身中了蛊毒,及至华山茶自我牺牲为他过毒,这一连串的事件对郎忍冬心灵上、性格上冲击甚大,导致他无形间而然改变待人处世的态度。
过去的他总是将置身沙场上的刚愎自负丨足的态度于平日展露无遗,对待他人不曾和颜悦色。然而如今的他受过情蛊这场灾难折磨后,终于领悟圆滑之道,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不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两名宫女忙不迭回礼,偷偷的以爱慕眼神目送他简洁有力的颔首后,迈开长腿,大步离去。
莫怪宫女爱慕,情蛊已解,郎忍冬恢复原本黑发宽额、浓眉高鼻、实唇方颔的英挺好相貌,身躯高大劲瘦,直教姑娘家转不开双眼。
很快的,郎忍冬抵达金氏皇帝所在的殿室。
「末将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金氏皇帝示意,「郎将军,朕此行是特地前来探望你和你那名妾室的。她现下情况如何?」
「幸托皇上盛福,拙荆情况平稳,无进一步恶化。」郎忍冬顿了下,继续低语,「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好转。」
金氏皇帝这下子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郎忍冬了。
「别想太多,没进一步恶化便是好事了。朕已接获最新消息,原来花氏后人竟好巧不巧的住在皇城附近的小村落里,不「就能查访到正确下落了。」
「是,末将谢过皇上。」郎忍冬口气平板的回应。
金氏皇帝挑起眉头,端详着他,「郎将军,你可是在质疑朕所说的话?」
「不,末将不敢。」
「那你的态度为什么这么的……」平静?满不在乎她的死活?不,这么说也不对……摩挲着下颔,金氏皇帝突然又发现另一件事。
「等等,你刚刚是怎么称呼她的?拙荆?那可是对正妻的称呼耶!」
「是。」郎忍冬毫不犹豫的回应,「末将在心中已视她为唯一妻室,除了她以外,不做他娶。」
金氏皇帝吓傻了。
「你在开哪门子的玩笑?你这意思不就是要守着那个活死人过一辈子?!」
「不对。」郎忍冬很平静的纠正金氏皇帝的话。
「不会是一辈子。她活,末将活;她死,末将戕。」
金氏皇帝被吓得更傻了。
「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末将当真。」
「可是自古男子汉大丈夫都三妻四妾的……」
「末将只取军瓢饮。」
「你好歹也想想你们郎家单脉独传……」
「末将自戕后,自会向郎家的列祖列宗请罪。」
「该死!」金氏皇帝竟被他的话堵到几近哑口无言。
「你这可是在与朕作对?不满朕先前擅自带走那个女人一事而向朕抗议?」
「末将岂敢?!」郎忍冬平静依旧,嘴角却微微勾起。
「只是末将的所作所为,依心而为罢了。」
是男人就不该这么儿女情长,还在那里要活要死的!金氏皇帝想这样怒声反驳,但是一看见郎忍冬一脸理所当然又坚定不移的神情,所有的驳斥言词又全都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