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这过度简洁的问话,全天下大概也只有雁来鸿懂得,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为什么那么了解众人急欲宣泄的哀痛?

雁来鸿淡然一笑,「小香儿,自小我便是个体弱多病的药罐子,甚至为了避免情绪起伏过甚影响病体,休说是大笑大哭,甚至是些许愠恼都极有可能影响身子骨。

「同理,大家是因灾害而承受家破人亡的打击,情绪一直无从宣泄,压抑过度反成心疾,所以我才会坚持举办今年的小文武竞会,带给众人一个追求喜乐的目标。只是他们在酒后哭泣悼念亡者,倒是意外的收获。」

「唔……」听罢,晚香玉很努力地思考着,「所以哭出来很好,难过就该哭,开心就该笑。」

「对。」雁来鸿以柔情似水的眼神注视着她,不吝夸奖,「小香儿好聪明啊,没错,该哭的时候就哭,该笑的时候就笑。」

人生在世,喜怒哀乐,本该如此。

「嘻嘻……」受到夸奖的晚香玉笑逐颜开,整张小脸彷佛闪烁着灿烂的光亮,诱得他心神荡漾。

俊美的脸孔低俯,吻上那张笑得开心的小嘴,耳边同时听见围观百姓们此起彼落的惊呼和笑声。

再加上一句,该吻的时候就吻。

【第十章】

新的一世又将开始,且各如他们所愿。

她先行投胎转世,却天生便才智受损,成了傻子痴儿。他则慢了她一步,身子骨生来病弱,当年纪愈长,几乎一病不起。

直到原本已经退隐不问世事的田天师参透天机,怜悯这对生生世世饱受情爱折磨的有情人,遂不惜承担泄漏天机恐遭天罚之险,出面媒合这对有情人,教他们终成眷属。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笼罩在白露县境内的悒郁之情,正如拨云见日,逐渐消散过后不久,金氏皇帝的口谕突然到来,丢下另一块引起滔天大浪的巨石。

「奉皇上口谕,有请雁大人速速跟随奴才进宫面圣。」风尘仆仆来到白露县的毛公公,二话不多说,客气且坚定地向雁来鸿道。

「皇上为何急于召见微臣?」雁来鸿心生不祥之感,面色沉凝但冷静地反问。

「奴才并不知晓。」毛公公客气地回应,仅是再三揖礼。「皇上只交代奴才请大人速速进宫。」

「好,且让本官在这几天内交代属下……」

「大人。」毛公公蓦地打断他的话。「皇上的意思是,请您立即放下手边一切事务,随奴才出发。」

雁来鸿心中不祥感更甚,但也只能毅然颔首。「本官现下就跟师爷交代一声,便随公公起程。」

毛公公这才退出厢房,让雁来鸿得以迅速交代丹师爷公务上的事以及一些私事。

「为何皇上如此急着召见大人呢?」丹师爷一听金氏皇帝紧急召见雁来鸿,也觉得内情恐怕不单纯。眼珠转了转,他呼吸一窒,想到一个可能性,「莫非是先前大人针对地牛翻身上奏皇上一事,触怒了龙颜?」

「别乱说,本官相信皇上乃为贤君,不会因为本官几句话而发怒。」雁来鸿想也不想便驳斥道。「本官随毛公公去一趟皇城后便尽快回来,只是这段期间还请师爷的夫人多陪伴小香儿了。」

喝!连这种交代遗嘱……呸呸,童言无忌!反正就是大人竟连这种请托他人照料自家妻室的要求都提出来了,教人怎么能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但他又能说些什么?「是,属下遵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吗?

雁雁走了……

当听见丹师爷特地前来官邸告知这个消息,晚香玉只是猛眨双眼,呆若木鸡,并未发现丹师爷对她投以怜悯又无能为力的复杂眼神。

桂婶送走丹师爷后,担心地劝哄着她。「少夫人,您别一直站在门口,会着凉的。」

晚香玉这才回神。没错,时近黄昏,风晚渐凉了。

「已经是晚上了,可是雁雁没回家……」

「您先休息吧,少夫人。丹师爷方才也说了,皇上召少爷入宫,少爷不会那么快回来的。」

桂婶好说歹说,才哄得晚香玉上床休息。

但桂婶没想到的是,翌日一大早,便赫然发现晚香玉竟站在门口相同的位置,等待雁来鸿回家。

一天、两天便罢,可是桂伯和桂婶很快就发现,晚香玉每天睡醒后一睁开双眼就这么做,而且风雨无阻。

「哈啾!哈啾!」今天,晚香玉起得更早,天未亮就跑到门口去,被一阵小雨淋湿,幸好被随后起床的桂婶发现,赶紧把她拉进屋里。

「少夫人快去换掉湿衣裳吧,我去煮些姜汤给您驱寒。」

晚香玉很听话,乖乖地换下湿衣裳,又乖乖的喝光一大碗姜汤,最后上床休息。桂婶希望她好好睡一觉,免得真的受寒了。

但是心里只想着雁来鸿,晚香玉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茫茫然的睁大双眼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然后便下床想走到大门外,继续等待。

只是,当她行经某间厢房,半掩的房门里所传出的交谈声,教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这么说来,没人真正知道大人为何受皇上紧急召见?」丹家娘子语气凝重的道。

「是啊,这真是教人担心不是?我家那口子倒难得,打破沉默说了他的见解,不过不是很好听便是了。」桂婶的语气也充满担忧。「他说,老爷其实曾经捎信警告过少爷,因胡乱预测地牛翻身,警告其他县尹,还上奏折给皇上,是很不明智的事,别人可能会乱抓把柄,栽赃有的没的罪名给少爷。」

「没错。我相公也担心情况正是如此。」丹家娘子叹息,旋即十分愠恼。「但皇上不该明察秋毫吗?应当知道大人为人有多好,夫人更是个多可爱的人儿呀!怎可以随便因为别人几句胡言乱语就将大人定罪?」

「就是!」两人愈说愈慷慨激昂。

「啊!不说还好,愈说愈生气,真想到皇上面前告状去!」丹家娘子最后道。

「告状?告谁的状?」

「告皇上的御状啊!骂皇上误待忠良,不分青红皂白,要皇上赶快把大人放了。」丹家娘子愈说愈觉得自己有理。「没错,我们实在应该这样告诉夫人,教她身穿白衣素裙,手持书写「皇上冤枉」的布条,长跪在皇宫前,向皇上告状……」

只要向皇上告状,雁雁就会回来了吗?

晚香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忘了自己原先想到大门口等人的念头,反而转身返回厢房,坐在床边继续发愣。

晚香玉自己浑然不觉,她并不是真的变聪明了,而是只有在面对雁来鸿的事时,才会想得这么深。

她为他而活,这似乎是上苍冥冥中便注定的事。

奇怪,如果大家都觉得要是她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就可以教皇上把雁雁放了,那为什么从来不教她这么做呢?

如果大家都不教她这么做,那……她自己去做总可以吧?

就在白露县的百姓们均为可能蒙受冤屈的雁来鸿打抱不平而群情骚动,大有无法抑制之势的关头,晚香玉突然失踪了。

「夫人不见了?」

丹师爷听闻此事,脸色瞬间煞白,其他人更是显得慌张。

「如何?还是没找到人吗?」

「天啊,夫人究竟会上哪儿去了?」

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报县衙,但屡屡教人失望,却没有人死心,不曾气馁,陆陆续续有愈来愈多的百姓涌至,准备加入寻人的行列。

「当然要帮忙找人啊,她可我们白露县尹的夫人哪!」

环视四下热切有加的一张张脸孔,丹师爷便善用人力,以三人为组,九人为伍的编派方式动员,搜索任何可能的地方。

但教人失望的是,时间不断流逝,晚香玉仍不见人影。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桂伯和桂婶在此时相偕前来县衙,告知另一件教人担忧且纳闷的事。

「方才我打开少夫人置衣的斗柜,发现里头少了套白衣素裙。」桂婶担忧地道。

「白衣素裙?」众人都面露迷惑,可是丹家娘子一听,脸色就变了。

难道,她和桂婶的交谈被晚香玉听见了?

丹家娘子赶紧与夫婿咬耳朵,低声告诉他这「白衣素裙」的来龙去脉。

「你怎么会说出那种玩笑话?该糟的是竟还可能被夫人听见!如果夫人当真了,那该怎么办!」丹师爷光是用想的就要昏过去了。

很快的,似乎所有派出去的人马都回报捜索无功。

难道晚香玉这么会跑,早就飞毛腿似的一路跑到皇城去了?

入夜后,正当丹师爷等人开始认真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又有人紧急来报——

一辆马车悄然停在县衙后门,丹师爷等人快步向前,赫然发现步下车的竟是雁来鸿与晚香玉。

「大人?夫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呼……呼……」

晚香玉一听丹家娘子说穿白衣素裙跑去向皇上告御状,皇上就会把雁雁还给她,便立刻乖乖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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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相大人的傻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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