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疲惫地揉揉眼睛,水芙蓉站在火房的门口,远远地望着东山别馆飞翘出来的詹头。东山别馆离青睚堡大概只有三里的路程,可就是这样短短的距离,深深地隔开了她与霍炎庭。

水芙蓉无精打采地躲进了马厩里,每次从芙蓉坊回来,张罗完婆婆与公公的晚膳,她都会跑来马厅坐坐,心意烦乱的她不想见任何人,倒是马厅里的马儿让她感觉比较轻松。

她一走进马厩里,挃着的马儿们都哼叫着朝她靠近。

掏出袖中藏的吃食,她神色幽黯地喂着镜嘴的马儿。

被挂在马厅最深处的龙驹,不像其他马儿那样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没有精神的水芙蓉。

喂完其他马儿,水芙蓉走到龙驹面前,把糖球放在手心里,「龙驹,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糖球,是上次你抢着吃的那个口味,我知道你爱吃,专程做给你的。」水芙蓉把糖放在掌心,摊在龙驹的鼻子下面。

龙驹没有动。

「龙驹,他不会来的,你不用再装了,他真的不会来……」一想到霍炎庭,想到十几日来的孤单日子,水芙

蓉的热泪涌出眼眶。

他一直守着病弱的叶锦娘,而她只能每日形单影只的守着空房。

「龙驹,糖球不好吃吗?」

长长热热的大舌头伸了出来,没有舔走糖球而是舔去了水芙蓉脸上的泪水,龙驹发出安慰似的低鸣,像是在安慰女主人。

「龙驹,龙驹,他为什么都不回来,为什么?我知道他不得不照顾叶锦娘,我知道我这样哭不对,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他。」马儿的安慰令水芙蓉越来越伤心,她一把抱住龙驹,呜呜呜地哭起来。

龙驹一改往日的傲慢,贴心又懂事的一下一下为水芙蓉舔去脸上的泪水。

「谢谢你龙驹,你真好。」哭过之后,水芙蓉心情好了一些,她又跟龙驹聊了一会天,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寝院。

净过脸之后,水芙蓉疲惫不堪,末到一更天她便倒头就睡,近来不知怎么了,她特别贪睡,有时候坐在芙蓉坊算帐也能跟周公下起棋来。

睡到三更天,她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那双黑靴急切地跨前几步来到床前,月亮正巧从窗纱中透过来,温柔地映照在霍炎庭英武的脸上。

他轻轻地矮下身子,半跪在床榻边上替水芙蓉压好被角,一双大掌缓缓地贴在她的粉颊上来回摩芋,目光深情而温柔。

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在叶锦娘睡下之后,他才有时间从东山别馆急奔回来,不顾夜路难行,不顾乍暖还寒的山间冷风。

这一段时间里,他没有哪一夜没来看她,只是她每次都睡得好早,根本不知他有来过。

「蓉儿。」他轻轻低唤着,执起水芙蓉粗糙瘦弱的玉手放在嘴边轻吻着。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为什么会睡得这样沉?是不是芙蓉坊的生意太忙了?还是堡里的其他事务令她操心?

想着想着,霍炎庭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不在她身边,无法了解她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蓉儿,好好为我照顾自己。」他贴在她耳边轻轻呢喃,说完,唇在她的额头、耳垂、面颊留下无数的吻。

吻完之后,他闭上眼睛,静静地陪伴沉睡的妻子。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所怀念喜爱的踏实安宁才能流入心低,逐去他白日的心烦。

「堡主!」已四更天了。霍光在门外低声禀报道。

浅眠的霍炎庭醒了过来,揉揉眉心,瞧了瞧窗纱外,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每日五更,他必须要去紫溪城的校场操练护城精兵,多年来,紫溪城能如此安定繁荣,跟这支护城精兵有莫大的关系。

纪律严明、忠心耿耿、武艺高强是护城精兵的特质,而这份特质是由他和弟弟亲自训练出来的。

若是有一天松懈,以前几十年打造出精兵强将的心血就白费了,主上怠慢,下面的人也会离心离德。

「你们去马厅候着,我即刻便到。」霍炎庭万般不舍地再握了握水芙蓉的手,深吻了她有些苍白的唇后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天光大亮,水芙蓉猛然转醒,她染着睡意的眸子在屋里来回寻找,却一无所获,心情不由得跌到谷底。

原来方才感觉到他来了,他吻了她,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过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好冷,水芙蓉红着眼眶抱紧自己,无声地躺在床上。

时间过得好慢,每天如同煎熬。

他没来看她,一次也没来,他们一个半月没见面了,整整一个半月。

东山别馆里有叶锦娘,所以他忘了她吗?水芙蓉思念着霍炎庭,夜里她很早便安歇,根本不知道霍炎庭每夜都来看过自己。

忽地,一口酸水从胃底涌入口中,水芙蓉连忙躲进屋里,大呕特呕。这期间,她终于发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她有了身孕。

「芙蓉,又难受了?这是才腌好的梅子,快吃一颗。」守护她左右的三婶连忙拿出梅干放进她嘴里,转身去倒清水给她漱口。

水芙蓉吐掉梅籽,用清水漱口,再将另外一颗梅子放进嘴里,恶心的感觉才不那么强烈。

「芙蓉,你有身孕了,告诉堡主吧。」三婶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水芙蓉只是摇头,转身回去继续揉着案板上的面团。

「哎!怎么会是这样,这个叶锦娘早不回来迟不回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回来。」三婶靠过来,将手放在水芙蓉的肚子上,「已经有两个月了,芙蓉。」

「三婶,别告诉任何人!这个时候,堡里面乱烘烘的,公公婆婆每日愁容满面,如果这时候说出来,会生出事端让炎哥和大伙为难的。」

「唉。」

两人揉着面团,霍炎庭突然出现在火房里。今日趁着谈生意的空档,霍炎庭从叶锦娘那里脱身,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他除了夜夜探望水芙蓉,更想跟她说说话。

「堡主!你……你来了。」三婶一阵眼热地唤道。

水芙蓉连忙转身,看向霍炎庭。

水芙蓉发现他过得不好,他瘦了许多,双颊微微凹陷,脸色相当疲惫。

「蓉儿!」霍炎庭一阵莫名伤感,灶台前的瘦削身子令他非常非常的不舍,心里不禁疑惑又担忧,每夜她都睡得很早,为什么眼下还有青影?面色还那样的憔悴,她病了吗?

「炎哥,你瘦了!我有做吃的请佟伯送去。」水芙蓉一时哽咽,万般委屈仿佛一倾而出,强忍住泪水才道:

「可佟伯说,东山别馆不让人把吃食带进去,所以……」每次送过去的吃食都被退了回来。

「你有送来吃的?」他为什么一点都没听人说起?

水芙蓉抿唇点头。

肯定有人从中作梗,该死!霍炎庭激动地把水芙蓉带进怀里,揉着她柔软的发丝,「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我担心,我很好!」她靠在他的心房上,他的怀抱收紧,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他弥补着叶锦娘,却又开始亏欠水芙蓉,他要怎样才能保护她?她是他心上不可或缺的女人啊。

「姑爷、姑爷不好了!我家小姐不肯吃药,人也不见了,还请姑爷快回水涟院。」叶家过来的丫鬟小瓶火烧屁股似地冲进来。

来不及诉说分离之苦,来不着嘘寒问暖一声,他们就这样被硬生生拉开。

水芙蓉忧伤无神的眼睛深深地刺痛霍炎庭的心。

被迫离开青睚堡的霍炎庭骑上龙驹飞奔至水涟院,他走进主屋,垂头站着的丫鬟们都缩着肩,瑟瑟发抖,他再扫一眼屋中,顿时皱紧了眉头,只见屋里所有能摔的能砸的都躺在云石地面上,许多名贵的古董也四分五裂了。

一个叫银儿的丫鬟低低地啜泣着。

如炬的目光投过去,只见那个丫鬟脸上有五道血痕。

霍炎庭轻声道:「大家都把脸抬起来。」

垂着头的奴仆们偷偷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抬起头来!」威严的怒喝。

一张张带着血痕、红印、手印的脸花花绿绿的一起展现在霍炎庭的面前。

「伤怎么来的?」霍家人何时这般作践下人了?!

没有人回答他。

「我问你们伤怎么来的?!」

丫鬟们猛地跪了一地,「堡主,求你把我们送回青睚堡吧,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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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诱堡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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