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不是老爱证明自已是独立自主的个体吗?”
“即使接受你的好意,也不代表我否决自己是独主自主的个体。”
“是啊,这本来就是两回事……等一下,你不用太感动了,我只是略尽“棉薄之力”。”看到好友眼眸中闪烁着泪光,严枫更不自在了。原本担心的是如何说服好友收下这份心意,没想到情况的发展和想像完全不一样。
怎么可能不感动呢?什么都帮她规划好了,而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靠着两只脚,搭捷运或公车将她规划的行程走访一趟。
“我再说一次,我只是略尽“棉薄之力”,你真的不需要太感动。”
“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是啊,可是不过举手之劳,就做啦。”
“这怎么会是举手之劳?”
“这真的是举手之劳,如果你太感动了,我反而会不好意思。”
乔之容不再争辫了,总之,收下好友的这份心意,踏上她的旅程。
收好牛皮纸袋,她取出旅游书,准备来点旅游前的预习,而此时火车迁入板桥站停靠,过了一会儿,都座的乘客出现了,先是放好行李,接着坐下来。
隔壁乘客是谁,她并不在意,可是隐隐约约中,她一直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吓到你了吗?”严朔像个恶作剧的孩子,愉悦的笑声扬起。
她确实吓到了,原本她还期待眼前这个戴墨镜的男子跟严朔只是面容相似,因为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取下太阳眼镜,挂在休闲服的领口,对她勾唇一笑。“我不是故意吓你,只是事先说了,你应该不会让我跟来吧。”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这会儿总算明白严枫的“举手之劳”究竞是怎么一回事。“车票、饭店和行程都是你安排的吗?”
“你希望玩得随兴一点,因此高雄和台中各待四天,不会太赶吧。”
“为什么邃过严枫而不是自己拿给我?”
“你早就拒绝我的帮忙,不得已只好透过严枫。”
“我本来是要拒绝严枫的好意。”
“你还不了解严枫吗?她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没错,严枫是没办法接受人家“唱反调”的人,不按照她的意思,她一定会“卢”到人家投降为止。
“不管如何,谢谢你的帮忙,可是,你也用不着跟来啊。”严枫帮着自已的哥哥,她可以理解,但是,难道不能暗示一下吗?严朔突然加入,就好像计划的事被搅乱了,害她手脚乱了,心也乱了……是啊,心也乱了,她一直不想跟他产生过多的牵扯,就是担心自已的心会乱了,若是将来要离婚,她会更依依不舍。
“一个人毕业旅行不会太无聊了吗?”
“不会啊,一个人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最奢侈的事莫过于“随心所欲”,一个人的旅行不是无聊,而是一种享受。
“我怎么可能放老婆一个人独自去旅行?”
“严格说起来,我不能算是你老婆。”
“在法律上,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
她张口想告诉他,其实她早做好随对签字离婚的准备,可是她仍将话吞回去了,毕竟出游的时候提起离婚这个话题,实在很扫兴。
“你对我够好了,你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她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这四年来他其实可以不用供应她的需求,但他给的却远远超过。她没有拒绝他的照顾,说起来很厚脸皮,可是父母当她是泼出去的水,只会伸手向她要红包,怎么可能供应她生活费?
现实很残酷,她不敢自命清高。
“为什么认为我在委屈自己?”
“你出门一向有专车接送,不会搭火车吧。”虽然她不清楚他的身份地位,可是每次回严家向长辈们请安时,都有专门的司机负责接送,想必平日也是由这位司机照顾他的吧。
“爷爷基于安全考虑,坚持专人负责接送我,可是我比较喜欢自己开车,偶尔还可以享受一下飙车的乐趣。”他调皮的对她挤眉弄眼。“你体验过飙车的滋味吗?老实说,真的很爽!”
飙车……她很难想像他飙车的样子,好像不太符合他。
“我必须澄清一点,我不是不搭火车,而是火车的速度欠缺经济效益。”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仃高铁的票?”
“你不是想搭火车吗?我想偶尔放慢脚步欣赏活途的风光,也是一种乐趣,不过从台中回台北对,我们改搭高铁,可以吗?”
她都忘了,严枫给她的车票当中,唯一缺的就是台中回台北的这段行程,当时没想太多,只当严枫给她预留回程的弹性。
“你是在问我意见吗?我看高铁的票八成已经在你身上了吧?”
“没错,回程的高铁票已经买好了,因为担心你觉得奇怪,就先放在我身上。”
这根本没有意义,即使觉得奇怪,她也没想到严朔会跟来。
“你用过午餐了吗?”
“午餐……要吃午餐了吗?”她差一点反应不过来,记得出门搭捷运之前,她才用过早餐,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午餐?
“你果然是一个不太懂得照顾自已的人。”他站起身,从上面的架子取下一个提袋,重新坐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寿司便当和一双免洗筷子给她。“我不敢准备一般的便当,担心冷掉了不好吃。”
她征征的低头看着手上的便当,有一股甜甜的滋味从胸口满溢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有种被人家细心可护的感觉,虽说她有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的母亲,可是母亲的心思永远烧着父亲打转,而父亲的心思则永远绕着外面的世界打转,外人看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事实上她从他们身上得到的关爱远远不及外人。
小时候她会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可是看到有人连要温饱都很困难,身上的衣服总是破破旧旧的,她终于明白了,不要为自己缺少的叹息,而要为自己拥有的感恩,至少父母给她吃、给她穿,还让她受教育。
“别发呆了,赶快吃吧。”严朔干脆自己动手抽出筷子,放在她手上,然后打开便当盒的盖子,垫在便当下面,催着她趁着寿司还新鲜美味的时候赶紧享用。
她只好夹起一块寿司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出寿司的滋味,因为脑子里满满只想着他。
这个男人的种种举动让她越来越糊涂了,四年来他好像不曾正眼看过她,如今却积极扮演“丈夫”的角色,这是为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责任感吗?
她好笑的摇摇头,她在期待什么?不可否认,他为她做的确实超过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可是对他来说,动机也许只是责任感。
虽然她满怀期待一个人去毕业旅行,但其实有些志忑不安,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万一钱包掉了怎么办?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她有太多太多的万一要思考。
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行事一向沉稳保守,第一次如此率性而为,难免会想东想西,对各种可能发生的危险状况预先没想。这会儿有了他这个大靠山跟在身边,感觉上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若是遇到措手不及的状况,也有人可以商量,玩起来应该会更尽兴。
不管他是基于什么理由陪她旅行,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心态,她如何看待他?单纯一点,当他是她的私人领队好了,不过,他肯定是世界上最高档的私人领队了。
终于抵达目的地--高雄,迸了饭店,乔之容一踏进客房,便扔下手上的行李箱,同时解下后面的背包,直接往左边的来扑上去。
没想到搭火车竞是如此累人的一件事,将近五个小对的车程,总会情不自禁的低头钓鱼,可是坐着和躺着的效果截然不同,即使从台北一路睡到高雄,还是意犹未尽,况且一路上她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下,眼楮闭上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对于解除疲惫一点帮助也没有。
从小,她对饭店的床就有一种莫名的憧憬,总觉得饭店的床特别柔软舒服,如今躺在这上面,不能不说,这种触感真是太幸福了。
转头换个方向,她笑盈盈的吸了一口棉被的香气,想到自己将在这里住上好几天,心情真是超好的!
这时,严朔在右边的床位坐下,她才突然想起这房间并非自已一个人独享,连松张开眼楮,正好对上严朔若有所思的目光,娇颜瞬间翻红,她立刻连爬带跳的下床,尴尬的一边整理服装,一边故作镇定道:“对不起,今夭起得特别早,一看到床,控制不住就扑上去了。”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带给她的不自在,不慌不忙道:“没关系,如果真的很累,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不过建议我们还是先吃晚餐,接着搭爱之船游爱河,然后再回饭店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
对哦,她是来美食之旅,怎么可以错过晚餐呢?
念头一转,她的脚步已经快速移至房门口,满怀期待道:“我一直想看看高雄的六合夜市。”
看到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完全没有平日的沉稳恬静,他唇角不自觉的往上一翘,原来他的妻子比他想像的还要好动。
“搭了那么久的火车,你不是很累吗?不用急,我们要在这里待上呀天,今天不去六合夜市,明天还是可以达成你的目标。”
“我都忘了要在这里待上四天。”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今天体力不佳,还是明天再去六合夜市好了。”
他点了点头,起身走过去拾起她随手扔在地上的背包,她见了难为情的吐了吐舌头,赶紧接过背包。
离开饭店,他们首要之务是喂饱肚子,而他安排的第一顿晚餐是麻辣烫,夏天吃麻辣火锅别有一番滋味,两个人都吃得很开心。
饱餐一顿后,他们步行去搭爱之船游爱河,二十分钟的航程里听了一长串的介绍,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丝毫不减他们的游兴。
步下爱之船,他们沿着爱河漫步,虽然耳边充斥着客种声音,可是感觉上好像是存在另外一个世界,完全无法扰乱他们之间那种沉静中带着亲近的氛围。
“我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台北,家人甚里不曾一起出游。父亲很乐意将时间投注在朋友身上,可是当母亲要求他带她们上馆子吃顿丰盛的晚餐时,他却可以搬出一大堆理由说“NO”。
上次她提过不曾参加毕业旅行,他总是可以找到理由解释,可是这会儿他脑中的通路完全塞住了,这种情况真的很难理解。他勉为其难的挤出一句话,“难道全家人不曾一起出游吗?”
“父亲一直很忙,没有时间带我们出游。”
这是他听过最不可思议的事。“父母不管多么忙碌,总要抽出时间陪伴孩子成长,至少,我就会尽全才当个好爸爸。”
他们两个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很奇怪,她相信他一定是个好爸爸。是啊,连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都很用心照顾,对于自已的亲骨肉,又怎么可能不疼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