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在找谁?我帮你一起找?」
「没、没有,只是一时被烟花闪花了眼。」东方盼儿微微摇了摇头,端正了身子。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没有邀帖,楚欢伯怎么能进来呢?
此刻,他一定是在怨自己吧?会不会也有一点点恨?东方盼儿随即摇摇头,不行!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东方盼儿只觉得有点冷。她微微缩着身子,身旁的万征细心地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侧身招了周边的小太监过来,低语一番。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披风。
「夏末夜凉,若是久坐,郡主还是披上的好。」
他的手指有着粗粗的茧子,划过肌肤时,有些微痛。
楚欢伯的手指上也有因为酿酒时留下的薄茧,可是却没有这般粗粝。每次他都会轻轻的,生怕那一层茧子会划伤她的肌肤。
可是,她哪里那样娇弱呢?
楚欢伯不知道,皇室的女子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顺。当她们被逼入绝境时,也会变成凶猛的豹子,将周围的敌人全部杀灭,哪怕为此伤痕累累,也毫不眨眼。
坐在御座上的东方显看着亲昵的两人,龙颜大悦,当即赐了美酒给万征。
万征起身谢恩,却被皇上免了。
「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客气?」
这「自己人」三个字,皇上咬得极重,一向会察言观色的臣子们又怎么会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呢?
大家纷纷举杯敬向万征,虽无人点破,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郡主恐怕不久便会下嫁万家了。
一时间,夜宴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东方盼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不管谁来敬她,哪怕只是敬万征,她都会言笑晏晏地陪上一杯。
万征只当她是在替自己挡酒,心里温暖一片。
殊不知,她只是想喝酒,想把这些酒都喝下肚腹,因为这些酒都是楚欢伯酿的,这里有他的汗水,有他的付出;烈洒下肚,只有那种被烧得火辣辣的感觉,才会让她心安,才会让她感觉到,他还守在她的身旁。
烈洒下肚,明明是该醉的,可是她偏偏越喝越清醒。
冷寒烟和花无忧彼此对视了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
最偏僻的角落里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只洒杯,歪倒在桌几上。
人何时走的、去了哪里,他们都不知道,只看到,热闹的天地间,两个伤心人。
「郡主,慢点,咱们还是回宫吧!你喝醉了。」翠桃苦着小脸跟东方盼儿哀求着。
晚宴还未结束,东方盼儿便有些醉了,盯着面前的空酒杯一阵傻笑。
万征有几分担忧,请示了皇上之后,便命翠桃送东方盼儿回宫,可是刚刚走到御花园,郡主便不肯回去了,说是要去万鲤池赏鱼。
这么晚了,万鲤池那里又有些偏僻,翠桃哪里敢带东方盼儿过去?可是东方盼儿跌跌撞撞的,竟然一路自己找了过去。
「郡主,奴婢求你了,你快跟奴婢回寝宫去吧!」翠桃苦苦哀求着,只盼着郡主能真的听话。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翠桃,连你也觉得我醉了吗?」
东方盼儿坐在万鲤池旁的石椅上,脸上淡淡的,却没有刚才的醉眼迷离。
「郡主,你……」郡主分明是装醉嘛!
东方盼儿揉了揉胀痛的眉角,「我只是有些烦,不想留在那里。」
「郡主,你差点吓死奴婢了。」翠桃拍了拍胸口,长吐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翠桃,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
「回去!」东方盼儿话语里带了几分凛冽。
翠桃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信留郡主一人在此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才唯唯诺诺地离开。
夜风微凉,拂过脸庞时竟然让人觉得冰凉一片。东方盼儿伸手一抹,手指上竟然湿润一片。
「呵,你竟然也会哭?」
东方盼儿诧异地转过身去,只见星空下,逆在月光中的身影一步步朝她走来。虽然面庞隐在暗影里看不清楚,可是东方盼儿知道,是他!
「欢伯……」她站起身来,整个人因为太过兴奋而微微发抖,「你怎么来了?哦,我、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进来的……也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我……」
一时间,东方盼儿也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心底复杂的情绪,欣喜、欢愉、担忧、害怕……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释放。似乎,只要看到了他,她所有的委屈便烟消云散了。
一开始,她确实打算在中秋宴会上将楚欢伯介绍给皇帝哥哥认识,让所有人看到他有多么优秀,可是自从知道东方显坚持要她嫁给万征后,她改变了心意,说什么也不能让皇帝哥哥发现楚欢伯的存在。
所以东方盼儿狠下心,刻意不让人领楚欢伯进宫,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是在自己最孤独、最寂寞的时候出现了!乍见心上人的瞬间,她整个人充满了喜悦与激动。
可是她的欣喜却没有感染到楚欢伯,他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停住,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是啊,我怎么会进来呢?没有你的邀帖,没有你的人,我怎么能进来呢?可是,我偏偏就进来了,还等到了你。」
猿臂轻探,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了她圆润的下巴,在她白净的肌肤上按出了惨白的痕迹。
「嘶,好疼……欢伯,你放手……」东方盼儿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关节嘎嘎作响,她害怕极了,如此阴冷、愤怒的楚欢伯是她从未见过的。
「欢伯……你、你在等我是吗……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小手用力地掰着楚欢伯的大手,可是肌肉贲张的大手却文风未动。
「是啊,我等你好久了。」楚欢伯猛然将东方盼儿抱在怀中,双手紧紧搂着她,「盼儿,你今天好美,好夺目,可是……为何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紧拥着东方盼儿的双臂猛然用力,连骨节都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我可以原谅你忙到忘了让人送邀帖给我,我原谅你忙到忘了派人来接我,可是,为什么……你处心积虑的不想让我来,就是怕我看到你对另一个男子笑,陪另一个男子喝酒,还是说,从头到尾,你喜欢的只有万征,我不过是你一时无聊打发时间的玩伴,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欢伯,你听我说……」东方盼儿慌乱地摇着头,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她是爱他的呀!
「我不要听!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我不要再相信。」
夜宴上被压抑的怒火,此刻如同愤怒的火龙般爆发,将楚欢伯残存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
「撕——」华丽的衣衫在夜色下变成片片破布,委顿于地。东方盼儿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剥得一丝不挂,按在了万鲤池边的石凳上。
「不,不要这样,不要……」东方盼儿拼命挣扎着,可是却不敢高声叫喊,生怕将巡逻的侍卫招了过来。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像是衣衫布料发出的摩擦声。
东方盼儿的小脸贴着冰冷的石凳,雪白的身子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万鲤池旁有他们之间美好的回忆,难道今夜还要留下痛苦的印记?
细软的腰肢在凉凉的夜风中被僵硬地拉起,下一刻便是深入骨髓的痛楚。
东方盼儿痛得连哼都没哼出来,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
此时,东方盼儿已经完全昏了过去,而楚欢伯也疲累至极,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包裹住东方盼儿,本想搂着她先休息一下,打个盹儿,却不料,这一觉竟睡到了天亮……
【第九章】
蒙朦胧胧地睁开双眼,楚欢伯看着一片蔷薇色光晕的床帐,缓缓坐起身来,头有些胀,昏昏沉沉的,一时无法思考。
他捧着脑袋呆坐了半晌,才听到一声干哑的声音,「你醒了?」
一抬眼,楚欢伯便看到坐在窗前罗汉榻上的东方盼儿。
今日,她依旧穿着自己最爱的蔷薇色衣裳,只是领子和袖口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
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有些暗淡,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底一小片阴影,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东方盼儿虽然开了口,可是却没有看他,三根手指轻捏着桌几上的茶盖,轻轻地摩挲着。倒是站在她身边的翠桃紧紧地盯着楚欢伯,眼眶泛红,看样子是哭过了。
楚欢伯心里一凛,昨夜的荒唐举动纷纷涌入脑海,脸上顿时失了颜色,也不顾只穿着中衣,便跌跌撞撞跳下床榻,奔到了东方盼儿面前。
「盼儿,昨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