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收音机裡继续传来希希带著笑意的嗓音,缓缓地道出他们队中发生过的一些趣事,这些事有很多都被他们忘却了,但现在再次勾了出来,让他们个个都忍不住笑了开来,原本沉寂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一封让人笑声四溢的信很快就念完了,念信的希希也忍不住地笑了几遍。
在最后,希希的语气变得慎重以及严肃,「谢谢你们,所有缉毒大队的队员,你们不辞劳苦、不畏危险地保护我们的社会,不让毒品充斥我们四周,不让更多人沉沦在毒海中痛苦,你们的功劳,希希以及所有的人都会记在心裡。
在这裡,希希谨代表所有的人,再一次向你们道谢,谢谢你们!还有就是祝你们身体健康,拥有强健的体魄,继续保护我们的社会,但同时也请你们小心保护自己,别受伤了。」希希的话让他们个个都倍感欣慰。
很少人知道他们在私底下有多辛苦,因為他们从来都不会高调地办案,他们总是默默地在人们不知道的背后,辛勤地做事。
方硕听著希希这番充满感激的话,说真的,他真的很高兴,那股想见她真人的冲动又再次卷土重来,但是他没有忘记那个总是被抢的女孩所说的话,等希希真的很需要运气。
轻嘆一声,在节目完结后,他顺手关上了收音机。
十几个大男人同一时间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仿佛四个小时的节目,只不过是四十分鐘就完结了似的。
「哎,如果可以有一个像希希这样,聪明温柔又体贴的女朋友,我想我连睡觉也会笑醒的。」其中一个队员陈煌忽然说道,让其他人纷纷举起双手同意。
「听你这样说,难道上次你去相亲的对象,跟希希刚好相反?」唐扬八卦地凑上前问。
听唐扬一问,陈煌原本嚮往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你别跟我提上一次相亲,一提我就火很大!
我长得这麼大,从来没有这麼丢脸过,连番踩到狗屎也就算了,在跟那女人看完电影,準备说声下次再会时,居然被人当成通缉犯。」
「真倒楣。」
「对,真的是他妈的倒楣。」听到附和,陈煌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了,「后来我打听到了,原来跟我相亲的那个女人是个扫把星,扫把星你们知道吗?就是谁跟她在一起,谁就会倒楣的人。在我之,每个跟她相亲过的男人统统都会倒榻,小则像我这样连踩狗尿,大则遇车祸,骨折打石膏几个月,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
「真有这样的奇人?」眾人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陈煌越说越激动,连额际的青筋也差一点爆出来,「我骗你们干嘛?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活生生的受害人?
我真的不明白,她明知道自己会让人倒楣,怎麼还敢出来害人?换做是我,我可是会给自己积点功德,最好天天把自己困在家裡,不出门来害……」
「够了。」可惜「人」字还没有说出来,方硕就沉声地打断了他嗓喋不休的抱怨。
「怎麼了,老方?」被打断的陈煌,与听得兴致勃勃的唐扬,同时间开口问。
「你们不觉得在人家背后这样说,实在没有风度吗?」方硕越来越觉得陈煌的话很刺耳,因為他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总是很怕让人家倒楣的女孩。
从她的言行举止裡,他很清楚,其实害人家倒楣,她的心裡是很难受的,否则她压根就不会紧张、不会害怕、不会惊呼,所以陈煌所说的评语,方硕无法接受。
听到方硕居然说自己没风度,陈煌的怒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禁不住地提高声量,「风度?老方,如果换做是你,你可以接受吗?你知道那天我有多丢脸吗?如果不是她那个扫……」
方硕没有让他把那个难以入耳的称呼说出口,再一次地打断了他,「我觉得将所有的错全推到一个女人头上,那就是没风度。」
「你!」
唐扬左看看右看看,在感觉到两人之间开始有了不和谐的烟硝味时,他跳了起来,「喂喂喂,大家都是兄弟,怎麼為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没有缘成為我们嫂子的女人吵起来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怎麼知道是她故意让你倒楣的?你怎知你倒楣后她不会觉得内疚、觉得难过?」
方硕从来都不跟人争吵这些小问题的,但是这次他无法不争、无法不吵,只因為他一再地想起王佑希那无辜以及愧疚的表情。
陈煌气得要命,全把方硕的轻描淡写当成屁话,「老方,你说得这麼轻鬆,要不我帮你牵个线,让你去会会那个女人,好好体会一下,到底我是没有风度,还是实话实说?」
方硕看著他,沉声地开口:「没问题,如果我见了她没有出意外的话,你必须当面跟她道歉。」
「一言為定。」陈煌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因為自始至终他都不相信,方硕会在跟那个倒楣女吃过饭、看过电影后可以全身而退。
眾人看著两人互斗的情景,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两人身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之中还有道阴冷的视线落在陈煌身上,好似恨不得狠揍他一顿似的。
王佑希轻轻地嘆了口气。
她想起今天一早,邵天赐难得地不用她做早饭,笑得像狼外婆一样地牵著她的手,格外慈祥地对著她说:「佑希呀,今天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去上次相亲的那家咖啡馆知道吗?这次你真的走运了,听说相亲对象可是个前途无量的有為青年,不吸菸、不喝酒,家裡虽然兄弟姊妹多了一点,但胜在身家清白,要好好把握,知道吗?」
她看著乾爹那好像古代青楼老鴇的语气以及笑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乾爹,我不……」
其实她也数不清自己到底相过了多少次亲,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敢去细数,她到底祸害了多少个相亲对象。
一想到那些无辜的男人因為她的缘故,总是走了或大或小的霉运,她就会格外的内疚,对相亲一事也越来越牴触了,一找到机会她就会抗议,即使次次都说不过邵天赐,但她依旧不嫌烦地继续抗议。
只可惜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的邵天赐,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视她的要求,害她必须继续出去祸害男人。
「不什麼不?你也不想想,你乾爹我是如何含辛茹苦,把你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拉拔到现在亭亭玉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美人,而且厚著脸皮……呃,拉人情,给你找男人相亲。我这麼辛苦,不就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嫁个好男人,就算乾爹以后走了,也有个有担当的男人可以照顾你吗?可你这是什麼态度,怎麼可以这样漠视乾爹的心意以及努力。」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邵天赐当下抽出不知从哪裡来的一条小手帕,学起电视裡头的苦情戏主角,一边嚷一边擦著眼角边那一滴滴无形的伤心泪。
王佑希不只嘴角,连眼角也一併地抽搐起来。
这样一副模样,有谁可以想得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命理学家邵天赐呢?
「乾爹,我只是……」因為最近见多了,所以她很快就恢復过来,打算继续跟乾爹讲道理。
然而邵天赐彻底地「番」了,不但充耳不闻,而且见苦情戏走不通,摇身一变,成為了菜市场的泼辣大妈,「乾爹什麼乾爹,我让你去相亲,你就得去相亲,我管那些男人会不会倒楣干什麼?他们倒楣是他们的事,你要找真命天子是我们的事,怎麼可以因為那些毫无关係的男人而不找呢?我告诉你,不相亲,没门!不对,是连窗户都没有!」
瞪著那几乎戳上自己额头的长指,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再也不敢说话了。
所以她认命地换衣服,打扮一番,而為了表现无声的抗议,她没有听邵天赐的话,把自己打扮成绝代的小妖姬,她只穿著最朴素的连身裙、平底的娃娃鞋,再化了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妆,就被邵天赐赶出家门,无奈地来到指定的咖啡馆内。
王佑希推开咖啡馆的彩绘玻璃门,裡头的位置已经七分满了,她走到一张空桌子坐下,然后开始挣扎,该不该打电话给这次的相亲对象。
因為怕她更加紧张,也怕她被人家误导,所以邵天赐特意说不用介绍人陪著她,要她自己到达指定地点后就打电话给相亲对象。
王佑希掏出小巧的手机,她瞪著平滑的萤幕,久久不动。
咖啡馆的帅气服务生很快就送上菜单,让她选择甜点以及饮料,她没什麼心情吃甜点,所以只点了一杯柳橙汁。
橘黄的橙汁很快就送了上来,她狠狠地喝下一大半,定了定自己那颗好像快要跳出来的心,而后把心一横,按下了拨打键。
她可以选择不打这通电话,然后等个一两个小时后就离开,但是她没有打电话给相亲对象,跟对方好好相处一天的话,她的下场会很恐怖很恐怖,邵天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电话很快就通了,在咖啡馆内她听不到有任何的铃声响起,所以意思是说,她的相亲对象还没有到达?那不是一个好习惯,不管见什麼人都不应该迟到的,她闷闷地想。
响了几下,对方便接通电话了,男性低沉的嗓音响起,「喂」了一声,听起来有点耳熟。
「呃,你、你好,我是、是王佑希……」她急急地表明身分,示意这通电话并不是什麼恶作剧电话。
可是她等了等,却听不到对方的回应,她看了看电话,上头的讯号格数是满满的,表示她的讯号应该是很好没错。
她忐忑不安地等著,可是她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却等来了一张眼熟的脸。
「啊?」她愣愣地看著高大的男人,「你、你怎麼会在这裡?」
方硕好笑地看著她惊讶不已的小脸,其实他也很惊讶,因為他没想到,今天他相亲的对象就是她。
虽然当陈煌形容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不过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那麼小,「你好,我是方硕,就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
好一会后,王佑希才慢慢地理解他的话。
所以眼前的男人就是方硕,就是乾爹口中那个前途无量,不吸菸、不喝酒,家裡虽然兄弟姊妹多了一点,但胜在身家清清白白的有為青年。
遇见了熟人,王佑希的心也没有那麼慌,所以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方硕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可是坐下来后他却发现,他们似乎没有什麼话题可以聊。
基本的资料,双方的介绍人都已经简单地说过,虽然陈煌是抱著看好戏、幸灾乐祸地等著看他倒楣的心态来跟他介绍她,但也没有将一些重要的资料说漏了。
所以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不,应该是说女人了,叫做王佑希,今年二十四岁,家裡只有一个乾爹,是个命理学家,而她的职业是在广播公司担任播音员,而且还是跟希希在同一家的广播公司。
陈煌说出她的职业以及工作地点时,完全是用一副怀疑的态度,因為他说,连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人,怎麼可能会是播音员,一定是担任助理什麼的,只不过是介绍人夸大其辞而已。
但是莫名地,方硕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