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颜慕林几乎气得哇哇乱叫:「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还这样……」

「明明知道你是女人?」慕容重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巡梭,特别停留在胸前,笑得很是饕足,「本王当然知道!」

一霎时颜慕林几乎想撕碎了慕容重那张脸,太气人了!

二人之间这样剑拨弩张,房门外却有莺声娇语响起,「贱妾姐妹们向王爷请安。」

房门半掩,透过门缝可以瞧见院子里站了七八位美人,花红柳绿,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此刻皆矮身行礼。

慕容重目光未动,恍若未闻,只似笑非笑瞧着气狠狠的颜慕林。

颜慕林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几乎无所遁形,脑中不期然想起许多不堪的画面来,索性狼狈的转头去瞧院子里那一排风姿各异的美人。

领头的女子身材高挑,五官明丽,肌肤如玉,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更兼着语声柔婉,娇滴滴唤一声:「王爷……」连颜慕林都要生起怜香惜玉的心来。

她不由喃喃出声:「难道果真如太后娘娘所说,王爷在边疆得的久了些,连母猪也当作了貂蝉,府中都有这样美貌的妾侍,半路竟然还会抢掳春桃这样的丫头,难道真是饥不择食了?」

慕容重一张俊脸顿时黑透,想了想,又带了丝笑意,「本王是有些饥不择食了,不然,怎么会选中了颜大人呢?」目光在院外美人身上流连不已,似拿来与她比较一般。

颜慕林心中更觉羞辱,只是苦于不能拿别话来刺痛他,憋闷的心都要炸了一般。

赵文接到小丫头传信,急匆匆赶往葳蕤轩,连走边抹额头的汗。

王爷是年纪越长越难侍候。

听说王爷早些年渐知人事的时候流连风月,满京城的头牌皆眼巴巴盼着他驾临,他对美人除了要求身子清白之外,皆是来者不拒。

怎料自从十六岁被老王爷拎到北疆,按说这几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的在女色上头反倒淡了下来。

特别是这三年不见,他倒完全修炼成了杀神一般,这次回来,陛下赐了十五名美人儿,在府中也住了些日子,愣是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着,也从不见他召寝。

他原担心着王爷在北疆得的久了,移了性情,好起了男色,今儿得知那位颜大人原是女子,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至于这位颜大人女扮男装混迹朝堂,倒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方才正在账房里盘着府中历年所得,又跑去库房瞧了瞧,想着若要办喜事,不知道还需要添置些什么,就听得小丫头子来报,胧月轩与清露院的几位姑娘们听说王爷回府,已赶去葳蕤轩请安了。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爷早已明言,后院宫中下赐的美人们若无传召不得前往葳蕤轩,若是他拿出治军的那一套来……也不知道这些美人们能挨得住几棍子?

赵文冲进葳蕤轩的时候,慕容重正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正房门口,瞧着院子里清一色的美人儿,不发一语,目光虚虚往院门瞧去,似正等着他一般。

他的身旁站着的正是颜大人,这位以惊人之姿,清廉之名而闻达帝京的少年御史。

赵文瞧着这二人怎么瞧怎么匹配。

王爷太过气盛,任何女子站在他身边皆有畏缩之感,只有这位颜大人,在他阴沉着脸的时候,反倒怡然闲适,并无一点惧怕之意。

「赵文,我可曾说过,若无本王传召,后院这些人不得擅闯本王居处?」

赵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求求你饶了她们吧!念及她们初犯,不懂王府规矩的分上?!」

「赵文,你在我身边待的日子也有年头了,可知在军中不听主将调遣,要如何惩治?」

可怜的赵文目光扫过那些茫然失措的美人儿身上,见有的露出几分害怕的神色,有的反倒一脸倔强,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当睿王不过吓唬吓唬他们一下,并不会拿军律来约束她们,他心中对这些美人不由多生了几分同情,只是慕容重面前也不能糊弄太过,只得吱吱唔唔:「不听军令者……打五十军棍……」

军中不听军令者,自然是提头来见主帅。

不过要是真将这些美人按住了屁股开打,不说五十军棍,怕是三十军棍就会要了她们的命去,结果跟提头来见倒也无甚分别。

慕容重冷哼一声:「赵管家倒越来越会打马虎眼了,不过既然你也如此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美人们大惊失色,齐齐朝赵文射出怨毒的目光,又转头向着慕容重磕头求饶,一时院子里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闹不休。

领头的女子苏嫣容貌最是出众,又自负才情,进王府这些日子,今日初次见到睿王,一颗心早已经怦怦乱跳,只感觉自己生在云端一般。

睿王爷的事迹这几年宫中广为流传,都道他是神将,长日无聊,宫中女子对皇家男儿总是多了一分期许,睿王回京之后,等到被下赐的宫人名单被报上去,得知有她,她心中早已憧憬满怀。

哪知道进府这些日子,今日好不容易才见了王爷一面,却被告知要挨一顿军棍,她当下便扑上前去,拽住了慕容重的袍角,楚楚可怜的仰起脸来哀求,「王爷,妾只是思慕王爷久矣,只期能在王爷身边侍候,哪怕端茶倒水洒扫服侍也是心甘情愿……」

慕容重鹰目冷寒,如刮骨钢刀一般在她面上轻扫,耳边却听得一把清亮的声音调笑道:「姑娘,王爷是个土匪的性子,他只喜欢在路边抢回来的。」

春桃姑娘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不过这话听在慕容重耳朵里却又是另一重意思,面上竟然难得带了笑意,转头去瞧她,附和道:「是,本王最不喜欢这种畏畏缩缩的女子,本王就好『抢来的』女子……」

颜慕林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说到底,自己也算是被慕容重抢回来才失了清白的,当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砰」的一声阖上了房门,一时忽略了这种行为有多小女儿气。

苏嫣揪着慕容重的袍角,迷失在他这一瞬间的笑颜里,心头胡里胡涂想,难道我要扮个失怙的女子,躲在王爷经过的地方,才能让他抢一回?

不等她再想明白,慕容重已经甩开她的手,催促赵文,「还不带这些人下去?」

赵文心中为难,也不知道王爷要打这些女子五十军棍是真执行还是再缓缓。

这些女子皆是帝后精挑细选,来自宫掖,要是因着一点错处,全部打死了也不好给上头交待,倒不敢再耽搁,轰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子出了葳蕤轩。

慕容重这样为人跋扈,可是并不代表他是个只仗着身分就能横行北疆的低能儿。

午饭过后,颜慕林随同他前往军营视察,顺便安排军务,为此次剿匪做准备。

军中众将士皆随他驻守北疆,此次朝廷大胜蛮夷,打得他们俯首称臣,大约二十年无力再战,北疆除了一万守军,其余的全撤了回来,屯兵京郊,等待皇帝重新安排。

众人见得他带着个俊秀的官员进了大营,早有他手下通晓朝中之事的武将私底下议论。

「瞧,这位就是那位找王爷麻烦的监察御史。」

「姓颜的那位?听说容貌比之女子还俊俏的?」瞄一眼颜慕林,连连点头,「传言倒是一点也不差。」

另有人低低冷笑,「容貌是够美了,可惜不过是个娘娘腔,惯会耍嘴皮子的,连老子的一拳都承受不住,要是放在北疆战场之上,早被打死了。」

「既然拳头下面没办法见真章,不如今晚将这小子捉到酒桌上好好教训一顿?」

有人提议,立即得到了一众武将的应和。

颜慕林浑然不知,只静静坐在营中,瞧着慕容重处理军务,又点了几名武将剿匪,剩下的十几人也叫嚣着想要领军前往,换来他一顿训斥:「不过区区蟊贼匪类,哪里就劳动这么多人前去?你们不会都是在营中憋闷久了,想着去缅州散散心透透气吧?」

这些人浑然不惧,笑嘻嘻应和:「还是王爷最知道我们的苦楚,朝中那些文官好生啰嗦,与他们打过两回交道就恨不得回北疆去,满嘴的规矩道德。」

慕容重笑骂道:「你们在北疆野惯性了,无法无天,是该收收心了。」

武将只有在战时才吃香,当边疆安定之时,这些在战场上杀伐惯了的人倒真的不太适合去地方为官。

这也是建明帝如今最为头疼的事,因此朝廷这次对得胜回朝的武将们虽有封赏,却大多并非实职,而是留在京师驻守,再作安排。

这些武将有的是追随老王爷征战沙场的,有的是后来与慕容重浴血奋战的袍泽,颜慕林奇异的瞧着慕容重,仿佛自进了军营,慕容重便似换了个人一般,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明朗笑意,快快活活的与军中这帮将士笑骂无忌,与她这些日子瞧见的那个卑鄙阴险,张扬跋扈的皇室子弟全然不同。

他与这些武将们在一起,甚至并无那种俯视的目光,瞧着他们,就像瞧着……自家的亲兄弟一般。

这感觉太过怪异,她全然不能理解,只能静观其变。

慕容重与这些人交待完军务,又含笑道:「此次剿匪,圣旨已下,陛下特令颜大人与本王同往缅州,随同协理与地方官员交接之事,三日之后便要出发,不如趁着今日有暇,大家请颜大人同饮一杯,如何?」

早有武将上前道:「末将正同几位兄弟们商议今日作个东,请王爷与颜大人前去吃酒,也好做践行酒,只是生怕颜大人再上朝堂弹劾,说将军带着末将们吃酒,到时候陛下责罚下来,却是末将等人的不是了!」

这人一张嘴尤为厉害,既敲打了颜慕林,又应和了睿王的提议,颜慕林忍不住将他细细打量一番,见他脸宠黑紫,五官刚硬,笑出来的一口白牙生生将这刚硬给冲淡了几分。

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她已经见得多了,当下深施了一礼,「众位将军为国征战,论理颜某实不该再多嘴置喙,只是军律乃当初太袓拟定,御史之职不过纠察百僚,纲维庶政,职责所在,颜某本人对诸位将军还是极为敬重的!」

慕容重心中暗赞,小丫头此刻倒全无刚阿之名,真是聪慧,应对得当!

除了今日值守的各营主将,其余的十二名武将簇拥着慕容重与颜慕林出了营,瞧见停在营门口的车驾,不免要笑,「难道颜大人方才来时就坐着这辆马车?」

颜慕林面上讪讪,也知营中众将骑术皆精,红了脸道:「颜某乃是读书人,骑术不精,上了马恐怕也会跌下来跌断了腿,让众位将军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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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夫为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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