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懒猪,起床罗!」呼唤着床上整整沉睡了十四个小时的纪岚玥,凌皓烨放任自己的双眼尽情欣赏着眼前若隐若现的绮丽春光。
深褐色的毛毯只遮盖到纪岚玥的腰部,乌黑亮丽的长发有些紊乱地披散在纯白的羽毛枕上,浓密的睫毛在水嫩无暇的白晰肌肤上遮出两扇阴影,让美丽的脸庞更显娇弱。就是这种毫无防备的脆弱让凌皓烨每次都不忍狠心地将他从床上挖起来。而造成两人总是迟到的窘况。
凌皓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时针已经硬生生地指在十一的位置。
来不及了!
今天大家必须要赶两点的飞机前往下一个演唱会的场地,因为明天就是巡回的第二站,要赶紧去现场进行排练才行。
虽然不忍心,但凌皓烨不得不加大音量呼唤纪岚玥,只见那两扇眼睫轻轻地扇动了一下,他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凌皓烨索性将纪岚玥从床上横抱起来,置于自己的腿上,原以为纪岚玥会因此而惊醒,但纪岚玥却仍是闭着双眼,在凌皓烨怀中蠕动了下,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继续睡。
凌皓烨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纪岚玥这种嗜睡的特殊本领,如果哪天地震了,说不定他也这么沉睡不醒?
虽然凌皓烨觉得纪岚玥这样很可爱,但是一想到纪岚玥有可能会因此而丧失了性命,凌皓烨可就一点也笑不出来。
或许,岚玥应该搬来和自己住,这样既可以每天二十四小时和岚玥腻在一起,他又可以全心照顾着岚玥,真是一举两得!
「岚玥!快醒醒呀!」凌皓烨边想着该如何说服纪岚玥的父母让两人同居,边呼唤着怀里的纪岚玥:一想到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抱着纪岚玥,凌皓烨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充满喜悦,就差没哼出歌来!
***
「对不起……」纪岚玥低垂着头,紧张的向小林道歉,因为他又睡过头了,当纪岚玥和凌皓烨终于走出饭店大门时,只剩经纪人小林在等着他们,其它人早就坐上车赶去机场了。
「岚玥,你真的没办法改善这种赖床的情况吗?这样很容易出问题的!每次只要是中午以后的通告,你几乎没有一次不迟到,这样会得罪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还有,皓烨,为什么你每次都执意自己叫岚玥,却每次都叫不醒!这样的话,以后就由我负责叫他,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小林的训话一直到他们上车后还继续着。
「谁教你要接早上的通告,你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凌皓烨的反驳被纪岚玥阻挡了下来,因为这的确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无理的要求别人去配合,尤其是牵扯到工作方面,更是要由自己去改正这些坏毛病。
纪岚玥真心对自己这种赖床的毛病感到抱歉。「小林,对不起,这不是皓烨的错,都是我不好……」
其实纪岚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嗜睡,还没有在完全清醒之前,他的意识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所以即使他看起来好象清醒,甚至已经是站着的,都不代表他真的醒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造成凌皓烨要处处帮他打点的情况。
「哎,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纪岚玥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小林也无法狠心的骂下去,只是……唉……
「算了!慢慢想办法克服吧。」小林摇了摇头,放弃这个话题,转而催促司机老陈:「老陈,能不能再快一点?都已经一点了,就快要赶不上了!」
「我尽量在赶了,可是现在塞车,没办法呀!」
「能不能绕路?走旁边的巷子抄快捷方式,看会不会快一些?」
「好!就试试看吧!」就在老陈以熟练的技术将车子转入右边一条住宅区里的巷子时,天空骤然下起了大雨。
这场大雨来得既突然又猛烈,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显得沉如黑夜一般。
「怎么突然下雨了?真麻烦!」小林低声抱怨着。
这样一来,搞不好演唱会时也会遇到下雨,这场演唱会是在室外举行的,如果下雨,搞不好观众会不来,而且所有的设备都要加上防水设施,团员们也很容易感冒……一大堆的问题让小林在心中暗暗咒骂着老天爷。
「这么小的路还是双向道喔?」看着对向来车,纪岚玥有些疑惑的询问着凌皓烨,感觉这样好危险喔!
「是呀!没办法嘛!」就在凌皓烨回纪岚玥话的时候,一部轿车快速的从他们旁边擦过去,虽然老陈闪避过了,还是惊吓到了所有人。
「搞什么!在小巷子还开那么快,视线都已经不清楚了……」
老陈埋怨着刚才擦身而过的轿车,却没注意到另一部急转进来的出租车。
两部车子在未注意到对方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撞在一起。
纪岚玥他们所坐的这部车直直撞上出租车的车厢,老陈紧张的向右急转,却因过度的转弯而冲撞行右边住宅的围墙。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凌皓烨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用自己的身体将纪岚玥压护在坐椅上,不让他因剧烈的反弹而撞伤。
「啊!」纪岚玥惊慌的呼喊着凌皓烨,紧紧抓住护在自己身旁的双手。
车窗因连续碰撞而碎裂,引擎盖也弹开来,混乱的爆裂音夹杂着安全气囊激活的充气声。
凌皓烨缓缓抬起头,正想看清究竟撞上什么时,他猛地感觉到被一股拉力拉向车顶,剧烈的撞击让他发出一声窒息似的闷哼,疼痛瞬间蔓延全身,眼前顿时失去了光亮,意识也慢慢地抽离……
两度剧烈的冲撞让他们所乘坐的车子整个翻转过来,就像是乌龟被人恶意翻身旋转,在狭窄的巷道中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止。
「皓、皓烨?」纪岚玥困难的睁开眼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的头似乎是撞到了,脸上还有些湿湿粘粘的,呼吸也很不顺畅,一股腥臭味窜进他的鼻间。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只见到一片鲜红,昏昏沉沉地,纪岚玥感觉到自己渐渐被黑暗所侵吞……
***
刺目的光线让纪岚玥的眼睛痛得睁不开来,他想抬手去遮掩光源,却感觉双手重得像铅块一般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了?他只觉得脑子混沌地像堆糨糊,究竟是怎么了?
「岚玥,你醒了!」烒杰的声音在纪岚玥耳边响起,这让他有些疑惑,一向叫自己起床的不都是皓烨,为什么会是烒杰的声音呢?现在是在练团室吗?
「岚玥,你清醒了吗?你知道我是谁吗?」烒杰担心的叫着面露迷惑的纪岚玥。
「烒杰……怎么了?」纪岚玥争开眼吃力地想坐起来,但是全身的疼痛让他差点跌下床,幸好烒杰即使扶住他倾斜的身躯。
「好痛!」手肘与脚踝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纪岚玥不禁痛呼出声。
「你还好吗?先别急着起来,你身上有多处的擦伤,脚踝还流血了,不过这么严重的车祸,你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车祸?」纪岚玥有些迷惘的望着烒杰,谁车祸了……啊!他想起来了!去机场的途中,他们的车和出租车相撞,后来还撞到墙……
「皓烨呢?他怎样了?」纪岚玥惊慌的望着四周,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只有烒杰和自己两人。
皓烨不在!皓烨不在他身边!
「他身上是没受什么伤,但似乎撞到了头,还好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只要等他醒来后再做一阵子观察……」
「皓烨撞到头!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纪岚玥急急忙忙的想下床,却被烒杰制止。
「别急呀!外面还有很多记者呢!而且皓烨在加护病房,你自己都站不稳了要怎么去?我先找人帮你借张轮椅再推你过去,好不好?」烒杰将纪岚玥扶回床上,转身走向病房门口。
在烒杰打开房门的那一剎那,嘈杂的喧哗声及刺目的闪光灯此起彼落。坐在床上的纪岚玥,只能呆呆地任由门外的媒体拍摄,直到烒杰将房门关上。
「吓到了吗?这些记者在这儿等很久了,不过公司有请人来保护我们,等一下也有人会护送我们去皓烨的病房,放轻松一点!」当烒杰推着轮椅回来时,所见到的便是纪岚玥茫然呆滞的模样。
此时纪岚玥的心中只担心着凌皓烨,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媒体所制造的噪音与混乱。
***
在五名彪型大汉的护送下,纪岚玥和烒杰终于到了凌皓烨所在的加护病房,在加护病房的门外,也站着两名身着西装的男人。
进入病房后,纪岚玥见到熟悉的三人担忧地站在房内。
「岚玥!你醒啦?」真幸急忙走向坐在轮椅上的纪岚玥,查看他的伤势。
「还好吗?岚玥?」整只右手被石膏包住,用绷带挂在胸前的小林也担忧地询问着纪岚玥。
「小林,你还好吗?老陈呢?」
其实一直到此刻,纪岚玥才想起发生车祸的人还有小林和司机老陈,满心的歉疚让纪岚玥不敢直视小林的眼睛,只能低头看着小林受伤的右手。
「我没事,只有右手骨折,其它都没什么事。老陈也还好,幸亏我们有绑安全带,又有安全气囊。倒是你,你和皓烨坐后面,有没有哪里不对劲?脚没事吧?」
纪岚玥摇摇头,自责的想着,如果自己没有睡过头,大家就不会发生这场车祸,现在他们也早该在会场准备演唱会的排练了。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都是自己惹的祸。
「我想看看皓烨……」他对身后的烒杰说。
烒杰将纪岚玥推到凌皓烨的床边,纪岚玥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躺在淡绿色病床上的人。紧闭着双眼的凌皓烨右手吊着点滴。头上缠满了绷带。金色的头发映衬着带有血迹的绷带,让纪岚玥感到触目惊心。
「烨……」颤抖的呼吸声音从纪岚玥的口中逸出。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自己没事?明明两人都在后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据现场的警察说,你的伤势能这么轻微是非常幸运的。因为翻车的缘故。后座的车顶有严重的凹陷,要不是皓烨将他卡在自己和椅垫的中间,搞不好你也会和皓烨一样撞到车顶,不过皓烨也很幸运,头部的伤不会很严重……」
一听到烒杰说是皓烨用身体保护了自己之后,纪岚玥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中只回荡着那句「要不是皓烨将他卡在自己和椅垫的中间」……
「皓烨居然用身体保护了我!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纪岚玥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直到烒杰在他耳边大叫才打断他的思绪。
「做什么?」纪岚玥觉得耳膜快被震破了。
「我叫你好多声了!你在想什么?」
烒杰有些担心地观察着纪岚玥的表情,他看起来好象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他很怕纪岚玥的身心会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毕竟原本今天是要到下一个演唱会地点的,却因为意外让明天的演唱会临时取消,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巡回演唱的行程。再加上受伤最严重的人是皓烨,是岚玥平时最依赖的朋友,也是超越家人关系的知己,脆弱纤细的岚玥承受得了吗?
「岚玥……你还好吗?」烒杰的担心与关怀明显地表露在脸上。
「我有那么脆弱吗?我没事的!」对于烒杰的关切,纪岚玥只能强颜欢笑。
因为这件车祸的肇事者其实应该是自己,要不是他睡过头,大家早就上了飞机,根本不会碰到塞车、不会遇到大雨,更不会转进那条小巷子里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不负责任的嗜睡症所造成的!
「真的没事吗?那要不要先回病房去休息一下?」
烒杰还是不太放心故作轻松的纪岚玥,因为他知道纪岚玥是最会钻牛角尖的了;每次有什么状况发生,岚玥第一个责怪的总是自己,好象认定自己是个祸水一般,总是害怕自己会被人讨厌。或许是岚玥的家人造成他如此的自卑个性吧!
烒杰心疼地摸了摸纪岚玥柔软的发丝。
独生子的烒杰,打从第一次见到纪岚玥,就把纪岚玥当成自己的弟弟,而对于纪岚玥的脆弱与纯真,烒杰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呵护,开导他才好。再加上纪岚玥的身旁总是跟着独占欲极强的凌皓烨,他也不好太过亲近纪岚玥,一面遭人误会,反而造成纪岚玥的困扰。
「我送你回房间吧!」烒杰有些强硬地将纪岚玥的轮椅转向房门口。「你现在很需要休息,如果皓烨有什么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的。」
纪岚玥听话地点点头,却忍不住再回眸看一眼仍昏迷不醒的皓烨,歉意与担忧紧揪住他的心,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更是深深地烙入他的眼底。
在经过众人的身边时,纪岚玥难过地瞥了一眼小林受伤的右手,罪恶感又在他心中重重地敲了一记,每个人的伤都比自己来得严重,明明是真正的罪人却毫发无伤,无辜的人却一个比一个伤得重,尤其是凌皓烨。为了保护他这个祸首,竟伤得如此严重……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