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半个月,不算短也不算长,如果是抱着玩乐的心态,每天无所事事地走街串巷到处消磨时间,那不过就是个逍遥假期,眨眼就过了。

美满已经用耍赖的姿态为了看一场海豚表演错过了一班飞机,结果有些事注定是躲不过的。隔天她还是被堪称工作狂的凌嘉康五花大绑地丢上了飞机,再一次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坐到双脚打飘发麻后,她还是回国了。

“我以后再也不要坐飞机了!”这算得上美满呕心沥血后得出的感悟了。

脚不知道往哪伸、毯子盖三条都嫌冷、上个厕所要等很久、想吃得饱点保留体力还要听空姐说“小姐,您的桌子已经放不下了!”……这种遭罪的日子,打死她都不想再回味。

面对她的抱怨,凌嘉康牵起刻满疲累的嘴角,旁观着她扶着墙壁腿弯成O型跌跌撞撞地走,这好笑的模样,替他的好心情润了色。在她打了个踉跄后,他终于不忍,牵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十指紧扣,卖弄甜蜜。

她的确是累到思维凝滞、举止迟钝了,但也不至于到被人这般扣住手都毫无知觉。垂眸紧觑着彼此交握的手心,没有预想中让人脸红的电流在流窜,倒是看似亲昵的气息让她无措。才猛然想起,她和凌嘉康现在的关系是正在尝试着交往的人,自那天说完之后,他们一直忙着处理葡萄园的事,她也就没再当回事。

直到现在,记忆被唤醒后,这以往常会有的动作,意义变得不同了。

“那个……”她吱唔了下,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攥住寻不到退路,“回国了哇,搞不好会有记者,万一被拍到不太好吧。”

“我是经纪人,而你只是个制作人,两个充其量只算是幕后的人物,有那么招记者吗?还是说,你以为你已经红到发紫,跟那个新科最佳制作人一样变得炙手可热,连镁光灯都对你紧追不放了?”啐,连借口都那么蹩脚,好歹是在他面前,就不能遮掩下闪躲吗?

“谁、谁说的,你现在是歧视我不红吗?”当贾天夏的名字窜出时,美满很难再保持若无其事,只好用胡言乱语来掩盖慌乱,“喏,你看见那些黑压压的人群了吗?那都是来接机堵我哒!做人难做名人更难,连吃个饭拉个屎都别想太平,别小看了我的名气,我在网上也是有贴吧的!”

撇了眼她慌乱的模样,凌嘉康好心地没有拆穿她别扭的原因,反而很配合地和她一起演了起来,“是啊,我明白你的痛苦。像我们这种人的确是没什么隐私权可言,可能我掉了一根脚毛都会变成明天的头条。哎,这就是命,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愁啊,但总还是要生活的吧,不能为了这,把谈恋爱的权利都放弃吧。”

“可不是嘛,何止是没有隐私权呀,有时候还会被无中生有。就比如昨天吧,我分明没有搀那个老太太过马路,结果我那些观众为了捧我,非我说做了好人好事,还要歌功颂德就差没给我颁个劳模奖了。”美满向来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人,演起来就全身心投入,一脸扼腕叹息的模样,连本来初衷都忘了,任由自己的那只手被他牵着。

“是吗?也没什么啊,习惯就好了。我也没有给谁家题过字啊,还不是到处都能见到挂着我题字的招牌……”

“不要闹了!还真他妈是记者!”越来越靠近机场出口,她骤然一声怒吼,打断了凌嘉康的好兴致。

美满以为机场出口处聚集着人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每班飞机降落都会有如潮的接机人流嘛。没想到,还真的会有闪关灯亮起,紧随着还有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这难道是为了告诫她,就算是开玩笑撒谎也不能乱说话,老天爷随时都会心情大好来一场灵验吗?

很明显,就算是凌嘉康都没意识到真的会有记者。虽然说和他同行的还有个名气不算小的艺人,可身为经纪人通知媒体接机向来是他的工作吧?他很确信这次绝对低调,没有通知过任何人。再看向那群举着灯牌穿着标准会员制服的歌迷们,他大概可以猜到这消息是谁泄露的人。

“呃……我只是在我的博客上稍微提了那么一下。”罪魁祸首很聪明,抢先认了罪,以免他家老大当场暴走。

沉默、斜觑、冷笑,在一连窜寓意不明的表情后,凌嘉康略点点了点头,“嗯,做得不错。”

语末,他把美满的手握得更紧了,丝毫都不介意跟自家艺人抢风头,喧宾夺主一下。反正他正愁该怎么让情敌之后这胜负结果呢,如此,当然最好。

——为你辛苦等夜,连通电话都没有,还要担心你是不是发生什么危险或意外了。结果,那些记者却比我更清楚你的行踪,我也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在电视上看到你和别人出双入对的行踪。贾天夏,你懂不懂这种滋味有多憋屈?

丁美满曾经近乎歇斯底里的抱怨声在贾天夏的脑中回荡着。

那时候他一笑置之,觉得不过是媒体加油添醋后的误会,她不该跟那些好事者一起深信曲解,可现在……

他该死地懂了!这种滋味真他妈非一般的憋屈!

八点半,习惯性地准时收看娱乐新闻。贾天夏却万万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媒体说:先前的一切只是误会,被贾天夏公然称作“老婆”的人不是丁美满。

媒体说:凌嘉康公布恋情,和丁美满携手走出机场。

媒体说:早前就有过他们拥吻的照片出现,关于他们俩的消息也曾断断续续在各大网络上传播过,当事人则一直低调处之闭口不谈。现在的公开,或许是证明婚讯将至。

媒体说:不排除这是为丁美满节目的另一波炒作造势。

媒体该死的就只会放屁!

贾天夏毫不掩饰震惊,以及消化这则消息后的愤怒,手一扬,用力摔开遥控器。

“冷静、冷静!冷静一点!”在他企图跑去砸电视机的时候,谢穆堂眼明手快地强行把他按在了沙发上,“说不定他们只是碰巧遇见呢,又说不定他们只是碰巧一块走出机场,再说不定……”

“碰巧手牵手,碰巧上了同一辆车,又碰巧坐进车里还要继续勾肩搭背?!”放屁吧,这种鬼话就算是说给三岁孩子听,就未必会信。

看看人家新闻工作者多敬业,电视里那画面虽然混乱,画质还是清晰得很。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们一路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从机场出来,在见到记者后,俩人很默契地低头。那个杀千刀的凌嘉康仍旧紧握着她的手还搂着肩,包括他整个团队的工作人员,齐心协力地把她护送进了保姆车里。最后还是那个本该躲避记者的艺人留下来帮他们挡,这些难道都是碰巧?

“你想太多了,不会连牵手都是碰巧。”就连谢穆堂都觉得这种烂透了的安慰说辞继续不下去了,干脆浇盆冷水就此打住吧。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做些实质点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媒体说的不算,我说的不算,就连你说的也同样不算,打个电话问美满吧。”

“还打什么,这种时候她会开机就见鬼了。”话虽然这样讲,贾天夏还是很没节操地掏出手机,拨通她的电话。

结果自然是没人他失望,关机。

“你要去哪?”见他收了手机,猛地挣开钳制站起身,谢穆堂担心处于盛怒状态下的他会做出些什么惊人之举,紧张兮兮地拦在了他家门口。

“去她电视台。”紧绷的唇线松了松,抛出了个还算理智的答案。

她不敢回家,难道可以连电视台都不回吗?休假应该也结束了吧,就算今天不回去,他大不了就等一夜!

事实证明,天夏还不够了解美满,她很带种。

再搞得满城风雨后,她丝毫都没有想到复杂的敢不敢问题,堂而皇之地回家了。

就在天夏用力掀开房门的那一瞬间,这个女人就带着一脸疲态闯了进来,彼此都怔愣了片刻后,她还若无其事地来了句:“啊,你们听到我的脚步声了吗?我碰巧打算敲门呢。”

碰巧。这两个字像水蛭,看似渺小,却紧紧吸附在了他的敏感点上,吸食着他的血。这种钻心的滋味,让天夏很难保持理智,难道还要笑问她一句“近来可好?玩得开心吗?”。

“死进来。”微凉的眼眸略过她,在确定那个碍眼至极的男人没有出现后,他哑着声,脸部绷紧的线条有放柔的痕迹。她回来了,那就好,至少还没到木已成舟无可挽回的局面。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气、就连那种想要发怒又极力隐忍的模样,美满都熟记于心。就是这个男人,占据了她出生至今所有的人生,在他面前她可以不修边幅,甚至什么都不用想,呈现最自然的那一面就好。只是现在,却让她觉得陌生,张着嘴,偏偏连一个字都挤不出,垂着头钻进屋子。飘了眼电视里还在进行中的娱乐新闻,再偷偷飘了眼门边那张铁青的脸,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害怕长辈的责罚般,那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横亘在她的喉间,窒压着,连呼吸都不能顺畅。

“我还有事,先走了。”谢穆堂是个识相的人,眼看着丁美满畏畏缩缩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就能感觉到再过不久暴风雨就要来了。这种家务事,他身为外人不便插手,自然是该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对于谢穆堂的离开,天夏很不给面子的丝毫不在乎,他的眼神始终就只紧锁在美满身上。

相较之下,美满仍旧维持着她一贯的个性,以为逃避就能巧妙解决这场困局。可惜不管她怎么躲,那道炙热的视线就是如影随形着。谢穆堂一走,她就愈发觉得这屋子好拥挤,凝滞的气氛、没人打破的沉默,压得她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她想,随便说些什么也好吧,只要不要那么安静,气氛也会变得稍微好些,“我……”

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有些骇人。清了清喉后,她却又再也提不起勇气把准备好的话说出口。

“你什么?”他试图保持冷静,手心几度松开又攥紧,最终还能理智地送她一记微笑,鼓励她把话讲完。天夏认定她是想解释,只是无从说起。无所谓,只要她说那只是媒体在胡乱臆测,又或者是从头到尾都只是“碰巧”,他都可以降低智商去深信不疑不再计较。

“那个新闻……”

“我看到了。”他不动声色,继续浅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丝警告。是想告诉她,斟酌好了再开口,别把他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

“我是想事情都已经闹成这样了,我们还继续住一块对谁都不好。你看是你搬出去呢,还是我另外找合适的地方……”

“你最好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要想。”天夏眸色一冷,彻底掐断了她的念头。没料到他的纵容只是让丁美满得寸进尺,把彼此的关系判了死刑,连唤醒申诉的余地都没有,还好意思委屈兮兮地扁着嘴,是在卖弄可怜吗?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退一步,给她机会重来一次,“好了,你可以说话了,但最好想清楚到底该说什么。”

“哦哦哦。”她重重点头,煞有其事,“我就是想我们的关系还是分开住比较正常……”

“丁美满!耍个性也得有个限度,闹别扭也得有个分寸!”他用力摔上门,也只能借此来发泄不爽。之后,沉了沉气,深呼吸,他放缓语气,放低气势,“我记得答应过你会回来跟你一起庆祝,只是盛情难却,才不得不去应酬一下,没想到喝醉了,我不知道会是她送我回来。我也真的不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醉得时候我没办法去控制自己的行为。”

天夏记得她说过每次想要解释的时候他都不给,那好,这一次她想要多少解释他都不再吝啬。那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不要再闹了?

“这不是重点。”对于他难得主动为自己辩解的行为,美满先是一愣,继而嘴角晕开一抹苦笑。难道他以为她只是打情骂俏般在为了那个女人吃醋?即便没有莫蔷,也不代表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恩爱到老。她是受够了他那种个性,好像任何事都无所谓,即便是她要走,他也可以潇洒至极地说走好不送。

是的,不送。他既不会挽留,也不会依依惜别地相送,只会走得比她更快。好像离婚时一样,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他就已经不见。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到底还有哪里不爽?”他的耐心已经呈现负增长的姿态,这种你追我逃的游戏该到头了。

“没有,我很爽!”他那是什么态度啊,错的人究竟是谁?凭什么搞得好像她负心劈腿似的。丁美满坚信,她才是有理由窝火的那一个,“只是我不爱你了!”

“再说一遍。”他的眼眸慢慢眯成一条缝,挤出的危险气息很骇人。

美满缩了缩脖子,气势消了一大半,猛吞了几口口水才有胆把话重复,“我不爱你了……”

“你他妈的有种就再给我说一遍!”

“……”她没种,勇气都透支完了,只好干瞪眼。

“很好,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了,是吗?”这不是买卖游戏,没有一条规则说非要你情我愿才能成交。他已经没耐心去理会她爱或不爱,别指望他还会再放一次手,大不了换个叫做“强取豪夺”的游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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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满甲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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