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饶允晔敏锐的察觉她刻意的动作,眼底浮出一抹不悦,双眼直勾勾盯看她,故意把话说得又慢又重。
「别一直跟我说谢谢,虽然我是你前夫,但我们可以是朋友,不是吗?」
浴室里,饶允晔拆下染上了血的纱布,他一直很小心,不让瓷宁知道他的伤口已裂开。
她是会花上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把飞进家里的昆虫慢慢诱到外头去的女人,虽然他现在只是她的前夫,但她很可能在看见染血纱布时心中不舍,甚至自责,而他不想在她脸上看见这些神情。
在儿子刚过世时,他已经从她身上看到太多这样的情绪,他不希望她痛苦,如果他是令她窜到痛苦的源头,他会自动从她身边走开。
饶允晔快速冲了个澡,依照她的盼咐,先到一楼起居室让她包扎手伤,目前后才进厨房开始做晚餐。
起居室里,瓷宁跟小智玩跳棋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饶允晔。
想着他说的「我们可以是朋友」、想着他刚跟小智打完球时
看着她时的表情,她也能想个八百遍,纯棉上衣紧紧贴着胸膛的性感模样、想着他手上的伤,甚至连他什么话都不说,静静看看她时的表情,她也能想个八百遍。
这时,门铃响起。
原来是小智的妈妈照顾完正在化疗中的母亲,从医院回来,赶在晚餐前把小智接回家。
临走前,小智朝瓷宁挥挥手,示意她蹲下身来,他要跟她说悄悄话。
「观阿姨,叔叔是不是喜欢你?」
小智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着话,伴随令人发痒的温热气息,一同吹进她泛起阵阵涟漪的心中。
「小智,叔叔只是阿姨的……嗯……」瓷宁小心的挑选措词。「一个朋友。」
「可是叔叔有时候会偷偷看你,就像我会偷偷看我暗恋的女生一样。」小智摆明了一脸不信。
「小智有暗恋的女生?」她有些诧异地问。
「观阿姨,我已经七岁了,当然已经有暗恋的女生,所以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小智说得头头是道。
「原来如此。」瓷宁差点失笑。
这孩子才七岁呢,谈起感情的事,语气居然比她还笃定?
不过,以前她对人谈起爱情,也总是斩钉截铁,只是在丧子跟离婚后,她对这一切突然变得很没有把握。
也许,他口中的朋友,会比让人不容易拿捏的前夫妻身分更适合他们。
「这个叔叔人很好,阿姨要好好把握喔!」
「好好好,阿姨尽量。」瓷宁突然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一个七岁的小男孩竟鼓励她要好好把握前夫?
送走小智母子,关上大门,一转身,她赫然发现饶允晔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他站在这里多久了?想到他可能听到小智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不自觉轻咬着下唇,脸颊一片热烫。
她拼命忍住想抬手遮脸的冲动,低垂着头,利用颊旁垂下的头发遮住发烫的脸,暗中祈祷他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有沙拉、鸡汤、煎牛排、做饭。」饶允晔察觉出她的不自在,转过身,率先往餐厅走去。
他之前说两人可以是朋友,对她而言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她已不像以前那样看见他时眼底立刻布满痛苦,但她的不自在跟拘谨像座厚墙,横档在两人之间。
瓷宁在他摆好的其中一副餐具前坐下,面前是整套刀丈,一个装满了水的玻璃杯里飘着一片青绿色的柠檬,还有一个空的酒杯,她坐在他对面的位子,视线扫向几乎摆满了整张桌子的菜肴。
「好丰盛!」她忍不住惊呼。
饶允晔眷恋地看看她脸上微讶的可爱神情,嘴角带看笑,低声问:「要开瓶红酒吗?」这样的感觉,像是回到刚结婚时的两人时光。
「你的伤……」瓷宁微微皱眉,面露担心。
「这点小伤死不了人。」他甚至没有看受伤的手一眼,直接走到酒架前,又问了一次。「怎么样,要吗?」
「好啊。」她想了一下后回答,找不到非拒绝不可的理由。
饶允晔决速瞄一眼架上的酒,发现它们摆放的位置跟以前一模一样。
「这些酒,你都没有动过。」
他熟稳地选了一瓶,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开瓶器,将瓶盖打开,左手拿着酒瓶横越桌面,为她倒了半杯酒。
「我还是不太会品酒,喝不出酒的美味,所以觉得还是不要糟踢你收藏的酒比较好。」
瓷宁说完,赫然发现他为她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她,那专注的视线令她不自觉用力喘了一下唾沫。
「就算你直接把它们扔掉,我也不觉得是糟踢。」饶允晔放下酒瓶,稳稳的坐回原位。「只要你开心就好。」
瓷宁觉得心脏似乎停止跳动了两秒钟,接看马上像遭到好几古伏特的电流袭击。
叔叔有时候会偷偷看你,就像我会偷偷看我暗恋的女生一样。
小智离去前的话,忽然在这时候溜进她脑子里,她能清楚感觉到一阵热气涌上脸颊。
这个叔叔人很好,阿姨要好好把握呢!
她当然知道饶允晔有多好,否则当初也不会嫁给他,只是儿子的死像道永难愈合的伤口,让他们的感情变成了一种痛楚,那种痛甚至超过了爱,迫使他们最终走向离婚一途。
经过两年的自我沉殿,她发觉伤口慢慢痊愈了,但饶允晔对她的影响力竟有增无减。
天啊……她需要好好镇定下来!
瓷宁伸手抓起眼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瓷宁?」饶允晔皱起眉,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看见他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饶允晔的视线转到她手中的空酒杯上,以此暗示。
瓷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地轻轻倒抽口气。她居然一口气把那半杯红酒全喝下肚?
她以前甚至只要喝上几口,脑袋就会开始发烫,心跳加快,脸颊泛红,体温直线瓤升,接看就这样醉倒。
瓷宁立刻抓起水杯,仰头喝得涓滴不剩,希望这杯水能多少冲淡一点酒精的后劲。
「瓷宁?」
听见饶允晔又担心地喊了一声,瓷宁不敢抬头看向他,低着头,拿起刀叉,开始进食。
快点吃点东西,多少应该能压抑酒精在身体里的作用吧?
「这牛排真好吃,你煎几分熟?」
她边说边问,想让自己看起来忙一点,说点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祈祷他别老是盯看她逐渐热烫的脸颊。
「跟以前一样,七分熟。」饶允晔并没有如她所愿,一双锐利的眼眸正望看她越来越红的小脸。「这是你目前爱的菲力。」
她知道这是菲力,一样是七分熟,但为什么她就是煎不出同样的美昧?
「我也一样煎七分熟,为什么味道跟你做的不一样?」
「你是直接煎,还是有先作过其他处理?」
「作过其他处理?」
瓷宁歪着头,看看桌上的那壶冰水,好想将它拿过来,把水淋在头上,浇熄身上的燥热。
她伸出手朝壶把探去,连试了两次才抓住,正要把那壶水移到面前,倒些水在自己的水杯中,饶允晔两、三下便替她完成剩下的所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