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个人相望了几秒,不想就此挥别,却也无话可说,直到沐向旸的助理拿着手机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像是在交代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知道,他又得回去当他的大忙人了。
果然,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后,沐向旸抬起头、望向她,「那么先这样,我还有点事情必须冋去处理。」
墨殇只是摆摆手,没有答话、没有道别。
进屋后,她缩回被窝里,又睡了一会儿。
「墨殇。」有人在叫她。
「嗯……」但她实在是不太想睁开眼睛。
「墨殇,快起来。」来人接着扣住她的肩,开始拚了命地摇晃。
「走开啦……我要睡觉……」她挥开了对方的手,翻过身子、背对来者。
「快起来,」没想到那人锲而不舍,继续戳着她的背,「你不快点起来,小心你会后悔一辈子。」戳,戳戳,再戳。
「烦死了!」她突然坐起身子、满是狠劲地掀开棉被,怒吼道:「你是怎样?第一次来吗?!面在冰箱里啦,自己去找,跑来这边一直吵我是怎样?」
阿渡被这一吼,仍无动于衷。「面在冰箱这种事情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吗?」
某层面来说,会。
她会后悔为什么当初心软,答应帮他做这种难吃到掉泪的凉面?
「到底有什么事?」她叹了口气,揉揉惺忪的眼,认了。
「小路说,是我惹出来的祸,叫我自己来跟你报备。」
「什么呀?就为了这种事……」她皱了眉,转向他,「你爱闯祸又不是第一天了,这次又捅出什么娄子?」
阿渡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她一张照片。
「这啥?」她接过手,眨眨眼、皱着眉瞧个仔细。
然后,眉宇松了,眼睛反而瞪大。
那是从监视器截取下来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对热情拥吻的男女,而那男人化成灰她都不会错认。那是沐向旸,而画面中的地点正是他家门外。
墨殇错愕不已,心有点刺痛、有点酸涩。可是,她更错愕的是自己会有这种感受。
她随即回过神来,把照片扔到一旁,哼了声,「莫名其妙啊你?特地跑过来把我摇醒,就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我不是叫你看沐向旸,」阿渡很清楚她的目光焦点会落在哪,「我是叫你注意那个女人。」
「神经病,我又不认识她。」
「废话,我也知道你不认识她。」
「那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啦?」她开始没耐性了。
「这个女人——」阿渡捡起了那张照片,顿了两秒,才道:「是狐妖。沐向旸应该是中了媚术。」
狐妖,媚术,沐向旸。
墨殇怀疑自己耳鸣了,其他声音全都被隔挡在外。几个关键字明明闪过了她的脑海,她却一时串连不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道:「他怎么会……」平白无故被盯上。
阿渡看出了她的疑惑。「你忘了吗?召狐法。」
「啊!」她恍然大悟。
「所以说,是我惹出来的祸。」
墨殇笑了声,再次摆出不在意的嘴脸,「那他活该,谁教他没事要听信你的话、去搞那个什么召狐术?他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阿渡沉默,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她是个毫无良知、狠心恶毒的蛇蝎女。
「干么这样看我?安啦,死不了的,那女人应该只是想整整他而已,狐妖没事不会残害无辜。」
「你确定?」
「嗯哼,身为同类……」
「身为同类,」阿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眉一挑,道:「那女人会不知道你的妖丹在他身上?」
闻言,墨殇的表情瞬间垮下。
哦,Shit,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是啊,她怎么会没想到呢?那女人从头到尾的目标就是妖丹!
这时,她想起了沐向旸的气色不好,原来是那个女人在消耗他的意志力。
因为妖丹的关系,对于各类术法,沐向旸的抵抗力自然比一般人还要强,否则,恐怕他现在已经粘着对方不放了——那女人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行,她不能容忍这种事。
就算她曾经赌气说出什么「随你高兴要送人还是丢河里」那种话,但这不表示她真会坐视自己的妖丹就这么被偷走。
那只臭狐狸,没有人可以偷她墨殇的东西——包括她的男人。
「阿渡。」
「嗯?」
「有车吗?」
「有,引擎还热的。」
「借我。」
「请便……啊、对了,回来帮我把汽油加满。」
「……」马的,这臭小子。
「抱歉,沐先生,打扰一下。」张秀娟突然敲门入内,中断了会议。不过,虽然说是会议,但其实只有两个人坐在里头讨论公事——沐向旸与唐颖。
「怎么了?」他抬起头来。
「外面有一位墨小姐,她说有事情想见您。」
沐向旸先是楞了几秒,随后作势要起身离座,「那我……」
唐颖却轻触他的手臂,制止意图明显。
「你没看到我们正在讨论事情吗?」她神色凛冽,森冷地怒瞪杵在门边的无辜助理,「请她先回去,不然就让她等。」
「唔、可是……她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说重要你就信?你还是助理吗?你连这么简单的过滤都做不好?」
「好了,」沐向旸终于出言制止了唐颖,「别这么夸张,小事情一件而已,你何必这样苟责我的助理?」
「小事?」唐颖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转而投向他。
就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她略施媚术,眼神放柔和了不少,也露出温润的微笑。
「向旸,」她亲昵地直呼他的名,「你误会我了。这不是我针对她的苛责,而是纪律问题。要是破了这个先例,难道,以后什么人来都可以随时吵着要见你吗?这成何体统。」
瞬间,他觉得好像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被抹去了,也像是被挡在另一扇门之外。
沐向旸忘了自己本来想说什么、本来想做什么,只觉得唐颖的声音听起来好悦耳、好舒服?,她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好香、好诱人……
「秀娟,」他怔怔地发号司令,「请那位墨小姐回去吧,或是你让她留下电话,我有空再联络她。」
「呃……是。」张秀娟隐约觉得怪异,可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点点头,转身退出了会议室。
不料,门才刚掩上,立刻又被推了开来,而且是「砰」的一声被人粗鲁地推开。
「门都没有!」
是墨殇。她大刺刺地走了进来,拉了椅子一屁股坐下,「有空再联络我?抱歉,老娘不等人电话的。」
门外的助理,吓傻了,门内的两个人,呆若木鸡。
而墨殇,打从一踏进门开始,双眼便直勾勾地锁定唐颖不放。像是打量、像是警告、也像是在下马威。
「墨小姐,我现在郑重请你离开。」
墨殇见沐向旸走了过来,直接横在两个女人中间,其姿态像极了在保护那只死狐狸精……
咳、这样好像骂到自己。
算了,那不重要。她长腿一跨、翘起了二郎腿,迎上沐向旸的视线,「不劳你赶人,我把事情解决了自己会离开。」
「请你现在就离开。」他的口气相当强硬,丝毫不容许拒绝。
那样的冷漠,让墨殇不禁想起了那一世的南门靖。她心口一紧,像是被根细长的繍花针给扎得好深好深……
没事就少来这儿找我,别人见了,难免说闲话。
那世,他曾经这么对她说。
她哑口无言。当时的南门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而她呢?在全天下人的眼里,只是个造成乱世的淫邪妖女——让先王与将帅互相残杀的妖女。
他说的没错,像她这样的女人,怎配待在国君身边?
墨殇蓦地从回忆里醒了过来。她深呼吸,不疾不徐地启唇,「沐先生,我有事情想跟唐小姐商量,能请你暂时回避吗?」
沐向旸面无表情,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不可能。她是我的幕僚,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不料,唐颖却伸出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肩上,道:「没关系的,向旸,我自己可以应付。」
他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款款柔情,「真的?要是她刁难你怎么办?你不用勉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语毕,他无视助理还站在门外探看,直接抬手亲密地抚触她的脸颊。
张秀娟见了,瞠目结舌,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