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抗拒

嘴里说不

心里说不

可一旦他招手

她就忍不住投向他的怀抱

“你是猪头吗?”许中规用力的把成叠的文件甩在桌子上,右手指著怒目以对的慕少玫,毫不客气的开口,“你以为你在卖女装吗?竟然想绣花加镂空?你可要搞清楚,我们卖的是男性内裤,讲究的是健康和舒适,好不好看并不重要。”

“当然重要!不管是男是女,哪个不想漂漂亮亮、内外一样美?”她毫不相让的斜眼瞪去,“所以,优雅美观的男性内裤有什麽不对?”

“你……”他咬牙握拳,狠狠吸进两口新鲜的空气缓和情绪,“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

“我……”她多想说她是上司。

“谁该听谁的,你还搞不清楚吗?”

她闭上嘴不说话,死猫男,说服不了她,就拿职位来压她,她口服心不服啦!

“把企画案拿回去重写。”

重写就重写,慕少玫快速把企画案抽走,扭头就走。哼!她会慢慢的写,写他个十天半个月。

“记住,我要你卖的是好穿的内裤,不是美丽的蝴蝶。”他在她背後强调。

她有听没有到,“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他办公室的门,拉开自己的椅子重重坐下去。

呼!代志怎麽会变成这样?

白天,他们是壁垒分明的对手;可在晚上,他们却……

铃铃铃……内线电话响起。

慕少玫像看到鬼般的瞪著它,她直觉的知道来电者是谁,也知道所为何事。

“少玫,要我帮你接吗?”小瑛“好心”的走了过来。

她急忙在小瑛的手碰触到电话前捞起话筒,然後挥挥手打发掉小瑛,“我自己来就好。”露出嫣然的笑,用嗲得令人酥麻的声音娇声道:“喂,我是少玫,请问哪里找?”

她很清楚全办公室的人都会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包括话筒彼端的男人。

“晚上八点,凯悦饭店畅饮廊见,我请你吃龙虾。”声音依然骄傲,一如刚刚骂她猪头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声音依旧软绵,“猪头,你以为我会去吗?”会去的是笨蛋!

“你会来的。”许中规很有信心。

“猪头。”不知是骂他还是骂自己。

“你会来的。”他又说。

“这一次不会。”慕少玫肯定的说,可心里却毫无把握,天,她好气自己这麽犯贱,他在人前那样辱骂她,批评她的不是,暗地里却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般的打电话约她吃饭、做爱做的事,而她竟然总是乖乖的赴约。

“不,你会来的,我等你。”不再废话,他“喀”的挂掉电话。

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对著发出嘟嘟声的话筒说:“不好意思,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优雅的挂—电话,目光扫过办公室里好奇的眼光,故作烦恼的轻叹,“男人怎麽这麽麻烦,难道长得漂亮也是一种错误吗?”

女同事们一个个把头转开,当作没听到,可清纯的小瑛却走了过来,亲昵的抓住她的手臂,“少玫,刚刚打电话给你的是谁?你的新男友吗?”

“算是吧!”她的语气很正常,像在说天气般。

可小瑛的声音却陡的拔尖,“新男友,好厉害喔!少玫,你真是我们女性之光。”像是故意在说给谁听似的。

慕少玫知道小瑛是故意说给办公室里的许中规听的,哼!她乐得成全小瑛的“倾慕”

“可不是吗?有谁比我更懂男人、知道男人想穿什麽样的内裤……”她大声强调,“我脱过的男人内裤比某人见过的还多!”所以她的企画方向才是对的,以大家所以为的“事实”——她有很多“经验”,来凸显她的专业。

“可是少玫,我们都没见过你的男朋友们呢!什麽时候带一个过来看看?”

讨厌的小瑛,分明是要掀她的底,给她难看嘛!

“没问题,我改天叫一个来。”慕少玫敷衍道。

“什麽时候?”小瑛紧咬这个话题不放,“就明天好不好?”

慕少玫正迟疑著要不要点头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拿起话筒,就听见许中规嘲弄的声音。

“需不需要我出去救你?”

“这次又是谁打的呢?”小瑛好奇的凑近,眼光质疑的往办公室里飘去,怀疑部长和慕少玫之间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用了。”慕少玫挂上电话,笑意盈盈的对上小瑛,“好,那就明天。”

******

可她要去哪里找个男朋友呢?

慕少玫想起上次在酒吧里钓男人的惨烈情况,钓到最後,竟然是那个死猫男的弟弟,老天真爱捉弄人啊!

唉!

她正打算掏出钥匙打开住处的大门,却听见屋子里传出声音!好像是电视机的声响,是谁在里面?莫非……

霍然打开门进去,果然看见一个女子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她愕然喊道,引得慕母回过头。喝!好红的眼睛,似乎已经哭了三天三夜似的,她不禁有股想夺门而出的冲动,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妈妈,无论这个妈妈有多麻烦,终究还是她妈,她不能置之不理,“你怎麽来了?”

“少玫,”慕母颤声呼喊,朝她伸出手,“我……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慕少玫的心情立刻跌到谷底,无力往上爬。

唉,看来旧事又重演了。

她叹了一口气,把母亲拥入怀里,低声安慰道:“别担心,你还有我呀!”明知说再多次也没用,她妈一句也听不进去。

“他又有女人了,这次是个小女生,只比你小1岁。”慕母愤慨的控诉丈夫的外遇。

这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从小到大,慕少玫经常看母亲为了父亲不回家而哭泣,为了父亲在外面有女人而难过,她母亲总是泪眼向她控诉父亲的不是,无论她已经睡著了,还是正忙著应付考试。

她母亲这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那就是她父亲——一个道貌岸然,众人眼中才华洋溢的建筑师,可他的心却不曾安定过,起码最长不超过一年。

那一年还是为母亲创下的特例。小时候,她母亲常常沉醉的对她说——那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父亲对我百般体贴,几乎寸步不离的黏在我身边,直到……

直到母亲怀了她,身材逐渐变形,不若过往的纤瘦苗条,父亲的心便开始蠢动起来,寻找其他更美丽的花朵。

每次母亲发现父亲有了新欢,就会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哭得肝肠寸断,但是在父亲面前,她把哭脸化作笑脸!假装什麽都不知道,只为了维持一个拥有幸福假象的家,一个父亲玩累了就会想回来歇息的家。

很可悲的女人,但也很可恨。明明可以跳脱这一再重复的命运,却固执的陷溺进去,然後把满腔的伤悲硬塞给别人分享,而那个倒楣的人就是她。

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人。

“妈,别哭了,你哭得再伤心也没用,爸根本不知道。”

所以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尤其是才华洋溢、道貌岸然的男人更不可信,这种男人的承诺和誓言都是假的,人心要变,就算钢条也无法固定。

所以,她宁愿当一个旁观者,理智的看尽千帆,明了没有任何一艘船是坚固不摧的,只要海风强劲些,终究会碎裂毁灭。

爱,多麽虚无飘渺啊!

所以,与其当一个清纯女,她宁愿化身为一个谁都不会真心去爱的放荡女。

“看开点,反正这麽多年了,你不也熬过来了吗?”她拍拍母亲的肩膀。

“但这次不一样,你爸他、他这次是认真的,他向我提离婚。”慕母伤心的说。

离婚?

她倒认为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与其两个人受苦,不如放了彼此。如果她是她妈,她会点头同意,然後去追求生命中更有意义的事物。

但是,她妈毕竟不是她。

“如果离开你爸,我宁愿去死。”慕母哭喊著,紧紧抓住慕少玫的手臂,几乎使她的手臂瘀青。

慕少玫皱紧眉头,一声也没吭。

“你去帮我劝劝你爸,叫他离开那个狐狸精,就说你反对我们分开,并告诉他,这世上我最爱他。”

爱,多麽捉摸不定啊!

爱,到底是什麽滋味,足以让人这麽疯狂?

她恍惚的将视线移到电视萤幕上,只见濒死的女主角握著男主角的手,艰困的说:“我爱你,如果有来世,我想变成一棵树,当你经过我身边时,能享受我为你盛放的荫凉。”

“会的,会的,我会找到你,而且第一眼就认出那棵树是你。”男主角说。

这就是爱吗?太神了。

女主角笑了,“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时间久了,男人难道不会淡忘了女人?

“那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那男人要那女人在黄泉路上等多久?二十年、五十年?这种爱是甜的吗?

“嗯,我会等你的,无论多久。”女主角露出满足的笑,终於无力的垂下手,驾鹤西归也。

只是,生不由人,死不由人,死後当鬼,还由得鬼自行决定要等多久吗?

“少玫,你听到没有?”

慕母大力摇晃著她的肩膀,逼得她不得不回过神来。

“你一定要去劝劝你爸,你爸一向疼你,一定会听你的,你告诉他,如果他执意要离开,我会去死。”

原来母亲要她当坏人去恐吓她爸。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会死给你看。”顺便恐吓她。

她该怕,该担心的,但她没有。曾几何时,她的心被冰冻起来,就在那一夜吗?

是的,自那一夜後,母亲的无奈、父亲的劣行上再也引不起她的任何情绪,她是病了吗?

如果是,要如何医治?

“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你爸,约他出来。”慕母把电话塞进她手中。

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八点了,父亲大概正在跟某个女人共进晚餐吧?而她的电话一定会引起父亲的不悦,她根本不想打。

“快打呀!”慕母催促著,还为她拨好电话号码,凑近她的耳朵。

慕少玫的目光没离开过挂钟——八点零三分,许中规应该已在饭店等她了吧?

他会等到几点呢?九点、十点……没等到她,他会不会失望?

好後悔哪!她下了班後不该回来的,应该直接去饭店,至少在他的怀里,她可以汲取一点温暖;在激情中,她可以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真不该回家呀!

嘟、嘟……电话已接通。

“喂?”话筒里传来父亲醇厚的声音。

******

看看手表,八点三十五分了,她还没到,她该不会真的不来吧?

将快烧到手指的烟在烟灰缸里捺熄,许中规深深的叹息,难道是他想错了,她并不享受与他在一起?

慕少玫呀慕少玫,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朵假装艳红的白玫瑰。

他真不明白她为何要强装放荡,让所有的人都误解她。

若不是那夜她青涩的在他怀里颤抖,在激情过後轻喃“原来这就是鱼水之欢呀”,他也不会知道她其实不是她外表所表现的那样,从那夜起,他就深深为她所吸引,他欣赏她的干劲、佩服她在工作上的不屈不挠,更好奇私底下真正的她。

他有机会看到吧?

突然,“风之谷”的旋律响起,他掏出手机接听。

“部长,我是小瑛,我刚逛完百货公司,来到凯悦想吃饭,刚好看到你一个人在这,你在等人吗?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许中规抬头望向门口,只见小瑛讲著手机,微笑的走向他。她真的是来逛街的吗?怎麽手上没有任何战利品?

她是跟踪他来的吧!他想。

要说世故,要说心机,假装清纯的小瑛其实才最有心机。

“当然,请坐。”许中规收起手机,起身邀请。反正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的,有个伴也好。

小瑛欢天喜地的坐下,很多余的问:“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你约的人呢?”

他苦笑,“大概不会来了。”

“是谁这麽没礼貌,竟然放部长鸽子,部长,该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小瑛探询。

他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是哪位?我认识吗?”小瑛的声音有些尖锐起来,“该不会是少玫吧?”

许中规没否认,也没承认,伸手招来服务生,Menu。”

“部长?”小瑛仍然不肯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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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你整到爱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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