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杨沫听了庄樱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说:“我有些明白了,谢谢你,樱子。”
“谢我干嘛?咱俩人谁跟谁啊!”庄樱说,然后一指墙上的石英钟:“小沫,你和你婆婆约了几点啊?”
“啊?”杨沫先是一愣,随后看了一下钟,“天啊,我要迟到了,我得走了。”说完抓包就往外跑,庄樱在后面摇摇头:“真是的,接个婆婆也没有这么风急火燎的。”
庄樱说杨沫接婆婆还真没错,江太太丽蓉女士现在正在上一个专业的茶艺班,学习博大的茶文化,杨沫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装潢古朴的茶艺馆,踏进了泉水叮咚的教室。
“妈,妈,下课了!”杨沫轻轻叫着意犹未尽的江太太丽蓉女士。
江太太丽蓉女士精神焕发的嗨了一声,然后像献宝一样拉着杨沫:“小沫你看,这是我今天新学的日式抹茶,你尝尝。”
杨沫看着那一杯绿糊糊的东西苦笑着:“妈,该走了,这茶等回家你再做,大家都尝尝。”——嗯,这种稀奇古怪的药汤子确实要大家一起“分享”。
为了表扬一下江太太丽蓉女士的学习成果,杨沫带江太太丽蓉女士来到了星巴克,要了两杯咖啡。
杨沫细细的观看江太太丽蓉女士,年近五十,是个美人,保养极好,好像岁月的痕迹从来没在她脸上停留过,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细嫩皮肤。平日喜欢笑嘻嘻拉着家人尝她亲手做的蛋糕,记得杨沫第一次来江家,为了安慰杨沫的情绪,远离江氏父子的战场,她带杨沫参观她收藏的毛绒玩具,SD娃娃,甚至给杨沫唱歌跳舞。
在杨沫眼中,江太太丽蓉女士就是一位永远长不大的童话公主,单纯的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中,也许,正因为是一直生活在公主般的日子,又嫁给爱自己如视珍宝的老公,从小到大没受过任何伤害困难,故而才有一颗单纯的心。而相比之下,杨沫反而成熟的多。
“小沫,你老盯着我干嘛?”江太太丽蓉女士被杨沫看的发毛。
“没有啊,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杨沫说。
“想到了什么?”江太太丽蓉女士好奇起来。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和爸爸,那时候爸爸好凶,对我大吼大叫,阴阳怪气的;而妈妈就对我很好,一点也没有看不起我的样子。”杨沫喝了一口咖啡“后来,妈,你知道鹤鸣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江太太丽蓉女士更兴奋了。
“他对我说妈总是希望有个女儿,可偏偏生了他和弟弟,你一定是将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于是我就说要是这样的话我跟妈妈就可以做闰中友,忘年交了。”
“哈哈,一点没错。”江太太丽蓉女士笑了。“小沫,你知道吗?我很早就想要个女儿,可偏偏鹤鸣是男孩,而他弟弟鹤亭也是男孩。于是,我就想要个乖巧的媳妇,而老天就送来了你,你说老天对我多厚道。”
“妈妈,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难道你不认为那些财阀的小姐更好?”杨沫问出了心里最想问得问题。
“为什么我要这么想?你知道在豪门特别是大家族是很累的,而那里的女人也是很有心计的。我娘家还好,只有我一个独女,我妈妈是幼师,所以我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家族利益,我不希望我家会和其他那些家庭一样。说实话小沫,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我很没用啊?”
“哪会啊!”杨沫摇摇头。
“其实我有时也在想,若是当时我不选择做一个全职太太,也许我也能和你一样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小沫,你知道吗?我从你身上看到年轻时的我,不过,你比我有能力,也更坚强,我真觉得你和鹤鸣,和我家很合适,我当时就想若是你能嫁进来我们俩肯定是这世界上最和睦的婆媳了。”看着江太太丽蓉女士,她的话让杨沫放下压在心头已久的包袱,是啊,杨沫点点头,人生有很多种活法,为什么自己要选择一个最辛苦的哪?
九阿婆,九十八岁,算命为生,据说极为灵验。杨沫将手放在九阿婆的面前,九阿婆用枯干的手不住抚摸纹路,鱼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杨沫,两片如秋日落叶似的嘴不住嘀咕。许久,慢慢地说:“么么,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直的,一条是圆的,看你愿意走哪条。”
闻欢下扬州,相送楚山头。
探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
杨沫和江太太丽蓉女士慢慢走在雨花古铺成的小路上,脑中不由想起这首《莫愁乐》。对面是一条秀美的长江,娴静而温柔,如同所有水乡姑娘的背影。此刻,夺目的夕阳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杨沫不由瞧痴了。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也飞不高哦……”杨沫掏手机,接通,是赵菲:“小沫,明天上班你将知道一个大新闻。”
杨沫听完略一沉思,“什么新闻?”
“就是我,赵菲即将荣升总裁最为倚重的秘书。”
“就这?你歇着吧!”杨沫抢白了她一下。
“别啊,还有后天晚上工作聚餐,我们神秘的执行长夫人要露面了。”赵菲语音中说不出的兴奋。
“好的菲菲,明天再说吧,”杨沫打断她,“你的年终奖金还好吗?”“好的很。明天有一个法国客户我要是接下的,嘻嘻……”赵菲那头一个劲的鬼笑。
“那好,明天见,我等你的好消息。”杨沫挂了手机。
远处,水天相接,火烧云将天空染得炫目,这颜色就同红珊瑚一样。
——红珊瑚,唯一有生命的千载灵物,生于数百上千公尺的深海,二十年长一寸,三百年长一公斤,雍容华贵,高雅有韵,历来为王孙贵胄所独占,身藏宫苑而不露。又因其温润可人,晶莹剔透活血明目,为古寺名刹,高僧喇嘛所独用,难为众人所识。
物亦如人,千娇百媚,艳丽照人的红珊瑚尚须以形巧悦众方可立足天地,何况人乎?想到此,杨沫身上忽然轻松了。
也许,现实与愿望总是有差距,当幻想破灭于残酷的现实,人是否更能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天真?自己,是否也该学会看淡哪?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人多应常常追思呀!想想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庄樱的话也许真对了。杨沫理理被江风吹乱的头发,望着远处,不由笑了。南北朝民歌《三峡谣》道:
朝发黄牛,暮宿黄牛。
三朝三暮,黄牛如故。
这真如九阿婆所说一条圆路,一个好大的圆。可是,灰姑娘和王子会幸福吗?杨沫微皱眉头,这个问题耐人寻味。
“小沫,你在哪?妈哪?我接你们吧!”江鹤鸣电话那头说,“我们在散步,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不用接了。”杨沫说。
人,该有鸵鸟的精神,不是吗?杨沫挂了电话,不由佩服起梅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忽觉这几日的经历令自己成熟许多。记得当日王可仪得知自己的未婚夫与上司夫人有染后曾说:“谢谢你们使一个天真的女孩死去,让一个成熟的女人诞生。”这句话是否可用现在哪?想到此,杨沫真想喝一杯,大叫一声:杨沫,你真长大了。
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落叶又抽枝。
自从一见桃花后,直到如今更不疑。
—灵云开悟诗
杨沫复望远方,水天一线,不时传来几声船笛。要是杨沫妈妈知道这些事一定会大叫让她辞职离婚回家开茶馆。
“老天爷,不要,我可不想让祖宗养活。”杨沫自语。
“小沫你怎么了?”江太太丽蓉女士问。
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漫始抬眸。
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
—何山开悟诗
“佩姐,你在哪?什么,看钻戒,你要订婚了?恭喜了,终于有人敢要了。我,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半对鸡翅’。当然,杨沫可是一折不弯的斑竹,不是吗?”杨沫挂上了郑佩的电话,笑着对江太太丽蓉女士说:“妈,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悟了。”
“噢?是吗?恭喜了!”江太太丽蓉女士开心的笑了,“看来我终于可以安心的问你们要孙子了。”
岩上桃花开,花从何处来?
灵云才一见,回首见三台。
—觉海开悟诗
记得某哲人说,人人皆是人物,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活法,看看太阳,明日又升起一轮新的太阳,我们不应该为今天这落的旧日而惋惜,而应为明日升的新日而高兴,因为,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每天的日子也是新的。
柔暖的晚风轻拂人面,杨沫不由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夹着菊花的香味:风叶流舟,一个丰收又孕育甜蜜的季节来临了,而我会不会也迎来这个季节哪?
想到此,杨沫顿觉天地重复了颜色,不由拉着江太太丽蓉女士加快了脚步,手提包上的维尼挂件拌着高跟鞋发出悦耳的声音,抬眼望去,天边绚丽的火烧云中传来一声汽船长长的鸣笛
“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