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怎么回事,常宽找了星苹几天,她都对他爱理不理,苹果脸摆成个大烧饼脸。这天傍晚,他在阳台上喊住她。
“小苹果,晚上带你去逛逛。”
没想到她只丢给他两个字。“没空。”
“不然上来聊聊。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我那里惹毛你?上来让我了解一下状况。”
“我现在正忙。”这是假的,其实店里只有一个客人。
他笑嘻嘻地说:“那我下去唱首歌给你听。”
她凶得出乎他意料。“不要!”
常宽吓一跳。“怎么?你心情不好?那晚上跟我去走走好了。”
“谁要跟你出去!晚上我有约会。”她随口扯了个谎。他就把她看得那么扁,以为她除了他再也没有男生约?以为她就非死死巴着他不可?那可大错特错了。
这招果然引起他的注意。“约会?跟谁?”
“你不认识。”星苹心里又酸又甜,还好他看来还有点在乎她,要是他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准会让她气死。
“到底是谁?”
“林立伟。”她胡乱搬出一个男同学的名字。“那是什么东西?”他皱起眉毛。
星苹没好气地说:“不是东西,是个人。”
“管他是什么人!你不准去。”
“什么叫不准?我又不是你的!”说罢,她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她大摇大摆走了进去,甩都不甩他。
女人真善变!怎么连星苹都变得晴时多云偶阵雨起来?常宽百思不得其解。她是生理失调、心理失调?还是怪他对她不够好,而起了反弹?他得趁改天她心情好些时,把事情搞清楚;她这样跟他打冷战,他还颇不习惯,好像是被人扔到冰窖里,冷冰冰的。
???
“我没有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星苹赴何尧天的邀约来到这间咖啡室,明净的窗几,撒满大片阳光,一时令她有些局促不安。“我以为你要找妈妈。”
尧天望着眼前和星云长相相似的女孩,内心有难抑的感动。她是他的女儿呢!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第一次同她正式约会,这是多微妙的一刻。
“不,我想看看你。”尧天轻轻搅动咖啡。“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看看你。”
星苹禁不住咖啡、蛋糕和精致点心的诱惑,斯文地吃起来;尧天简直是在欣赏她的吃相了,她是真正在享受“吃”这件事,他很少见女孩子能吃得那么快乐的。
“看看我跟星云有什么不同吗?”
“不,我从没有把你搞混,你跟星云原本就不一样,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本来就不相同,连同卵双生子也不例外。”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
“那我猜,你可能不讨厌我喽!”在经过星云对待他的态度转变后,他实在不希望星苹也对他起反感。他多想和她们亲近啊!只是这个心愿看来明白不可及了。
“我本来就不讨厌你。”星苹眨着眼睛。“事实上,我对你还很有熟悉感,都是从我姐那里听来的;我姐那个人就是脾气硬一点,其实她的心很软,她是很欣赏你、很崇拜你的。”
“谢谢你。”星苹的话让他感动莫名。“我直接叫你星苹可以吗?我个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把你们母女三人都接过来住,让我来照顾你们的生活,补偿这廿年来对你们的亏欠,只是你母亲一直不愿接受,而你姐姐又不肯相信我……”
“你不用太自责,其实我们过得很好,而我们也不一定要过怎么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知足就能常乐,我想这是最重要的。”
“星苹,你母亲提过你好像有男朋友,是吗?”
“那是‘以前’了,现在——”她摇头。“那个人叫常宽,是搞音乐的,住我家顶楼,不过,我跟他已经完蛋了。”说起这件事,她还心酸酸的。
“吵架了?”尧天懂得观测小女生的表情,这是长期从左儿身上磨得的功夫,绝不会出错的。而且根据他对常宽所做的概略调查显示,他与那个名模特儿的恋情确已结束,目前他的感情呈现真空状态,而传闻里的神秘小女友应是星苹没错。
“没什么。”她又摇摇头,不想多做解释。
“星苹,是这样的,在我的企业网里包括影视公司和一家银代唱片,去年的销售量拿下全国第二的佳绩,我对那位常先生做过概略调查,发现他确实很有发展的潜力,只是缺乏能充分支持他的良好环境……”
星苹跳起来。“你想签下他,支持他出片吗?”
尧天含笑点头。“没错,我是有这个意思,不知……”
星苹不待他说完,高兴得欢声大叫,比自己中了彩券还开心;但是片刻的狂喜过后她有些疑虑。“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们——你对常宽有兴趣,真的没有夹杂私人因素吗?”她顾虑到事情若真的可行,以常宽那个死脾气。若知道真相不知会不会又钻牛角尖。
“我承认两方面因素都有。可是,在商言商,是有一定的评判标准。我们看中常宽的才华与潜力,愿意给他最佳的环境去发展潜能与提升音乐水准,这是整个干部团开会通过的案子,不是我一个人片面决定的。我们也有信心栽培他,让他成为一个兼顾音乐性与市场性的全能型歌手。”
“你是说——”
“他的创作能力不容忽视,制作又有相当水准;我们对他有信心。”
“那真是太好了!”这个消息对她与常宽而言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喜讯,尽管她和常宽最近的关系呈现低潮,但只要有任何有利于他的事,她仍旧是很关心的。“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为我们所用的心。”何尧天的用心之深,是她体会感觉得到的,他是那么细心,真心想做些什么。星苹是真爱这个常宽,尧天看得出来。他没有做错,真好。“不要谢我,我很高兴有个机会能完成你们的梦,一方面,也是圆了我自己的。”
“可是还有一点,先别告诉常宽关于我的事好吗?出片的事由你们公司去跟他接洽,我不希望事情变得太复杂。还有,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们好,可是请不要太费心、给我们太多,只要这样就好,我已经懂得你的好意了。”
???
杜平过五十岁生日,伟如特地煮了猪脚面线,星云姐妹也合送上蛋糕,为他欢庆一个中西合璧的大寿。
活到五十岁,身边没有老伴、儿女子孙,杜平并不遗憾;能和伟如他们母女共度这段漫长岁月,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杜叔,我和星苹请客,晚上我们去KTV唱歌。”
“我不去。”伟如先声明,她一向最怕吵。
“去,都去嘛!今天是杜叔的的大日子,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星苹在旁鼓吹。“男人过了五十就从银转金,到七十就迈入钻石级,杜叔从今天开始就是不折不扣的黄金单身汉,行情持续看涨,值得庆祝,谁都不准缺席!杜叔你说对不对?现在由寿星发表生日感言!”
“不用出去庆祝了,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顿饭,我就很高兴了,谢谢你们送我的蛋糕,漂亮得真舍不得吃。”
“杜叔讨厌啦!”星云嚷着。
杜平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到话说。今天他的心情太低落了,不适合这高兴的气氛,他想敝住,但就是忍不住微微勾动内心深处的感伤。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环境,是会教人勾起那么一点感伤的。
环视身边的伟如和活泼的星云姐妹,这多像是一幅和乐的家庭画像;他没有奢求过,这只是多年来的神秘希望,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
他想想,算了!冀望太多了,反而不是好事。
“好、好,许愿!”他看着每张脸,笑着。“杜叔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健康平安,你们姐妹将来都找到好对象,建立幸福的人生。”
“杜叔,你为什么要难过?”星云没有忽视他眼中泛起的泪光。
突然气氛变得很奇怪。
“杜叔,你不要触景伤情。虽然你的亲人都不在身边,可是有我们你,不就跟你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星云温柔地、贴心地为他设想。
星苹附议:“是啊!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不是吗?”
两姐妹的话霎时让杜平开朗了起来。有了这两句话,比什么都好。
“是啊!连杜叔店里的灯管差不多都是我们消耗掉的;甚至我们店里客人太多坐不下时也挤到杜叔店里去坐。”星云说。
“邮差伯伯将两家的信都送一处,只差没让杜叔挂名当户长。”星苹又跟进。
星云颇为讶异。“我还以为户长是你呢!”
“为什么?”星苹叉起腰询问。
“你不只是我们家的户长,而且凭你从小就满街跑的资深经验,再加上顺风耳、千里眼和飞毛腿,我看你去竞选下任里长,一定中选!”星云故意逗她。
霎时,爆笑声不断……
???
“看到你走进来,是我今天觉得过得最美妙的一刻。”宇斯朝着星云,咧着嘴笑,显得几分罕见的孩子气。
他们约好下班后见面吃饭;宇斯已经渐渐习惯见到她,生活里有她。
星云听得心里甜密蜜地,因他不是时常会说动听话的人,偶尔一两句,反让她有意外惊喜。“甜言蜜语多小人,不可靠喔!这样,那我再走出去一次好了。”
宇斯笑笑,招来侍者。
点过菜后,他愉快的说:“告诉你,今天办公室里有个笑话,早上何叔……”
星云一听,脸色马上改变。“约好不提的。”
宇斯叹口气。“我只不过提个名字而已。”
“我宁可听笑话。”她坚持道。
“星云,体谅他一下,何叔他非常希望得到你的谅解和接纳,他想能再见到你。”
“你又犯规了。”
“星云。”宇斯有些哀求的意味。
“你能站在他的立场想,为什么就不能谅解我呢?将心比心,你不太平。”她直言无讳。
“我被夹在中间,也不见得好受啊!”
“那就把这件事抛一边,好好吃顿饭,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气氛呢?”
“我只是看不下去何叔忧心忡忡的样子,本来一个任性的左儿已经够让他头大了,现在你又彻底断绝跟他往来,这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
星云感到无奈但又很坚持。“宇斯,你再逼我,那我就走了!”
宇斯只得暂时放弃,谁叫他选择了一个固执的女孩,固执到冥顽不化,教他想大力摇撼她,看能不能摇掉她一丝丝顽固的意志;只是他又舍不得,他实在太重视她了,无法冒失去她的危险。
革命尚未成功,看来他还需加倍、持久的努力,起码有他居中联系这两条断掉的线,至少还有结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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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天第一次带伟如参观他的家,心情很紧张。
“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花——桔梗。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手里就抱着一束桔梗花,说是人家送的。外国来的东西,那时稀奇得很……”
伟如抚着花瓣淡淡笑了。她已远离那般诗情年纪许多年了,反是他有心,为了她要来,特要人插了这花。“你都记得?”
“岂止记得?关于你的一言一笑,还有我们在一起时所发生的点滴,这些年来我牢记不忘,已经不需特别想起,它们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
伟如望着他,无言以对了。
她一直以为没有人会将那些陈年旧事、尘封的回忆,一点一滴记得有如她那么多、那么好了。
“渴了吗?还是想吃些什么?你尽管说。”
“我不渴,也不累,散散步挺好的,你把我想得太娇弱了。”
他们并肩上台阶,一个不留神,伟如绊了一下,尧天及时抱住她。
“小心!是不是滑着了。”
“没事,是我走得太快了,没什么。”伟如慌忙说道,因为过于接近而心慌。
然而尧天并没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怀中的女人,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人;睽违廿年的两个躯体,突如其来的亲近,依旧能碰撞出火花来。都廿年了,他还是马上对她起了“反应”,虽不复年轻时代,但积压已久的热情更为强烈。
她当然也感觉出来了。
“小梅。”一句呼唤代表了一切。
伟如有一瞬的迷乱,但很快就被随之涌上的激荡浪潮所淹没。“你……”话终究没有说完。
“小梅,我很想你。好想!”
伟如不再犹豫。“抱我。”这一次,她主动转向了他。
尧天又惊又喜,然而他再也不愿等待;他拦腰抱起她,直接上楼,奔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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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怎么可能?她会去那里?”常宽失望极了。他正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和星苹分享,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人。
星云近来已逐渐改变对常宽的坏印象,所以也不想为难他。她不知星苹和他之间是吵了架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星苹又不肯说,整天绷了个忧郁公主的哭丧脸,她看不过去,才轰她出门去玩,像赶小鸡似的。她没看过有人出门去玩,还走得那么委屈、不情不愿的。“去新男朋友家玩啊!”
“谁?”
常宽的反应让星云不敢再乱开玩笑。“骗你的啦!你天天在楼上像侦察员似的,我妹还可能交上谁?她到南部去找同学玩,要一阵子才回来。”
“有没有联络电话?我有急事想找她。”
星苹临走前一再嘱咐过的,所以她誓死守口如瓶。“她一站一站跑,找不到人的。有事等她回来再说嘛!喂,姓常的,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否则她为什么心情恶劣?”
“没有啊!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我那敢动她?小苹果在附近势力庞大,多对一,我可受不了!拜她、供她都还来不及。”常宽讶异她会怀疑到他头上来。“我还以为是不是你们家发生什么事,才让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我确定是你。喂,这样好了,我会帮你转告。”
“那就不用了,我还是等她回来。”常宽按捺住失望,发现自己真有几分想她。这大概是人的惯性作崇吧!以前天天有她赖着、腻着,现在几天见不到她,就浑身不对劲。他想着小苹果开朗的笑脸,她随便拉张椅子跨坐去,都能跟他天南地北扯上几个钟头,从F—16战机到那家百货公司折价拍卖,她都兴致致勃勃。算了!等她回来也好,等她回来时,一个全新的、充满干劲的常宽会让她惊喜尖叫跳上半空中。这次的机遇非比寻常,他想将最好的表现当成礼物送她。“如果有她的电话回来,麻烦你告诉她,我有大事要告诉她,请她尽快、尽快回家。”
???
深夜访客,竟是宇斯所料不到的左儿。
凭他对左儿十几年的了解,她起码会为上次的不快恨死他,甚至生上好一阵子闷气;熟料她像是一点芥蒂也没有,脸上依旧是娇媚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进门。
“今天没有约会啊?”她将小手包随意甩在沙发上,浏览四周,另一张长沙发上摊散着资料和笔记型电脑,显见他晚上是在“用功”。左儿十分满意。“看来我还碰对时间了,没有打扰你吧?”
她的深夜到访让宇斯有点讶异;她是向来随兴而行惯了的,然而他就是感到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他坐回原位。“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是夜游顺便路过,还是刚出门,准备玩通宵?”
左儿斜睨他。“你管我!你又不关心我,还唠叨这么多干什么?”
“我当然关心你,女孩子家这么晚还单身在外很危险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为你操心?”
左儿抓住他的语病。“你现在又不承认我小了,那你上次为什么要用我还小来当借口,拒绝我呢?”
原来她确实耿耿于怀,宇斯笑了。“左儿,这是两件事……”
他的话被打断了。两只小蛇般的手攀上他颈子,左儿娇蛮地一坐坐上他的大腿。“我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道歉,我可以不计前嫌,以后还会对你更好。”她的手滑进他胸膛,整个人偎着他,软软嘘息。“宇斯表哥,说,说你还是爱我的,你看着我,你想清楚,你还是喜欢的对不对?……”
“左儿!”宇斯变了脸。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真正对她的胡闹发火了。他不至于太粗鲁地推开她,站起来,大吼:“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爱你嘛!我给你最后一个挽回的机会。”左儿被气哭了,一时又又怒,她抹去愤恨的眼泪。“你对我那么凶干嘛!我又没有做什么,我追你有什么不对?我就是爱你,怎样?我就是要得到你,别的臭女人想都别想!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忍无可忍。“左儿,我并不爱你啊!”
这句话对左儿简直是最致命而残忍的打击,把她推入疯狂绝境。她整个人都呆了,难以置信。“你——骗我!”
“我不需要骗你。”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不信,你是在说假话!……”
“感情是勉强不来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
她扑到他身上,恐怖地叫:“不要说!我不要听啊!”她用尽方法,甚至不惜自动投怀送抱,竟然还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爱情。“我不要听!我宁愿相信你是爱我的,你不可能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从十岁起就在等你……”
宇斯无言以对,他真当她只是爱玩爱闹的小妹妹。
“左儿?”
她甩开他的手。“你不能试着来爱我吗?我并不讨人厌,应该不难。”
“左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没事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有事,我们以后再讨论。”
“不要!你就是想丢掉我,好去亲近那只狐狸精!我知道,统统都知道!最不要脸的就是她……”
宇斯对她摆出脸色。“左儿,我不喜欢你说那三个字,人家有名有姓,……”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我就是要叫她狐狸精!怎样?你敢对我怎么样?”左儿准备跟他相抗到底。他到现在都还吝于给她一丝丝呵护安抚,反而处处护着那个不要脸的晏星云,这更深深刺激了左儿。晏星云,那个臭女人!横刀夺爱的狐狸精,她会要她“好看”的!等着瞧!
“你再无理,我会对你不客气。”他一字一个字斩钉截铁的说。
左儿完完全全傻了。此刻,她只感到伤心欲绝,而一股悲愤绝望的恨意,突然升起。
她不哭了,抬高下巴。“唐宇斯,我不会再来找你,对你低声下气,自找羞辱。”她恶意地瞪他。“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从此就能跟晏星云双宿双飞吗?别想了,说不定你连她的面再也见不到了!”
她正想转身离去,却被宇斯一把抓住。
他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抓得她痛死了。左儿咬牙忍痛,怪自己不该大嘴巴,一时赌气说漏了嘴。“我能做什么”我在这里,还能做什么?”
他在她在耳边震声大吼:“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左儿第一次真正骇怕起来,因为宇斯的模样好吓人,像要把她杀掉或撕成碎片。“我——我只是找人,去跟她打声招呼。”她越说越小声。
宇斯的表情可怕到极点。“说!”
左儿哭出来,什么都招了。“我找人去修理她啦!那人是带了刀,可是不会出事的,不会啦!谁叫她要把你抢走,我气不过嘛,谁都别想……”
宇斯的心脏简直快迸裂了,他用力推她。“你怎么能这样做!她是你姐姐,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啊!”
左儿的嘴张成口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来不及了!人已经去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脸变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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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搭同事的车到巷口,她朝车里的三人挥手道晚安,便散步回家。
夜风很凉,她闭上眼享受夜晚的舒畅宁静,心里还留恋着生日派对中的欢乐气氛,想着等会儿要照例拨个电话给宇斯,谈谈天,以便带晚安吻到梦中……
她哼着歌走到门前,低头从皮包里掏钥匙。
突然,楼梯间里闪出一个高大人影,右手扣住她的脖子,瞬时间,星云脑子闪过恐怕的意识,随即放声尖叫,然而叫声不到一半就被厚重大手捂掉,而皮包里的东西也掉落满地。
她竭力要自己冷静,右手肘往后一撞,低下身把身后那个闷哼的人影来了个结实的过肩摔。星云又趁机放声尖叫。
那个人连脸孔都没露过,一慌张,连爬带跑地逃走了,一转眼,已不见踪影。
门突然吱呀大开,星云忍不住神经质地尖叫。此时她听到隐约的引擎发动声,打破长街宁静。
“小云,怎么了?怎么回事?”是母亲。
星云这时才吓得哭出来。“有个人躲在那里——他——跳出来——”回想刚才惊险的那一幕,她余悸犹存。都怪自己走路没留神,没提高警觉,幸好没造成严重伤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再碰上一次,她真会吓破胆、心脏休克。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伟如拍着女儿的背脊,安抚她那发着抖的身躯,难怪自己一晚上眼皮都莫名其妙的猛跳,以后星云或星苹再有夜游或晚归时,一定更要确保她们的接送安全。“我们先上楼去。都过去,没事!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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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健加快油门,一路奔驰。他的心狂跳、手发软,冷汗涔涔。他没做过这种事,事前还先灌了两瓶啤酒才撑着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紧张,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直到现在手还是软的。
有一些庆幸——那个女孩子还懂得保护自己,他并没机会做什么。事实上,他也不想做什么。只是左儿那里——怕是交代不过去了。
她一定会生气,笑他没用,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何况还是他亲口允诺了要办到的,要给欺负她的人一点教训。
她会怨他,又冷冻他一阵子……
呵!天哪!他真是没用,光会慌张,把所有的事都搞砸、都搞砸了!
他脑中慌乱得无法思考,不知不觉加紧了油门,往前直冲——
黑夜里,谁也没看到,横向车道正有一辆车子闯过红灯直撞而上——
“吱——!”刺耳的煞车声划破暗夜,戛然而止;机车轮胎打着空旋,骑士被抛上半空,重重摔下,再无声息。
???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常宽盘腿靠在床边,摊在他眼前的是初步完全的曲谱,只待最后的填词工作,就大功告成了。和新唱片公司的接洽事宜,一切顺利得令人不敢相信,它有最佳的配合、条件与待遇,就只等着他一声OK就进录音室;还有整组的优秀人员为他筹划安排,他知道一切不用再忧心了,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这是最后一首歌了!就像在等待婴儿降临般,催生的过程有焦灼、有盼望和等待,然而酝酿的喜悦早已蠢蠢欲动。
一首歌——他想起星苹嚷着向他要的一首歌。
想到小苹果,他的注意力就无法集中;她无声无息“失踪了”半个月这不像是她的作风,以前她连要上邮局都不忘报备一声,看他有没有事要顺便托办。
近来他俩有点不对劲,他也找不出原因,问题该不会是出在他身上吧”他并没有冷浇她啊!反而是他找她而碰了钉子,打了回票。
不管怎样,等她玩一趟回来,心情一定开朗多了;她若知道有唱公司计划栽培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而两人一定也能和好如初的。
她会怎么说呢?他猜她会眨着大眼兴奋地抱他、亲他,说:“未来的大歌星、超级巨星喔!我要跟班,一定跟班!”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脑海里映满了她那张甜蜜、令人难忘的苹果脸。
他想起她在PUB里好宝贝地捧着他那两卷堆满灰尘的旧卡带的模样,还有她总是细心周到地帮他张罗吃的、喝的,一边骂他,一边还是带来烟和啤酒;两个礼拜不到,他原本空洞破旧的小木屋像变魔法般冒出了电风扇、蚊香、窗帘、电热壶……
他想起她大吃特吃的样子,又心满意足地摸摸圆鼓鼓的肚皮,还不忘挑一袋五爪苹果来啃;在街边,她听话地任他帮她扎蝴蝶结,低首敛眉,专注的神情像个单纯小孩,逗人极了……
他还记得那夜,她温柔地偎进他怀中,她纤细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可是她勇敢地、轻而清晰地对他说“愿意”,那对大眼在他面前闪着逼人的亮光!他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小苹果的笑,小苹果的哭,小苹果跟他赌气斗嘴,终于破涕为笑,言归于好。小苹果在他面前不停旋呀旋,那红红的俏脸蛋,令人难忘。曾几何时,她已这么深地嵌入他的脑海里。曾几何时,他已爱上她了。
常宽终于明了——
他爱她,因为她毫无保留的爱他。
他的小苹果,她让他找回快乐和希望、懂得大笑,懂得感动,懂得想再唱歌——唱情歌。
而现在,他终于完成了那首歌,只属于小苹果的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