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想像这样一直跟你跳舞,跳到永远。」
「怎么可能跳到永远?」他失笑。
「为什么不可以?」
「你都不用休息吗?」
「不用啊,我精神好得很。」
「傻瓜。」他低啐,方唇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彷佛有电流通过。
她酥麻地一颤。
他误解了她的颤栗。「是不是觉得冷?」
「我不冷,不累。」她娇嗔地扬眸睨他。
「怎么你老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瓷娃娃?」
他不说话,墨瞳深邃无垠。
她又是一声叹息,伸手抚摸他脸颊。
「我真的没事,你这坏蛋,干么对我这么好?」
他闻言,全身一震,下颔凛然缩紧。
「这礼拜你对我太温柔了,简直不像我以前认识的你。」她似笑非笑地揶揄。
他静静地望她,许久,才哑声扬嗓。
「我们在度蜜月,我只是希望至少这个礼拜,你能留下美好的回忆。」
「嗯,是真的很美好,这礼拜我玩得很开心,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她坦率地告白,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僵凝两秒,接着不由自主地回吻她,吻着吻着,两人心中情欲悸动。
他带她上楼,一进电梯便迫不及待地深吻,探索彼此滚烫的肉体。
回到房里,还来不及上床,两人己完全剥除对方身上的衣衫,赤裸相贴,他灼热的吻烙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宛如吸血鬼吮咬她颈间搏动的血脉。
她亦热烈地回吻他,莺啼婉转,藕臂勾住他肩颈,玉腿缠上他腰间。
他倏地低吼一声,抱着她坐上旋转椅,野蛮地长驱直入。
这是第一次,他粗暴而狂野地要她,即便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恳求地喊停,他依然毫不犹豫地一次又一次深深埋进她体内。
最后,他将所有的欲/望喷射进那急遽收缩的甬道深处,她啜泣地嘶喊,与他同时攀上高潮的顶峰。
做爱,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啊!
事后,她瘫软地躺在床上,品味着高潮的余韵。
「你还好吧?」他躺在她身旁,转头看她。
怕她被他弄坏吗?
樱唇弯起,「你好过分,再这么下去,我总有一天会坏掉。」
「你怕吗?」他语音喑哑。
「才不呢。在那之前,我会先……」她比了个用剪刀喀嚓的动作。
他愣住,她看不出他是吓到了还是觉得荒谬可笑。
但哪种反应都好,能让他总是淡漠的表情产生变化对她而言都是小小的成就感。
她粲然笑了,冲过澡后,与他相拥而眠,唇畔依然含笑。
但这甜蜜的笑意,在她朦朦胧胧地坠入梦乡后,逐渐转为某种惊恐的情绪。
因为她又作恶梦了,那个从她动了换心手术后便不时纠缠她的恶梦,她梦见一场车祸,梦见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命令她去死。
她依然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这次,她依稀看见了透过镜子反射出的自己的容颜——
眉目如画的五官、丰满的双颊。
不对,这不是她的脸,却似曾相识,她曾经在哪里看过这张脸,她见过……
「田晓云!」她悚然惊喊,陡地从床上弹跳坐起。
韩非被她吵醒,也跟着坐起身。
「你怎么了?」
她茫然望他,双瞳失焦。
「我……作了个恶梦。」
「恶梦?」剑眉一挑,「什么样的恶梦?」
「我梦见车祸,还有镜子里的脸……」
「什么意思?」他不解。
她自己也很迷惘,如坠五里雾中。
「那张脸是田晓云……奇怪,为什么会梦见她呢?」
听见这熟悉的名字,韩非一凛,神智顿时清醒,眸光锐利。
「你说你梦见车祸?」
「嗯。」
「什么样的车祸?」
「就是我好像走在马路上,不知为什么精神很恍惚,然后有一辆计程车突然撞过来……」
「计程车?!」韩非拧眉,一个阴暗的念头在脑海成形。
「对。」方楚楚颔首,察觉他神情变得阴沉,呼吸凝住。
「怎么了?你表情……好可怕,这个梦有什么涵义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作这样的梦吗?我明明没出过车祸,梦中那个女人不应该是我。」
「或许……是一种感应吧。」
「感应?」她期待他的解释。
他却不吭声默默下床,为自己倒了杯水,一面啜饮,一面深思着什么,然后,他来到窗前阴影处,旋身面对她。
夜太深,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她看不清他的脸。
半晌,他终于慢条斯理地扬嗓。
「你说你在镜子里看见晓云?」
「是啊。」
「其实出车祸的人是她。」
「什么?!」她骇然,「我、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晓云发生车祸,她死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怎能显得如此冷静?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动换心手术那一天。」
她倏地凛息,不能呼吸。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玩笑吧?不可能是真的!
但他说话的口气异常认真,半隐在阴影里的身躯站得挺直,宛如冰封的武士雕像。
虽然她无法辨认他的眼神,但她能感觉到,他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切割着她。
方楚楚不寒而栗。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方楚楚按捺不住心头的疑虑,一回到台湾,便直奔医院院长办公室。
「怎么?蜜月刚回来就来找我这个爸爸?」方启达见到女儿,很高兴。
「是买了什么纪念品要送给我吗?」
「是,这个给你。」方楚楚将前几天买好的礼物随手交给父亲,迫不及待地发问。
「爸,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
「我的心脏是谁捐给我的?」
方启达闻言,拆封礼物的双手顿住,疑惑地望向女儿。
「你干么突然问这个?」
「总之你告诉我就对了。」
「根据法律规定,医院相关人士就算知道捐赠者是谁,也绝对不能透露给病人及家属知道。」
「别跟我讲法律那一套!」方楚楚焦急地反驳,「告诉我真相!」
方启达皱眉,「我不知道。」
「骗人!」方楚楚不相信。
「你是医院院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能说。」
「爸!算我求你,好不好?」强求不成,方楚楚只好换个方式,摇晃父亲臂膀,软言撒娇。
「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就当你救救自己的女儿好吗?」
「为什么你会想知道?」方启达仍是犹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没法解释,你就当看在过世的妈妈分上,告诉我吧!」方楚楚很聪明地提起母亲作为杀手锏。
见女儿连亡妻都拿来做谈判筹码了,方启达顿时没辙。
「好吧,旣然你这么坚持,我就跟你说,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打扰对方的家人朋友,也不能把这个秘密泄漏出去。」
「我知道。」方楚楚满口应允。
「你等我一下,我调出病历资料。」方启达来到电脑前,输入密码,调出医院档案。
「捐赠者是一位田晓云小姐,她因为发生车祸意外……」
后来父亲还说了什么,方楚楚己然听不见了。
她转身离开,如游魂般飘荡于医院长廊,就像之前她因心疾困在这里的时候。
天崩地裂,她受到强烈的打击,不久前才满心欢喜得到的幸福彷佛于此刻尽数幻化为海上的泡沫。
她猜得没错,换心给她的人真的是田晓云。
她身上装着田晓云的心,韩非最珍惜、最在乎的女人的心,装在她身上。
所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娶她,甚至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抢婚?
是因为爱她吗?或是……
「他把我当成替代品了吗?在他眼里,我只是田晓云的……替身?!」
她骇然低喃,霎时全身虚软,顺着墙滑跪在地,失去焦距的瞳孔像没有灵魂的宝石,在眼里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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