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欧令沂很紧张,不知道这位美女邻居到底会要他做什么以示负责。
希望她不要开出要他搬走,不准他再出现在她面前之类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她看他很不顺眼。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当同社区里至少有五个人以上跟他说过,叫他不要在意,说像白小姐长得这么漂亮的女人,难免眼高于顶,瞧不起外型较差的人之后,他想不知道都难。
更别提他也有眼睛,会看。
她每回看见他时,都是一脸不屑与嫌弃的表情,他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知道她讨厌他。
其实关于别人对他外型的批判或嫌弃,他早就习以为常,也学会了不要在意。
只是每次不小心和这位美女邻居碰到面,都让她原本开心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就觉得很抱歉不已,所以他尽量能避就避,也叫自己小心不要和她对上眼,免得害她更难受。
唉!早知道她讨厌他,连看见他都会觉得碍眼,他刚才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的闯进来呢?
即使她真的在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放声尖叫到扯破喉咙,她也不会希望来救她的人是他吧?
他真的做了一件超级蠢的蠢事。
后悔莫及呀!
「你—」
「是。」
坐在对面沙发上沉默不语的瞪了他许久的她突然开口,吓得他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屏住气息,等待发落。
白婕玉瞪着眼前目光垂低四十五度,始终不敢正眼看她的男人,真的很恼怒。
「地上有钱可以捡吗?」
「啊?」他愕然抬头看她。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她大声问道。
「我很抱歉没经过妳的同意就擅自闯进妳家里,对不起。白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他再度将视线下垂四十五度,诚惶诚恐的向她忏悔与道歉。
「谁问你这个!」白婕玉怒不可抑的说。
他迅速地看她一眼,立刻又把目光移开。
「对不起,我不懂妳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请妳说得清楚一点,白小姐?」他小心翼翼的问,目光仍小心地不与她接触到。
「我已经把衣服穿上了,身上不再只有一条浴巾,让人非礼勿视,你为什么还是不敢正眼看我?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她咬牙切齿的问。
欧令沂突然愣住,抬眼看她。「我以为妳不希望我看妳。」他冲口道。
「为什么?你又凭什么这么以为?」她追问。
他无言以对。
「我在等你回答我的问题。」她双手盘胸,一脸耐性不足的表情。
他不由自主的再度把目光移开。
「欧先生,看着对方说话是一种基本礼貌,你连这一点礼貌都不懂吗?」她讽刺的说。
欧令沂只好再度把目光移回她美丽的脸上。她的美令他自惭形秽,感觉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在亵渎她一样。但是他不能让她觉得他不懂礼貌。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
「毛病二,你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要一直跟我说对不起?」白捷玉生气的瞪着他问。
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我未经妳允许就擅自闯进妳家。」
「你闯进来是要偷我家的东西,还是要非礼我?」她咄咄逼人的问他。
他倏然瞠大双眼,露出一脸惊吓的表情拚命摇头。「不是,我是听到妳的叫声,以为妳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才会闯进的。我没有任何不良企图,真的,我发誓。」他迅速的解释。
「既然如此,那你还道什么歉?」
「啊?」他呆住。
白捷玉蓦然深呼吸了一口大气,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是惑厚老实得可以。也许她会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有意,就是看上他这一点吧?不过说真的,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她才发现其实他除了胖之外,长得并不难看,五官立体而分明,眼神清澈而正直,衣着也很干净简单―虽然有点缺乏品味。
他很白,大概是每天躲在家里鲜少晒太阳所致。想到这点,又让她想起另外一件想弄清楚的事。
「你有工作吗?」她问他。
欧令沂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做什么的?」她又问。
「和计算机相关的事。」
「程序设计师之类的?」
「类似。」
「所以不必出门上班,只需要每天关在家里工作就行了?」
「嗯。」
「收入稳定吗?」欧令沂犹豫的点点头。所谓的稳定,指的应该是每个月都有固定收入吧?他所开发出来的程序都有固定的版权收入及广告收入,新写的程序收入则不定,因为无法确定其完成时间,或有无游戏软件公司对他的产品感兴趣,所以很难评估那部份的收入。
「有达五万吗?」
他点头。
「十万?」
他老实的再点头。
「这样就够了。」白捷玉满意的微笑。
本来只要他有份工作,有固定收入而不是个没用的啃老族或御宅族,她就觉得OK了,没想到他的固定收入竟然能高到六位数字,这点真的是太加分了。
「你几岁?」她再问,决定搞清楚有关他的一切。
「三十一。」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他这一连串不着边际又莫名其妙的问题,欧令沂还是有问必答。
「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为什么?」
欧令沂无言的将目光转向他处。这个问题她还需要问他吗?只要问她自己,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一脸嫌恶状就知道答案了。
他是一个胖子,还是一个宅男,稍微有一点眼光的女人都不可能会想和他交往的。
「白小姐,对于刚才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所以不管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妳,只要妳肯原谅我刚才的冒失。」他言归正传的将目光移回她脸上,诚恳的对她说。
「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白捷玉挑了挑眉头,认真的凝视他。
欧令沂点点头。即使她开的条件真的是要他搬家,离开这个会让她撞见碍眼的他的小区,他也认了。
「不后悔?」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说过我会负责的,所以不管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他义无反顾,认真的表示。
「很好。」她微笑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我要你做我白捷玉的男朋友,欧先生。」
身体有点晃,还有点飘,但这应该是错觉吧?否则,以他一百零七公斤的体重,怎么可能「飘」得起来呢?
欧令沂关上家门,脚步有点虚浮的走进客厅,然后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差点没把沙发给压垮。
他是不是在作梦,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他们小区里最漂亮、高不可攀的白小姐,竟然要他做她的男朋友?这绝对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作梦。
没错,他一定是写程序写到累趴在计算机桌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才会作了这么离谱的梦,一定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想待会儿睁开眼睛时,一切自当恢复到平常时的模样。
结果睁开眼睛,他仍瘫坐在沙发上,而且抓握在手心里的,仍是白小姐家的备用钥匙,而不是自家的。
「交换钥匙。」她说:「这样你就别想背着我偷交别的女朋友,因为我随时都会去抽查。为了公平起见,这是我家的钥匙,拿去。」
于是,这把她家大门的钥匙便落入他手中,成了他们正式交往的仪式。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在作梦吗?
欧令沂再度觉得头有些晕,整个人有种在晃的不真实感觉。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以白小姐的条件,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男朋友候选人才对,为什么她会要他做她的男朋友呢?她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是在戏弄他,等他信以为真后,再来狠狠地嘲讽他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这会不会就是她的目的呢?她会是这么一个差劲的人吗?
应该不会吧?
可如果不是伪了戏耍他,她为什么会说出要他当她男朋友这么离谱的话,甚至还和他交换钥匙呢?
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话说回来,其实他也用不着去想她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已答应过她,不管她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所以,他也只能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了。
「算了,还是来去洗澡睡觉吧。」他自言自语的说。为了工作,他已经有两天两夜没阖眼了,今天就别再伤脑筋了,早点睡觉吧。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准备转身回房间时,却听见大门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喀。
门锁被解除,大门被推开,白小姐突如其来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欧令沂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登堂入室,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白捷王随意的看了一下凌乱的客厅,然后眉头微挑的轻讽道:「你家还满干净的。」
他顿时只觉得一阵脸红。
「我、我现在马上整理。」说完,欧令沂立刻手忙脚乱的把堆在茶几上的书报杂志全收到桌下,把乱丢在沙发上、椅背上、桌子上的衣服拿起来卷成一团,往厕所里的洗衣篮丢,再把杂七杂八、乱七八糟不要的东西往垃圾桶里塞……
等他回过身来再度面对娇客时,怎知竟看到她拿着抹布在帮他擦桌子。
「对不起,我来就好了。」他急忙上前想接走她手上的抹布,怎知却被她瞪了一眼。
「你去扫地。」她说。
「可是……」
「还不快去!」
「是。」
看他庞大的身体立刻转身飞奔而去的模样,白捷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扬高了几度。
其实他家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脏,只是有一点乱而已。没有奇怪恶心的味道,也没有灰尘满布,或充斥一堆没喝完的饮料或没吃完的东西散放在屋内四处。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那些会发霉、发臭、长蟑螂蚂蚁的东西出现在屋里,这一点他非常的及格。两个人一起把客厅打扫了一下,它立刻变得焕然一新。事后,欧令沂有些手足无措的倒了杯冰开水给她喝。
「谢谢。」他向她道谢,然后不由自主的对她解释。「我之前一直在工作,所以没有时间整理。以后我不会再让家里变得这么乱了,对不起。」
「一个大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说对不起,这里是你家,你要怎么乱都行,干么跟我道歉?」白捷玉忍不住瞪眼道。
欧令沂顿时噤声,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没有你的手机或电话号码。」她伸手说:「给我。」这才是她来的目的。
他眨了眨眼,立刻点头,转身去找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和家用电话的号码再双手奉上。
「明天早上五点起床。」白捷玉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纸条时,对他说。
他一愣,茫然的重复道:「五点?」
「爬不起来吗?你放心,我会打电话叫你起床,如果电话叫不醒你,我会亲自过来叫。就这样,我走了。」说完,她放下手上的杯子,起身离开沙发,来去自如的潇洒离开。
欧令沂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洁净的客厅。刚刚这也是一场梦吗?
不可能。因为即使是作梦,他也无法想象出美丽迷人、高不可攀的白小姐,盘起头发,卷起袖子,跪趴在地上擦地板的模样。
可是刚才她的确这么做了,而且还一副熟能生巧、手脚利落的模样,让他一整个大开眼界。
她是这样一个内外兼具、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吗?
像她这样一个条件优秀、到哪里都会有优秀男人抢着要的女人,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要选他做她的男朋友呀?
她难道不觉得和他这个大胖子站在一起很丢脸吗?他的前任女友就是这么觉得才会和他分手的。
不过话说回来,白小姐绝不可能是要他做她真正的男朋友,一定是有什么目的想利用他,才会接近他的。
算了,不想再想这无解的问题了,还是早点准备睡觉吧,否则明天五点要他怎么爬得起来?以往他每次完工后,至少都会睡上十二个小时以上的时间,而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他还是赶紧把握时间补眠吧。
五点起床?她到底要他这么早起床做什么呀?该不是要他帮她去买早餐,或者是亲手做早餐给她吃吧?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问题的答案明天就能揭晓,他等着瞧就是。
欧令沂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的心跳大如擂鼓,呼吸短促,汗如雨下,两条腿又酸又软又抖到让他恨不得想将它砍了。
他难受得想死,想倒地不起,也想骂人,但是最后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强迫自己的双腿继续移动,继续往前跑,不只因为他答应过她不管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还因为他不想输给一个女人―至少不能输得太难看。
「很累吗?累的话,你可以到旁边休息,我再跑五圈就回去。」
不知道第几次从他身边经过的她放慢速度对他说,接着再度越过他,绕着公园外围跑下去。她的气息顺畅,步伐也很轻快,感觉就像才刚开始跑步一样,再跑十圈都游刃有余,让欧令沂看了嫉妒得要死。
她怎么能够跑得这么轻松呢?而他又怎么会如此没用,才跑三圈就气喘如牛,恨不得想死呢?
他会不会太没用了?
不,他死都不能够停下来休息,虽然追不上她的速度,也没办法跟她跑一样多圈,至少在她停下脚步休息之前,他不能够停下来。
加油呀,欧令沂!你办得到的,你可以的,加油!
靠着毅力与决心,他继续绕着公园外围往前跑,虽然速度缓慢,气喘如牛,却没有丝毫片刻停止前进的步伐。
白捷玉注意到了,并为此高兴不已。她喜欢有毅力、不轻言放弃的人!不过这只是第一天而已,如果他能够持之以恒的话,她会更喜欢。
和过去每一天一样,她在跑了十圈后才停下来改用走的方式,绕着公园外围再走一圈,才结束早上的晨跑运动。
「好了,我们回去吧。」她走到他身边对他说,配合他老牛拖车的速度。他一定累坏了。欧令沂疲惫的点头,气喘吁吁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还有办法站着不倒下,简直就是奇迹。
「刚开始一定会觉得很累,以后你就会习惯了。」白捷玉对他说。
以后?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瞠目结舌的瞪着她,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有晨跑的习惯,不过最近公园不太平静。」她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
「什……什么意思?」他愣了一下,气喘吁吁的开口问。
「有人会骚扰我。」
欧令沂蓦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叫道:「那妳还来!」
「我要运动。」她继续往前走,他赶紧跟上她。
「妳可以换、换个地方。」再喘他都得说她。她到底知不知道严重性呀?
「这附近只有这个公园。」
「即使如此,妳……也该考虑自身的安全,不、不该这么冒险。」
「所以我才找你陪我一起来呀,以后我的安全都靠你保护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对他微微一笑。
瞬间,欧令沂终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一切。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需要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在她身旁保护她的保镳!这下子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他认真的朝她点头允诺。
「知道了就要赶快追上我的脚步。如果你连我的脚步都追不上,那要怎么保护我?」她微笑道。
欧令沂闻言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她说得没错,他连她都追不上,又要怎么追坏人或保护她呢?看样子他得多加训练,更要加油点才行。
回到住处,她向他说了声谢谢后,两人各自回家。
白捷玉准备上班,欧令沂却是直接栽进客厅的沙发里,疲累到动弹不得,然后闭眼睡到下午三点才悠悠地醒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全身酸痛到爆,可是即使如此,他可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保镳的身份,以及「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责任。所以他上网查了一堆运动后保健与舒缓的知识,帮自己尽量习惯与适应接下来所要面对的生活改变。
第二天、第三天,他的大腿肌肉仍酸痛到无法跑步,他没有强迫自己陪她跑,全程都用走的,让自己的腿部肌肉获得适当的休息,回家后则不忘热敷加上轻微的伸展运动或按摩来减轻疼痛。第四天,他开始慢跑,辅以竞走,一边学习调整呼吸配合脚步。
再一个星期后,他虽然仍追不上她的速度,却可以配合她运动的时间慢跑完全程而不再气喘如牛,生不如死。
为了配合她的每日晨跑,他的生活习惯也慢慢地跟着改变。不再有通宵达旦的赶工生活,自然也少了把零食当饭吃的坏习惯。
事实上,陪她晨跑的头一个星期,他每次回家都累垮在沙发上,别说早餐了,连午餐都错过,而后来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怎样,常把早午餐混在一起吃,而且累到吃不多。
然后该怎么说呢?他并没有特意想要减肥,一个月后,他却瘦了八公斤,把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这一切是否可以称之为因祸得福呢?
二位数的体重呀,他有多久没看到二位数字的体重呢?他真的感动到差点没流下男儿泪。然而每日的晨跑运动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它仍在持续中,而且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他的「女朋友」连周休二日都会找他陪她一起出门运动,或是爬山,或是游泳,或是骑脚踏车,甚至还曾去过健身房运动。
她真的是超级爱运动的。
这是他原本的想法,可是近来他却慢慢地开始有了其它的想法,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他在陪她运动,抑或者是她在陪他运动?
她说早晨的公园有人骚扰她,结果他陪了她这么久,却连一次也没碰过。
周休二日的户外运动,她其实可以用不着找他陪的,因为只要她开口,一定有满坑满谷的追求者愿意舍命陪美女才对,而她却找他陪,只找他。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真是愈想愈觉得奇怪。
白捷玉,一个让人看不清她脑袋到底在想什么的大美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真是让人想不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