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距离女萝城六十里远处有一座横贯圣湖之地的山脉,这就是女萝族的防线,山脉间唯一的通道是吞云谷,谷前是广阔的原野,利于两军对阵厮杀,山脉是最天然的屏障,所以爱西芙挑上这里,调来全族三分之二战士防守。
此刻,被调来防守的九成女战士都隐藏在山谷两侧浓密的树林里,只有一成兵力整整齐齐的列队在山谷前的斜坡上,一千五百人,这是前锋军,向来都是由第三勇士领军抢头功,不过现在大家都在观望,玛荷瑞、那曼、爱西芙、丝朵儿和雅洛蓝,五骑排成一列在那边观望。
「他们在干什么?」那曼。
「刚刚明明有一万多人的……」玛荷瑞。
「现在却退回去,只剩下一千五百人,跟我们一样……」爱西芙。
「真奇怪!」丝朵儿。
「……」可疑的呼噜声。
四双眼一起飞过去,再一起翻白眼——雅洛蓝竟然坐在马背上吊着脑袋睡着了,还打鼾。
丝朵儿一个巴掌飞过去。「睡猪,醒来了啦!」
咕咚一声,雅洛蓝被一掌拍下马去了,摔得鼻子都红了,狼狈的爬了好半天才爬起来,银眸哀怨的瞅她一眼,抽抽鼻子不甘愿的爬回马上。
「人家睡得正熟说!」
这家伙,真的不想活了!
「看看他们想干嘛啦!」丝朵儿咬牙切齿的低吼。
「还用得着问,」雅洛蓝连瞄也没瞄上一眼,自顾自打呵欠。「想试探我们的战力嘛!」
「试探我们的战力?」玛荷瑞怀疑的咕哝。「打仗还用得着那么多花巧?」一鼓作气冲上去不就行了。
「那是因为你们从来没碰过正规军,以往对付的都是打劫的海盗,」雅洛蓝懒洋洋的又阖上了眼。「那种杂牌军跟你们一样,嘴里喊杀,一口气冲过去就是了,最好是你死我活,不然就是你活我死,反正都是老命拚老命,大家一起卯上,干到另一边全死光了,这边就赢啦!」
「不然要怎样?」玛荷瑞不服气的问。
「说太复杂你不懂,我说简单一点好了!」雅洛蓝喃喃道。「譬如你如何以少胜多,如何把伤亡人数降至最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打胜仗,如何在劣境之下转败为胜,如何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如何攻守同进等等,在作战前就先考虑到这些,就不必像你们这样,他们死一个人,我们也死一个人,大家公平!」
玛荷瑞听得哑口无言,爱西芙咳了咳,双颊有点赧红。
「前任族长是那样教我们的嘛,重点是一定要先顾好自己的窝,还有,双方兵力的评估、作战地点的选择,以及粮草的储备,最后,是不怕死的决心。作战前一定要先仔细考虑这三点,然后才能够出战,前任族长是这么说的呀!」
「那只是最基本的思考,恰好足够让你脱离有勇无谋的评语。但是……」雅洛蓝叹道,缓缓睁开银眸。「不要以为作战单凭一股勇气就够了,能保全性命又打胜仗,这才算高级,了吗?」
「好啦、好啦,算你对啦!」丝朵儿推推他。「那现在到底要怎样嘛?」
雅洛蓝往前方看了一下,「哼,想试探我们的战力?」忽尔漾出一抹诡谲的笑纹来。「好,就由我来吧!」
「你要领军打前锋?」丝朵儿失声问。可恶,竟想抢她的生意!
「你有领军的经验吗?」爱西芙忙歪过脑袋去问。正好,看看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不,我一个人。」
「……欸?」
一整排震惊的尖叫声,刚好从玛荷瑞那边一路「欸?」过来,只有丝朵儿没有「欸?」,她张着嘴,傻住了。
可能吗?可能吗?有可能吗?一千五百人,他真有可能单独一个人迎战吗?
丝朵儿惊愕的瞪住雅洛蓝,后者正在检查挂在马鞍旁的巨剑——一左一右各一把,神态悠闲自在,仿佛他只不过是要出门去打个猎,运气好的话就可以猎只肥兔子回家炖肉。
倘若真有可能,那他一定不是人!
「不好意思,这两把剑是请铁匠特制的,所以花了不少钱。」雅洛蓝嘿嘿笑。
「为什么要特别订制?」丝朵儿又政去瞪住那两把看上去格外有分量的巨剑。「因为比一般阔剑更长吗?」
「不,那是为了重量而加上去的,你知道,不够重挥舞起来就不过瘾。」
她知道?
她哪里知道!
「那……多重?」
「五十斤。」
「两把?」
「一把。」
丝朵儿闭上眼。
这家伙可能真的不是人!
「我走了!」话落,雅洛蓝策缰奔驰而去。
「咦?等等……」爱西芙慌忙要阻止,却被丝朵儿扯住缰绳,不让她追过去。
「让他试试吧!」丝朵儿咽了口唾沫。「反正我们随时可以上前援助,就先看看吧!」
不知道敌军会怎么想?
女萝族想在开战之前先开点玩笑,轻松一下?
******bbs.fmx.cn***
女萝族一定是害怕了,所以派人来谈判!
当列坦尼见对方蘑菇了半天,居然只派出了单骑,当下即认定对方亲眼见识到强悍伟大的沙达大军之后,畏惧了,因此派人来谈判。
可是,当他志得意满的在脑海中计画该如何一口把圣湖之地吃下来之际,却又见那单骑竟然远远的驻足于战场正中央,马上的骑士慢吞吞的跳下马,取下马侧的两把巨剑,再喝叱马儿一声让牠自行跑回去,
然后,他双手各一把巨剑斜指地面,岔开双腿傲然卓立,黑发迎风飘扬,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仿佛寒冬的冰雪般逐渐凝结,接着,他以教人狂怒的挑衅姿态举起右手巨剑直指向他,再往下点点地上。
来,向我投降吧!
列坦尼的怒气果然瞬间被激发了。「两支小队,解决他!」
最前方两支小队共二十六人大声应喏,马上举着阔剑和盾牌,轰轰烈烈的冲向前去,准备一人一剑就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砍成碎肉。
不料,他们才刚把那个人围起来,两脚都还没站稳,手上的阔剑和盾牌也都还没举到定位,那人突然举高巨剑旋身回转一圈,然后,巨剑又放下了,而他们也动不了了。
片晌后,几乎是同一时刻,那二十六个人一齐从同一高度断成两截,包括沉重的盔甲、坚硬的盾牌和锐利的阔剑,全都断成了两截,锵锵锵锵乱七八糟掉了一地。
整个战场是一片死样的寂静。
双方所有人马都难以置信的瞠大了眼睛,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一剑就将那二十六人劈成两半,根本没有半个人看清楚。
邪术吗?
突然,列坦尼策马急驰到一旁的沙丘上,转身面对战场,以震惊又愤怒的声音咆哮,「杀!」
于是,一千五百人宛如狂风暴雨般冲向前,顷刻问便将雅洛蓝淹没了。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一场令人毛骨悚然、惊骇欲绝的大屠杀的开始。
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仅仅一个人,被包围在一千五百个武士之中,却宛如置身于蔓生的芒草间,两把巨剑是两把镰刀,随手一挥,芒草便倒下一大片,不管他杀到哪里,四周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堆满了层层迭迭的尸首。
断腿、断手、断头,血淋淋的堆了一整片,还要被人踩来踩去,名副其实的死后又被践踏。
至于那一千五百个牺牲者也早就杀红了眼,同伴倒下再多,他们也没想过要逃命,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对方终究只是一个人,而自己这边再怎么说也有一千五百人,再难应付的敌人迟早也会被他们干掉。
而在旁观者眼里,这真是一场恐怖的大屠杀,比两军对战更骇人听闻,如果没有亲眼目睹,说给谁听都不会有人相信。
一个人屠杀一千五百人?
太可笑了,怎会有这种事?话说反了吧?应该是一千五百人屠杀一个人,不然就是一人下命令,指使属下去屠杀一千五百人,这才是真相吧?
但事实是,的确是一个人屠杀一千五百人!
跟此刻比较起来,残罗城前那一场杀戮根本不算什么屠杀,眼前这一幕才算是真正的大屠杀!
丝朵儿拚命咽口水,看得都有点反胃了;爱西芙与玛荷瑞相对一眼,各自发现对方的脸都在发绿,从淡绿到青绿,又从青绿到深绿,还在逐渐往墨绿发展。
她们身后那些「英勇威武」的女战士们就更别提了,不知有多少人早就吓掉了手上的盾牌和阔剑,差一点点就摔下马去,但吓坏她们的并不是杀人或杀人场面,而是那个杀人的人。
他不是人,是魔神!
当然,列坦尼的模样最糟糕,当他吼出那个「杀!」字时,打死他也想不到会有这种敌人、这种结果,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但看得他脸黑了一半,心中也隐隐泛出一丝畏惧。
他敌得过这个人吗?
正当他这么问自己的时候,不知何时杀戮人群已逼近到他前方不远处,于是,他终于有机会看清楚那个人的脸,虽然只是一剎那,但已足够他认出那人的身分,霎时间,他骇异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是丝朵儿的禁脔!
那个瘦得像根竹竿,老是堆着谄媚的笑脸,像只哈巴狗似的紧跟在丝朵儿背后摇尾巴的雅洛蓝!
竟然是他!
「退!」他蓦然大吼。
不过一会儿,他的武士们都退开了,然后,他和他的武士们都惊恐的发现,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两、三百人了!
他咬紧牙根,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怖感,屏息注视着伫立于尸首堆中的雅洛蓝,后者不但以嘲讽的眼神回视他,并且再度摆出那种令人怒发冲冠的姿态,举起右手巨剑直指向他,再往下点点地上,但这回的意思很明显的是轻蔑。
要投降了吗?
不,他绝不投降,一场仗不够决定一切!
下一刻,列坦尼扯缰狂奔而去,剩下那两、三百个武士也仓皇的随后追赶,继续践踏着满地尸首。
雅洛蓝耸耸肩,两手用力甩掉剑上的血迹,再转身慢吞吞地走回女萝族那边。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喝采,可是每一位女萝族战士们都用一种由衷敬畏慑服的眼神向他行注目礼。
女萝族向来不服任何男人,但这个男人,她们彻底心服了!
不过雅洛蓝并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看法,他的眼里只有丝朵儿。「我想……」他对她滑稽的挤眉弄眼,唇畔的笑容纯真又无邪,还有点无辜。「列坦尼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战力了!」
她们的战力?
不,他一个人的战力就足以横扫天下了!
******bbs.fmx.cn***
士兵搭帐篷露宿荒郊野外是稀松平常的事,曾经在外流浪四年找人的雅洛蓝佩很习惯了,但他还是好想念家里那张他亲手制做的大床。
「我想回家睡床!」他一边把毛毯铺在地上,一边喃喃抱怨。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雅洛蓝。」丝朵儿盘膝坐在一旁,怔愣地注视着他,终于开始怀疑了。
「嗯?」
「你到底是谁?」
手上停了一下下,又继续。「我是你的禁脔啊!」
丝朵儿叹气。「我是说,你是什么身分?」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奴隶的等级最低,而禁脔比奴隶高一级。」
「我不是说那个啦!」
「那是说哪个?」
「……你不想说是不是?」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她张嘴,本想继续追问下去,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早就知道他是谁了,由于这种感觉十分诡异,诡异得令人发毛,使她不由自主想避开,下意识便放弃了逼问到底的念头。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怕!」
雅洛蓝回过眸来,挤眉弄眼,十分滑稽。「床上吗?」
丝朵儿一怔,蓦而失声大笑。「雅洛蓝,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莫名其妙自动跑来做她的禁脔,心甘情愿为她打扫洗衣做饭,明明已经是她的丈夫,却毫无怨言的奉她为主人,平时像只哈巴狗似的卑贱、窝囊,上了战场却又比谁都冷酷、无情,这样的男人怎能不奇怪!
可是这个奇怪的男人却使她莫名其妙的想对他温柔。
虽然她的脑子很清楚女萝族战士是不允许有这种感情的,心里却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是温柔,而是对他温柔。
她应该对他温柔,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这么告诉她,好像她原本就应该这么做,不这么做才是不对的……
「今天你要在上面吗?」雅洛蓝已经铺好了毛毯,回身问她。
「……不,你在上面吧!」隐隐约约的,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若有似无,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温柔。
温柔吗?
好陌生的名词。
******bbs.fmx.cn***
四天后,女萝族战士们好笑地看着她们的第三勇士怒气勃发的自帐篷里一阵风似的飙出来,而她们最敬畏的男人哭丧着一张清秀的脸,银眸缀满亮晶晶的泪光,窝窝囊囊的噘着屁股紧跟在后头,哀怨的猛抽鼻子。
「朵儿,别这样嘛,人家已经道歉了嘛,下次绝不敢了啦!」
丝朵儿不理会他,径自闯进爱西芙的帐篷里。
「爱西芙,听说探子回来了?」
「呃,是啊!」爱西芙愕然看着她满身怒气,身后的雅洛蓝却悲惨到极点,她不禁满怀困惑。「雅洛蓝怎么了?」
「就跟他说我不方便的时候别来碰我,最多等三、四天就好了,他却硬要上,非弄得到处都是血不可!」丝朵儿恨恨地瞪雅洛蓝一眼。「所以我就罚他三个月不准碰我!」
「三个月,我会死!」雅洛蓝哽咽着呢喃。
爱西芙与那曼相顾一眼,失笑。
「既然三、四天都忍耐不了,只好先锻炼一下你忍耐的功力啰!」那曼笑道。
「我会死!我一定会死!」雅洛蓝抽噎着,继续呢喃。
「你是男人耶!」
「男人就不会死吗?」再呢喃。「我会死!会死!」
这真的是那个横扫千军,所向无敌的男人吗?
那曼大笑。「自己解决吧!」
雅洛蓝横他一眼。「那多不健康,我才不干!」
「不然另外找个女人?」
「你想害死我?」
「这是你的权利啊!」
「我真的有那种权利吗?」雅洛蓝一边说,一边指指丝朵儿,后者正在用眼神砍杀他们。
「……好吧,那你就等死吧!」
一听,爱西芙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这时,玛荷瑞也闻讯赶来了。「爱西芙,探子回来了吗?」
爱西芙勉强吞回笑声。「回来了、回来了,刚刚才来报告过,来,我们坐下一起讨论吧!」
大家围坐一圈,爱西芙的神情转正,环顾所有人一圈。
「列坦尼终于搭船离开圣湖之地了,可是,火山岛的席特却上岸了,正率领军队往我们这边来。」
「火山岛的席特?」玛荷瑞抽着凉气低喃。
「是,火山岛的席特。」爱西芙沉肃的再重复一次。「我们都知道席特是谁,但雅洛蓝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稍微解释一下……」
她转注还在抹鼻子抽噎的雅洛蓝。「火山岛正好在圣湖之地与南方大地中间的海面上,由于岛王的妹妹嫁给列坦尼为妾,因此火山岛一直是站在列坦尼那边的,会派兵来协助列坦尼也不奇怪,只是……」
紧抿一下唇,她又说:「席特,火山岛岛主的弟弟,他是那种天才型的战斗家,不仅善于单打独斗,更善于领兵作战,至目前为止,尚没有人能够赢过他,这也是列坦尼为何要特意笼络火山岛的原因。不过……」
她困扰的揽起了眉头。「他会被列坦尼召唤而来,我不奇怪,可列坦尼为何反而离开了呢?」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大家都在等待雅洛蓝的解答,可是雅洛蓝却自顾自抽抽噎噎抹眼泪,根本不晓得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两个月。」丝朵儿咬牙切齿的降低惩罚。
雅洛蓝刷一下马上抬起头来。「一个月?」
丝朵儿的牙齿差点飞出去咬他一口。「快说!」
「好嘛!好嘛!」以后再慢慢拗,总有一天拗到她当场给他脱裤子!「我强烈建议爱西芙立刻带领战士们赶回女萝城去,留下五百人就够了,席特就交给我来对付。」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
「席特的军队只是牵制我们战力的牺牲品,」雅洛蓝慢吞吞的解释。「列坦尼搭船并不是离开了,而是要绕到我们后面,趁我们与席特的军队纠缠之际,偷偷攻打女萝城。」
众人齐抽冷气。「好卑鄙!」
雅洛蓝哭笑不得。「这不是卑鄙,这是战术好不好!」
众人相觑一眼,忽地跳起来,「丝朵儿和你留下来,我们回去!」话说完,人也跑光了,除了丝朵儿。
这是女萝贵族的规矩,大型战争的时候,丈夫都要跟着战士老婆一起出征,族长讨论军情的时候,也只有身为丈夫的男人可以掺一卡,参与意见。
至于禁脔和奴隶都没有资格问与军情,出征时也多半是被派去押运粮草。
因此说是丝朵儿陪同雅洛蓝留下来是不太正确的,应该说是雅洛蓝陪同丝朵儿留下来,因为男人不可以率领军队,只有女战士才可以率领军队。
绝不可以给男人「造反」的机会!
「糟糕!」丝朵儿突然跳起来往外跑。「忘了问问席特的军队有多少人了!」
「有差吗?」雅洛蓝懒洋洋的斜睨着她。
脚步拉住,「呃……没差。」慢吞吞走回来,原位坐下。
手肘撑在大腿上,雅洛蓝以手托腮凝视她。「你们好像十分忌惮席特?」
丝朵儿沉默了一下。「爱西芙被他打败过。」她不甚情愿地说。「你知道,圣湖之地虽然很适于耕种,却没有矿产,铸造武器的铜铁必须从外地购买。两年前,我和爱西芙一起到东方大地去买钢铁,恰好碰上他们的祭典……」
她低眸望住地上的沙砾。「老实说,东方大地的祭典比圣湖大地的祭典有趣多了,在他们的祭典上会举行许多比赛活动,奖品也十分吸引人。其中也有比武竞技,奖品是一匹任何有眼光的人看了都会喜爱的骏马……」
「你看上了那匹马?」雅洛蓝轻声问。
「不,是爱西芙,当时她的坐骑刚死去不久,正想找一匹来代替……」
「于是她决定下场竞技,赢得那匹马?」
「对,她赢了三十几个人,却在最后一场挑战里输给了席特,轻而易举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幸好那只是祭典上的比赛,如果是正式战争的话,除非那曼能赢过他,不然爱西芙就得沦为席特的奴隶了!」
「哦,他真那么厉害?」
丝朵儿又静默了会儿,忽地歪着脑袋对他笑了。「不,他一点也不厉害!」
跟雅洛蓝比起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够资格顶上厉害这个名词,包括男人和女人在内。
「好,那到时候就让我来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有多不厉害!」
那怎么行?他一下场,大家都没得玩了!
「不,先由我来,或许现在的我已经能和他打成平手了!」
「咦?等等、等等,朵儿,你……」
「怎样?你看不起我吗?」
「耶?当然不是,我只是……」
「认为我一定打不过那家伙?」
「呃,这个……是你自己说的……」
「闭嘴,领军的是我不是你,所以我决定谁先来!」
「可是,朵儿……」
「你再啰唆就去押粮草!」
「朵儿……」
「很好,你就负责押粮草吧!」
「……」
******bbs.fmx.cn***
凭良心说,席特确实是个十分潇洒的美男子,耀眼的金发,笑意盎然的碧眼,身材也跟雅洛蓝差不多,只比雅洛蓝矮一点、壮一点,难怪人家说自愿做他的奴隶的女人多到十牛车都载不完。
不过丝朵儿从来不觉得席特有多迷人,美男子当面,她却只在思考如何打败对方。
「我想……」她回眸看一下自己领军的五百女战士,再往前越过席特望向他所串领的五千兵士——敌我众寡够悬殊了。「为了减少伤亡……」对方的伤亡。「我提议来个单挑独斗如何?」
席特双臂环胸,唇畔挂着迷人的笑。「我懂了,你想替令姊找回面子,但别忘了,这里是战场上哟!」
看他这样子,坏心的列坦尼八成没警告过他关于雅洛蓝的事。
「我知道。」丝朵儿举高阔剑,双膝半蹲,摆好战斗姿态。「来吧!」
「真的要来?」席特慢吞吞的放下双臂。
「当然!」
「你要是输了,也等于输了这场仗喔!」
「废话!」
席特趣意盎然地注视她片刻。
「你一定会输的!」
「那可不一定!」
眼见丝朵儿板着俏脸儿,一本正经的说她不一定会输,那副倔强不服输的神态煞是可爱,席特不禁大笑。
「我喜欢你,如果你输了,我不会让你做奴隶,我要收你做小妾!」
「不管你想做什么,先赢了我再说!」语毕,挥剑砍出去。
然而,席特终究是个战斗天才,虽然丝朵儿非常认真、非常专注的拿出全副心力去对战,结果还是和爱西芙一样,被赢得轻而易举,三两下就被席特夺走阔剑。超没面子!
「现在,你可心服口服?或者你想重来一次?也可以啊!」席特俐落地甩着她的剑玩。「女人都是这样,总是嘴硬,话说得好听,事后却老爱要赖不服输,我习惯了!」
就算丝朵儿真的不甘心想重来,一听他这么说,女萝族战士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承认。
「我服了!」
席特怔了一下,甩剑的动作倏忽静止。「你承认你输了?」
丝朵儿严肃地点点头。「我的确是输了。」
席特惊讶的注视她片刻,霍然大笑。
「好,我更欣赏你了,或许我会考虑和你结婚……」
他高兴得太早了!
「等一下!」
「呃?」等什么?难不成她还是要后悔?
「你必须知道我们女萝族的习俗。」丝朵儿的眼神有点诡谲。
「什么习俗?」
「虽然你赢了我,我承认这场仗我输了,但如果你要带我走,必须再赢过我的丈夫!」
「你的丈夫?」席特喃喃道,继而惊呼,「你有丈夫了?」
「我都十八岁了,为什么不能有丈夫?」丝朵儿反问。
也对,女萝族十三岁就可以找男人了,儿女成群都不奇怪,十八岁有丈夫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好啊,那就叫他来,我很快就可以带你走了!」席特信心十足地接下战帖。
「我想我最好先警告你,」丝朵儿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眼神愈来愈诡谲。「如果你赢了他,固然可以带我走,但若是不幸你输给他,你就必须成为他的奴隶,这场仗你也算输了,因此你的士兵也要成为他的奴隶。」
席特又怔了一下,旋即不在意的耸耸肩。「没问题。」
「你确定?」有些男人也是很会耍赖的。
「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男人。」席特重重道。
「最好不是!」丝朵儿满意的回过头,对女战士们拉高嗓门喊过去。「雅洛蓝呢?」
女战士们各自相对,在肚子里偷笑。「呃,他蹲在后面赌气呢!」从头到尾,她们都没有半个人担上一点点心,十分笃定不管丝朵儿是赢或输,胜利终究属于她们这边。
还在赌气?
丝朵儿哭笑不得,「叫他来!」回过头来,不悦的嘟囔。「那家伙,明明是我的禁脔,还那么嚣张!」
「禁脔?」席特诧异的重复那个不太对劲的名词。
「他本来是我的禁脔啦,后来我才跟他结婚的。」丝朵儿继续嘟囔。「可是他答应说会继续尊我为主人,乖乖听我的话说!」
「那如果我打赢他,他也要做我的奴隶啰?」
丝朵儿瞟他一眼。「如果你打得赢他的话。」
席特满不在乎的撇一下嘴。「那是可预见的结果。」
丝朵儿歪着脑袋,勾出一抹奇特的笑容。「你从来没输过对不对?」
「就我记忆所及,没有。」语气不是傲,是讲述事实。
「那么恐怕今天……」丝朵儿再次回头,望着一脸不爽,不甘不愿地穿过女战士队伍中间,磨磨蹭蹭地向她走来的雅洛蓝。「你就要尝尝生平第一次败绩,而且败得很难看!」
席特没有说话,兀自望着那个高高瘦瘦,看上去不怎么有分量的男人打量。
「干嘛?」雅洛蓝噘着嘴,双颊气鼓鼓的。
「我输了,」丝朵儿很干脆地说。「换你啦!」
「哼!」雅洛蓝用力撇开脸。「我说我来你不肯,一定要你先来,还派我去押粮草,现在输了才要我来,我才不干!」
「好啊,那我就跟他走啰!」丝朵儿也懒得跟他啰唆。
雅洛蓝呆了一呆,脸刷一下转回来。「跟他走?走到哪里?」
「我输啦,所以得跟他去做他的女人……」
「耶?你是我的老婆,怎么可以做他的女人!」雅洛蓝惊叫。
「没办法,我输了嘛!」丝朵儿两手一摊。「除非……」
「除非什么?」雅洛蓝紧张地问。
「除非你打赢他,这么一来,我不但不必做他的女人,他还要做你的奴隶,包括他的士兵!」
「我才不要他做我的奴隶,我的财产就是你的财产,所以我的奴隶也就是你的奴隶,到时候你若是要『用』他,我怎么办?」雅洛蓝酸味十足地咕哝。「不要,我不要他做我的奴隶!」
丝朵儿猛翻白眼。「这不一样啦,只有一种情况下,丈夫能够拥有专属于他自己的奴隶,妻子完全不能干涉……」
「真的?」雅洛蓝银眸一亮。「什么情况?」
「当丈夫是以武力赢得自己的奴隶的时候,因为……」
「女萝族最崇拜力量和战斗,你们愿意为此而死!」雅洛蓝夸张的呢喃。「所以,如果我赢了他,他和他的士兵都会变成我的奴隶,包括你在内,谁也不能使唤,只有我?」
「对,他们只服从你的命令,其他人的话都不必理会,包括爱西芙在内。」
「可是……」雅洛蓝歪头朝席特身后望去。「那么多人我怎么养?把我自己剁给他们吃吗?」
丝朵儿失笑。「他们算是你的私人佣兵,你可以把他们租给爱西芙呀!」
说得也是,接下来战争恐怕要打上好一阵子,好几年也说不定,像这种有经验的士兵确实可以帮上不少忙,毕竟跟其他地区的人民比较起来,女萝族的人数实在不算多,不,是很少。
「好吧,那我就随便打赢一下好了!」雅洛蓝转身要回去拿剑。
「等一下,」丝朵儿拉住他。「不要拿两把剑啦,一把就够了,不然他太可怜了啦!」
雅洛蓝瞄一下席特,后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可怜?
「那我不用武器好了。」又回过身来。「来吧,要怎么打?」
耳听他们的对话,席特不断来回看雅洛蓝和丝朵儿,实在搞不懂他们那种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丝朵儿才刚打输,雅洛蓝原是她的禁脔,绝不会比丝朵儿高明,但他们却一副赢定了的样子,甚至那些女战上们也缺乏该有的紧张感,好像不管输赢都跟她们没关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呃……」席特甩甩头,不管了,先打赢再说。「既然你不用武器……」他把武器丢给身后的士兵。「我也不用,只要你能够把我摔在地上……」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趴在地上了。
好半晌后,他才慢慢爬起来,有点困惑的望着雅洛蓝。
「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呃,我想我们应该先喊开始之后再开始……好,开始!」话刚喊完,他又躺在地上了,四脚朝天,姿势实在不怎么好看。
雅洛蓝笑吟吟的低头看他。「如果你不甘心的话,可以拿武器再来。」
席特躺在地上好半天后,终于爬起来去拿回武器,一手刀、一手斧。
他是不甘心,如果他们是「打」出输赢来,那他没话讲,可是根本还没开始他就输了,实在教人不甘心!
雅洛蓝背着两手望住席特微笑。「喊开始吧!」
席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度,「呃,开始!」喊完,他望着自己空空的两手发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还要再重来一次吗?」丝朵儿语气揶揄地问。
席特抬眸,望定雅洛蓝。「我们……根本没开始……」
「啊,我懂了!」雅洛蓝恍然大悟,随手把刀斧扔还给他。「你要『打』出输赢来,没『打』就不算输赢?」
席特点点头。
雅洛蓝耸一耸肩。「那么,你认为要『打』几下才算数?」
不知道为什么,席特愈来愈沮丧。「起码……来回十几招吧!」
「好啊,喊开始吧!」
「……开始!」
然后,他们开始「打」了,席特一刀一斧,雅洛蓝空手,还「打」得挺有声有色、有来有往的,但席特却愈打愈没力。
雅洛蓝根本是在应付他,就好像大人在逗小孩子一样。
片晌后,他自动收刀收斧退后。「我输了,心服口服!」终于,他了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千万别自以为是天下无敌!
「你服了,那……」雅洛蓝指指席特身后。「他们呢?」
「他们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只听从我的命令。」
「你那位岛主哥哥呢?」
「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妹妹,他又能怎样?」席特无奈苦笑。「保持中立,谁也不帮吧,我想。」
雅洛蓝深感同情的拍拍他的肩。「放心,战争结束后,我会放你和你的士兵自由的。」语毕,他转眸注视丝朵儿,发现她一脸得意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她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