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螺旋掌力
池傲天信步走出池府，看看天色还早，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金刚伏魔神通的精髓，索性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还能够找到什么启示。-====-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山谷，风景秀丽，脚下的山脉构成了盆地旁的屏障，整个盆地则沉浸在秋暮冬初色彩斑斓的景致中，山谷中的树林抹上了各式色彩，闪亮的金红揉合了树林后山脉的浅紫色，湛蓝的天空完美地倒映在清澈的水晶湖中。
“少爷，到了！”池九跳下马车，拉开车厢小门，恭恭敬敬请池傲天下车来，让少爷走在前面，自己却背负长剑，跟在后面缓步而行。
“按照物理学的说法，绝对的力量，然后拉开距离，利用速度充分的加大势能，才能够打碎石头，但是我明明看到那和尚的手臂距离石头最多不过半尺，怎么能够如同铁锤一般，一招就把石头打得粉碎呢？”
水晶湖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瀑布，七八米的落差，激起下面的水潭阵阵水花，池傲天从小路慢慢走了下去，停住了脚步。
下一刻，池傲天的目光被水潭中的一段木头吸引住了。
这是一段干枯的树桩，被水流带到瀑布中，从几米的高度落了下来，并没有丝毫的损伤，但是水流形成的漩涡很快将树桩带进了水流中，在一块石头上撞得支离破碎。
“这……这是怎么回事？”池傲天皱起了眉头，虽然瀑布并不大，几米的高度，由于水的缓冲，树桩并没有丝毫的破坏，但是仅仅是半米多的漩涡带动，就让树桩在石头上撞得粉碎，池傲天心中忽然一动，低下了头，苦苦思索。
“对了！”池傲天心中忽然一亮，不顾初冬的水潭冰冷刺骨，几步冲了过去，跃身跳进了水潭。
“少爷！”池九大吃一惊，身子一晃，已经站在水潭边，刚要跃下水潭，却见池傲天的脑袋伸出水面，朝他笑着招呼道：“九叔，不要紧的，我只是下去看看水底有什么东西！”
“这个小家伙，还真是胡闹的很……”池九苦笑着摇摇头，便不再去管这位胡闹的少爷，只是他一身内外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些许寒气对他完全不构成任何感觉，以己度人，却忽略了这位少爷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修炼过上乘内家武学的普通人而已。
水潭并不深，最多只有三米多深，池傲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潜入了水中，一眼见到在水潭里有一处凸起的岩石，瀑布冲到岩石边，立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那漩涡，重心全部集中在一点上，也就是说，将所有的势能都集中在一点上。”池傲天见到那漩涡并不大，当下游了过去，身子刚刚接触到漩涡的边缘，立刻感觉到一道强大的吸力将自己往水底拉去。
池傲天从小水性精通，即使来到这个世界上，水性并没有丝毫的退化，他用力挥动着双手，努力向上游去，只觉得越往漩涡的上方，感觉身上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就是这个感觉！”池傲天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忍不住就要欢呼雀跃，身子刚刚一动，已经失去了平衡，被漩涡水流拉到了水底，很快又被水流逆冲到水潭边。
池傲天从水里爬起来，全身都在滴水，虽然冷得发抖，却从心底笑出声来，一连声的催促池九快点回去，池九满腹疑惑，却也并没有多问什么，顺从的将马车赶回池府。
见到少爷的狼狈模样，侍女碧儿还以为池傲天失足掉进了小湖里，快手快脚的烧起了热水，池傲天脱去了外衣，全身泡在热水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的苦思终于有了结果，池傲天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倦意席卷而来，靠在热水里，闭上眼睛，心情一松，就这样睡了过去。
碧儿站在门外，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她年岁渐长，也多少明白了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想要进去看看，又觉得不妥，但是就这么离开，却也心下犹豫，迟疑了半晌，站在门口，进退不得，不知所措。
“碧儿，你怎么在这里？”正在碧儿进退维亟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老爷！”碧儿转过头来，一眼见到老爷子池大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诧异的看着自己。
“刚刚少爷全身都湿透了，现在他在里面洗澡，但是……但是现在却没了动静……”碧儿对不言苟笑的池大洪多少有些畏惧，可怜兮兮的解释道，心中委屈，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湿透了？”池大洪眉头一皱，转头问道，“小九，怎么回事？”
池九从房后转出，低声将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池大洪火冒三丈。~~~~
“洗澡？大冬天的，跑到水晶湖去洗澡？”池大洪险些气歪了鼻子，这半年来，孙子的改邪归正让他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但是这位池少爷依然还是那样做事没谱，让池大洪一股恶气闷在胸口，说不出的难受。
“这小子，我这次不好好抽他一顿……”池大洪恶狠狠的放出一句狠话出来，推门进去，紧接着就听到了水花声，碧儿忍不住从打开半页的小门往里偷偷看了一眼，见到池傲天只是睡熟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池大洪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打算见到这个顽劣的家伙之后，非要狠狠的教训一顿不可，但是一眼见到池傲天躺在水桶里睡的正香，一肚子的郁闷不知不觉烟消云散，只得摇头苦笑了一下，吩咐仆役将池傲天送回房间中休息。
而此时熟睡的池傲天，却进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
水潭……漩涡……龙卷风……漩涡似乎变得有数十米的直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扶摇直上，而在漩涡的下端，深水中的最底下，只有一个小小的顶点，在这个顶点处，任何被漩涡卷进来的东西都会毫不留情的彻底撕裂。
“螺旋！”池傲天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身来，双拳紧握，重重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已经是深夜了，府邸中万籁俱寂，池傲天顾不得多想，穿着单衣走到院落中，站在后墙面前，心中揣摩着那和尚的动作，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提起，距离墙壁不到一尺，猛然发力，砰的一声，重重的印在院墙上。
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发出噼噼啪啪轻微的爆裂声，一道道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从洞口处延伸开来，最长的一条，甚至长达半米之多。
池傲天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虽然他还不能像那和尚那样，仅仅是一掌就能够打爆大石，但是这第一步，就已经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踏上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剩下的就是不断加强自身的力量和技巧的磨练，相信总有一天能够做到那和尚一般地步。
池傲天见到四周无人注意，当下悄悄打开了后院的小门，一溜烟跑了出去。
在他刚刚离开家门，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跃了过来，慢慢的走到院墙前，轻轻抚摸着刚刚池傲天打出的裂纹，黑瘦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小七，怎么了？”池大洪缓步从房间里走出，低声询问那个黑瘦中年人道。
“老爷，您瞧瞧……”池七轻声回答道，“这是少爷刚刚打出来的……”
池大洪眉头一皱，伸手轻轻抚摸墙壁，低头半晌不语，好一会儿才低声自语道：“这小子倒是练得好大的力气，只是蛮牛力气再大，难道又能斗得过猛虎么？”
“老爷，怎么办？”池七低声问道，“这样下去，属下只担心少爷会误入歧途，不如动用……”
“不妥！”池大洪断然拒绝道，“这事情急不来，等他自己想通了，五行内家功夫有了底子才好，不然的话，我担心他的经脉无法抵御……”
“老爷说的是！”池七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初冬的天气并不算很冷，但是水潭却早已经是冰冷刺骨，深夜中更是寒冷无比，池傲天脱去了衣物，只留下一条衬裤，潜入水中，找到了漩涡所在处，他半浮在水面上，只觉得一道大力将自己向下拉去，当下也不抗拒，任凭漩涡将自己卷入了水底，周身水压顿时蜂拥而来。
池傲天早早就深呼吸了一次，此时潜入水底，借着身体的重量，站在漩涡的顶点处，牢牢站立不动，双腿渐渐弯曲下来，摆开了马步的姿势，双臂合十，这个动作放在平时，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身在漩涡中心，却是极为艰难，若不是池傲天强打千斤坠，只怕早就被水流冲走了。
池傲天水性极佳，闭气本事相当高明，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连五分钟也支持不下去，只觉得肺部快要被憋爆了一般，不得已，只得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再度潜入水中。
如此反复换气，池傲天早已经累得脸色苍白，身子也越来越冷，只冻得不断地颤抖，那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身上的热量急速的带走，体温也是越来越低。
如此十三四次之后，池傲天体力耗尽，只觉得动作越来越是艰难，再要咬牙坚持，突然觉得一道暖流缓缓从丹田处升起，从尾闾、命门一路向上，自大椎游到头顶百汇，又从眉心一路下行，百川归海，尽数归于丹田中，只觉全身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在这极限般的修炼方法中，池傲天终于有了突破。
每天池傲天必然在水晶湖中习练三个时辰之久，未及一月，自觉功力大进，若在平地上挥掌运力，隐隐似有潮涌之声。
此时已经是冬季，太阳早早的便已经隐入了厚重的云层，尽管天气很冷，但是池傲天站在水底，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寒冷，这让他多少有些奇怪，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看来这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锻炼所致。
在这段修炼时间里，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使在艰苦的身体训练之后，他体内的那道气流安安稳稳在身体里循环着，朝夕不停，随着自己身体的越发强壮，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小腹下的那团热气变成了一小块炽热的火炭，每次循环身体一周后，全身都会暖洋洋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他没有发觉，即使在寒冷刺骨的水潭中，他体内的那种古怪的气息依然缓缓顺着任督二脉行进，所到之处，热力渐渐散发到全身，抵抗了全身上下的水流，随着热力的消散，小腹中产生了更多的热力，与凛冽冰冷的水流相抗。
从寒冷的水潭里出来，池傲天熟练的换下了湿透的短裤，换上了干净的外衣，把湿漉漉的衣物架在火堆上烘烤。
见到衣服还有一会儿才会烤干，转头打量了几眼，迈步过去，右臂抡起，扑的一声响，一颗小树已经被他生生打断，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老鬼！”池傲天震断小树，便见到一个鬼影慢慢的飘了过来。
“金刚伏魔神通的精髓，你已经把握到了吗？”达摩老鬼还在东张西望，似乎那些风景比面前的池傲天更加值得注意一般。
池傲天收起了双掌，朝达摩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朗声道：“请祖师指点！”
“传武功就叫祖师，没传武功就叫老鬼，甚至连老兄都叫了起来，”老鬼嘿嘿一笑，随手朝水潭边的一块岩石一指，开口道：“就那个吧！”
池傲天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那块不算小的岩石，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点头道：“是！”
提起了铁枪，池傲天大踏步走到那块半人高的岩石边，围着那块岩石走了半圈，右手慢慢抬起，凝在岩石前不到二尺许。
“喝！”池傲天大喝一声，左手一摆，右手一抖，迅捷无比的拍了出去，隐约夹着风雷之声，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偌大的岩石已经被打得一震，除了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达摩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轻轻叹息道：“这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想不到你已经练成了。”
岩石并没有什么损伤，这老鬼怎么就称赞池傲天练成了？
达摩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似乎有些庆幸，也有些安慰，但是还有几分失落之色，莫非是这个隔代弟子水平太差，甚至还不如一个月前的实力？
池傲天脸色更见恭敬，点头道：“如果不是侥幸发现漩涡的奥秘，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领悟到螺旋掌劲的精髓，不愧号称外门第一武学，举重若轻，实在是高明之极。”
面对池傲天的恭维，达摩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叹道：“什么外门第一武学？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池傲天不知道这个千年老鬼在感叹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达摩慢慢的飘了过去，凝视着那块岩石，那岩石忽然碎裂开来，变成一地的石粉，靠在水里的一部分迅速被水流冲走，这块岩石长在水潭边，常年受湖水的冲刷，刚刚被池傲天的螺旋掌劲打碎，却也并不散裂，此时被冲刷片刻，这才破碎开来。
“金刚伏魔神通练到你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完成了第一步，”达摩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停顿了很久，才缓缓解释道，“举重若轻，这算是外门功夫第一层本事，当年了空六岁练功，足足下了近三十年苦功，也不过掌握到第一层的境界而已，你练功不过半年而已，就能够达到这个地步，也算得上是天赋秉异。”
“第一层？”池傲天不由得被老鬼的话惊呆了，早在前几天，自己已经可以发出螺旋掌劲的时候，还以为就是外门武学的极限，没想到竟然这还是第一层而已。
“举重若轻，这是第一层功夫，把一柄大铁锤挥舞得像一根绣花针，这不算本事，但是如果把一根绣花针练成铁锤那般似拙实巧，这就是外门功夫的第二层境界，也就是俗称的举轻若重，到了第三层，动静轻重，随心所欲，到了这个地步，才算是有点看头。”
“举轻若重？”池傲天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出来，一根风都吹得起的绣花针，怎么可能练到大铁锤那般的威猛？
“呵呵！”达摩老鬼见到池傲天的惊诧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右手一挥，一道虚拟影像再度出现在池傲天面前。
一个瘦高的老僧慢慢的从虚空中走来，垂目低头，畏畏缩缩，似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他只是抬起头来，却是渊停岳峙，气势陡升，一步步走来，脚下虚拟的青石方砖块块碎裂，踏到第九步的时候，气势却已经升到最高点，怒目圆瞪，威风凛凛，周身骨骼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声，自外而内，不带半分邪气，双臂一抖，地上数十块方砖同时飞起，轰隆一声巨响，尽数破碎无形，石粉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却见那老僧双臂一揽，那石粉同时飞起，凝聚成白蒙蒙的一团，双掌张开，五指戟张，扣住石粉，忽然一抖，那石粉便如同一道长龙一般，直扑景象中一堵坚固的石墙上，霹雳一声雷响，那石墙竟然被那粉末打得寸寸碎裂，轰然倒下。
“来见见你的先辈吧！”达摩脸上竟然露出一丝萧瑟之意，微微摇头，轻叹道，“这是了空，少林九世门人，最擅金刚伏魔神通，刚猛之极，无坚不摧，惜乎……”
那瘦高老僧发出一招，随即收掌，朝达摩老鬼恭敬施礼，转身消失在虚空之中。
池傲天原本打算追问这位了空禅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达摩脸色苦涩，当下也不便追问，只是见到了空以石粉攻墙，那风都吹得散的粉末，竟然可以摧毁坚硬的墙壁，足见功力该是何等的高深之极。
“明天开始，学习易筋经吧！”达摩叹息了一声，神情转动，呵呵笑道，“只怕你就是少林最后一位传人了……”
池傲天听出达摩语气中的萧瑟，不敢接口，连可以修习易筋经的好消息，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真的？”池傲天先是一喜，继而怀疑问道，“不是听说打通小周天，最少也需要花费好几年的苦功吗？除了洗髓经外，我又没有刻意去学周天内功，怎么会就这么通了呢？”
“你这蠢材！”达摩老鬼似乎骂池傲天已经骂上了瘾，先是骂了一句，这才笑嘻嘻的说，“人体周身百脉，出生时最是清明，没有被尘世浊气污染，正是尽数畅通，只是随着岁月渐长，全身经脉也随之渐渐闭塞，俗称“周天障”，又称“血脉障”，只是寻常两三岁的孩子哪里能接受人体周天循环这些如此高深的道理？因此无论是何等的武学天才，第一件事就要在打通经脉上花费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的苦功。”
池傲天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我明明已经有十二三岁了，怎么还会……”
“是啊，你这副身体已经有十二三岁，不过对于你来说，从你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大半年而已，不管你以前这副身体到底是什么属性，等你附身过来，身体属性早就有了改变。”
池傲天听得一呆，立刻反应过来，瞪眼道：“原来你在消遣我？”
“说对了！”达摩不由大乐，哈哈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啊？晚了！”
“你这个……”池傲天忍不住破口大骂，刚骂了半句，却想起面前这个老鬼的身份，强自忍住，挤出一丝笑容，勉强赔笑道，“您老现在该传给我易筋经了吧？”
“听好了！”达摩老鬼见到池傲天那似哭似笑的表情，更是乐不可支，得意的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嘿嘿笑道，“我只说一遍，记得不记得，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听到这番话，池傲天顿时精神一振，连右臂的疼痛都忘记了，竖起耳朵，专心致志的听着达摩老鬼的说话。
“夫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内而精气与神，外而筋骨与肉，共成其一身也。如脏腑之外，筋骨主之；筋骨之外，肌肉主之，肌肉之内，血脉主之；周身上下动摇活泼者，此又主之于气也。是故修炼之功，全在培养血气者为大要也。即如天之生物，亦各随阴阳之所至，而百物生焉，况于人生乎，又况于修炼乎。且夫精气神为无形之物也，筋骨肉乃有形之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