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之六)
金仁重原可以太清玄元剑中的“飞燕掠波”破去陆广炀这一剑,然他近年来疏于修炼,于剑法一道不进反退,面对陆广炀疾刺过来的长剑,金仁重有点发慌,不知怎生应付,危急中也不挥剑迎敌,反身一个细胸巧翻云,腾空翻出,尽管手忙脚乱,终于躲开了这一招。可是等他落下地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因身法笨拙,拿捏不准,双足落地时离悬崖边缘仅有不到半尺之遥,若再用力过猛,便要栽下山崖。金仁重收敛惊慌之色,重新立好门户,心下忍不住后怕,暗道:“好险!”
陆广炀见状,心下暗笑,手中剑唰唰展开,又攻将过来。金仁重极力回想那些生疏了的剑招,幸亏他心思敏捷,功力犹在,倒也能随遇随拆,不至于马上落败。只是他功力虽然深厚,敢于以硬碰硬,怎奈招式确是太过拙劣,加之陆广炀经过数年苦练,使的全然不是本门的路数,乃是另一路较之崆峒剑法更加狠毒、怪异的剑法,金仁重在十招之内最多可以还击三招,有时甚至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陆广炀只道金仁重数年未出江湖,武功定是练至出神入化之境,孰料今日交手,方知金仁重竟是如此不济,似乎比他练成太清玄元功之前还要差劲得多。陆广炀暗喜:“看来银凤剑该是我的了。”他心里一高兴,剑法使得越加辛辣,金仁重逐渐招架不住。约摸斗了三、四十个回合,陆广炀卖个破绽,金仁重以为有机可乘,宝剑跟踪急进。陆广炀暗暗得意,长剑一领,用个“粘”字诀,迅捷绝伦地旋了几旋,向外一绞,金仁重拿捏不稳,宝剑顿时飞上半空。
金仁重方才愕然失神,陆广炀哈哈一笑,飞身向半空中的银凤剑抓去。可宝剑尚未落入他手中,忽见悬空的山崖下突然窜出一个白色人影,后发先至,抢先将银凤剑抓了去。陆广炀大惊失色,不及出招,那人唰唰唰一连三剑,杀得陆广炀手忙脚乱,一面招架,一面细瞧,这人竟然是白衣少女玉玲珑。金仁重大喜,叫道:“玲子,原来是你!”玉玲珑将银凤剑掷还给他,娇嗔道:“你这没用的东西!”手中剑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一招一式,严守章法。
原来玉玲珑放心不下金仁重,为了以防万一,她悄悄潜伏在悬崖下,眼看银凤剑将为陆广炀夺了去,这才不得不现出身来。她的轻功比陆广炀高明,故此能后发先至,夺回银凤剑。这也就是她昨夜想出的那个并没有十足把握的法子。
金仁重站在一旁观战,感到对玉玲珑的剑法曾经非常熟悉,她所用的一招一式俱是自己心中所想。金仁重越看越奇怪,越奇怪就越冲动,不由自主地随玉玲珑的剑式舞动起来。舞着舞着,金仁重脑海中灵光闪过,但觉每一记剑招无不了然于胸,随手使来,如行云流水。他越舞越快,根本不需要模仿玉玲珑的招式了。到了后来,他剑法突变,比玉玲珑的追云剑法凌厉得多,时而如潜龙升空,时而似鱼翔浅底,轻灵处动如脱兔,沉稳处静如山岳,剑光流散,劲风阵阵,骇人心魄。金仁重心有灵犀一点通,便在这非常时刻使出了正宗的太清玄元剑!
玉玲珑先前以闪电般的手法杀得陆广炀手足无措,可再斗下去,她的功力终究差了一筹,难占上风。陆广炀功力略深倒在其次,剑法也是今非昔比,大胜从前,在前三招过后,运气调元,定下心神,护住全身,寻隙进击。过不多久,陆广炀倚仗剑法精妙,反守为攻,长剑飞旋,虚实相间,招招进迫,压住了玉玲珑的攻势。若不是陆广炀对旁边的金仁重那不同凡响的剑法深为顾忌,只怕已将玉玲珑打败了。
又斗了一会儿,陆广炀心想:“若不尽快将这碍手碍脚的黄毛丫头打发了,待会儿可是没气力和那姓金的小子论剑。”他打定主意,长剑圈圈点点,于呼呼风声之中蓦地穿出左掌径拍玉玲珑顶门,玉玲珑挥剑来削。陆广炀却是声东击西,左掌回抽,点她“天突”穴,长剑斩她柳腰。一招二式,凶狠狡猾。玉玲珑不要说来不及撤剑回防,纵算她可以如此,也只能一剑化解一式,要么被点穴,要么被腰斩,绝难躲避过去。
陆广炀正为这记妙招自鸣得意,忽听金仁重撮唇长啸,象只兀鹰般猛扑过来,半空中一脚踢开陆广炀的左掌,银凤剑当中一划,将他的一招二化解得无影无踪。玉玲珑乘机跳出圈子,道:“金大哥。你可要为我出这口恶气!”她看金仁重适才出手的架式便知他定是有了彻头彻尾的变化,故此才这样自信。金仁重剑光飞洒,朗声笑道:“玲子,你好生瞧着!”
陆广炀不解金仁重何以前后判若两人,对他这记怪异的招式惊骇不已。但他自恃剑法不在金仁重之下,当下聚敛心神,一意应付。金仁重也不着急,宝剑信手拈来,不慌不忙,斗了十来来个回合,逐步催紧剑式。陆广炀尽管剑法厉害,且是狂攻猛打,可金仁重的宝剑恰如一堵不断移动的铜墙铁壁,无论他如何攻打,总也能封住陆广炀的剑招,且一步一步压迫过来。陆广炀迫得硬起头皮招架,心里喟叹道:“想不到我苦练数载,依旧胜不过他。罢罢罢,我也不要指望得到太清玄元功秘籍了。”
陆广炀心念一散,剑法越发零乱,金仁重以牙还牙,一搭一绞,将陆广炀的长剑绞脱出手,一转剑柄,撞中他的穴道,陆广炀便如木偶般站立不动了。玉玲珑拾起陆广炀的长剑,归入他的鞘中,道:“陆掌门的剑法较之几年前确实长进不少,但似乎不是崆峒剑法,不知你师从何人?”陆广炀先是沉默,过后却道:“哼,那晁妙书的剑法也不过如此。”金仁重断然道:“不是他的剑法不好,是我的剑法比他更好。”陆广炀奇道:“金大侠能否见告,为何刚才你的剑法前后大不一样?实在让人看不明白。”金仁重道:“那自然事出有因,可你不必要知道。”以他的为人而论,不可能对一个与他有过节的人说出其中原由,陆广炀也就永远不会知道金仁重的行径因何前后大相径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