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姐!"靳阳不加思索地忙拔腿追上。
他一向是个行动派的人，见到猎物出现便紧咬到底，绝不松懈!
前头的窈窕淑女置若罔闻的疾步快走，不时低头看表，似在与时间赛跑。
靳阳迈开脚步追赶，边扯开喉咙大喊：“小姐、小姐!"
前方的美丽背影僵了下，疾行步履踌躇的缓下，带着些许疑惑偏转过脸。
那是一张妆点得精巧且极富女人味的美丽小脸，靳阳见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他的眼光一向奇准，从未出过一次差错，这次也不例外。
瞧那美人儿丰厚的嘴唇、水灵大眼及巴掌大的心型脸蛋，简直就是他心目中最佳的模特儿人选。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是多么眷顾他，不花费一分气力就觅得心中最佳模特儿人选，看来这件SC不用三天即可搞定。
“小姐，你好。”不让美人儿有丝毫的逃离机会，靳阳连珠炮的表明身份及说明来意：“我是一个摄影师，目前正好接下了一个Case，我发现你的外型及气质都很符合，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客串几天的模特儿?"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启口，“我……”
“你放心!"靳阳明快地截断她的迟疑，“酬劳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说不定你会因此踏进模特儿界，发展出另一片天空。”
“我……”
“这是我的名片。”靳阳动作迅速地从外套内袋拿出名片，倏地递向前，“上面有我的联络方法，怎么样?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
“我……”
靳阳突地举手制止，挑起的眼角凝着一丝自负，“小姐，容我向你再说明一次，你若是错过这次绝佳机会，将会后悔一生。相信我!我绝对会将你的美发挥得淋漓尽致，绝对会让你……”
女子缓缓咧开唇，一双水灵大眼显得惊讶及兴奋，“真的吗?像我这样……真的可以成为模特儿吗?"
靳阳猛地瞪大双瞳，一张俊朗帅气的脸庞倏然被错愕所取代，他震撼得张大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瞧，他真是他妈的有眼光!
“我真的可以吗?"女子开心的咧嘴，露出一排黄牙及银亮的牙套，跨步向前询问靳阳。
“呃……”靳阳后退一大步，视线无法从她“惊人”的脸庞移开。
啧啧啧，枉费她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蛋，没想到却有一口……不太雅观的牙齿，那咧嘴一笑简直把她所有的美感破坏殆尽，吓得他只想转身拔腿就跑。
“靳先生对吧?"女子抓着名片，双瞳盈满无穷希望及渴求，“我听过你的大名，你掌镜拍了好几本写真集对吧?各大书局都找得到呢!"
“对……对……”靳阳步步退，不忘在心中补注一句：我那些上山下海所拍摄的写真集，可都是高居排行榜首位，请你睁大眼给我看清楚!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我拍得很美很美……”女子步步逼近，眯起的双眼有着点点梦幻星芒，“靳先生，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会找我当模特儿!虽说我长得也不差，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异性缘，难道……人生得太美也是一种罪过吗?"
霎时，靳阳头顶上飞过三只呱呱叫的乌鸦，满脸黑线也不足以说明他此刻懊悔的心情。
妈的!他一定是患了近视眼，才会把黄牙女当成天仙美女；一定是因为连夜来赶拍照片进度而导致他精神错乱，才会将她与彩妆产品联想在一起；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老天爷待他不薄。
“小姐……”
“我姓陈，名圆圆，你叫我圆圆就可以了。”她抿了下唇，羞涩的睨他一眼。
那是一记媚眼!却让靳阳有昏死的冲动。
“靳先生，你怎么了?"陈圆图这才发现靳阳丕变的态度，“难道你……改变心意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虽然我长得很美，但是……我知道，我知道的……”
靳阳瞪直双眼，从以前到现在，他从不怀疑女人有水淹金山寺的能力，只是像她说泛泪就有泪的女人真的不多见。
“靳先生，你……你为什么都不说话?我知道……”她瘪起嘴，抽抽噎噎的低喃：“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靳阳眯起眼，不耐的脾火渐渐燃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屁!"
陈圆圆眨眨盈泪的双眼，“靳……靳先生你……你脾气不太好……”
靳阳皮笑肉不笑地掀唇，“很好，你终于注意到我很不爽了。我现在对你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靳阳强挤出一抹笑，动作飞快地自她手中抢回名片，“Bye!"
“靳先生，你不是说要找我当模特儿?"见他转身欲走，陈圆圆连忙追上，不知死活的询问，“我是不是哪里不够好，所以你才临时改变心意?"
他迈开长腿，只想赶快离开这聒噪的女人。
她的身影明明是那样的吸引人，走起路来是那样的摇曳生姿，怎料……她一笑起来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靳先生，你明明说……”
“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靳先生你明明说我很美的……”
深吸一口气，看来不下猛药不行了，全怪他一时看走眼，才会招来祸端，“陈扁扁小姐……”
“我是陈圆圆!"她皱眉纠正他的错误。
靳阳撇撇嘴，烦躁之气渐升，“我管你是圆是扁，总之刚刚是一场误会，我以为你是代言产品的最佳女主角，但事实上——”
“我哪里不够好?还是我需要去整型?你放心，我配合度很高的……”
“够了!"靳阳失去最后耐性的朝她低吼，“你耳聋啦?我说这是一场误会，你听不懂啊?事实上，你光是那口大黄牙就破坏了所有美感，我劝你去找牙医师，好好整顿一下你那口烂牙!我可以介绍一个好牙医给你!"
陈圆图被靳阳吼得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盯看着暴跳如雷的他。
“还不快走!"靳阳一个大吼，满意地见她随即转身跑开，这才呼出一口气，“这年头就是有这种不懂看人脸色的笨女人!"
早知道不应该答应大哥接下拍摄海报的工作!
连着几天来，他一直在努力结束手头上大大小小Case，好让他可以放心的出外拍摄预定的写真集计划，一定是连日来的疲倦让他一时“闪目不察”，才会以为好运得找到了模特儿人选。
“这年头就是有你这种下三滥!"冷不防地，一句宛如自地狱钻出的森冷女声，在他身后扬起。
靳阳毫不怀疑这句批判是冲着他而来!
他缓缓转身，霎时见到一名身着朴素套装的女人正单手叉腰，脚底板有节奏的敲打地面，一双美丽黑眸射出阵阵冷凝寒光，化成道道利刃，无情的砍向他。
下意识地，靳阳以专业摄影师的角度，审视起突然出现的不善女子。
他发现她有一张标准的心型脸蛋；一双被火气洗刷得清亮的炽黑美眸；丰润完美的唇瓣正不悦勾起，噙着一抹极力隐藏的恼火，而她挑起的眼角盘旋着一丝冷嘲。
他承认，眼前的女子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她浑身所散发出的冷然气势，反而突显其独特高雅的气质；高瘦纤长的身材，衬出她身为一介女子的柔弱，然那双弥漫着浓浓怒火的明眸，却悄悄地泄露出其刚强的性格。
跑了一个庸俗女子，却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老天爷真是爱开他玩笑啊!
靳阳勾唇一笑，黑眸盯看着她脸上每一分表情，注意力不自觉地胶着于她凝着冷锋的面容，“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在骂一头猪，如果你承认自己就是那头自大的沙文猪，那么没错，我是在骂你，而不是跟你说话!"花仙芷眯起美眸，最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沙猪男人!
这年头像他一样病态的浑蛋真不少!
难道在他们这种浑蛋眼中，女人就只能靠一张皮相来取决一切?外表的美丽不代表一切，为什么这些白痴就是不肯张开狗眼，仔细看清一个女人的内在呢?
靳阳先是愣了一下，尔后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弯起的眼角浮现迷人笑纹，“小姐，你知道吗?你很美!"
他真诚的赞赏换来花仙芷不屑的瞪眼，“肤浅!"
“你的脾气也够辣!"靳阳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双利眼不住地在花仙芷身上来回打量，“我很少遇到敢这样跟我说话的女人。”
“哼!我也很少遇到像你这种不尊重女人的浑蛋!"光天化日之下，她大老这就瞧见这个浑蛋有多可恶!
他先以甜言蜜语来打动女人的心，下一刻，当他发现女人没有利用价值时，便狠心的一脚踢开，而且以非常下流的态度来吼跑女人。
她最痛恨像他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类来尊重的猪头!
他一定不知道小小的一句话会有多伤人；他一定不懂被言语伤害的痛苦，他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随心所欲的以言语攻击人、伤害人!
他真是一个——大浑蛋!
“浑蛋?"靳阳不以为意地摸了摸下巴，“是啊!我的确是个浑蛋……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客串一下模特儿?"
花仙芷立即变脸，怒骂一声：“没兴趣!"
真是不知死活的大浑蛋!前一刻他才用此招术哄骗一个女人，如今又毫无新意的直接套用在她身上!
他何止是浑蛋!他简直猪狗不如、下流无赖、天杀的!
极力平抚内心剧烈起伏的怒气，花仙芷瞪靳阳一眼后，紧抿着唇角，旋身大步走开。
她一定是发神经才会忍不住出言相讽，结果却让她见识到这男人彻底的恶形恶状，就是有这种恣意伤害他人的浑蛋，她才会如此痛恨男人。
“小姐!"见她不迟疑地迈步离开，靳阳赶紧跨步追上，“小姐，我是认真的。”
“哼!"花仙芷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应一声不屑嗤声。
“小姐，你应该要敞开心胸，接受我对你的欣赏及赞美。”瞧她紧绷的侧颜，靳阳竟觉她有趣。
不喜形于色的冰冷美颜罩着拒人千里的阴寒，抿起的唇角凝着浓浓的轻蔑，一看就知道这女人讨厌他，而他——很久没尝过被女人厌恶的滋味了。
“滚开!"不为他的甜言所蛊惑，花仙芷劈头便是一句咒声。
“小姐，你若是错过我，将会终生遗憾。”
花仙芷偏脸冷冷一笑，罔视他刻意散发出的男性魅力，“我若是把握住你，才会终生悔恨!"
“小姐，你真的很讨厌我?"
“我不是讨厌你，”她突地幽然一笑，“而是非常讨厌你!如果你很闲，不妨把这种烂招术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你这招……对我没用!"
闻言，靳阳从喉间逸出低沉轻笑，“小姐……你真的很有趣。”
花仙芷瞪大眼，被他毫不在乎的轻率性格给挑起丝丝火气，“有趣你个大头!"
抛下话后，她无法忍受的越过他，疾步向前跨步。
真倒霉!竟会在回公司的路上，遇上一个浑蛋兼神经病!而她相当确定他的脸皮厚到连子弹也穿不破。
“小姐!"靳阳不放弃地追上，迅速地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名片递向前，“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改变主意，可以来找我……”
“免了!"花仙芷一把挥开他的手，“我没兴趣跟浑蛋打交道。”
靳阳听了也不恼，反吹起一记响亮的口哨，强将名片塞进她手中，“但是我这个浑蛋很想跟你打交道……”
“去你——”粗话未完全脱口，花仙芷却眼尖地瞄见名片上的文字，瞬时受到莫大的冲击，无法置信地迎视眼前男子带笑的面容，声音也变了调：“靳……靳阳!?"
“没错!我是靳阳。”靳阳露出迷人笑靥，“我想你一定也听过我的大名吧!国际巨星珍妮?史密斯的写真集是由我掌镜，另外还出版过多本摄影集……”
耳边掠过靳阳滔滔不绝叙说的丰功伟业，花仙芷的双瞳只容得下“靳阳”这两字。
瞬间，她竟觉呼吸困难，往昔的恶梦一幕幕浮现于眼前……
她记得靳阳有一张深邃俊朗的脸孔，他最骄傲的便是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他有一双美丽的棕色眼瞳，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了那双放电棕眼……
她的目光迟缓地移至眼前男人的面容。
如记忆中那般，他也有一张刀削似的深邃面容、闪烁着飞扬神采的棕色眼瞳，漫不经心地微一勾唇，便轻易展露出迷人笑靥，看似成熟的男性脸孔，却有着两个可爱酒窝。
集合可爱与迷人于一身的他，不正是记忆中的靳阳!?
她怎会忘记这张脸孔?怎么会……
时光褪去他稚气的脸庞，刻划出属于成年男子该有的成熟沉稳，举手投足间少了分轻浮、多了分炫眼魅力，那双闪耀着笑点的棕眸一点都没变。
她怎会认不出他就是靳阳呢?
他依旧带有一贯的卓然自信，浑身上下流窜着一股独特超然的气息，挑高的眼眉、勾起的唇角，让他多了分令女人又痴又恨的邪恶魅力，这样的男人……不，这样的浑蛋，除了靳阳还会有谁?
“靳阳……”深吸口气，花仙芷强迫自己沸腾的情绪冷静下来，“你是不是……”
“嗯?"靳阳蹙了下眉，等待她的下文。
“你以前是不是就读武汉小学?"
靳阳显得吃惊，尔后暧昧的朝她眨眨眼，“你对我这么了解，难不成你是我的摄影迷吗?"
花仙芷弯唇，倾泄出一抹淡淡冷笑，低喃道：“你这份无人可比的自信，依旧没变啊……”
“什么?"靳阳蹙眉追问。
下一刻，花仙芷将手中的名片给撕个稀巴烂，倏地往靳阳脸上砸去，语气森寒的撂下话：“靳阳，你、去、吃、屎、吧!"
靳阳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等反应，只能傻傻地吃了一脸的破碎名片，等他反应过来时，花仙芷已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等等!"靳阳一个箭步追上，大手探出，准确地攫住她的手臂，“你搞什么啊!我是哪儿得罪你了?"
花仙芷回应他两声冷嗤，然后微微抬起脚，以高跟鞋鞋跟用力地亲吻他的皮靴。
靳阳吃痛的连爆粗话，“喔——Shit!疯女人!"
“对!你就是惹到疯女人了!"花仙芷脸色一变，又用力的赏他几脚。
靳阳吃痛的哀哀叫，嘴边流泄出一串不雅骂词，“你他妈的疯女人!莫名其妙!"
“靳阳!你去死吧!"她又微抬起脚，恶狠狠地往他小腿陉骨踢去。
“啊——”靳阳立即发出惨烈的哀嚎。
见他抱着小腿又蹦又跳，花仙芷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畅快的吐出。“舒服多了。再见了，自、恋、狂!"
旋过身，花仙芷顿觉整个人轻松不少，踩着自信步伐离开。
靳阳忍着痛朝着她的背影大喊：“疯女人，你给我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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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忽闻急促的脚步声，水漓漓从公文中一抬头，便见到似经过激烈运动而满面红彩的好友兼合伙人花仙芷。
“怎么，有坏人追你吗?"水漓漓问，随即朝她伸出手，“我的下午茶茶点买回来没?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漓漓!"花仙芷不顾因奔跑而凌乱的长发，逸出喉的声调显得尖锐走调，胸前因为疾速奔跑而激动起伏，“我……你知道吗?我居然遇见他了……他还是没变……哦!他怎么还是一样?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恶……”
“等等!"水漓漓连忙出声截断，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仙仙，你说的没头没尾，我听不懂。”
花仙芷咽了咽口水，顺了下紊乱的气息，这才缓缓开口：“漓漓，我……遇见那个混帐了。”
“天下混帐何其多，你指的是哪一个?"水漓漓抿唇一想，“是近日来因为抛家弃子、与爱人远走他乡的那个混帐政治人物吗?还是……前几天想偷亲你，反被你打成熊猫眼的可怜混帐?"
“是他!"花仙芷熠熠发亮的双瞳隐现一抹怨愤。
水漓漓察觉到她的异状，迟疑的猜测：“他……该不会是……靳阳?"
“就是他!你知道吗?刚刚我真是大显神威，狠狠刮了他一顿!"花仙芷闪烁的眸子难掩兴奋光点，然在垂眸之际，一抹黯然掠过心湖，带来淡淡的愁绪，“可是……”
“可是什么?”
花仙芷扯唇拉出一丝讽笑，“他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
靳阳!这个名字如鬼魅般如影随形缠着她已有十来年之久，他不会知道当初他的一句批判，伤她有多深；他不会知道这十五年来，她是如何抱着伤痛一路走过来。
曾经想过，当他们两人再度相遇，她绝对要让他好看!
她做到了!她狠狠地将当年之仇讨了回来：如此一来，缠绕于心多年的怨气也该消散了，然而……
她却发现不是这样!
她的心此刻竟被一抹挥之不去的轻愁苦闷给占据。
“他认不得我……认不得我……”她垂眼，唇间吐露低语。
水漓漓将她的低喃自语听得明白。支手撑着下巴，凝望着她映满失望的侧庞，“他记不记得你，重要吗?"
“我不知道……”多年的冤仇报了，她却没有一丝开心，“我不知道……”
靳阳的面容仿若浮现于眼前，多年不见，他仍是教人目光不自觉地紧随于他……
时光匆匆过了十五载，他变化最大的，就是他的性格吧!
以往的沉稳全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赖痞子性格，油嘴滑舌得教人不敢恭维，尽管他是这样的浑蛋男人，她为何……
为何她的思绪还是一直绕着他转?
甩甩头，花仙芷将靳阳的一切逐出脑海，双手拍拍双颊、振奋精神，“好，工作、工作了!"
水漓漓将她脸上的情绪全看在眼底，忍不住在心中悄啐一声：“真是个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