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茵茵压根儿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石敢当。他那高壮得像砖墙似的体魄,以及见到女人就脸红的性子,倒是没有半点改变,被她凝目望一眼,就会羞得脸红脖子粗。

她更想不到,事到如今,他还认为她是他的妻。这个男人难道还弄不清楚,她其实是素行不良的骗婚惯犯?

「好吧好吧,随便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茵茵笑着挥挥手,懒得跟他浪费唇舌,宽大的袖子像水袖似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现在,我得出城去找你的大舅子了。」

她才走没两步,石敢当就追了上来,浓眉紧拧,似乎烦恼得很。

「你不能出城。」

「为什么?」

「你惹了麻烦。」

「是吗?」她继续往前走。

从小到大,她哪一天不是在惹麻烦?

「我们得回去解决。」

「我们?」

他点点头。

「回龙门客栈去。」

这句话,总算让她停下脚步。

茵茵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怀疑这家伙的脑袋是被关外的狂风沙吹坏了。拜托,要是真的回龙门客栈,她还能有命在吗?

「你休想!」

「娘子——」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娘——」

「你就算是叫我娘也没得商量。」她撩起衣摆,跃上屋顶,存心把他扔在脑后。

她奔开十来丈远,没听见身后有任何动静,正以为那莽直的汉子放弃了,耳畔却蓦地一热,男性的热烫呼吸,悄然拂过她的耳。

「对不起。」

石敢当先开口道歉,然后陡然出手,攥住她细致的手腕,把它们反扭到背后。

他用的劲道巧妙,没有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逃开,被扭住的双臂,就好像被铁条锁住似的,怎么挣也挣不脱。

茵茵大惊失色,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厉害,她甚至没有察觉,他是何时赶到她身后的。

该死,原来这家伙真的不好对付!

她咽下几乎要涌出喉头的惊慌,强迫自个儿冷静,放软四肢,软绵绵的贴进他敞开的半裸胸膛。

「其实,我们可以不回客栈——」她垂下眼儿,又想使出美人计。「只要你愿意放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不回客栈,她随时有机会可以逃。

手腕上的箝制,慢慢松开了,茵茵在心里偷笑。原来,石敢当也跟一般男人没两样,遇着美人投怀送抱,也受不住诱惑——

下一瞬间,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甩上他的肩头,那粗壮结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膝盖,把她头上脚下,像一袋玉米似的扛在肩上。

「啊,等、等等——」她惊慌的瞪大眼儿,急着想撑起身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客栈去,有很多人在等我们。」

啊,他不是要找个地方「独自享用」她,而是要带着她回去,跟那群人「共享」吗?

眼见「绝招」无效,茵茵翻脸了。

「哇,放开我!我不要回去那间见鬼的客栈!」她哇啦哇啦的乱叫,小拳头像雨一样,不断的落在他肩头。「你聋了是不是?放开我!」

石敢当任由她乱打乱踢,仍是毫不动摇,大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她拼命挣扎,直到全身下剩半点力气,才颤抖的挂在他肩头喘息,包裹在温暖皮氅里的身子,因为恐惧,开始泛起寒意——

呜呜,完蛋了完蛋了,她一定会被那些人杀死的!

【第二章】

他们还不如杀了她!

幽暗的地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各种呻吟声、咒骂声,以及凄厉诡异的笑声回荡其间。

这儿是京城的地牢,各式犯人被囚禁在这儿,等候提审或是处刑,而骗婚诈财的诸葛茵茵,就被关在最里头的那间牢房里。

那日,被石敢当扛回客栈后,那些厨子们轮流把她臭骂了一顿,要不是石敢当像座小山似的,挡在她与愤怒的厨子之间,她大概老早被丢进汤锅里炖汤了。

经过商议后,他们决定,先把她扔进地牢。

虽说她罪不至死,但是拐人钱财、偷人菜谱这些恶行,可是罪证确凿,根本抵赖不掉。厨子们联名告官,指控她多项罪名,威胁要关她十几二十年,以解他们心头之恨。

十几二十年?!不要啊,才在这儿待了五天,她就快崩溃了,要是当真被关上十几二十年,她岂不是要发疯了?

大牢里的环境差劲透顶,她所处的牢房,室广仅有八尺,脏污而幽暗,地上还铺满湿答答的稻草。那些跳蚤、虱子还是什么怪虫子,就在上头爬啊爬,咬得她全身发痒,她根本不敢去翻动那些稻草,更别说是躺在上头。

几天下来,茵茵只能攀着栏杆,像是猫头鹰似的,偶尔站着打盹。这种糟糕日子,再多过一天,她都受不了!

「嘻嘻,标致的姑娘,过来这儿,让我摸摸。」一只脏兮兮的手,捞过界的探过来,隔壁平房的犯人,露出猥亵的笑,急切的想「敦亲睦邻」。「瞧瞧,这身细皮嫩肉,胸是胸、腰是腰——」

茵茵倒弹三尺,瞪着那只不知多久没洗的脏手,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乱爬,嗯心得胃里酸水直冒。

「把手缩回去,不然我就砍了它!」她大叫着,还虚张声势的猛挥手,想要吓退热情的「邻居」。

牢房外传来几声轻笑。

「看来,你还挺有精神的嘛!」

听见这声音,她惊喜的回头,果然就看见诸葛长空站在栏杆外,习惯性的摆出最俊帅的姿势。

「大哥!」眼看救星降临,茵茵差点喜极而泣。「你终于来了。」

「是啊,我是来探监的。」他拨拨额前的头发,慢条斯理的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告诉你,要尽快出城跟我会合吗?你就是不听话,非要在西市里晃荡,才会被那群人逮着。」

她嘟起红唇,纵然心里不爽,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可恶啊,大哥就不能先救人,让她饱饱的吃上一顿、暖暖的睡上一觉,再来数落她吗?

「好啦好啦,废话少说,快点救我出去。」她指着牢房上的大锁,急着要跳出这可怕的地方。

「小妹,抱歉了。」长空摇摇头,眼中满是同情。「这儿可是京城大牢,外头有重兵把守,我虽然有能耐开锁,却没能耐救你出去。」

外头的守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要是胆敢劫狱,下场肯定是被抓回来,扔进另一间牢房里。

再说,兄妹二人,有一个坐牢就够了,犯不着让他作陪吧?

她倒抽一口气。

「你准备弃我不顾?」

「当然不是。」他无辜的说道。「我当然想救你,只是,我这会儿也是自身难保。你不知道,我为了进来看你,就冒了多大的风险。」事实上,守卫以为他也是苦主之一,拦也不拦的就放他进来,根本没想到,这个样貌斯文俊雅的男人,跟关在牢里的小女人是共犯。

被蒙在鼓里的茵茵,眼看逃狱无望,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吧,那你先拿些钱,去跟狱卒疏通一下,起码让我换间好点的牢房。」跳蚤大军在这儿到处肆虐,她都快被咬死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没钱了。」

「没钱?」她不敢置信的重复。「我们这几年来,赚的钱不都放在你那里?」他们几年之内,起码骗得了几万两银子。

长空忧伤的看着她。

「听见你被抓,为兄的我实在太伤心,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借酒浇愁。」

「你去了哪里?」她颤抖的间。

「绮春园。」他用叹息的语气,吐出这三个字。「我在恬儿姑娘的房里待了几晚,所幸得了她的温柔『照料』,才能恢复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回忆起昨晚的软玉温香,他就全身飘飘然,连骨头都快酥了。

绮春园可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楼酒馆,馆内美女如云、酒醇菜香,不但销魂,而且还销金,吃喝一顿就要几百两银子。要是留宿馆内,成了姑娘们的入幕之宾,所耗的银两更是高得吓人。

那种地方,就连荷包满满的富商豪族,都不敢轻易涉足,而她最最亲爱的大哥,居然趁着她在牢里受苦的时候,在那儿一待就是数日,还花光了他们多年行骗赚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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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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