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帮我订下午飞往美国的机票。」乔伟的吩咐把黄翠玉吓了一大跳。「你好端端的为什麽要去美国？」
「我想去那儿度假。」他不想留在这里，留下来只会让他更伤心、愤怒。
「去美国度假？你有没有搞错？」自从九一一事件後，几乎没有人敢去美国，而他竟要去那里度假？
「我只是想去散散心。」他点了根菸抽著。
「你们吵架了？」
「分手了！」他相信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拒绝你的求婚吗？」这真是让黄翠玉跌破眼镜。
「我没有开口。」也没机会开口。
「所以，她还没见到那八克拉的心形钻戒罗？」黄翠玉说：「你把钻戒拿出来，她铁定不会拒绝你的。」乔伟苦笑地摇摇头。
他都已经把整颗心掏给她，她都不珍惜了，钻石算什麽呢？
「我不会去求一个女人来爱我。」
「那你去义大利散心好了。」黄翠玉试著劝他。
「我想去美国。」黄翠玉叹了口气，一副拿他没法子的模样。
「帮我订机票！」
「你真的不改变主意？」
「不，我不会改变的！」这句话也正是他对於和王琦之问的情感所做的决定。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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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伟没有再出现，也没有打电话给她。
王琦也知道他不会，因为她知道自己彻底地伤了他的自尊。
更讽刺的是，她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如此的在乎他，但是，她又不想用孩子将他绑住，因为这样勉强得来的婚姻是绝不会幸福的。
就如同她姊姊的婚姻一样，虽然她姊姊一直在自欺欺人，但是，她知道她姊姊一直不是很快乐，因为姊夫一直认为是她姊姊用孩子绑住了他。
而乔伟一向自由、放任惯了，如果他为了孩子而跟她结婚，那他们的婚姻就注定不会有幸福。
现在的她感到十分孤独，很想找个人倾诉，但她脑子里浮现的只有一个人——乔伟！
天哪！她竟然在这节骨眼上还是只想著他，她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不行，她不能再想他了，她必须找个人好好地谈一谈，而她相信只有她姊姊才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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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英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妹妹泡了杯热巧克力。
「你是不是生病了，琦琦？」王英注意到她的黑眼圈和过度苍白的脸色。
「姊，我——」
「怎麽了？」「告诉我，你快乐吗？」王琦很想知道答案。
「你怎麽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拜托你回答我。」
「可以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当然幸福。」王英一副满足的表情。
「可是姊夫呢？」她想知道男人的想法。
「他也很幸福呀！」
「但你不是说你们吵架时，他常会抱怨如果当初不是你用孩子绑住他——」
「琦琦！」王英看著她，「其实，夫妻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对彼此有所抱怨，我还不是常怨你姊夫说当初要不是他让我怀了孩子，我可能就不会只是个黄脸婆。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不爱他，或者他不爱我呀！」
「但是，姊夫会不会只是为了负责而娶你？」
「傻琦琦，男人不可能只为了责任而结婚，如果他不爱你，那他绝对不会娶你的，这就是现实生活。」王英的话在王琦的心中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琦琦，你是不是遇到什麽困难了？你该不会是——」
「是的，我怀孕了！」她不想隐瞒姊姊了。
王英并不惊讶，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是不是很糟糕？」王琦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琦琦！」王英爱怜地轻拍著她的背，「不要难过，而且，哭多了对胎儿不好喔！」闻言，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我好彷徨……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孩子的父亲是谁？」
「乔伟！」她又哭又笑，几近歇斯底里。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吗？」
「还没有……」她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麽对他说。」
「琦琦——」
「姊，我不能！我不想用孩子来绑住他。」
「他爱你吗？」王英问。
「我……我不知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那你爱他吗？」
「我……」她想了一下，才肯定地点点头，「我爱他！」
「那就告诉他啊！」
「可是——」
「如果他爱你，他会负起责任娶你，但如果他不爱你，他会另作打算，也许他会给你一笔钱，要你去把孩子拿掉。」王英理智地分析给她听，「他的做法可以让你决定，他是不是值得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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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美国，乔伟在下榻的饭店中沉思，越想越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和王琦相处的最後一幕，在他的脑海中上演了上千遍……不，是上万遍！可是，他仍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不过，他能肯定她是出於害怕，才会那麽激动地提出分手。
他明白，她越害怕，就越是逃避。
只是，她到底受了什麽样的惊吓？医生究竟告诉她什麽？
他敢发誓，她的病一定不只是单纯的胃发炎，否则，她的反应不会如此激动，他必须找到答案！
他拿起电话，拨了通国际电话回台湾给帮王琦看病的医院。
「你好，我是王琦小姐的……丈夫。」为了查明真相，他只好撒谎，「我太太前些日子到医院作检查，可是，她还是感到很不舒服，我可以跟医生谈一下吗？」
「王琦……哦！我想起来了。」护士显然对王琦有印象，「她不舒服是因为她忘了把药带走。」
「我可以跟医生谈一下吗？」
「赵医生今天休假。」
「那他什麽时候上班？明天会去吗？」
「赵医生休年假，去欧洲度假了。」
「他去了欧洲？！那我怎麽联络他？我太太现在人很不舒服——」他焦急地大喊。
「先生，你别激动。」护士捺著性子安抚道：「赵医生不在，我可以介绍另一个医生给你。」
「我现在人在美国！」
「那我可以把处方告诉你，如果她还是感到不舒服，你可能得带她去妇产科检查，看她肚子里的胎儿有没有什麽异常。」
「什麽？！你说什麽？」
「你太太怀孕一个多月了，你不知道吗？」哦！GOD！突然，所有的片段都闪现在乔伟的脑海里，恶心、眩晕、虚弱无力，还有她的恐惧……
「你确定她不舒服是因为怀孕，而不是因为其他的病？」
「她的胃有点毛病……」护士像是记起什麽似的又道：「赵大夫交代过，因为上次检查报告出了差错，对你的太太造成困扰，我们感到十分抱歉，所以，如果你太太要生产，一切费用由我们医院负责。」
「上次的检查报告出了什麽差错？」
「你太太没向你提过吗？她的报告跟另一个胃癌末期的患者弄错了……」乔伟再也听不下去了，难怪她先前会承受那麽大的压力。
该死的医院，竟然出了这麽大的错误，他怎麽还敢让王琦到他们那儿生产，又不是头壳坏了！
不过，她现在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一个月……这肯定是在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就有的。
她不敢告诉他，一定是因为怕他不肯负责任，他真该给她一顿好打，难道他看起来像是这麽不负责的男人吗？她不知道他想娶她想疯了吗？
这次，他说什麽也不会再让她逃走了！就算得五花大绑，他也要把她拖到礼堂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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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爱你，他会负起责任向你求婚，但如果他不爱你，他将会另作打算……他的做法可以让你决定，他是不是值得你爱……当王琦离开她姊姊的家时，就知道自己该怎麽做了。二十分钟後，她微笑地出现在乔氏企业大楼前。当乔伟看到她时，会因为自己将为人父而感到自豪吗？还是会把她赶走？想到自己曾狠心地赶走他，她又莫名地害怕起来。但是，这回她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她迈开脚步，勇敢地走进乔氏企业大楼。「我要找乔伟！」王琦开门见山地向柜台小姐说明来意。
「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柜台小姐问。
「没有。」
「那恐怕不方便，因为总裁他——」
「我一定要见到他！我叫王琦，这是攸关性命的事！」也是她放手一搏的机会。
或许是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柜台小姐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我替你通报一声。」
「谢谢。」其实，王琦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镇定，她完全没有把握，乔伟是否会不计前嫌，愿意见她一面。
柜台小姐挂上电话，抬头对她微笑。
「小姐，麻烦你搭右边电梯直达总裁办公室。」
「谢谢。」照著柜台小姐的指示，王琦搭乘总裁专用电梯上楼。
看著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并告诉自己，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可以承受。
一步出电梯，她便见到颁奖晚会时陪乔伟一起出席的秘书——黄翠玉。
「他不在这儿。」黄翠玉冷冷的说。
王琦不明白她为什麽对自己有这麽强烈的敌意，不过，她还是表现出最真诚的一面。
「我想见乔伟一面。」
「他有事外出了。」黄翠玉的语气仍是十分冷漠。
「我必须见他。」王琦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正穿著破牛仔裤和Ｔ恤，她的模样实在太狼狈了。
「为什麽？」想起乔伟失魂落魄的模样，黄翠玉就无法给她好脸色看。「你为什麽想见他？他已经被你整得够惨了。」王琦很想叫她别多管闲事，但是基於礼貌，再加上她眼中明显流露出对乔伟的关心，她并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我伤他很深……」
「你知道？」黄翠玉怔了怔。「那你为什麽还要伤害他？」
「因为我爱他，可是，我却又害怕告诉他这个事实。」王琦生平第一次把爱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麽害怕？」
「因为……因为我以为自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嘎？你……你怎麽了？」黄翠玉突然想起上次她在女厕里病怏怏的模样。
「我……我……」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黄翠玉对她的敌意竟莫名地消逝无踪。
「来，孩子，别急。」她慈祥地领著王琦到乔伟的办公室，让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并倒了杯热茶给她。
「有什麽话慢慢说，没关系。」在黄翠玉的鼓励下，王琦把检查报告的乌龙事件一一说出。
「噢！可怜的孩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拒绝乔伟，真是苦了你了。」黄翠玉忿忿不平地道：「我建议你控告那间医院，太可恶了，你应该告诉乔伟实情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必「什麽事？」黄翠玉好奇地问。
「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乔伟不知道这件事吗？」黄翠玉一脸震惊。
「他不知道，因为我没勇气告诉他，我怕他会以为我是想用孩子来绑住他。」
「那你今天又为什麽要来？」
「因为我想清楚了，我要知道他是不是个值得我爱的男人。」她急切地问：「你可以告诉我乔伟在哪里吗？」
「他去了美国。」
「美国？」她怔住了。
黄翠玉拍拍她的手，「不过，他今天就会回来了，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的飞机今天下午三点半会抵达机场，你可以去机场接机。」
「我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去了才能得到你想知道的答案，不是吗？」黄翠玉朝她鼓励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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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经过十几个小时後，终於抵达桃园中正机场。
王琦一眼就瞧见了乔伟。
他正大步往前走著，彷佛正急著要去见某人似的，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正被人注视著。
他这麽焦急是为了什麽？他想见谁？王琦在心中猜测著。
乔伟不时地左顾右盼，找寻司机的踪影。
只要一想到王琦怀了他的孩子，他就恨不得能马上赶到她身边。
可他的举动却让王琦误会了。难道他在找另一个女人吗？她的心猛然沉了下来。
这时，乔伟看到了她，双眸陡然睁得好大、好大，一脸惊愕地愣在原地。
王琦深吸了一口气，朝他走近。
「嗨！我是来找答案的。」她直视著他的双眼，不容许自己退缩。「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要？」听到她的声音，乔伟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不是梦，不是幻觉，王琦依旧站在他眼前！
「你会在乎你在我心中有多麽重要吗？」他突然朝她大喊，令周遭的人都将视线调向他们，不过，他并不在乎。
王琦有些窘迫地看了看四周。
「回答我呀！」他又向她大喊。「你不是说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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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家都拉长耳朵专注地听著。
「对不起……」她鼓起勇气，「我错了，对不起。」
「你说什麽？」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说我爱你！」此时，整个机场的人都屏住气息，纷纷转头看乔伟会有什麽反应。
她说她爱他？天哪！他没听错吧？
「你可以再说一次吗？」他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爱我，但是……」她仰起头，「我爱你！就是这样，你不必因为不爱我而愧疚，因为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你真的觉得我不爱你吗？」他快被她气疯了。
「我不知道。」她强作镇定地说。「现在我已经把我要说的话说出来了，我要走了！」就在她转身之际，他一把攫住了她。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他气呼呼地说。「每次都是你说了算，要结束也是你先开口，现在你说你爱我，然後又想一走了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
「我不想勉强你。」她黯然地说。
「但你总得给我说话的机会吧？」
「你……你要说什麽？」天哪！他千万别说出她不想听的话，她怕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机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而紧绷，所有人都在静待乔伟会说出什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