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握着手/眼恋着眼/这样开始了我们的心的纪录。——泰戈尔】
骆依磊的别墅有个名字——『朝颜』。
林雨阳散步时看到了刻在花岗岩石上的名字,白的底,黑的字,端庄而苍劲。
三层楼的西洋建筑,前面有个很大的花园,花园中间的小路是布满青苔的青砖路,古朴而典雅,漫步其中有种时光倒流的悠然感。
每天清晨,骆依磊都会起来晨跑,跑步完就在花园里浇灌一下那些花草,晨曦洒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运动服衣服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干净和舒服,从三楼的书房窗户中,可以看到他深刻的侧面雕像,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下是幽深的双眼,适度的黑发落在额头上,留下美丽的阴影,林雨阳痴痴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就忘了时间的流逝,忽然骆依磊抬起头来,和他的目光直直相遇,骆依磊就微笑起来,挥手向他示意。
「下来!」骆依磊笑着对他喊,「看这些小花还在开!」
林雨阳慢慢地走下来,在花圃的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在这秋日里居然还开了零星的几朵,是蓝色的花瓣,林雨阳诧异不已地盯着它们看,然后他在骆依磊手中写:『蓝色的!』
「对,到明年春天你会看到更多的蓝色花朵,比如蝴蝶蓝。」
『真……好……』
「这些牵牛花像不像一个个的小喇叭?」骆依磊摘了一朵,插到他的鬓角。
林雨阳点点头。
「所以它们还有个别名叫『喇叭花』,不过,这个大家都知道,牵牛花还有个别名,你可知道?」
林雨阳摇摇头。
骆依磊拥着他依然纤瘦的双肩,悠悠地说:「因为牵牛花总是在阳光来临时瞬间开放,所以它们还有个美丽的名字,就叫做『朝颜』。」
呀!林雨阳想起了别墅的名字。
「对!」骆依磊笑着拂一下他仍然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墅的名字就是起源于此,不过,不仅是这个名字,还有一个更深的涵义,猜是什么?」
林雨阳就真的很认真地想,为什么呢?
「爹地,爸爸!饿死我了!」睁着朦胧双眼爬起床来的林歌趴在窗台上喊。
「马上就来!」骆依磊向他挥手,「去洗脸刷牙!」
林雨阳忽然笑起来,扯了扯骆依磊的袖子,骆依磊回头:「怎么了?」
林雨阳在他手心里写:『小家伙又在慌乱,他又在担心会迟到了。』
骆依磊一怔,旋即也笑起来,「走吧,看他那么认真地着急,也很有趣啊!」
可是坐到餐桌前,骆依磊马上就苦了脸,一副看到毒药的表情:「天哪!」
林雨阳不解地看着他。
林歌拿了个包子塞嘴里,呜哝着说:「爸爸被你的早餐打败了,哈哈……」
林雨阳还是不解,这么香喷喷的早餐会把他打败?
骆依磊一副战士上沙场的表情,认命地喝一口燕麦粥,心底暗暗发誓:再也不让这个家伙做饭了!
天晓得林雨阳的脑筋怎么回事,从他来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只要他做早餐,就是完全一样的,就是在他的那个小窝里曾让骆依磊喜欢的不得了的早餐:燕麦片、火腿丝、胡萝卜末、香菜做的燕麦粥;面粉、肉末、腌小白菜、豆腐干、香菇混合的菜肉包;大白菜、榨菜、小黄瓜、辣椒等什锦泡菜。
可是,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味的啊!原以为他的厨艺不错,谁知……骆依磊真的被打败了。
「爸爸,你不要发呆啦!快点吃,我就要迟到了!」
「不会的。」骆依磊捏着鼻子喝粥。
「怎么不会啦,都是你,没有一点积极性,老师都说我是迟到大王了。」林歌翘着鼻子哼哼,以前他坐公车上学也没迟到过。
「是大王就不错,管他是什么大王,呵呵。」
林雨阳瞪他,骆依磊讪讪地笑,遇到这父子俩,他算是倒霉了。
林歌手忙脚乱的收拾书包,里面还有没写完的作业,不是他不想写,是骆依磊昨天给他的玩具太好玩了,所以……他苦瓜着脸,把老爸碎碎念了几百遍:「爸爸,快点啦,你看,就要上课了!」
林雨阳微笑着看他,骆依磊也一副悠哉悠哉的表情,林歌跳起来:「爸爸!快点啦!」
「唉!小傻瓜!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自觉啊?」骆依磊乐不可滋地说。
「什么自觉啊?」林歌可听不懂这么高深的词语。
林雨阳向他打了个手势,林歌猛然跳起来:「哇!哇哇!今天是周末耶!」『咕咚』一下他就坐到了地板上,把书包又打开,书本乱了一地:「坏爸爸,每次都不告诉我!」
骆依磊笑眯眯地看着他:「咱们家歌子上学好积极啊,都没盼过周末。」
林雨阳也跟着点头,林歌噘着嘴:「不理你们了,都不告诉人家,我要去睡觉,睡懒觉了!」
林雨阳和骆依磊相视莞尔。
傍晚,骆依磊领着林歌游玩回来,看到林雨阳仍站在花园的小篱笆旁,看着那幽蓝的花朵发呆。
「怎么了?」骆依磊问。
『我……在……想……「朝颜」。』
「可想到了?」
林雨阳看着骆依磊同样幽幽蓝的眼睛,在他的心口写:『愿……君……朝……夕……展……欢……颜……』
骆依磊轻轻地吻上他的唇,心底暗暗的叹息:小鹿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展颜呢……
「爸爸!有个姐姐!」林歌对这样的亲吻早已习以为常,他自己找自己的乐趣,偶尔转头,看到了门口伫立着的美丽女孩,一袭白衣的女孩好漂亮,就像画中的仙女姐姐。
「雨宁!」骆依磊回头,也看到了苍白着脸伫立在大门口的男孩。
他刚想招呼他进来,男孩已经转身跑开了,骆依磊怔住:怎么了?
林雨阳却看到了男孩眼中如同这阴沉沉的天气一样的眼光,他示意骆依磊:『快追!』
骆依磊大步跑出去,心里仍然有些震惊:雨宁这么快就来了?!为什么父亲也没有通知一声?
前面几步远,骆雨宁摔倒在地上,和他同时跌倒在地的是跑来玩的商洛。
「你没事吧?」商洛急忙搀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孩,乌黑的长发遮掩住了他的脸,触摸到的身体是那样孱弱,让他莫名地怜惜。也许撞击太严重,女孩膝盖上的鲜血渗透了洁白的长裤,很快整个小腿部的裤子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商洛冲急匆匆跑来的骆依磊喊:「天!怎么这么严重?快开车送他去医院!」
骆依磊的脸也白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开车,「商洛,快给他系紧伤口!打电话通知秦医生!」
商洛撕了自己的衬衣给他包裹住膝盖部分,血仍然汩汩地向外流着,就像失控的水龙头,简直是以一种喷射的方式流着血。商洛的心被他越来越多的血流震撼住,看着女孩雪白雪白的脸,一种不祥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急诊室的红灯闪亮着,外面的骆依磊和商洛焦躁不安。
「怎么轻易的擦伤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出血?」商洛心底的阴影越来越大,这种症状……天!
「不!」骆依磊拍拍好友的肩,「不是你想的,幸好也不是你想的。」
「不是……白血病?」商洛战战兢兢地说出这三个字。
「我们在美国个大医院都做了检测,不是白血病,雨宁的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最害怕的是出现伤口,一流血就很难控制住。」
商洛脸色严峻,那么清纯的女孩……
「她是你妹妹?」
「我什么时候有过妹妹?」骆依磊白他一眼,花痴!
「难……难道……他、他是……」商洛的一颗心跃到了喉咙口。
「我可警告你,雨宁是我的宝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骆依磊明白商洛的喜好类型,不幸的,弟弟就是他最爱的典型,所以他才从没让他见过雨宁。
「他到底是什么病?」这才是商洛最关心的。
「类血友病,突出表现是关节出血。」
商洛长叹一口气:「你让他一来就受伤!」
「是你撞的他吧?」骆依磊冷哼一声,雨宁当时的反应让他有些失措,雨宁一向依赖他,怎么这次却转身跑开?
「爸,雨宁怎么一个人来了?」骆依磊拨通了骆维徵的电话。
「他急着要见你,没等我抽出时间,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找你了,他安全到达了吧?」
「还好,只是他突然出现让我有点惊讶,没事了。」
「好好照顾他,最近他好象心事重重的。」
「知道了。」
「从来不知道你还有个这么好的弟弟。」商洛悠悠地说,「枉我们都认识六年了。」
「哼!」被你知道才怪!
手机又响了,是林歌:「爸爸,那位姐姐好了吗?爹地好担心哦。」
「没事了,止住血就没关系了,让他不要担心,对了,告诉你爹地,让他整理一下三楼中间的卧室,要全部用淡绿色的床单和被褥,还有窗帘,也换成浅绿色,瓶里插几朵菊花,家里来客人喽。」
「哇!是那个漂亮的姐姐吗?」林歌雀跃着。
「不是姐姐,他是哥哥!」骆依磊忍不住摇头,雨宁就这么容易让人误解吗?纤弱的身子,乌黑的长发,中性的清丽的面容,唉!他一想也忍不住叹气,难怪!
「什么啊……」林歌语气就变了。
「呵呵……他真的是哥哥。」骆依磊甚至能想象林歌噘嘴失望的表情,这小孩,喜欢上的美丽人儿都是男生,幼稚园的那个小男孩,还有雨宁,真可怜,骆依磊憋闷地笑。
「好啦,哼!为什么不是姐姐呢……」林歌咕哝着关了机,转头对林雨阳说骆依磊交代他的话,林雨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许姨多做两个人的饭,便上三楼收拾卧室,喜欢绿色的孩子……喜欢生命的颜色啊!
等到饭菜都凉了,热了几次,又凉了几次,坐在椅子上的林歌已经开始打瞌睡。
林雨阳喂他多少吃了点饭,帮他洗了澡,安置他睡下,在他的小床旁又呆坐了一会,直到清凌凌的月辉洒了一室,才转身走进书房。
夜静悄悄的,他想写点东西,虽然骆依磊给他下了死命令,周末两天是要完全放松休息一下的,可是……他不在身边,林雨阳的心底就没了着落,还是写点东西,毕竟这曾经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证据和依赖。
当天晚上骆依磊没有回家,骆雨宁的病比预期的严重,一直在输液,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伤口引发了高烧,脸蛋火红火红的,护士不停地为他更换冰镇毛巾。
骆依磊坐在床边,手一直牵着骆雨宁的手。
「磊……磊……」骆雨宁在昏迷中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就是一阵不安地挣扎。
商洛从外面买了点吃的,两人凑合了一下,整整守了骆雨宁一夜,早晨他的高烧终于减退了一点。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是兄弟,瞧瞧他花儿似的,瞧你。」
「我是什么?」骆依磊逼着他的眼睛问。
「树,苍天大树。」商洛随手拨弄一下下垂的头发,以一种性感的姿势看着骆依磊,「总想把你拐上床,可惜了!」
骆依磊苦笑,男人之间的吸引力更容易爆发,他也一度被商洛野性的性感所迷惑,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朋友这种远近适度的方式,因为他想要一辈子拥有这个朋友,他们都明白,一旦上了床,也许第二天就成了陌路。
「我是骆维徵收养的。」
「嘎?」商洛瞪大了眼睛。
「当年他从孤儿院领养我时,我只有二岁,眨眼已经二十八年了。」骆依磊望着病床上的娇弱花朵,「我整整比雨宁大了十二岁,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我能体会父亲疼惜他的心情,每天都在生命的边缘,真的是如履薄冰的走过来,父亲希望我能呵护他一生……」
商洛若有所思地看着骆依磊,又看看床上的人,蝴蝶翼一样透明脆弱的脸蛋,一个真正娇弱的生命体……
下午的阳光很好,林雨阳坐在书桌前看窗外的蓝天,很满足这样的时刻,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声音。一切是那样地祥和而宁静,天空蓝得透明,仿佛可以看见鸟儿飞过的痕迹。
林歌在花园里拾着坠落的菊花花瓣,黄的、红的、紫的,居然还有两棵墨菊和两棵绿菊花,菊花在秋风中傲然,清香在院子里悠悠荡荡,隔着窗子,林雨阳也能嗅到幽幽的香。
骆依磊曾告诉林歌,用菊花泡茶特别好喝,所以每每有菊花花瓣飘落,林歌就迫不及待地捡起来,收到他的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锦囊是许姨亲手做给他的,许姨告诉他这样收藏起来,可以收藏一个冬天的花香,林歌就每天美滋滋地捡花瓣。
大门开了,红色的法拉力跑车驶进来,林歌欢呼着迎上去,他眼中的仙女姐姐裹着骆依磊过于肥大的外套,颤巍巍地走出来,商洛紧扶着他。
林歌打量着他,想说话,却又有些胆怯,这个仙女姐姐长得好漂亮,那么大的眼睛,比奇奇还大,那么好看的嘴巴,像他最爱吃的红草莓,可是……仙女姐姐不笑,脸蛋像冰块块一样。
「这是林歌,你哥哥的同居人之一。」商洛笑着说,「歌歌,快叫雨宁哥哥。」
「雨宁哥哥好。」林歌正经地向他鞠个躬,那么严肃,就像个小绅士,商洛笑起来,骆雨宁却依然紧绷着脸,眼光直接对上特意从楼上跑下来的林雨阳。
林雨阳霍然停住了脚步,那眼光……他打了个寒战,好冷……秋天的太阳虽然明媚,却再也没了春夏的热度……好冷……
***
「你就是磊的同居人?」骆雨宁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话语如一只凌厉的箭射向林雨阳。
林雨阳点点头,颔首致意:你好!
「你真的是哑巴?」骆雨宁满眼的警戒,也许,这只是欺骗磊的一个花招,骆依磊虽然很俊伟,心肠却格外软,总是同情弱小。
林雨阳再次点点头,这次已经被停好车走过来的骆依磊拥在怀中,骆依磊冲骆雨宁说:「宁儿,快进屋吧,外面空气凉。」
骆雨宁挣脱商洛的搀扶,走到骆依磊的身边,紧挨着林雨阳,冲他微微一笑,笑容绚丽而冷漠:「那么林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嫂嫂』呢?」
「宁儿,别胡闹了!」骆依磊瞪了他一眼,骆雨宁便愈加憎恨地看着林雨阳,林雨阳却转了头拉着林歌的小手,笑眯眯地不知和他交流些什么。
晚餐吃得很奇异。
骆雨宁的手一直在发抖,夹不住菜,便由骆依磊亲手喂他,商洛想代劳,却被骆雨宁恶狠狠地拒绝,林歌看着仙女姐姐居然要人喂,不由很是好奇,不错眼珠地瞪着看,林雨阳便抓了他的头看着自己,也亲手喂他吃,喂完林歌,他便以帮林歌洗澡为由离开了,一小碗的米饭也没吃下。
等他们一离开,骆雨宁就寒了那张俏丽的小脸:「磊哥哥,你可没告诉我你已经有同居人了!」
「我没想到你来那么快,再说现在知道也没关系。」骆依磊笑着说。
「我不喜欢他们!」骆雨宁皱着眉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要小孩子气。」骆依磊淡淡地说。
「我已经成年了!我都过了十八岁生日了!」
「孩子气不是看年龄大小的。」
骆雨宁愤然瞪着他:「他又聋又哑,有什么好!」
「他又聋又哑,就这点好。」骆依磊开始吃饭,不再喂他。
骆雨宁便把筷子使劲向桌子上甩,转身也离开了餐厅,商洛追出去,骆依磊看着满桌子几乎未动的菜,不由长叹口气。
夜深了,书房的灯依然亮着。
骆依磊拿了件毛料的大衣走进来给林雨阳披上,又去泡了杯菊花茶,静静地坐到他身边,看他在键盘上运指如飞。终于告一段落,林雨阳伸了伸腰,长出一口气,这才看到身边的骆依磊。
「雨宁睡在了我房里,到客房休息吧,我都收拾好了。」骆依磊说。
林雨阳点点头。
「嫁给我吧。」拥着他单薄的身子,骆依磊轻柔地说。
林雨阳瞪大了眼睛。
「今天雨宁说要叫你嫂嫂,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哟。」
林雨阳莞尔一笑,在他脸颊上写:『笨蛋!』
「我知道雨宁是故意取笑你,可是成了既定事实后,他不就没办法取笑了吗?」骆依磊咬着他的手指,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林雨阳刚想再反驳,书房的门被猛然推开了,骆雨宁赤着脚站在门口:「磊哥哥,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林雨阳推一下骆依磊,骆依磊苦笑着看看他,无奈地走出去。
第二天,骆雨宁拉着骆依磊陪他到阳明山玩,骆依磊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肚子里的火越烧越烈。
晚上回来时,林歌已经睡下了,林雨阳依然坐在书房里。
骆雨宁跟着骆依磊也走进来,他把一个写字板扔给林雨阳:「你以后就用这个说话,不要老是拉着磊哥哥的手。」
林雨阳脸色变也未变,微笑着点点头,随即在上面写了两个字:『谢谢!』
骆雨宁看骆依磊开始削苹果,就趴到他的肩膀上:「磊哥哥,给我的吗?」
「你自己削。」
「哼!」骆雨宁过了一会又不甘心,便说:「我以前觉得台湾很好,很有人情味,可是我现在觉得不一样了,这里的人和美国一样,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不知羞耻……」
林雨阳但笑不语,刷刷地在写字板上写着东西,然后拿给骆雨宁看:
【从前,有一位先知坐在城外,一个从远方走来的陌生人问他:「城里住的是怎样的人?」
先知问:「你刚住过的那个城市的人怎样?」
「非常可爱,我在那里开心极了,他们和善、慷慨、乐于助人。」
「这个城市的人也差不多。」先知回答他。
又有一个陌生人走来,依然问先知:「城里住的是怎样的人?」
「你刚住过的那个城市的人怎样?」
「那是个可怕的地方,他们自私、刻薄、没有一个愿意帮助别人。」
「恐怕你会认为这里的人也是如此。」先知说。】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骆雨宁恼羞成怒。
「哈哈……说的好!说的好!」骆依磊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林雨阳,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惊喜,愈是和林雨阳相处,就愈觉得他可爱。
日子继续过着,硝烟弥漫其中,只是骆雨宁一次次的发射,林雨阳却总是轻松闪过,也从不和他正面交锋,他总是微笑着,那么多的笑容,骆依磊都没见过。
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就不对劲,既没早起散步,也没给窗台上的花草洒水,林歌上课给他挥手再见他也不理,只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里,电脑也没开,窗帘也没拉开,坐在阴影里。
深夜,一个人影悄悄潜进骆依磊的大卧室,透过朦胧白纱的月光清清冷冷,人影显得婆娑萧瑟。
人影站在骆依磊的床前,看了很大一阵子,然后叹口气,声音飘渺如夕烟。
站了片刻,他便想钻到骆依磊的被窝里,轻轻地掀开他的被角。
「谁?」骆依磊蓦然醒来,睁开眼看到苍白着小脸的林雨阳吃了一惊,旋即就笑起来:「难得你主动找我哦。」
林雨阳却不理他,慢腾腾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脸。
现在因为骆雨宁的胡搅蛮缠,三个人都各自睡各自的房间了,林雨阳和骆雨宁都睡在三楼的客房,林歌和骆依磊在二楼。有时候骆依磊会悄悄去林雨阳的卧室,晚晚的去,早早的离开,就为了避开骆雨宁的视线,他也觉得自己够窝囊,可是这小弟弟是从小宠惯了的,他也不想让他生气难过。
骆依磊帮他把头露出来,打开橙黄的床头灯:「怎么了?」
『睡……不……着……』林雨阳困饶地在他胸膛写。
「又想心思了,是不是?」骆依磊拿他这高傲的性子没辙,他总是把问题留给自己一个人,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露出半点虚弱。
这回难得林雨阳点点头,承认了。
「可以告诉我什么事吗?」骆依磊把他搂起来,让两人面对面坐着。
林雨阳困惑地眨眼睛,『没……什……么……』
骆依磊叹口气:「你呀!对了,我今天在商场看到正在展示熏香系列,广告上的女孩脸上有独特的享受,仿佛是进入天堂一般,真希望你也能有这样的表情,所以,我买了香炉和Patchouli——广藿香,据说它能消除焦虑及抑郁,要不要试试?」
林雨阳好奇起来,点点头。
骆依磊就赤脚下床,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炉和一把香,香炉里装满玫瑰花瓣,点燃三支香,在黑暗中闭起眼睛,感觉香炉中升腾的缕缕轻烟,心醉得近乎昏厥。
很久,直到全身都淋上一层清幽的香气,林雨阳才睁开眼,骆依磊一双幽蓝蓝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里面幽幽的情愫让林雨阳眼睛莫名地湿润,他俯过头去,轻轻地吻上他的唇,温柔的吻也带着清幽的香气,骆依磊却推开他:「不要这样,很危险。」他的嗓音已经沙哑。
林雨阳却不理,更加放肆地吻着,也许他根本就不会亲吻,在他的脸上又咬又啃,双腿大剌剌地跨坐在骆依磊的身上,骆依磊蜷曲着双腿,林雨阳便感觉到了身下的坚硬直抵着他的臀,可是他顾不上这些,仍然疯狂地吻着。
「这可是你主动要的,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骆依磊低吼一声,便猛然揽住他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急切地吻上林雨阳已经嫣红的唇,小笨蛋,教过你多少回了,还是不会接吻……可是林雨阳笨拙的回应却让他心痒难耐,比玫瑰花瓣更香甜更柔软的唇让他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吸吮着,到了最后,他自己也被林雨阳感染,又咬又啃起来,身下纤细的身子也热起来,更引燃了他体内炙热的火焰。
林雨阳仰着头,曲着身,苍白的脸蛋也染上了玫瑰红,身上的睡衣不知何时被褪到了腰间,一只大手在他光滑的背部抚摩,沿着优美的曲线滑落到腰际,纤细的腰比预想更柔韧。
骆依磊托起他的臀部,总是无法克制自己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冲动,广藿香的氤氲之气更如鸦片一样让他迷失了理智,欲望如出栏的的野兽咆哮着,三两下扯去林雨阳的睡裤,架高他的双腿,就这样直挺而入,前戏早已碎裂成了一盘散沙,早已忘记了做爱还有繁冗的前戏……
可是……骆依磊猝然停住了前进了一半的分身。
林雨阳正仰着头,纤细的颈项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是一种浓烈的悲哀和绝望,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
「该死!」骆依磊迅速撤退了,那紧炙的洞穴已经流了血,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林雨阳:「你--是--第一次?!」
林雨阳的眼睛如燃烧的火焰,他的手指也滚烫着骆依磊的胸膛:『有……什么……关系!』
骆依磊的心悸动,对,有什么关系,他也有过第一次,他也曾占有过不少人的第一次,可是……他用力地抱住林雨阳,凶狠地把他按倒床上,疯狂地吻,唇舌间的嬉戏让林雨阳的感受越来越奇妙,刚想回应他,骆依磊却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说:「好想和你做爱,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林雨阳便开心地用嘴型表示:『好!』
骆依磊一路吻下去,彼此的衣衫尽褪,林雨阳便学着用骆依磊的方式回吻他,看着骆依磊滚动的咽喉,他微笑着想:他的声音一定很浓厚,就像他的胸膛吧?他的声音也一定很有磁性,就像他的吻……
火热的身体急切地相互碰撞,相互渴望。
林雨阳感觉他的手指进入他的身体,有微微的刺痛,他不想让骆依磊觉察,可是身体还是在瞬间僵硬,骆依磊猛然狠狠地捶了床铺一下,便冲进浴室。
林雨阳呆呆地看着他猝然离去的背影,良久才黯然一笑,这样,总是这样……都把他当作易碎的琉璃……
过了一会出现的骆依磊,穿着睡袍,头发还湿淋淋的,他轻轻地抱着林雨阳的肩:「我好想要你,可是现在不能。」他近乎哭泣地说着,「再给我点时间,我要给你最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直觉告诉他,林雨阳不是他能玩一玩的对象,有些游戏,不仅是女人,男人也一样是玩不起的。
他是很想要林雨阳,可是……他能真的一辈子都只要他一个吗……
林雨阳静静地躺下,闭了眼。
骆依磊把他揽在怀里:「我先做好你的抱枕吧。」
『我……稿子……被……退了……』林雨阳在他胸膛上写。
「什么样的稿子?」这才是林雨阳今天反常的主因吧。
『小……说……』
「什么小说?」骆依磊尊重他的个人隐私,从没干预过他的写作,除非林雨阳让他看,他从未私自看过林雨阳写的东西。
「男人间……的……友谊……和……爱情。」
骆依磊笑了:「你能写不好吗?」
林雨阳翻身趴到他的胸膛上,悲哀地看着他:『这……是……第三次……了……完蛋了……』
「能给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林雨阳点点头,骆依磊就抱着他起来:「现在就去看吧。」
林雨阳瞪眼,骆依磊点点他的鼻尖:「小笨蛋,你现在睡得着吗?」
林雨阳苦笑,便顺从地跟随骆依磊走进书房,打开电脑,打开文章,骆依磊认真地看着,林雨阳坐在一边削苹果。
【他是黄金的骑士。
我是青银的魔法师。
从三岁起,我就被接到王立魔法学院,接受最高深的魔法修习。
三岁的小孩子离开了父母,到那个除了魔法之外什么都不重要的地方一个人生活。每天学习的是古老传承下来的智慧与各种早已失传的魔法,日夜重复着冗长的咒文,时刻不停的复诵拗口的发音。表面上每个人都对幼小的我恭敬有礼,而对一个小孩子来讲,那里却根本没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所有的人只不过把我当作一个道具来看,一个被美誉为『英雄』的道具。
逐渐地,我封闭了自己的心,竖起厚厚的障壁保护脆弱的灵魂。我循规蹈矩、彬彬有礼,但高傲冷漠,在整个学院里,没有一个真正可称为朋友的人。白天在别人眼里高傲的魔法师,到了午夜仍然独自一人承受孤寂的吞噬。
如果不是遇上他的话……在我18岁生日那天,院长给我引见了一个人。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好耀眼……那时的感觉,至今为止还深深地刻在心中的某处。
阳光般耀眼的灿烂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仿佛是从天而降的阳光;他的眸子也是金黄色的,炽热眩目,只是盯着看,就好像要燃烧起来;还有他的笑容,我从来不知道,笑容可以像阳光般灿烂,像阳光般温暖,因为,那是我所没有的东西……
他就象是太阳神阿波罗,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力与光芒。
院长告诉我,他就是黄金的骑士。
黄金的骑士?
是的,完整的神谕预言了两位英雄:有着银白头发和青蓝双眸的魔法师,与金黄色灿烂的金发和双眸的骑士,你从小被送到了这里,而他则是在皇家圣骑士团长大的,现在可是骑士团的第一骑士哦!
我愕然了。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从小一个人长大的他,可以露出那样的笑容呢?我好不甘心!
忽然,我被一对坚实的臂膀围住了,愕然中,自己的脸碰到了温暖的胸膛。他……他抱着我?
「终于见面了!」低沉好听的声音,「见到了我的另一半!」
另一半……忽然之间,多年来筑起的心防在瞬间如冰雪般消融,我,终于有同伴了啊……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终于不必一个人承担所有的压力,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呀!别哭啊……」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困扰,似乎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哭了吗?那么多年了,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了……原来,我还会哭啊……
双手绕上他的背,紧紧回抱着他结实的身躯,我在这个高大的骑士怀里,留下了懂事以来第一次的眼泪……】
【注:这个故事之所以引用,是为了后来出现的第二副男主角^^也就是林雨阳曾经的恋人^^】
骆依磊刚想对林雨阳说什么,发现他正抱着自己的手指啃,刀片上还有血迹残痕。
骆依磊摇头笑笑:「你啊!真是富贵命,只该被伺候着。」
林雨阳就羞红了脸蛋:『我……就是……笨嘛!』
「我就喜欢这个小笨蛋,哎哟!」林雨阳又拧了他一把。
「不过……」骆依磊再回头看看那篇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了嘴巴,「如果想写这样的小说,魔幻的东西只是个外壳,重要的是里面的情感主线,如果深加渲染,也会是不错的作品吧。」
林雨阳猛点头,骆依磊笑着抱住他:「成磕头虫了,好了,失败乃成功之母,总结经验,吸收教训,再次扬帆起航吧!恩?」
林雨阳继续猛点头。
夜色深深,秋意寒重,橘黄灯光下却是暖意盈盈。
骆依磊再次扫一眼那篇文,不错的,还是给专业人士来评判一下吧……也许,找商洛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