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平原血光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意已决
“今晚季梦非必趁我人因马乏之际暗夜偷营,到时我们只需抓住他便可解却眼前大厄。”绝名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亲自带兵来袭?”史同秋疑惑地问道。
“其实说实在话,我这也是纯粹的凭直觉猜测。不过,如果换做我,我也会亲自带兵劫营的。”绝名微微一笑说道。自从来到此地之后,他一直有种奇特至极的灵觉,冥冥中感觉季梦非仿佛特别期待他的到来,并混合着一种不带任何敌意的欢喜。这种感觉,像极了高山上当初月神温录给他的感觉一样。这也是他之所以这么肯定季梦非会亲自来此的原因。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史同秋等人倒是干脆,一推六二五,绝名来了,他们什么也不用操心了,只需要绝名动脑他们动手就成了。
“这一次我们的主要目标不在于击退敌军,而在于击溃他们,再不济也要让他们大伤元气,退回辉阳,短时期内无法再组织有效进攻。所以,擒下或干掉季梦非便是重中之重,一切行动都要围绕他这个中心来进行,并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绝名说道。
“你就说吧。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都听你的,没有异议。”夏候渊笑道。绝名是他们心中的希望,是战场上的神,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打不赢的仗,纵然现在身陷重围之中,他们也对他抱有绝对的信心。
“如不出所料,季梦非报仇心切,今晚必身先士卒当先杀到,我们故意示弱,表示没有防备,然后诱敌深入,引他们到我们中军帐前,到时你们负责两面夹击截断敌人的后路,挡住他们的后续援军,而我则率一千战士破入敌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敌人军中,趁乱斩杀季梦非。”绝名朗声说道,语气轻松之极,似乎不像是要去杀洞仙军的天之骄子季梦非,而是要去哪里散步一样。
其实这其中的凶险却是无人不知。且不说于敌人大军之前破阵而入有多艰难,单说季梦非武功超尘拔俗,是洞仙教除阳劫以外无人可敌的人物,绝非万沉香之类的坛主可比。只看那一次在不察之下受绝名**神弓一击而未死便可看出他当时的武功已经高到何种地步。虽然绝名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但是两人毕竟从未正式交过手,此次杀他,真是大险大凶,胜败殊难预料。
“这,有些太过冒险了吧?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比如,我们设埋伏击退他们,然后固守待援也不失为上策。”青玉真人有些替绝名担心,真不愿他冒这样的风险。虽然他也知道,胜败只在此一役。如果仅仅是击退季梦非的袭营,那以后的日子他们则更不好过。边朝旭的步兵最快也得四天后才能到达,这四天恐怕他们不见得就能捱过去。
“没关系的,你们应该相信我,更应该相信我手下的寒铁卫与巨灵卫,他们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今夜有他们相助,想信季梦非必会埋骨于此。”绝名向青玉真人回以一笑说道。
“巨灵卫?就是你带来的那群巨人么?”年无欲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是他们。这群巨灵卫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且行动如风,跑起来快逾奔马,与我的寒铁卫相配合起来那可是相得益彰,再不济也顶得上季梦非两万精兵。”绝名自豪地说道。
“他们,真这么厉害?”聂惊虹不禁咋舌问道。
“那是当然,从扬城到这足有一千余里,我们骑马,而他们却是全凭着两条腿跑过来的,并且未落下半步。这样的体力与耐力可以称得上当世无双了。”绝名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由衷地赞赏着自己的部下。
“我的老天,这可是真够厉害的。”众人惊叹道。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就这样定下了。”绝名环顾四周问道。
“我们就是拼碎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拖住洞仙军,把他们一分为二,你就放心去干掉季梦非吧。等他一死,就是我们大举反攻的时刻了。”史同秋第一个表态,紧接着聂惊虹、年无欲及夏候渊也纷纷表态表示赞同。
青木真人心底叹息一声,怜爱地看了一眼绝名布遍红丝的眼睛,无奈地点了下头。
见到众人都同意他的作战方案,当下不再犹豫,绝名开始向众人分工,安排具体埋伏方位及重兵把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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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他来了?”云水月仍然环顾四周,有些不放心。
“呵呵,这是一种灵觉。随着修为的增强,当你突破某种境界之后,你也会产生这种神乎其神的灵觉的。”季梦非笑着说道。
“大哥,我,我可以抱抱你吗?”云水月终于忍不住心中痛楚,伸手搂住了季梦雄壮的腰肝,感受着他身上澎派而伟岸的力量。她真希望,这一刻便是永远,让时间定格在这倾情一抱之中,再也不要继续前进,不要将他们分开,不要将这短暂的甜蜜打个粉碎。
“大哥,算我求你,你不去好吗?”明知道不可能,可是云水月依然做着努力,她实在不忍目睹即将发生的、未知的、可怕的一切。
“傻丫头,这是命,是命,是我的命,无法更改。开始便是结束,开局便是结局,入了哪一道便注定了你的命。”季梦非叹息一声说道。
“那我的命是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你的这种宿命的召唤?”云水月抬起泪水涟涟的脸庞说道。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并且每个人的命在每个阶段都会发生鲜为人知的变化。
其实命运很残酷,有时候你明明知道答案就摆在那里,可是,每一个离奇而且不可思议的过程都会让你暂时的迷茫而无法解脱,让你摇摆于去和留的两极之间而痛苦莫名。
当经历无数苦痛与折磨后,你自认为已经脱了原有命运的方向再不受它的控制时,它却又能如约而至,将你带回原路,让你痛苦绝望。而它,却无声地站在你身旁嘲笑你、讥讽你,让你烦燥,让你颠狂。
我就曾经在这个历程中循环往来着,也曾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比如,我曾经那样狂热地想成为这个天下的主宰。可是,自从受了绝名那一箭之后,在养伤的一年里,我终于悟透了许多我从前没有想过的东西,也清楚地知道了,我今后该何去何从。
水月,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命是什么,但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开局便是结局,开始便是结束’。这也是魔帝他老人家在世讲道时,我曾经深记在心的一句话。
笼罩在雾里的山岳不是哭泣的丘陵,淋在雨里的橡树不是垂泪的杨柳,原来如何,以后还会如何。质变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循环的圆。
只不过,有的人用一生的时间画好了这个圆,于是便跳出了这个圆。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画不完一个圆,只能在这个圆中流离失所。唉,这世间,能有几人像魔帝他老人家画好这个圆呢?“季梦非这最后一句话像是问人,实则问己,感慨非常。
“大哥,你会死吗?”云水月轻轻转过头,擦了一下泪水轻声问道。
“也许,可以将这种方式看成死亡。但生命并不是倒退的,也不会与昨天一起停滞不前,我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罢了。不过到时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在与绝名未战之前,我也不敢肯定。”季梦非轻轻拍着云水月环在他腰上的冰凉小手说道。
“你刚才说的人生目标,我还是不明白,你,倒底要追求什么。”云水月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烈有力的心跳,再想想片刻以后就要结束的一切,一时间悲从心来,忍不住又轻声啜泣起来。
“我想真正的得到解脱,脱离这种纷繁复杂的一切,却享受真正的静谧与安详。它才是万物真实的、不变的和永恒的本质,只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所以,我想用这种方式去找找看。”季梦非说道。
“一个人多痛苦啊,我陪你好不好?”云水月有些天真地说道。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季梦非所说的那些是她永远也企及不到的高度。
“呵呵。傻丫头,孤独、寂寞与清静确实是无声的风暴,能把我们一切枯死的枝条都吹折吹落,可是,它也是衍生一切的根本,它能把生命的根须更深遂地送进生机勃勃的世界,送进每一个人心里,它能毁灭一切,不过是那是该毁灭的;它也能衍生一切,只是那是该衍生。我相信,那会是种极美、极灿烂的景色。
我希望借绝名的手送我一程,去看看那美丽的景色。也许,这个世界上,也只能是他能送我一程,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你,明白了吗?“季梦非在腹前握住云水月的手说道。
“我……”云水月欲哭无泪,心碎神伤,但无论如何她都已经知道,季梦非心意已绝,没人再能劝动他了。
远处,轻轻传来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像夜色中的炊烟,随着微风缓缓散去。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不可自拔,谁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