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了石青藜说的话以后,杜诗田犹豫了好几天,几次在重明园门外徘徊,但他就是鼓不起勇气进去见周沂。
而这些日子以来,耳中听到的传闻愈来愈过火,净是关于周沂如何宠爱那个名叫韶诱的小僮……
这下子,周沂总算是对他死心了,原本他该为这个情况感到欣喜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周沂这样明目张胆地偏宠一个侍从,甚至不避讳两人之间的情事,万一传带皇上的耳里,惹得龙颜大怒,只怕周沂就要被处罚了。
而导致杜诗田无法释怀的另一个原因,却是他一直不愿去想的--对周沂来说,他不是唯一且不可替代的存在,失去了他,周沂依然可以轻易地找到托心的对象!
发现自己对周沂而言变得可有可无,突然让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及态度去面对周沂,因此,他只能在重明园外遮遮掩掩地来回踱步,始终无法步上门前的阶梯去扣动红漆大门上的铜环。
望著紧闭的红门叹息,杜诗田无奈的低下了头。
突然听见马蹄得得的声响,夹杂著车轮辘辘的声音,杜诗田连忙躲到一边的树杆后面。
他看见周沂的马车在门前停下,而后周沂下了车,拉著一个少年往敞开的红门走去。
杜诗田瞪大眼,想瞧瞧那个少年究竟长什么模样,却被周沂的身体挡住了,以致看不清楚少年的真面目。
看周沂笑得开怀,单手搂紧那名少年进园去,杜诗田顿觉胸口闷得难受,就想冲出去拉住周沂,问他为什么信口开河--
他不是说……他从小想要的就只有他一个吗?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能搂著另一个人笑得这么开心?还是说……周沂根本就是在骗他?!
杜诗田的胸口梗得很难受,像是吞了一块石头卡在喉咙里似的,脑袋发胀,视线也蒙胧起来,周沂的笑容在他眼前晕开,变成模糊的影子,只有那笑声是清晰的,一阵阵化作尖锐的铁锥刺进他的耳朵。
但杜诗田只是用双手紧抠著树干,直至红木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他眼前弥漫的黑影及脑里狂飙的尖锐噪音才告消失。
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仍然是那静默紧闭的红漆大门。
杜诗田咬了咬牙,几个跨步踩上阶梯,一手拉著铜环就要敲下去时,却听见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不是杜大人吗?真巧,你也来找太子殿下?”
杜诗田回头一看,是瑞王周泛!
“瑞王爷。”杜诗田连忙收摄心神,对周泛拱手施礼。
周泛上下打量著杜诗田,他锐利的目光让杜诗田不由得感到畏惧,深怕自己的心思被周泛看了出来。
但周泛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要去扣铜环。
“瑞王爷!”杜诗田忍不住冲口而出地阻止。
“怎么了?你不也是来找太子的吗?我们一起去见他吧!”周泛脸上仍是一贯温文儒雅的微笑。
“不,我……我没事找他,我先走一步了。”杜诗田的脑袋里一团混乱,急急忙忙地转身就要走,却被周泛拉住。
“杜大人。”
不知怎地,杜诗田总觉得周泛看他的眼神里有一抹同情的颜色,他不禁低头回避那样的眼光。
“你是不是也听见太子殿下的事了?”
杜诗田猛地抬起头,不小心泄露了心思,只见周泛微微一笑。
“唉~~~太子殿下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太子殿下向来都是这样任性妄为,谁也拿他没办法……但你放心吧!殿下向来朝三暮四,应该是一时贪新鲜好玩,所以不会维持太久的。”周泛沉声说著。
这样的一番话在其他人听来,都会觉得周泛是在替周沂开脱,将周沂的行为解释为一时的玩闹,算不了什么,但听在杜诗田的耳里,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杜诗田握紧拳头,心想,难道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是一副在为周沂栘情别恋而心痛的样子吗?
杜诗田想反驳,表示他一点也没有那种被抛弃的心痛感觉,可脑袋和声音却极端地不配合。现在,他只想立刻离开这里,他一刻也无法忍受周泛同情的目光。
“但太子殿下这样不保重自己,也挺令人担心的……不过,有你帮著劝劝太子殿下,说不定能奏效,不如我们一起去面见太子殿下吧!”
“不了,殿下的私事不是我可以干涉的。”杜诗田连忙拒绝,对周泛拱拱手,“瑞王爷,我先告辞了。”说完,便匆匆地转身跑开。
怎么能让杜诗田劝周沂现在改邪归正呢?周泛在心里冷笑,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消息闹大,在皇上面前烧出了点火苗,可不能现在就熄火,反而得再多加些柴薪,将这火烧得连整个金銮殿都震动才行。
拉著铜环叩门,待人去向周沂禀报过后,周泛走进重明园。
在内侍的引领下,周泛来到花园池畔,只见周沂正让韶琇坐在他的腿上钓鱼,两人状甚亲密。
周泛没想到周沂入壳得这么快,早先他还以为周沂看破了他的计谋,想藉著韶诱打击他呢!还好,那天周沂的话是无心的!为此,周泛更加认定周沂粗疏愚蠢。
一见到周泛出现,韶诱连忙神色慌张的起身。
“太子殿下。”周泛向周沂请安。
“今天怎么有空来?想要什么东西想出来了吗?不过,就算是,也用不著你自己大热天地跑来,派个人来拿就是了。”
“臣弟因为想著久未来问候殿下,内心有愧,这才特地来向殿下请安问好,倒不是贪图殿下的赏赐。”
“你给了我这么个好人儿,我当然也得给你些好东西还礼啊!”周沂搂住韶琇,将他重新拉回自己的腿上坐著。“坐,我这里的东西随便你取,就算你要整个东宫,我也可以立刻迁出转让给你。”
“太子的话,臣弟担当不起。”刚坐下的周泛闻言,立刻像屁股著了火似的站起来。
“没什么担当得起担当不起的,坐吧!你想要什么,就爽快地说。”
“倘若太子定要赏赐臣弟,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周泛打量著周沂的表情,“臣弟只想请太子听臣弟说几句话。”
“让我听你说话也能成为赏赐?呵呵……好,你说吧!”周沂挑起眉,而后开怀大笑。
“太子,臣弟……这些话本不该由臣弟来说,但……]言语吞吞吐吐,仿佛戒慎恐惧,但这样的做作却让周沂心底冷笑不已,表面上却不显现出来。
“怎么?我是个不能听人说话的人吗?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臣弟是想劝劝殿下,韶琇是臣弟献给殿下的,殿下厚待他,是看得起臣弟,但……若因此而使殿下声名受辱,则臣弟实乃罪魁祸首。因此,臣弟不得不大著胆子劝殿下一句,人前人后还是稍稍约束一下言行得好,以免……以免闹出事来。”说著,周泛还故意瞟了韶琇一眼,言下之意自是表示周沂宠爱韶琇的事将会替他惹祸。
闻言,韶琇因而不安起来。
连韶琇都听得出来的语意,周沂怎么可能会不懂呢?但他脸上却淡淡的,丝表情也没只是用锐利的目光往周泛脸上一扫。
周泛惶恐地起身,“臣弟知道,这些话不该由臣弟来说,应该是由杜大人来说较为合适,但……杜大人不愿意见殿下,不管臣弟怎么劝都没用,臣弟、臣弟只好斗胆……”
“哦?他不愿见我?”周沂嘴角微噙著冷笑,周泛明显的是在挑拨离间嘛!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目的何在?想挑拨他的怒气,进而做出些更倒行逆施的事来?还是要他藉著怒气降罪杜诗田,然后他好乘机收拢杜育德?
“照你这么说,他这个小侍读可真尊贵得很啊!什么时候……他见不见我得由他来决定了?”
“呃……请殿下恕罪,是臣弟不会说话,请殿下不要怪罪于杜大人。]
“哼!”周沂冷笑一声。
既然周泛一定要用这种伎俩来夺得太子之位,不肯爽快地开口要,那他就好人做到底吧!
从现在起,他会很听话,周泛写下了什么样的剧本要他演,他就照演不误。
瑞王爷和太子说话,韶琇不敢插嘴,但看太子的表情和瑞王爷的模样,他不禁心想,太子还真是很讨厌那位杜大人呢!而人人都说自己长得和杜大人很像,可太子却对自己这么好……韶琇歪著小脑袋,怎么也搞不清楚太子的想法。
“请太子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千万别为难杜大人。”
听周泛这么说,周沂自是心里有数。
看样子,周泛写的剧本是第二个啊!无端降罪予杜诗田,他做不到,看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配合周泛,做出些更多倒行逆施的事来,好给周泛一个搬弄是非的机会;至于拉拢杜育德……那就得看周泛自己的本事了。
“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怪他就是了”周沂冷冰冰地说道。
但他嘴角紧绷出的愤怒痕迹,却看得韶琇心惊,不由得害怕地低下头。
周沂见状,遂捧起他的小脸道:“怎么?你怕自己长得像他,所以我会迁怒到你的头上,是不是?”
被周沂说中心事,韶琇立刻满脸通红,却仍辩道:“没有,才没有呢!我知道太子爷不是那样的人……”
“还辩!”周沂笑著轻点了一下韶琇的小鼻尖,“你放心,我不会打你出气的,等过一阵子,我还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恩典呢!不过,我想先卖个关子。”
他刻意做作地在韶琇的脸颊上香了香,放肆地和韶诱调笑,却自眼角余光瞄到周泛眼中闪过一抹快意。
倒行逆施是吧?这可一点都难不倒他。周沂得意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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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不得了啦!”
一大早,杜诗田拖著睡眠不足的身体来到翰林院,恍恍惚惚地处理公事。至近午时分,却听到石青藜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杜诗田意兴阑珊的抬起头,这石青藜怎么老是不放过他?难道他不知道周沂对他已经没兴趣了吗?现在能劝得动周沂的人,只怕是那个叫做韶琇的少年了。
“青藜兄,我头疼得很,拜托你小声点儿。”杜诗田揉著两边的太阳穴。
这阵子以来,他天天都没睡好,心情又烦闷,弄得每天整颗头都像快要炸开似的疼。
“这……对不起,只是……诗田兄,你今天真的得陪我走一趟了。”石青藜连连作揖,而后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杜诗田。
“去哪儿?如果是去见太子,恕我使不上力。”
“你……”石青藜急得跺脚,“哎呀!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你难道真的不懂太子殿下为什么会做出这些事吗?”
杜诗田沉默著。
他哪里会不懂呢?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周沂的心已经另有所属,在周沂的面前,已经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了……
“太子殿下不会听我的劝的,你应该去找那个……那个叫韶琇的。”他的声音中隐含著一抹落寞。
“你……”石青藜见还有其他人在,他想说的话不好说出口,便硬是把杜诗田给拉到外面僻静的地方去。
“青藜兄,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没有别人,你别在我面前装了,殿下的事……你真不知道殿下近来为什么会这样?”
“不都是为了那个叫韶琇的吗?”他淡淡的回答,心同时揪疼了一下。
“什么韶琇?殿下是为了你啊!”石青藜失去耐性地对著杜诗田大吼。
杜诗田苦笑著,过去,或许周沂真的是为了他而消沉过一阵子,但自从韶琇出现后,周沂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摇了摇头,他不禁觉得石青藜的观察力未免太差了。
“你别当我是瞎子,太子的心事我明白,他真正在意的人是你,所以,现在也只有你可以去阻止他犯错。”
“到底太子想干什么?你说明白点。”听到“犯错”两字,杜诗田不由得紧张起来。到底周沂做了什么,为什么石青藜会这么紧张?
“太子他……他现在正在重明园里举行婚礼,要韶琇打扮成女装,还大开筵席呢!’
“什么?!”杜诗田失声惊呼。这……这种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周沂不就成为众人的笑柄、贻笑天下了吗?“通知我爹了没有?”
“早跟杜师傅说过了,但很不巧的是皇上召见太傅,以致太傅根本无法分身去阻止,所以,现在只能靠你了。”
“他怎么这么糊涂呢?那个韶琇也不劝劝他,竟任由他这样胡闹?”
“才十三岁的孩子,懂什么呢?又是天生的奴才,怕殿下怕得要命,当然是殿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了。”
边说,石青藜边连连摇头叹气。
“这……我、我去看看……”杜诗田说著,随即迳自迈步向前跑去。
但老实说,能不能劝得了周沂,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谁知才出了翰林院,便有侍卫来传旨意--圣上召见。
因此,杜诗田也赶不及去重明园阻止周沂胡闹,只好先跟著侍卫一起去见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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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方初夏,重明园里张灯结彩,在一片莹绿中点缀了七彩丝带,迎风招展。
只见枝芽悬灯、花萼结彩,天空上飘著各色风筝,更以彩绢制成的五色祥云图案铺地,白画点灯、旷处燃香,将整个重明园装饰得五彩缤纷、群香缭绕,只是不知浪费了多少银两,作践了多少绫罗绸缎。
周沂带著一群年轻不知长进的纨裤子弟,纷纷扮作了神仙饮宴寻乐,只见一会儿是吕洞宾晃著拂尘出现、一会儿是二郎神带著狗满园子乱窜:这边一个紫府仙人、那边一个赤霞真君……
周沂自己则扮作玉皇大帝,让韶琇扮成了西王母,且将这场宴会题名为“玉皇大帝迎娶西王母之蟠桃大宴”。
这可倒行逆施得够了吧?
端坐在席中,看众人吆五喝六地划著酒拳,周沂笑咪咪地暗忖,看这排场,铁定脱不了“淫佚奢侈”四字;而自己不听人劝,还臭骂了倒楣的石青藜一顿,壅口拒谏、刚愎自用,那些爱说话的言官们肯定气得吹胡子瞪眼。
而假扮神仙玩乐,乃亵渎神灵:让韶琇扮成女装成亲,叫做“逆伦悖礼”,条条皆有违圣人之训,这下子非把父皇给气得跳脚,废了他这个太子不可。
周沂在肚子里打著如意算盘,已经可以想见那些御史会编派些什么罪名给他。现在,他只愿那几个御史笔下够力,不然,这废太子的戏就唱不起来了。
打定主意希望自己被废的周沂,唯恐自己的行为不够过火,因此,将这场欢宴办得能有多荒唐,就有多荒唐。
而韶诱毕竟年纪尚小,又经过周泛的调教,早将曲意奉承主子当作理所当然,因此,也不懂得要劝周沂收敛行为。
至于其他纨裤子弟本就荒淫放荡惯了的,比起周沂的荒诞不经,更胜一筹,故宴会现场,每个人都是放肆欢闹,将书本上所学的圣人之言全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当众人痛快享乐间,却见小太监如意急匆匆地跑到周沂身边,凑在他耳边说道:“太子爷,不好啦!”
“怎么了?”周沂端著酒杯问。
“皇……皇上知道今儿个的事了!”如意压低了声音说。
但如意的话仍是被一旁耳尖的人听到了,就此一传十、十传百,逐渐传了开去,没多久,就见筵席上安静下来,人人心怀恐惧地看著周沂。
“知道就知道,那叉怎样?”周沂毫不在意,反正他期待的本来就是这个,“款!音乐怎么停了?继续奏乐啊!大家暍啊!”
“太子爷,不成啊!皇上龙颜大怒,听说、听说……皇上责备杜师傅的声音连殿外都听见了呢!”
这么一来,旁边的人都不敢动了。他们本来就是倚恃著有太子带头玩乐,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太子顶著,但现在如果连太子都有危险,那他们不就更凄惨了?因此,每个人都是脸色发白、胆战心惊。
周沂吐了吐舌头。虽然早料到自己做这种事会害杜师傅挨骂,不过,乍听见这消息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席上的气氛一时沉窒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而后把眼光聚集向太子,等著他拿主意。
“父皇骂的是杜师傅,又不是我,你怕什么?”周沂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蛮横样,依旧命令重奏鼓乐,“大伙儿别扫了兴,继续行乐啊!”说完这句话,周沂心想,那些言官可以骂他的话又多了一句--麻木不仁。
“太子爷……”
如意慌了,觉得这时候若不把那个最严重的消息说出来的话可不行了,可旁边人这么多,他又不能明讲,因此,只能拿眼睛看著众人,一脸为难的模样。
“我和弟弟们聚一聚、乐一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父皇总不会为这个罚我吧!”
“太子爷……御史詹彝伦大人已经上书皇上,要……要……”
看如意那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别扭,便决定要帮他一把。
“怎么?难道父皇会因为我办了场宴会就废了我的太子之位不成?”他明知故问的说。
却见如意立刻伏地磕头,所有的人一看,顿时明白了如意的意思。
周沂确定詹彝伦真的这么做了,不禁乐得差点当场跳起来欢呼。
为了一场宴会要废太子?!
众人一时吓得没了主意,只能小心翼翼的端详著太子的表情,却见太子笑咧了嘴……这真是太奇怪了,哪有人听到自己大难临头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
周沂也发现自己的失态,不小心表露出自己的心情,连忙假笑三声说道:“不怕不怕,等著父皇把詹彝伦贬到蛮荒之地去吧!父皇不会废太子的。”
但是这会儿,谁也没心情继续饮宴玩乐了。只见周沂的四弟率先起身告辞,接著,所有的人开始效法,纷纷上前来跟周沂拜别,随即脚底抹油了,唯恐被周沂牵连,惹祸上身。
没两三下,原本人声鼎沸的重明园静得像坟场一般。
看著眼前杯盘狼藉的席面,周沂的嘴角挂著一抹嘲讽冷笑,心想,这就是人情冶暖呵!
虽说这是他一手策画的,但看这些人避祸避得这么快,他心中仍是不免觉得忿忿不平。
他想,在自己当真被废后,只怕连亲弟弟都不敢接近他了,更甚者,说不定还有倒戈相向、落井下石的人呢!
罢了罢了,皇家无情、官场势利,自古便是如此,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这样的地方,的确没什么好留恋的。
“收了吧!”周沂站起身,扬起两道剑层,迳自朝寝宫走去。